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這裏碰見秦懷是趙思禮沒有想到的。基于林世桉前一晚的反應,也是出于趨利避害的本能,他在秦懷即将轉身的那刻,将林世桉推進了一旁的安全通道。

門在身後關上,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那一瞬間的反應幾乎是下意識沒有經過思考而産生的,樓道的感應燈亮起來,看着被他硬推進來,貼靠在門上靜靜望着他的林世桉,趙思禮立刻就後悔了。

他不知道林世桉是不是也看見了秦懷,可這種此地無銀的舉動,怎麽看都不像光明磊落的樣子。

另一邊,秦懷循着響動偏頭,一閃而過的背影讓他下意識跟上。

剛走近便被一個聲音叫住,推門的手被迫停住。

“怎麽了?”楚奚年紀不大,長了一張與之不符的娃娃臉,笑起來有酒窩。如果不是因為這張人畜無害的臉,他當初或許不會犯下那麽大的錯。

可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你要去哪?”楚奚笑眯眯問。

“不去哪。”秦懷将手收回:“皮膚科在三樓,你先上去,我挂了號去找你。”

“我跟你一塊。”

強吊起的精神因他這句看似無關痛癢的話而徹底崩塌。秦懷幾近崩潰:“你到底想怎樣?”

“我沒想怎樣。”楚奚唇角耷下。

如果不是因為手臂源源不斷滲着鮮血,秦懷差點又要被他這副看似純良的姿态蒙蔽。

“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他疲憊道:“我已經為那件事付出代價了,你也說過,那次的事不算什麽,讓我不要多想,那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麽?”

Advertisement

“我因為你受傷了。”楚奚又笑起來:“你作為領導,照顧一下受傷的下屬有什麽問題?”

“那是你自己劃的!”

“那也是你導致的。”楚奚垂下手臂:“我聽說你男朋友已經搬出去了,既然我們現在都是一個人,不如搭個伴怎麽樣?”他抿出酒窩:“我又不需要你負責,等我走了,你該戀愛戀愛,該結婚結婚,這對你應該算是百利無一害的事。”

秦懷眉頭緊蹙,不明白他這種想當然的心态究竟是怎麽産生的。

“你能不能別這樣。”他一夜沒睡,精神早就到了臨界點。無力嘆氣:“我不想跟你玩游戲,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我怎樣?”楚奚斂去笑意:“別說的好像是我逼你的一樣。”

秦懷不想和他糾纏,走出幾步,聽見身後傳來聲音,笑着問他:“你男朋友知道你是因為什麽才升的職嗎?”

幽暗的樓道随着愈行愈遠的腳步聲再次陷入寂靜,感應燈熄了有一會兒。趙思禮微微出神,仍保持着進來時的姿态。

林世桉靠在門上,托起趙思禮的下巴:“想什麽?”

趙思禮回神:“想今天晚上吃什麽。”

林世桉低頭吻他,吻得趙思禮喘不上氣也沒有退開。

一門之隔外是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每一個經過的人都腳步匆忙。趙思禮呼吸急促,讓林世桉攬得一點縫隙都不留。

他配合環住他的脖子,盡可能調整呼吸,好讓這個吻持續的更久,也好讓他別這麽不高興。

察覺到他起伏愈重的胸腔,林世桉緩下來,輕輕蹭在他唇角,問:“難過嗎?”不等趙思禮回答,他又說:“這麽擔心他看見我,為什麽還要答應結婚。”

趙思禮平複了呼吸,在細碎的親吻裏找到了開口的空隙,可剛一張嘴,就被林世桉按住後頸吞了下去。

抛開在一起的那些年,他和秦懷還有從小一塊長大的交情,說一點感覺都沒有是假的。

這種感情十分複雜,趙思禮也不太能夠說清楚。

秦懷做了對不起他的事,這個無可辯駁。他曾經說希望秦懷過得好,其實不全是真的。

他希望秦懷好,又不希望他太好。

就好比此刻的林世桉,他希望從趙思禮聽到答案,又不想聽到他不喜歡的答案。

趙思禮快窒息了。

他被按住後頸,如同被拿住了七寸,身體在林世桉的掌下酥軟,漸漸挂在了他身上。

終于,心一橫,咬在他的舌尖。

“你如果每次都這樣,我怎麽……”在感應燈亮起那刻,他的話音也戛然而止。

鮮血滲出來,染紅了林世桉的嘴唇。

趙思禮愣一剎,沒想到竟然咬出了血:“我……”

“忠貞不渝。”林世桉突然開口,嗓音很低:“馬蹄蓮。”他在趙思禮微怔的目光中說:“代表忠貞不渝的愛。趙工。”他換回過去的稱呼,拉開同他的距離:“你為什麽要送我花?”

