第18章 邂逅
邂逅
上官無瀾見人去了，房間裏便只剩下上官雨灝，之前昏睡太久的他此番醒來，身體雖然還有些不适，卻是再無丁點睡意，再看窗外雲卷雲舒，桃花飄蕩，上官雨灝不免起了幾分想出去轉轉的心思。
至于之前樓下被他用湯藥潑中的人，早已經在罵罵咧咧中不知是去了何處，上官雨灝毫無壓力，從櫃子裏拿了一套衣服出來。
換了衣裳的上官雨灏也早已褪去了臉上僞裝的人皮面具，此刻的他顯露出來的是自己原本的模樣，秋水凝瞳，劍眉星目，一身的氣質溫潤如玉，那一身天水碧色的衣袍清麗典雅，垂腰而下的長發,被他用根淺藍的發帶懶懶散散的随意束紮，發帶随着耳邊的鬓發垂下，給他的面容又添了三分溫柔，兩分儒雅。
确定自己這身沒有問題，上官雨灏轉身就朝門邊走去，然而剛一開門，他就看見小道上，店小二領着幾個男人正從這邊過來，而其中一個正巧就是之前被他用藥潑了自稱老娘的男人。
上官雨灝頓時覺得：“……”
這是冤家路窄麽？
站在門邊，上官雨灝沒動，店小二領着三人也是越走越近。
那個一直自稱老娘的男人，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他捏嗓夾音的話，還時不時飄來幾聲小蹄子，爛芝麻，早晚要撕了他之類的。
上官雨灝聽着暗暗挑眉，心裏暗想怕他本事不夠，然而這想法才剛剛落下，那走在小二前頭的男人，忽地轉眼朝他看來，霎時間上官雨灝莫名地又渾身一凜，他像是被定在門邊，一時間有些忘記反應，瞳孔裏唯一看見的，就只有那男人直直看來的眸光。
男人的眸光深沉若淵，一眼望不見底，眸裏的寒氣凜冽仿佛是要将四周的草木全都冰凍，明明就寒氣得緊，卻又銳利逼人，再配上他那八寸多的身高，只讓人感覺到莫名的壓迫。
上官雨灝心裏狠狠一突，忽地又轉身回了房間，他才剛剛把房門關上，店小二領着人正巧就從他面前走過。
門板後，上官雨灝透過縫隙，清晰地看見男人的眸光朝他這裏瞥了一眼，那望不穿的眼底，叫人猜不透他是什麽想法。
不過，上官雨灝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
“二爺的氣勢也該收斂收斂了，瞧瞧，您又把人家小公子給吓着了。”
“收斂什麽收斂？二爺又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有什麽可怕的？再說了，這小子未免也太膽小了吧？不過就是被二爺瞧了這麽一眼居然還躲了起來，跟個小娘子似的，娘們兒唧唧的。”
門板後的上官雨灝：“……”
到底誰娘們兒唧唧！
上官雨灝有點愠怒，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忍了也就算了，偏偏這三人居然就在他的隔壁停了下來，看樣子他們是定了隔壁的客房，但這就算了，關鍵是那個說他娘們兒唧唧的家夥居然還一直在喋喋不休。
上官雨灝忍無可忍，幹脆又開門走了出去，他對着隔壁的門，手掌一個翻轉，直接隔空一掌打了出去！
砰！
隔壁的房間裏明顯傳來一聲巨響，緊跟着就是茶壺茶杯砸碎的聲音。
而後，裏面短暫地靜了須臾。
“老娘跟你個小浪蹄子拼了!”
房門突然打開，裏面被上官雨灝一掌擊得砸在桌上的男人突然暴走，拉開房門就沖了出去。
上官雨灝站在門外不躲不閃，在對方剛沖出來的時候忽地擡腿狠狠一踹！
“嗷！”對方被他踹得一腳直接趴在地上，幾乎跪在上官雨灝的跟前！
房間裏，立着的兩人似乎呆了，顯然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看着膽小柔弱的公子，居然會是個功夫高手！
至于上官雨灝，剛才踢的那腳用力過猛牽扯到他的傷勢，讓他瞬間疼得臉色有些發白，但眼下情景豈是暴露弱點的時候？于是他冷了神色，居高臨下地冷觑着地上的男人，聲音同時也是冷若冰霜。
“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上官雨灝眯眼，眸裏寒霜盡顯：“誰娘們兒唧唧的？”
“是我！”趴在地上的人特別爽快，他雙手合十朝上官雨灝拜了拜：“是我娘們兒唧唧！”
上官雨灝頓時就：“……”
難道不應該頗有骨氣地再掙紮一下嗎？
看着地上的人，上官雨灝表情十分微妙。
房間裏，站在桌邊的男子手持折扇，他看着眼前的境況，一時間沒有忍住笑出了聲來。上官雨灝冷冷朝他憋去的時候，他忽地被吓得又立即止住了笑，只刷地一下打開折扇，将自己的嘴遮擋起來。
