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個盲盒
19、第十九個盲盒
楚大人自然不是輕言放棄的人。書中沒有答案,那自然還是書看的不夠多。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陳歲桉把自己挂在籃子上,看搬書的人進進出出,來來回回。折磨她讀書的楚霁川像是陷入了知識的海洋不可自拔,飯都不同她一塊吃。
陳歲桉樂得自在,她甚至把自己的小人書和果脯蜜餞都搬進了籃子,邊流淚邊快活。
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陳歲桉的眼淚也越來越少,摸魚的快樂蓋過了盲盒所給的悲傷。
這日傍晚,陳歲桉仰望四十五度的天空,摸着心口感受自己僅剩不多的悲傷。下面丫鬟過來傳話,說門口有人找她。
她在這裏都不認識幾個人,還有人來指名道姓找她?
陳歲桉翻下籃子,噠噠跑出去,頭上的揪揪被她躺塌了,晃晃悠悠跑到門口。
馬雲閑站在那裏等她,和陳歲桉一比,大大的一只。
他局促地抓了抓衣袖,有些愧疚:“我聽說你被罰了。”
陳歲桉這幾天快活日子過多了,一時間沒能理解他的被罰是什麽意思。
“我聽說你被放在竹籃,吊在樹上,楚大人還罰你背書。”馬雲閑心中懊悔,“我不該約你出來的,你如果沒有偷偷跑出來,也不會被罰。”
陳歲桉本就是自己貪玩才跑出去,哪裏能見得他愧疚。她趕忙擺手:“不是這樣的,我雖然被放進竹籃吊起來,但是一點都不可怕,像蕩秋千一樣好玩兒。”
這話本來挺有說服力,但是陳歲桉這幾日因為盲盒,哭得慘,眼睛冰敷後還是紅紅腫腫,像個兔子。
她試着憋出一個不在意的笑,也失敗了。
陳歲桉嘆了口氣,幹脆放棄以面部表情說服他,繼續苦口婆心重複:“真的不可怕,我覺得挺好玩的。”
Advertisement
馬雲閑看着陳歲桉強顏歡笑的模樣,愧疚溢滿了胸腔,心尖一揪一揪地疼。
快別撒謊了,笑的比哭還難看。光是看她紅腫的眼睛,馬雲閑就能猜出這幾日她過的是怎樣的難捱的日子,受的是怎樣非人的折磨。
看看!她嘴唇都幹裂起皮了!
本就缺水還連續吃了幾日蜜餞的陳歲桉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小孩內心戲是如此豐富,她試着從另一個角度安慰他。
“楚……我爹讓我背的詩剛好是我會背的,他查我背誦的時候我一下就背出來了,吧嗒吧嗒像倒豆子,我背得可快了!”
馬雲閑心裏更難受了。
她背書是什麽樣子大家能不知道嗎?坐在先生眼皮子底下都能開小差,回回先生讓起來背書,回回她都企圖蒙混過關。她比自己還讨厭背書,哪裏有她能會背的詩。
為了安慰自己,她已經口不擇言了。
東院兒後面的新書房裏,埋頭苦讀的楚大人終于從浩如煙海的書籍中擡起了頭。
“你說什麽?”
張榛眼睛一閉,像是下一秒就要上斷頭臺一樣重複了一遍:“太仆寺寺卿的孫子來找小姐。”
楚霁川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陰沉了,他笑着:“太仆寺寺卿的孫子,馬雲閑?”
日頭西斜,隐約有幾片雲泛着淺淡的顏色。
“楚大人……楚大人是不是對你不好啊?”馬雲閑斟酌半晌,終究是開口問了。他絲毫不知道自己口中的楚大人此時就站在不遠處的蔭蔽角落裏凝視着他們。
陳歲桉回想自己和楚霁川的相處。
馬雲閑看到的只是明面兒上的楚霁川,他絲毫不清楚黑蓮花芝麻包子的本質,他也不需要知道黑蓮花的本質。
從明面上來說,楚霁川這個爹當得确實不錯,吃穿用度無一不精。
黑蓮花走的路數是精神攻擊,而不是外表上的物理攻擊。
“他對我挺好的。”
陳歲桉依照自己與楚霁川表面和諧的樣子,中肯地回答。
至于楚霁川本質是什麽模樣,哪怕告訴他也沒用,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用着比馬雲閑還小的小孩身體,陳歲桉卻時常以大人自居。
馬雲閑哪裏信,他根本不信,他只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
紅眼睛幹嘴唇,連一個笑容都擠不出來。
這是他親眼看到的。
堂堂少年猛男,看着陳歲桉委屈的模樣,差點落淚。
馬雲閑的心裏像是一瓶正在調的雞尾酒,最開始倒進去的酒淺淺兩層,是愧疚的味道。再往後嘩嘩倒進去半瓶子的心疼,酒全溢出來了。
他看着陳歲桉紅了一周的眼眶,酒上又被鋪了層棉花糖,棉花糖被調酒棒搗過來搗過去。
最後這酒上又撒了層鹽。
唉,我該怎樣帶着她脫離苦海呢?
