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長孫蘭

長孫蘭

萬寶珠仔細想了一下,有點不敢肯定。

還是東嶺小天王咬着牙,硬點的頭:“鞋底是一樣的,瞧不出來是不是有差別,但是聽你這麽一講,我腦子裏依稀有那麽一點印象了,他的鞋墊子似乎不一樣厚,左腳有點鼓囊。”

“掌櫃的,我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張三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後,人看起來輕松不少。

“行,既然你心裏有數了,那女天王、諸位小天天王,還有護法們,咱們龍門客棧與你們天王寨之間的約定,就此兩清,還請你們盡快離開本客棧。”

金朝醉毫不留情地就開始趕人。

【快走吧,快走吧,我這小廟裝不下你們這樣的大佛,與其惦記打劫周邊房舍和行商,倒不如去把自家的蛀蟲給逮了,保準一次肥。】

【我要不要賣個人情給萬寶珠,告訴她那五個叛徒其實可有錢了,不僅在城中置了房産鋪面,還做着山貨的營生?然後讓她在收繳後,優先考慮同我的客棧做生意?】

【還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點小便宜還是不貪圖了吧。】

【萬寶珠也不是真的那麽不濟事,東嶺小天王都不知道那個人姓何,她卻知道,還能井井有條地畫出暗紋,觀察到斷指。她心細如塵着呢,天賦這種東西,就算沒人教,也還是有用的。】

金朝醉的心聲裏充滿了對天王寨一行人的戀戀不舍,可面上依舊冷漠無比。

萬寶珠原也有些惴惴不安,對于今天回去以後,寨中的人還會不會奉自己為天王。

要是不會,她該怎麽辦?

可要是會呢,她又該怎麽辦,她能做什麽,要做什麽,會不會又一次上當受騙?

萬寶珠感覺自己失去了判斷的能力,她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想抓着最後的時間再問掌櫃的一些東西。

可越是急,她的腦子裏就越是一片空白。

Advertisement

幸好,就在她快要把披風給摳破的時候,她聽到了轉機。

掌櫃的說她心細,還說這是有用的!

而且只要她回去後,把叛徒們的鋪面給收繳了,她就可以借着掌櫃的對天王寨有恩的由頭,來給掌櫃的送山貨。

到時候,她就能繼續聽到掌櫃的的心聲了吧?

“那我們就告辭了!掌櫃的,過幾日再見!”一瞬間就想通了的萬寶珠,幾乎是用蹦地,邊帶着人呼啦啦地往外跑,邊高高地揮着手。

“別!過幾日不見也是行的!”

金朝醉感到頭大極了,趕緊追在後頭,雙手放在嘴邊大聲吼道。

這年頭,哪有客棧和山匪經常見的?

不要錢啦!

金朝醉龇了龇牙。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遠遠瞧着萬寶珠那輕快的背影,心裏頭竟生出了一種隐秘的滿足感來。

明明她也沒有多說什麽,是萬寶珠自己從寥寥幾語中,破開了束縛自己的枷鎖,可她卻像是感同身受一樣,也覺得高興不已?

【算了,不多想。天王寨的事就此翻篇,現在比較緊要的是張三胖的事,敵人在暗他在明,屬實防不勝防。】

【好在有了新線索,他的生平應該産生變化了吧。】

客棧裏,所有夥計的注意力都随着金朝醉的這一句心聲而高高提起。

他們恨不得搬個凳子圍在掌櫃的身邊,可為了不竭澤而漁,他們還是齊心協力地按住了蠢蠢欲動的張三胖。

【那個下陰手的人,居然就是張三胖一家的對門,何員外。】

【他在跟張家争汾城城西的一塊荒地,眼見着自己實力不濟,争不過了,就想着使陰招。他派人到天王寨,想用張三胖的身家性命,來消耗擾亂張家的精力。】

【但是……好奇怪啊,張家想要那塊荒地,是因為那兒有一眼湯泉,雖然不大,但張三胖的娘患有痹症[1],泡湯泉對此症有益,他們想着買來建個別院自用。】

【可何員外買來是要幹嘛?】

【哎呦,張三胖這個人也真是的,居然就沒想着去弄個明白,生平裏也沒個記錄。要是張三胖他爹或者兄長能來一趟客棧就好了,他們是周全人,肯定去查了。】

金朝醉将張三胖的生平翻了個底朝天,後頭竟沒半個跟何員外家有關的字眼了,不免“啧”了一聲。

結果,她剛收拾整理好表情,準備轉過身安慰張三胖兩句,就瞧見張三胖兩腿一軟,一副要朝她跪下的模樣。

金朝醉如臨大敵。

“你有話好說,別跟東嶺小天王似的,動不動就行大禮!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男兒膝下有黃金嗷!”

金朝醉的表情有那麽一瞬的扭曲,着急忙慌地就往邊t上閃避。

張三胖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膝行兩步,跟朵向陽花似的,緊緊追尋着金朝醉的方向。

“掌櫃的,你是個好人,當初我連桌子都不會擦,你也肯留下我。今天、今天還幫我問出了想要加害我的惡徒,大恩大德我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但是,我……”

“打住,別想請辭。”金朝醉根本不吃煽情這套,“不過我也不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你……”

“掌櫃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張三胖一臉激動地打斷了金朝醉的話,本就水汪汪的眼睛,這下更晶瑩了,像是要挂下淚珠子來。

金朝醉不為所動地哼了一聲:“那倒也沒有,王二麻回來後,你就可以請辭了。”

還要嗚咽的張三胖立時收住了聲。

眼睛也跟六月份的雨似的,說停就停。

“那掌櫃的,我能否修書一封給家裏人,請他們來一趟?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他們知道,我是能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的。”張三胖攥緊了拳頭,一臉正氣。

可金朝醉的重點,卻是放在了“張家要來人”上。

【太好了呀!他們一來,再一看,保不齊就因為張三胖住的委屈,而揮手給客棧添置些什麽。】

【也有可能是直接給我送禮,希望我對他家兒子照顧着些。】

【這麽說來,我得趕在張家人來之前,把客棧裏裏外外再看一遍,年後該補補,該買買,把客棧做大做強啊!】

“臨近年關了,再做半個月的活計,客棧也差不多要關門了,屆時你恰好能同家人一道回去過年。”金朝醉說的特別真誠。

可聽清她心聲的衆夥計們也不拆穿,紛紛應着聲說“掌櫃的人美心善!”

“過獎過獎,李大廚,中午就給大家夥再加個鍋子吧。”金朝醉一邊擺手,一邊笑眯了眼。

冬季日短,時光過得極快。

相比起一上午的鬧哄哄,整個下午都沒什麽過路人。

客棧裏閑的都快打盹了。

金朝醉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單手撐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着算盤珠子。

“噠、噠。”

木頭碰撞的聲音,更讓人昏昏欲睡了。

變故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門外突然有大坨大坨的積雪落下,頭頂還響起了瓦片“稀裏嘩啦”的碎裂聲。

一把長槍帶着破空之聲,筆直地插在了客棧正門口的地上。

“長孫蘭,你已身負重傷,功力不足全盛時的一成,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我全新的雕花石階!”

屋頂的呵斥聲與金朝醉的痛呼聲同時響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