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村
回村
面對着眼前這突然跪下的重任，上官雨灏心口發緊。
“各位叔伯快快請起，這樣的大禮，侄兒我受不起。”
上官雨灏想要将衆人扶起，卻感覺有些無從下手。
黃土牆後，葉老夫人也紅了眼眶，她急忙踱步而去，因為過于激動連步子都有些虛晃。
上官雨灏急忙上前将她扶住：“阿奶，您慢點，我在這裏。”
“雨灏……你……”葉老夫人聲音發緊：“你真的，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還好我回來及時，您跟嬸嬸們沒收拾吧？”
葉老夫人搖頭，喜極而泣的模樣，幾乎差點說不出話。
上官雨灏微微松一口氣，扭轉而看向那些還跪在地上的衆人。
“主位叔伯快快起來，這等大禮要折煞侄兒了。”
“太……！”
“少主回來，我們高興！”
最先跪下高喊的人，忽地開口，打斷身邊人欲想要說的話。
衆人再看葉老夫人，見老夫人在上官雨灏身後朝他們微微搖頭，一個個這才收整心情，低垂着頭，壓下了眼裏的所有的情緒。
上官雨灏不明白這些叔伯是怎麽回事，卻也感覺了他們的幾分異樣，只是因為不明确便不多言。
上官毅跟上官雲匆忙趕來的時候，村子已經化險為夷。
上官家裏，大堂屋中。
老夫人坐在這裏，手搭在桌上，二媳婦陪在她的身邊神色擔憂，老夫人對面正給她把脈的是村裏的村醫，大家都換他一聲勞先生。
“老夫人身體并無大礙，不必憂心。”勞先生突然開口，話音間隐約帶着幾分輕松。
二媳婦兒也跟着松了口氣，她現在就怕老夫人有個什麽意外，沒法跟上官毅還有他夫君等人交代。
老夫人暗暗嘆息一聲，收了手：“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原就沒什麽大礙，你們還非要勞先生跑這一回。”
二媳婦忍不住道：“沒有大礙固然是好，但請勞先生看過也更放心一些，不是嗎？”
老夫人搖頭笑嘆兩聲。
勞先生起身收拾東西：“老夫人無礙，那我便先去外面幫忙，若有需要再來喚我便是。”
老夫人點頭：“勞煩先生了。”
勞先生背着藥箱裏面，急于去村裏給其他人幫忙。
從門邊跨過時，他朝門邊的上官雨灝點了下頭。
上官雨灝略做回應，轉身便來到老夫人與二他二嬸的身邊。老夫人擡頭一看他的身影，瞬間不由得又感觸起來。
“一轉眼你又長大了，我還記得前幾年我跟阿爺去看你的時候，你還沒這麽高啊。”
上官雨灝淡淡一笑：“阿奶也說了，那是前幾年了。”
老夫人淺淺一笑。
二嬸疑惑：“雨灝，你不是應該在玉瓊門嗎？怎麽會突然回來了？”
雨灝：“師傅讓我下山歷練歷練，我暫且不知該去何處，便先回來看看大家。”
“原來如此……”二嬸感嘆一笑：“說來，自當初你與書陽子走後，也有十年了吧？若不是之前我跟與你阿奶去看過你，這次只怕也認不出你來了。”
“那可不是？”老夫人笑道：“都說女大十八變，我看咱們家雨灝也不止十八變，看他這模樣，可比他爹當年還俊俏得緊。”
“俊俏能當飯吃嗎？”
倏忽，大門邊傳來的聲音，讓屋裏是三人都是一愣。
上官雨灝扭頭，便見得上官毅杵着龍頭拐杖大步進來的身影。
“阿爺……”
上官雨灝下意識的呢喃，眨眼後，又看到了上官毅身後的人。
那是他阿爹上官雲。
上官雲與上官雨灝記憶中的模樣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一樣的還是那麽俊朗不凡氣質儒雅。
這十年，上官雨灝在玉瓊門，見過家裏特意去看他的幾位哥哥，也在兩年前見過阿奶跟上官毅，只唯獨他的這個阿爹，這十年來一次也沒有去看他。
上官雨灝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可是那些失落跟委屈，在此刻見到上官雲後全都煙消雲散。
連上官毅他都沒怎麽注意，就下意識地走到了上官雲的眼前。
上官雲微微屏住了呼吸，一雙眼盯着上官雨灝，卻又像是透過上官雨灝在看着誰似的。
他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真像……”上官雲突然呢喃。
上官雨灝沒聽清楚，眉眼間有些疑惑。
“長大了，都比我高了。”上官雲忽地輕笑，眼睛裏是幾乎藏不住的動容。
上官雨灝忽地笑了：“十年沒見，阿爹還跟當年一樣。”
上官雲搖頭笑了笑，垂了眸，斂去眼底的情緒。
上官毅看着他們父子似乎是察覺到長子的情緒不對，便忽地出聲：“怎麽？你眼睛裏是只有你阿爹，沒有我這個阿爺了？”
“怎麽可能。”上官雨灝瞬間轉身，一臉好笑：“只不過兩年前我還見過阿爺，這些年卻沒有見過阿爹，所以……”
“你別理你阿爺了。”老夫人笑罵：“一把年紀的還跟兒子争風吃醋，羞不羞啊你。”
