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韋正勇
韋正勇
“不會的,我們六扇門有特制的鎖鏈和軟筋散,要想掙脫,鑰匙同解藥缺一不可。掌櫃的可以放心,在我們回來之前,長孫蘭一定不會丢。”
溫以微說的那叫一個信誓旦旦。
可就在他的身後,客棧的大門外,長孫蘭不僅一身輕松地站在石階上,還一把拔出了長槍。
鐵鑄的槍頭和石頭摩擦,發出了讓人雞皮疙瘩暴起的酸澀聲響,不等溫以微三人轉身回看,長槍就被用力擲出,直沖向他的頭顱。
溫以微一手推開左手邊的江平深,随即又伸長手臂按在陸承淵的前胸處,帶着他一道向後倒去。
幾乎是很極限的躲避,帶着破空聲的槍頭還截斷了溫以微一縷飛揚起來的發絲。
“铛——”
邴飛昂揮手疾射出一條九節鞭,镖頭緊緊地纏上了槍身,宛如一條蜿蜒游移的靈蛇,終于在長槍快要戳中賬臺前,被九節鞭給牢牢扯回。
“沒想到堂堂九轉魔手,居然龜縮在一家無名的小客棧裏。”長孫蘭說着驚嘆的話,面上卻一片沉着冷靜。
【太打臉了。】
【我們六扇門有特制的鎖鏈和軟筋散~】
金朝醉的心聲帶着嘲諷和得瑟的口氣,把剛剛起身的溫以微損的耳朵一紅。
“長孫蘭,我們明明已經談妥了條件,你不能出爾反爾。”溫以微并沒有還手,而是盡可能好聲好氣地說。
“真是有夠可笑的,你有見過哪個妖女是循規蹈矩的嗎?條件條件,雙方各持把柄,那才叫談條件,但你我之間,呵!”長孫蘭笑的猖狂。
她還故意平舉起雙臂,畫了一個大大的半圓,在身前“啪”地拍了一下,又火速攤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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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拍兩散了,溫捕頭。我方才聽說你們要去瓊州城,巧了,我也是,端看我們之間,誰更快一些了。”
長孫蘭立下了戰帖,說完也不等溫以微的回應,運着輕功就轉身竄遠了。
“不好,她肯定是要去殺那個陳娘子!”陸承淵慌亂的不行,緊跟着就追了出去。
“你當心些,不要t和她起正面沖突!”溫以微沒能拉住陸承淵,只好潦草地同金朝醉拱了拱手,然後也傾身跑了出去。
“額……”被落在最後頭的江平深咽了咽口水,一臉堆笑地對着金朝醉“哈哈”了兩聲。
他搓了搓雙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落在邴飛昂手裏的長槍,可憐巴巴地問道:“我的長槍,我可以拿回了嗎?”
金朝醉雙手抱胸,臉色冷漠地一言不發。
江平深試探性地彎腰道歉:“對不起掌櫃的,我這人不懂事,弄壞了你的臺階,我給你賠個不是。”
他說完,也沒有自顧自地直接直起身,而是依舊保持着鞠躬的狀态。
仿佛金朝醉不開口,他就會一直這麽道歉下去。
甚至,他的一只手已經悄悄地摸到了自己放銀票的位置,準備拿錢彌補。
金朝醉可不是真那麽不講理的人,她趕緊對着邴飛昂點點頭,讓他将長槍歸還。
“行了,這次的事兒就這麽算了,下次動手前務必先看清地兒。不過我這兒還有一件事。”
剛直起身,正一臉歡快地奔向長槍的江平深驀然一頓,随機又加快了速度,猛然向前一撲,将長槍撈進自己懷裏後,才問是什麽事。
金朝醉就把何棄療的身份說了一遍,囑咐江平深他們在辦完瓊州城的案子後,要是來得及,千萬要去看看那個陳年積案乙字第三十號是否也辦完了。
指不定還能撈到一口湯!
