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三三氣嗆嗆回了客棧,就不該登棺材鋪的門,那掌櫃長得人模狗樣,竟是個無端戲谑姑娘的浪子流氓,虧她先前自以為是的信任他,虧她還認為他确實長得好看。

如今看來,人不可貌相。

小重陽見人進屋,小跑過來,“掌櫃的不好啦,阿黃跑啦。”

什麽?阿黃竟也是負心的騙子,在客棧白嫖一通,再利用她釣出千手毒師解了毒便跑了?

即便她不去投胎轉世,她承諾給的鴉殺戒必須讨回來,否則忒虧了。

阿黃百餘年以青陽觀為根據地,多半早晚回青陽觀,三三擡腳出門打算去青陽觀守株待鬼,方走到槐樹下,小鳥打街頭火急火燎飛奔過來,“掌櫃的快去救救阿黃吧。”

……

随t着小鳥火速趕至望月樓的路上,三三才曉得阿黃并非逃了而是去找她心儀的畫師為她畫像,不料從旁人口中得知畫師被望月樓的人強行擄走。阿黃趕往望月樓撈人,本想憑借鴉殺戒能神不知鬼不覺将畫師帶出來,誰知竟被望月樓內的神秘貴客識破,阿黃當即跟人打起來,自然是打不過的,于是被扣下。

三三歪頭,問比她跑得還急的小鳥,“望月樓不是花樓麽,哪裏來的神秘貴客竟能識破鴉殺戒。”

綠俏抹一把汗,“不曉得啊,據說那貴客十分豪綽,包了整個望月樓,衆人不知他名諱,皆稱他神秘貴客。”

望月樓鎏金鑲碧瓦的門口,渲染着胭脂香。四個彪形大漢駕着粗胳膊攔住倆姑娘,一旁守門的矬子小龜孫拿鼻孔看人,“姑娘家家的怎麽明目張膽逛花樓,再說我們望月樓被貴客包了,回吧。”

“若不回呢。”綠俏拿下巴颏瞧人。

小龜孫邁着小短腿走下臺階,嚣張哼哼着:“三百銀入場費。”

天價入場費讓貧窮的小鳥當即叫破音:“怎麽不直接搶呀。”

“神秘貴客說了,他喜歡交有錢的朋友,嫌三百銀多就走啊,沒人強迫你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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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鳥當場撸袖子被三三給按住,三三賠笑,“請問還有沒有旁的法子進去,我對店內的神秘貴客報以深深的崇拜之情,可否……”

“不行,沒錢一切免談。”小龜孫轟人。

三□□後幾步,盯着望月樓奢華的門匾,直接闖吧,怕是不妥,尚未搞清神秘貴客身份前不宜沖動,況且那貴客連冥界法器鴉殺戒都能識破,可見有實力,連小鳥都克制本性不敢獨闖回客棧搬救援,她這個掌櫃更不能魯莽行事。

哎,都是因為窮。她若像對門棺材鋪掌櫃那麽豪,別說三百銀,三百金直接砸人臉上大搖大擺逛窯子……

正犯愁,有個熟人走來,揚着胖指頭熱情洋溢沖兩人打招呼,“三三掌櫃,綠俏姑娘,你們怎會在此。”

是長生鋪子的答叔。

“呀,答叔你該不會是來尋歡作樂的罷。”綠俏擡首看看當空日頭,“這太陽還沒下山呢,答叔可真是內急啊。”

答叔老臉緋紅,“……你這小丫頭修得胡亂編排我,是我家掌櫃聽聞望月樓來了個神秘貴客,讓我先來探探風。”說着遞給小龜孫一袋銀錠子。

小龜孫見錢眼開,沖答叔鞠躬,“貴賓裏邊請。”

答叔被迎進門時,三三擡腳跟上,沖小龜孫咧嘴,“我們一夥的。”然後又朝回頭的答叔擠擠眼,答叔欲言又止,沒說什麽。

兩人前後腳進門,後頭的綠俏被攔截。

“一位貴客只能帶一人入場。”

綠俏腿一撇,單手叉腰,“我就問能不能通融一下吧。”

典型找茬的語氣。

四個彪悍守衛步調一致往綠俏身前跨一步,答叔立馬又掏出一袋銀子遞給小龜孫,綠俏成功登門。

答叔:“我家掌櫃說了,假若遇到對街客棧的人也要進望月樓,由他代出銀子亦無妨。”

綠俏徹底被金錢的魅力折服,邊走邊豎大拇指,“豪啊,壕無人性啊,掌櫃的要不你就從了阿扶吧。”