馬雲閑動着自己不多的腦容量,思考楚霁川和陳歲桉的關系。
他在家可是聽了不少的牆角。
陳歲桉是不是楚霁川的親女兒都不一定,更何況楚霁川那樣讨厭陳二公主。
若此時他是一個年少有為的青年,說什麽他都要帶陳歲桉遠走高飛。
可是他現在還是個孩子。
馬雲閑的拳頭捏了又松開,陷入了無力。
陳歲桉絲毫不知道馬雲閑如此豐富的內心活動,她覺得馬雲閑思考頗久的模樣,是将自己說的話聽進去了。
看了看天色,該到吃飯的點兒了。
深深嗅了口周圍的空氣,沒錯,是家裏廚娘做飯的香氣。
“你還有事嗎?沒有事的話那我走啦?”陳歲桉戳了戳他。
想吃廚娘搓的小魚圓。
馬雲閑鄭重其事解下自己腰間的玉佩,放到陳歲桉的手裏。
陳歲桉不解其意,一頭霧水。
“你且再等我幾年,我一定救你脫離苦海!”
陳歲桉徐徐問號:?
他在說什麽呢?
楚霁川遠遠看着。
原本荒蕪的內心前不久長了些草苗苗,零星幾根。
現在有人過來試圖一把全部薅走。
心髒像被攥住,楚霁川的呼吸不自覺停頓了。
陳歲桉看了手裏的玉佩半晌,她就是再遲鈍都明白馬雲閑的意思了。
古代的小孩兒真早熟啊,她默默感嘆。
她斟酌語句,想盡量不傷害到純情少男的一顆芳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現在過得很好,我爹對我也很好。我不知道你為何覺得我身處火海,也許你看到的火海是蜜罐呢?”
馬雲閑以為她受苦受難,那她就該反過來告訴她,自己正在享福,杜絕他八條馬都拉不回來的想象。
楚霁川在遠處,陳歲桉和馬雲閑的談話卻是一字不落地進了他的耳朵裏。
“蜜罐……”
她說自己身處蜜罐。
攥緊心髒的手倏忽松開了,像是離了水的魚又回到水裏,楚霁川又覺得自己能呼吸了。
陳歲桉把手中拿着的玉佩鄭重其事地還回去:“至于這個,你還是拿好。等你弱冠之後,若是哪日遇到心儀的姑娘,再送給她不遲。”
馬雲閑有些急了,他連忙開口:“可是你就是……”
陳歲桉打斷他:“廚娘該做好飯了,我回去吃飯啦。”
說完,噠噠往府裏跑。
像是餓了就知道往家裏找食的幼鳥,背影蹁跹又歡脫。
馬雲閑良久地站在那裏。
楚霁川目光沉沉,也良久地看着他。
直到餘光下移,看到了他手裏的玉佩。
不虞的臉色才有了舒緩。
那個試圖一把薅走他心裏零星幾根幼苗的手最終沒有得逞。
楚霁川覺得心裏酥酥癢癢,還有些麻。
麻得他覺得不甚真實。
在那幾根幼苗旁邊,零星地又有了綠意。
很少,幾不可見,但是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只消一場春雨,便能冒芽抽條,長出枝葉。
至于陳歲桉說的身處蜜罐。
楚霁川想了想她止不住往外冒的眼淚,只覺得在他身邊,這大約,應當不是蜜罐的。
孩子怎樣養才不會被養死,他還沒有找出答案。
現在這個問題又更複雜了一點。
孩子怎樣放在蜜罐裏養,才不會被養死?
【攻略對象情緒發生變化,情緒體驗(恐懼)+1 】
【攻略對象情緒發生變化,情緒體驗(期待)+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