上官毅随即朗聲一笑：“這不是見他難得回來，高興罷了？”
老夫人直接白他一眼。
上官毅突然正色起來：“村子裏的事我們進來之前都聽說了，你們真的沒有受傷？”
“都沒事，幸好雨灝回來及時。”
“我也是在路上突然聽人說起僞帝派兵荊州，才馬不停蹄趕過來的。”上官雨灝說着，又皺起了眉：“阿爺，僞帝如此作為，是不是當真因為阿爺手裏握有當年先帝的遺诏？”
上官毅明顯意外，又有些好笑：“誰跟你說我手裏有先帝遺诏了？”
上官雨灝摸摸鼻尖：“路上聽人說的。”
“你啊……”上官毅無奈搖頭：“我若是有先帝遺诏，如今還用得着呆在這裏？”
上官雨灝尴尬一笑，沒接話。
上官毅輕嘆：“行了，你難得回來先去休息，我跟你阿爹還有事要安排。”
“我不累，我先去跟大夥把村裏的警戒在弄一遍吧，你跟阿爹先忙便是。”
上官雨灝說着直徑走了出去，上官毅想喊他都沒機會。
被敵軍踏足過的村子，幾乎遍地狼藉，好多村民都在相互合作着修整家園，還有些人在準備重新布置村外的警戒。
上官雨灏挽了袖子上前，伸手擡起地上的木樁就要遞給在屋頂上等着人，結果周邊的幾人一看是他，瞬間全都愣住。
“少主，怎麽……怎麽是你。”
“這種事怎麽好要少主來做，快給我們，我們自己做就是了，少主你歇……”
“哎，一點小事而已，廢不了什麽勁，再說我力氣大，拿這個樁子給你也輕松一些。”上官雨灏說着又提醒屋頂的人：“喏，你發什麽呆，快接上去啊。”
“啊哦，好，好咧，那就麻煩少主了。”
上官雨灏有些失笑。
其他人看着上官雨灏的身影，神色間都隐隐有些不對，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甚至于還盯着上官雨灏忘了手裏的動作。
或許是那些目光太過直白，直讓上官雨灏感覺不對，扭頭回看過去時，就瞧見那些人微紅着眼角，卻朝着自己淳樸一笑的模樣。
上官雨灏頓時：“……”
感覺有些莫名，也有點怪異。
正胡亂想着，前頭不遠處的屋頂上，突然有個青年腳下打滑直接從屋頂滾輪下拉。
上官雨灏扭頭一看，腳下一個用力，踢出半截木樁飛了出去，剛好将那青年給接住。
“阿袁，你沒事吧？”
“怎麽樣摔着了沒？”
這一變故讓不少人都停下手裏的活朝那青年圍攏過去。
上官雨灏也走了過去，仔細打量起那青年。
青年朝着衆人笑笑，忽地朝上官雨灏抱拳。
“剛才多謝少主搭救。”
“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頓了頓，上官雨灏有些狐疑：“你也是村子裏的？”
“少主，他叫譚袁，是前兩年，老肖從外頭帶回來的。”
“哦……”上官雨灏點頭笑笑：“怪不得感覺這個名字有點陌生啊，沒事了，大家繼續忙吧，晚點修補好了早點休息。”
衆人應着，又轉身繼續忙碌起來。
上官雨灏離開時，眸光再次朝那譚袁看去。
譚袁二十出頭，長相一般，笑起來卻很溫和。
上官雨灏盯着他看了一會，才又扭頭朝着四下張望過去。
這甘泉村不說有多麽隐秘，但上官雨灏知道，這村子外的大山樹林對于他們而來其實是個天然的掩護，他們如果退到林子裏面，仗着對地形的熟悉不怕會敗給僞帝的人。
當初上官毅選擇這裏隐居也是因為這裏進可攻，退可守，但今天這突然而來的情況，卻讓上官毅有點措手不及了。
他早前就已經布置妥當，不應該會出現今天這樣的纰漏才是，究竟是何處走漏的風聲，才會叫僞帝的人直搗黃龍？
今日的事，若非雨灝極時回來，不說這這村子的人都會如何，就是老夫人恐怕早都已經遭了毒手。
上官毅與上官雲商量半晌都沒得一個結果，最後還是上官雲承諾，定會将此事查個明白，才結束了關于這事的對話。
至于上官雨灝那邊，在跟着村裏忙了一天之後，他一坐到飯桌上，那端碗就吃的飯量，着實讓一桌的人都驚呆了。
尤其是老夫人，不論怎麽看，都看不出他那瘦瘦的身板到底是怎麽裝下那麽多飯的。
“雨灝，還……夠不夠啊？”老夫人問得有些小心，似乎怕他撐了一般。
上官雨灝輕咳一聲，略不自在地笑了笑：“還好，已經夠了。”
上官雲搖頭笑笑，沒說什麽。
二嬸倒是一臉好笑，又往他碗裏夾了塊肥瘦皆宜的臘肉：“沒事，雨灝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菜才正常的。”
上官雨灝垂眼一看，瞬間只感覺到胸口有點不對，連二嬸說了什麽都沒注意，只下意識地回了一聲：“謝謝二嬸。”
他盯着臘肉，那筷子卻怎麽樣都下不去。
不知怎麽回事，一看到這個臘肉，上官雨灝就有些反胃，總覺得膩得慌。
但這臘肉是長輩給的，他總不好推辭……
挑挑眉，上官雨灝默默地将臘肉給扒到了碗底。
嗯。
反正也沒人看見他到底吃沒有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