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究竟是算是看走眼

究竟是算是看走眼

這還是第一次出現生平有了、又突然沒了的情況。

金朝醉的心裏沒由來的一緊。

【百曉生, 怎麽回事啊,生平呢?】

聽到這句,明墨玉他們的心裏, 也有驟然一慌。

他們紛紛在心裏驚嘆“不會吧”,不會傳說中的家學淵源是真的, 管思遠也會堪輿術,然後發現了客棧的不對勁吧?

不過好在,管思遠只是在聽到心聲後, 驚亂之下, 一個後仰退出了客棧的邊界之外而已。

他正在不信邪地四處張望。

而名玉山莊的小厮已經非常機靈地在唱報了:“信王府——管思遠世子到!”

“管世子, 裏面請, 裏面請!您的馬我牽到後院,本客棧有最上等的草料, 您且放心。”邴飛昂也立刻就迎了出去, 用着最熱情的語氣和動作, 将還在遲疑徘徊的管思遠往客棧的邊界裏一拱。

【好了, 又能連上了。】

【剛剛看到哪來着?哦, 這一段, 盧沂沂遇到的更令她心動的男子, 原來是管思遠的小叔!】

【嘶——親小叔!管王爺同胞的幺弟, 比管王爺小了十幾歲,比管思遠大了三歲, 但說是幺弟,實際上幾乎是由管王爺夫婦倆當作大兒子一手帶大的。】

【啊這這這, 這不得和藏劍山莊的人好好聊一聊啊!世子妃為愛算計恩人之女替嫁世子, 自己則去追愛世子小叔嗎?就連瀚淋小生剛出的那本話本子,都沒有盧沂沂為愛癡狂呀!】

剛踏進客棧大門口的管思遠快速地将客棧的上下左右都掃視了一圈後, 縮在衣袖中的手一抖、一翻,手心處赫然躺着一個羅盤。

他聚精會神地盯着羅盤,腳下謹慎無比地邁着七鬥魁罡步,一點一點地朝着金朝醉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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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啊百曉生,他這路子,怎麽眼瞅着像是捉鬼的道士呢?】

【壞壞壞!他家居然還真是幹風水堪輿起家的,這麽重要的消息,百曉生你怎麽能放在風花雪月的後面呢?你就不擔心他能感應到你身上的鬼氣嗎?】

【你說他只是繡花架子一個,叫我放心?】

金朝醉并不太能放心。

因為管思遠已經猛地一擡眸,視線在從十幾個人身上一晃而過後,直直地鎖定在了金朝醉的身上。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金朝醉的心髒都要從嘴裏跳出來了。

她的眼神迅速往賬臺下一落,全然不敢再往綠字上瞄,然後搶在管思遠更近一步前,将手裏頭的兩封信高高舉了起來。

“管世子,您的家書,還有您家的信鴿。”金朝醉又指了指正在頭頂吊燈上不停蹦跶的丁二七。

管思遠井井有條的步法豁然亂了一步。

他将信将疑地上擡目光往信紙上挪了幾分,只是乍一眼看到那字跡,他就已經抿起了嘴,再當他深吸一口氣找到丁二七的時候,直接就收起了手上的羅盤。

“前輩。”管思遠甚至還彎腰,雙手十指交錯勾疊着,比劃出一個複雜的印,對着金朝醉行了一個超級大的禮。

“啊?”金朝醉左看看右看看,不确定地問道,“你是在叫我嗎?”

【百曉生你說的對,他的确是個繡花架子,眼睛怎麽能瘸到這地步的?我渾身上下,哪裏散發出神棍的味道了嗎?】

【前頭還說他文武雙全,人品貴重,有大前途。真的假的啊,是不是潤色了?】

“不知晚輩何處做的不妥,令前輩不喜?”管思遠聽着從四面八方傳來的金朝醉的聲音,更加尊敬了。

金朝醉皺起眉,有種無法對話的憋悶感。

而全神貫注,試圖在第一時間圓謊的衆夥計們卻是驀地松了口氣:還好是一個神神叨叨的家夥,看起來不需要太堤防的樣子。

“我只是龍門客棧的掌櫃,代為收了兩封家書而已,屬實當不得前輩二字,管世子你要找的,應當是這位劉管事吧!”

金朝醉一邊繞過賬臺,将手裏的兩封家書往管思遠的身上一拍,也算是張貼起來了,一邊将管思遠的視線指引想站在天字號房門口劉管事。

可管思遠的表現并沒有百曉生生平上所寫的那麽迫不及待,相反,他只是飛快地看了一眼,就重新把目光轉回到了金朝醉的身上。

速度快到,令金朝醉懷疑他連劉管事的臉上長沒長胡子都沒看清。

“前輩掌櫃的。”管思遠喊着不倫不類的稱呼,看都不看地将兩封信折疊起來,收進袖袋中後,滿臉好奇地問道,“能為我算個命嗎?”

?!

金朝醉的兩只眼睛,左邊是疑問,右邊是驚嘆。

【他這究竟t是算是看走眼,還是看的奇準啊?】

【我要不要順着往下裝一裝,将他的生平告訴他啊?】

金朝醉的心裏蠢蠢欲動的,倒也不是為了得一個“神算子”的虛名,而是自打她得了百曉生的相助以來,她知道的事兒是越來越多了,可惜一件都不能透露出去!