趙思禮幾欲開口,卻在嘴邊哽住。

馬蹄蓮是陰差陽錯,可他說不出口。

林世桉不勉強:“你回去吧。”

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藥,轉身的同時被趙思禮拽住。感應燈在長久的沉默中熄滅,林世桉說:“去車裏等我。”

車在路邊。

趙思禮沒上去,走到售賣亭買了包煙。

沒等來林世桉,先看見了不遠處怔然的秦懷。

趙思禮過去很少抽煙,如今卻娴熟的在醫院門前吞雲吐霧。這種姿态是秦懷之前不曾見過的。

他僅愣了一瞬便快步走來:“果然是你。”

一根煙的功夫足夠趙思禮平靜了:“是我。”

秦懷卻不說話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和趙思禮一起離開的還有另一個人。

雖然沒有過多親昵,可聯系前一晚的電話,他怎麽都問不出口了。

只關心說:“怎麽來醫院了?”

“你呢?”趙思禮将煙夾在指間撣了撣:“你來醫院幹什麽?”

他不确定趙思禮是否看見了楚奚,避重就輕地說:“送個同事。”

“那你忙。”趙思禮滅了煙。

秦懷急急道:“什麽時候去搬東西,我幫你。”

“你不在的時候。”

像是沒料到會是這種回答,秦懷有些無措地蹭了衣角,在他轉身之際,輕喚道:“思禮……”

趙思禮停住,認認真真凝了他片刻,嘆了口氣。

他什麽都還沒說,秦懷卻本能察覺出了他的意圖,逃避般地将臉挪向別處,手掌在衣擺處摩挲,假裝看不見他手上的戒指,飛快道:“沒什麽,就是想起來我單位還有事,不能送你,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告訴我一聲。”

說罷便轉身,好像這樣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趙思禮沒叫他,他卻在走出不遠後兀自停了下來。

一場暴雨徹底迎來了秋意,太陽在雲層裏若隐若現。投射而來微不足道的日光尚不足以驅散秦懷眼中的陰霾。

他定定看着趙思禮:“爺爺快不行了。”

“我改天去看他。”

秦懷鎮定些許:“他們都希望我們可以結婚。”

趙思禮神色很靜,早在和林世桉結婚的前一晚,他就已經想清楚了。而當秦懷說出這句話,趙思禮心中僅存的那點不幹也随之消散。

歲月漫長,沒有人是永恒不變的。他們背道而馳,走到今天是必然的。

趙思禮同樣看着秦懷,慢慢将他和過去剝離,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平靜:“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事。”他問:“你真的要用這個來為難我嗎?”他擡起手臂,将最後一點餘地也磨滅了:“可重婚,是違法的。”

如果秦懷都不在乎這件事傳到兩家人耳朵裏可能會帶來的後果,那他還有什麽必要顧慮。

秦懷或許愛他,但和趙思禮一樣,他們更愛的,無疑都是自己。

秦懷聽不進去,現在無論趙思禮和他說什麽他都全然不顧,帶起陣風沖到趙思禮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盯着無名指上的戒指,瞪出了血絲:“我不信。”

趙思禮身邊都有些什麽人他再清楚不過了,別說結婚,勉強稱得上有交情的加一塊也沒有兩個。更何況,他根本不是那種會瞞着家裏沖動結婚的人。

他說服自己不去想昨晚電話裏不尋常的喘息,即便真有那麽一個人存在,以趙思禮的性格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和對方結婚。

比起這個,他更相信這是趙思禮随口編出來讓他死心的。

“你別這樣。”秦懷紅着眼睛哽咽:“我知道我錯了,你怎麽怨我恨我都是應該的,但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好嗎?”

“我沒開玩笑。”

“他沒開玩笑。”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趙思禮心頭一跳,下意識抽回了被秦懷攥在掌心的那只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