餘下的男人站在中央，他穿着一身藏藍，身上披着個黑色的鬥篷，腰間的淺黃蹀躞，以及那懸挂青墨玉佩，都将男人的身形襯出了一個颀長的風度。
又是一個八尺多高的身量，就是這樣的身量，讓上官雨灝感覺到了莫名的壓迫。
男人迎視着上官雨灝微涼的眸光，他忽地擡步朝上官雨灝走近幾步，抱拳道：“家奴無禮，冒犯小公子了，在下代他，向小公子賠個不是了。”
“你……”上官雨灝心裏猛地一緊，看着男人的眸光瞳孔微微放開。
男人的聲音……跟他昨晚上聽到的聲音，居然……有些相似？
都是清亮中帶着幾分沙啞，華貴中透着氣質無雙，可是要說一模一樣卻好像又不太一樣。
“你……”呼吸急了幾分的上官雨灝看着男人，一時間卻不知當說什麽，倒是男人被他這反應弄得一怔，微微偏了下頭。
四周忽地陷入了寂靜。
門裏門外都沒有人再開口，風吹來時，帶起了院子裏飄灑的花瓣，而上官雨灏就站在那裏，墨長的黑發随風輕舞，衣衫翩翩，像極了是從花裏走出的仙人。
忽地，原本站在屋裏的男人不知是聞到了什麽，只見他鼻尖似乎動了動，而後身影一掠便朝着上官雨灏飛了過去。
上官雨灏神色一驚，轉身閃開，男人頓時就擦着他的身側，躍出小道的圍欄，落在院裏。
上官雨灏神色莫名，不知道男人這是怎麽回事。
至于之前被他踹得趴在地上的家夥，已經乘機偷偷爬了起來，他正一臉懵怔不知自家二爺這是怎麽回事，就見自家二爺忽地又是一個出手，朝着上官雨灏攻擊過去。
上官雨灏惱怒，閃身落入院中便不再藏拙，在男人又一次朝他攻來的時候，上官雨灏毅然地出手反擊。
他掌風很快，幾乎讓人看的眼花缭亂，可男人的身手也不弱，他接下了上官雨灏打來的每一招，并且巧妙地将之化解，掌心沿着上官雨灏的招式游走，摸向他的腰間時，男人也同時一把扣住上官雨灏攻來的拳頭，鼻尖幾乎要湊到上官雨灏的耳邊。
“是鳳仙花的香味……”
耳邊，男人的聲音突然傳來，熟悉得叫上官雨灏渾身一顫。
他猛地擡頭看向男人，腦子裏也不知道是想起什麽，突然就來了一個極其陰損的招。
他小腿後擡猛地用力一踢！
男人吓得急忙一把将他推開，哪知道上官雨灏突然淩空一個翻轉，直接給男人的胸口兩腳狠狠踹來。
嘩啦！
男人直接被他給踹得掉進小院的池子裏面。
岸邊幾只鴨子還被吓得嘎嘎嘎直叫。
上官雨灏落了地來，一張臉卻紅得厲害，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他忽地扭頭又朝另外兩人看去，那眼神像是能殺死個人似的。
岸邊，跟男子同行的兩人面對這個情況都明顯呆了一下，然而很快，他們就被上官雨灏給丢了下去跟男人作伴。
這手段，當真是頗為……兇殘。
冷冷地瞥了三人一眼，上官雨灏黑着個臉，轉身就走。
池塘裏，留下的三人表情各異。
“二爺是看上那個小公子了嗎？”
男人沒回。
“什麽看上，就這麽潑辣的一個臭小子，跟頭雪豹子似的，除了臉他哪配得上咱家二爺？”
“他武功高強，實屬難見。”
“看他年紀小小，就算武功高強能高到哪去？”
“他能隔山打牛。”
“……”
“你厲害，你能打嗎？”
“…………”
“二爺，這是個人才，弄到身邊做個護衛可不虧。”
“讓他給二爺當護衛你開玩笑他憑……”
“你打不過他。”
“………………”
混蛋！
氣死老娘了！
這兩人鬥嘴，氣得不行。但男人還是沒有說話，他正準備起身離開這池子，幾只黃鴨突然嘎嘎叫着游到他的身邊，其中一只還突然叫着，跳他肩頭上去。
男人：“……”
那邊三人的對話，上官雨灏可不知道，不過當晚，把人丢進池塘的上官雨灏卻……又再次發燒了。
床榻邊，上官雨灏端着藥碗滿臉的苦大仇深。仿佛他手裏的不是藥，而是今日某個跟他動手，讓他撕扯□□，導致他現在發燒吃藥罪大惡極的男人一樣！
上官無瀾失笑，又從袖子裏摸了幾個蜜餞出來放他眼前。那意思不言而喻，這個退高熱的藥，上官雨灏他必須喝了。
而隔壁，那個被讓上官雨灏感覺壓迫，又被他給扔進池塘的男人也端了碗藥在喝，只不過此刻的他看着碗裏自己的倒影，一雙眼，卻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鳳仙花的香味。
會是他嗎？
但……男人不知想起什麽，卻忽地又擰起了眉。
他想起數日前，大雨中破廟裏，那個曾經幫過自己的少年，然而當時卻因光線昏暗，再有他刻意的回避，所以他看不清少年的樣子，只記得他身上的香味。
跟之前的兩次都……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