這和錦衣夜行有什麽區別?

難得有個稀裏糊塗的人,讓她可以說趁機“胡言亂語”一通,就算日後都應上了,也能推說是玩笑話。

但金朝醉也知道,但凡今日她開了這個頭,以後的事就難說了。

“管世子開玩笑了不是?我哪裏會算命呀,頂多看個手相,看看手指頭上有幾個簸箕幾個鬥。俗話都說一鬥窮二鬥富,三鬥四鬥賣豆腐,五鬥六鬥開當鋪,七鬥八鬥把官做,九鬥十鬥享清福。[1]”

金朝醉說着就攤開了自己的手:“這不,我啊四個鬥,開客棧,但最招牌的菜還得是豆腐抱蛋,吃過的都說鮮得要把舌頭都吞下去了!管世子晚些時候,可要點上一道?”

【多吃點蛋補補腦子吧,我眼瞅着這生平,前面的确挺風光霁月的,可自打成親開始,就一路愚不可及了。】

【也是明墨玉太過沖動,發現盧沂沂逃婚後,居然隐瞞了下來,連爹娘都不告知,直接替嫁。洞房花燭之夜,管思遠一掀開紅蓋頭,人都傻了!】

這兩句心聲,讓管思遠原本想要再度行禮求指教的手放了下去,看來前輩掌櫃的并不想讓別的人知道自己的本事。

前輩掌櫃的,是只想悄悄告知我一人啊!

管思遠不敢怠慢,連忙心裏有數地點頭應了聲“好”,接着又指了一張離金朝醉最近的桌子:“我可否要被熱茶,先在此小坐片刻?”

“那是自然!王二麻,還不快上熱茶!”金朝醉趕緊招呼着。

她不知道管思遠的心裏究竟發生了怎樣離奇的彎折,她只慶幸自己可算是逃開了神神叨叨的神棍誤圈,生怕待會兒定力不足,看着看着生平又生出想要顯擺一二的心思,便又急匆匆地轉身上樓。

【直到這裏,管思遠的小算盤還打的嘩啦啦的。畢竟世子妃從名玉山莊的義女變親女,信王府雖然覺得名玉山莊做的事招人口舌了些,但到底是得了利,當晚就這麽過去了。】

【怎知第二天一大早,京兆尹就找上了門,原來是盧沂沂死了!】

【線索和苗頭都指向了信王府,京兆尹懷疑是王府貪圖親女,才害死的義女。可管思遠卻覺得是名玉山莊貪圖他們王府,所以下的毒手。】

【經過這麽一鬧,信王府和名玉山莊之間,算是半分情誼都沒有了。管思遠恨的緊,因而明墨玉身處王府,沒有什麽心腹,不多時就落得個暗地裏被軟禁的下場。加上管思遠明裏暗裏地打壓針對名玉山莊,明墨玉孤立無援,最後只能郁郁慘死。】

【可信王府也沒讨着好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

安靜|坐着的管思遠眸色漸深。

黃雀是何人?他只能想到一個。

結合前輩長輩的諸般前言,那人的名字呼之欲出,正是他的小叔。

管季俊。

【管季俊。】

金朝醉的心聲和管思遠的心聲重合在一起。

管思遠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皮顫個不停。

而一直筆直站着的明墨玉也終于在此刻,等來了她想要的答案,她猛地提了一口氣,身形搖晃着走了幾步,将手撐在牆上,才讓自己的心跳漸漸穩了下來。

“管季俊。”明墨玉将這三個字在口中翻來倒去地念了好幾遍。

【等等!等等!這、這生平不對啊……百曉生,這應該是管思遠和明墨玉原本的生平吧?怎麽明墨玉的已經改變了,管思遠的卻還沒變啊?】

【啊?因為花嬷嬷一行人回去山莊了,所以又産生變動,以至于生平演變不穩定,就讓我先看看以前的?】

金朝醉沒忍住,冷冷地“呵”了一聲。

可緊接着,面前的文字突然從筆劃間,一個字一個字地拆散了開了。

【怎麽回事!文字怎麽開始抖動了?】

【……哈?就這麽兩句話的功夫,又已經演變完善,生平穩定了?】

金朝醉不禁翻了個白眼。

但她實在是太過好奇,就沒有再念叨什麽,而是飛快地從文字改變的接頭處看了起來。

然後,面色大變。

【我罪該萬死啊,我剛剛怎麽敢說管思遠愚不可及的?我怎麽該說管季俊是黃雀在後的?】

【明明是管思遠計謀甚遠,韬光養晦,最後漁翁得利啊!信王府居然在十八年後造反了!造的還是明墨玉的反!明墨玉……】

金朝醉看到這裏,愁眉不展。

她在明墨玉的生平上,看到了極深的宿命感。

按說明墨玉都已經從慘死後院,變成垂簾聽政、執掌朝堂的太後了,理應是翻身巨變吧!

但誰能料到,她在如此權勢滔天的情況下,還會因為管思遠的逼宮,而自焚收場。

【算來算去,依舊是慘死于管思遠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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