等到江平深也離開後,客棧終于安靜了下來,金朝醉主動上前關上了客棧的大門,并插上了門闩。
“若是無事,大家就早點休息吧。”金朝醉擺擺手,第一個打着哈欠就往樓上走。
【今天的生意不見得有多好,來的人倒是有夠多,就是不知道祖宗們怎麽看待這事?】
【百曉生,再把夥計們的生平找出來看看吧。】
【你居然還會問我為什麽?也沒有什麽原因,就是王二麻人不在店裏,沒法看到他的生平是否出現了改變,但他要是還會回來客棧,那多少能從司馬賬房他們的生平裏找到些王二麻的蹤影吧!】
這一夜,夥計們都靜靜地躺在床上,聽着金朝醉有一句沒一句地念叨着王二麻的事,解救了一個漂亮的姑娘,那姑娘就認定了王二麻,一路追着他來了客棧什麽的。
偶爾還會穿插幾件他們自己的事。
比如張三胖喜歡的那個燒雞西施,其實早就定了親,他們倆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深深地喜歡着彼此,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就會成親。
又比如李四竿寄了一封家書後,陸陸續續有六個師兄弟找上門,争着搶着要把徒弟留在客棧,給李四竿打下手。
但其實只有兩個師弟是真心實意的,另外的四個師兄,都是想讓徒弟偷學李四竿的本事。他們都一致認為,他們的師傅,李四竿的爹,私藏了一手本事沒教給他們,只傳給了李四竿一個人。
還比如,司馬賬房居然還有一個失散多年、素未謀面的孿生姐姐,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司馬賬房日後還會拗不過姐姐的意,穿上女裝假扮姐姐。
……
這夜就和屋頂的積雪一樣,不知不覺中就迎來了第二天的太陽。
張三胖的眼睛下面挂着兩個大大的黑色眼圈,萎靡不振地坐在長凳上唉聲嘆氣。
他一夜沒睡,盡想着天王寨和燒雞姑娘的事了。
第三次從張三胖面前路過的邴飛昂沒忍住,用力地按了下他的腦瓜子,趁着掌櫃的不在大堂,連忙警告:“再發呆下去,掌櫃的都要瞧出端倪來了。”
“是啊,三胖,不就是一個姑娘嘛,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就是就是,你家財萬貫,日後肯定不會孤獨終老的!”
“啧!”
說這話的人被狠狠地拍了一下,被嫌棄地趕到了後廚去。
“你別聽他亂說,這樣吧,今兒個哥哥們一定幫你在掌櫃的面前美言幾句,讓掌櫃的探查探查你的發妻會是怎麽樣的一個姑娘,可好?”
張三胖這才恢複了些精氣神。
可很快,他就又嘆着氣駝起了背:“你們說,人真的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嗎?藏劍山莊的二公子,他的人生雖然一變再變,可到最後依舊沒有逃開那些不堪的事。”
“……”邴飛昂的嘴角抽了抽,這下完全沒收着了,直接一巴掌敲在了他的後腦瓜子上。
“那是沒逃開嗎?是他自己想不開!”邴飛昂抓着張三胖的肩膀,将他給拎了起來,一路拎到客棧的大門口。
寒風撲面,尤其是正在融雪的時候,溫度更低了。
張三胖被吹的一個哆嗦,立馬就縮成了一團。
相比之下,邴飛昂卻是連眉毛都不帶抖一下的,他用手掰過張三胖的腦袋,指向東邊說道:“看到什麽了?”
“空無一人的官道?”
“再看!”
“在陽光下就變的金光閃閃的雪,以及被人踩過就變的髒兮兮的雪?邴大哥,你是想告訴我雪落在哪裏很重要,就和人出生在哪裏很重要一樣嗎?”
“呵!再看!”
張三胖眯着眼睛,躊躇了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地問:“……皇、皇天和後土嗎?”
邴飛昂把後槽牙咬的嘎吱作響,捏着拳頭好半天才冷靜下來,一字一頓地說道:“那兒是天、王、寨!”
“三胖,你的心裏沒有惦記着那件事,那你就不會再和天王寨有交集。可要是你滿心滿眼都是在天王寨受過的屈辱,想要報仇,想要避開,那你就永遠都離不開天王寨。”
張三胖靜靜地盯着東邊,慢慢地眼睛越睜越大。
“謝謝你啊,邴大哥,我想我明白了!”張三胖的臉上雖然還挂着兩個黑眼圈,但已經一掃倦色,整個人看着都容光煥發了不少。
邴飛昂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正準備去理一理後院的馬槽,耳朵突然一動。
他閉上眼,側耳傾聽了片刻後,非常肯定地說道:“快準備準備,有至少三輛馬車在靠近!”
果然,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一架鑲金嵌玉的馬車出現在了官道的拐角處。
還是四駕的。
沒一會而就來到了客棧的正門口。
“籲——”馬車夫只是輕輕地扯了下缰繩,四匹馬就同時停了下來。
張三胖收回自己的目光,小跑着去二樓敲了敲金朝醉的房門:“掌櫃的,有大主顧上門了!我仔細瞧過了,富麗堂皇,也就比我家稍稍弱了一點。”
“哦?那還不快點去迎客!”金朝醉拉開了房門。
緊接着。
【韋正勇,陽川郡的富商,做的是布帛和米糧的生意,正在去牟城邵家鎮的路上。】
【但其實韋正勇是假名,他真正的名字叫邵坤,乃是土生土長的邵家鎮人,二十及冠那年才過了縣試,之後就入贅到了恩師家中。】
【第三年,夫子過世,他本應結廬守孝,可他卻趁着發妻熟睡之後,放火燒了草廬,帶着所有家産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