小鳥被三三賞了記暴栗。

三人被引入一樓堂廳,三三一路咂摸,阿扶那個人果真不簡單,竟能算到她會來望月樓,大仙,絕逼大仙級別,哪天得找她算個卦看個手相。

天還未黯,花樓堂廳內只坐了兩桌土豪,銀紗象牙屏風稍做隔斷,風流客們正聽着小曲吃着美人喂到嘴邊的瓜果美酒。

三人找了個擺滿吃食點心堅果的桌子随意坐下,馬上有美人過來斟酒。

答叔被熱情的美人吓了一哆嗦,給了點碎銀子将一個勁往他身上蹭的美人打發走,這才正正衣衫道:“三三掌櫃緣何來此。”

“神秘貴客。”

“原來三三掌櫃與我家掌櫃心有靈犀,對那神秘貴客亦有興趣。”答叔給人倒杯茶,“不過要等到天黑那貴客才會露臉一見。”

綠俏敲着核桃問:“你家掌櫃為何不親自來。”

答叔不動聲色瞄一眼娴靜喝茶的三三,“咳……我家掌櫃說拜仙女所賜,破相了,沒法出來見人,這才讓我撿了便宜。”

三三心理嘀咕,不就一巴掌給他嘴角抽出血絲鼻子也扇歪了點麽,不至于破相。那土豪阿扶,有點嬌氣啊!

屋內掌燈,屋外街道陸續燃起闌珊燈火,廳堂內又添了幾桌土豪客人,随着夜色喧嚣,罩着繁複花紋面具的神秘貴客現身二樓圍欄前。

“承蒙諸位款爺不棄,來認識我這個朋友,大家随意吃喝,鄙人買單。”聽聲音,是個年輕人。

嬌滴滴的美人遞上一盞酒,神秘貴客接過,“在下先幹為敬。”

樓下客人紛紛起身祝酒,無一臉上不端着崇拜羨慕又夾雜着好奇的神情。

“不知這位神秘貴客廬山真面目。”

“定是位大人物,不方便露面。”

“許是皇親貴胄,更或者某位殿下,這等手筆并非一般富人。她身邊伺候的可是花魁紅菱姑娘。”

“紅菱姑娘一向眼高于頂,能讓紅菱姑娘心甘情願伺候,想必真有實力。”

“是啊,包了望月樓整月。那些銀子能一口氣買下十棟大宅子。”

“望塵莫及望塵莫及。”

……

人群中有個年輕人舉着金樽喊:“不知貴客如何稱呼。”

“家中排行老四,叫我小四吧。”神秘貴客回答得倒是親切。

“原是四爺,幸會幸會。”底下的人又繼續拍馬屁。

一位身罩玄铠的年輕護衛端來一盤碎銀,沉沉道了句四爺贈送,揚手往留下仍,花樓裏的姑娘道着感謝哄搶。

三三見滾到腳下的大塊碎銀,貧窮讓她有折腰的沖動,但身份擺在這不合适,綠俏無身份包袱,彎腰拾起來,滾到桌角的碎銀子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掃而空,氣得幾個花樓姑娘拿眼橫她。

綠俏興奮地捧着撿來的銀塊湊到三三面前,“掌櫃的你不好意思撿我替你撿,這錢咱倆分了。”

三三:“……”

好家夥,她一句話沒說一個動作沒有,臉全丢光了。

對坐的答叔忍笑,望天花板。

四爺撒完錢象征性說些場面話後,坐在二樓垂着四角輕紗帷幔的貴賓席獨斟獨飲,笑成一朵菊花的老鸨安排了樂姬舞姬助興,濃郁的胭脂香粉味充斥每寸角落,衆人落座後吃喝調笑愈發熱鬧起來。

答叔去如廁,三三跟綠俏趁機行動。

如今二樓整個樓層乃四爺私人地界,禁止閑雜人等上樓。三三綠俏幹脆暗中劈暈兩個傳菜送茶的丫鬟,借用人家的衣服端着茶菜上樓。

綠俏踩着臺階,輕聲問:“掌櫃的,你頭上那柄赤傘簪太好用了吧,倆個丫鬟被吸進傘沒關系麽。”

“一時半會無礙,我們需盡快救出阿黃。”

茶點飯菜順利送至二樓貴賓席,三三将一疊果子端人近前,搖着風流扇子的面具四爺調戲道:“你這丫頭新來的?模樣倒是俊俏。”

三三暗中翻白眼,唇角楞擠出一絲假笑,四爺爽朗一笑,“賞。”

挺着□□的花魁,往三三身前放了兩個銀錠子。

不拿白不拿,反正她是窮人,三三這樣自我安慰着,方要大大方方接受賞賜,身後的小鳥不樂意了,“四爺,只有她的沒我的麽,我們可是一道上來的。”

四爺唇邊的琥珀酒樽頓住,視線往說話的小姑娘身上瞥一眼,颔首道:“小丫頭倒是心直口快幹幹脆脆,就是年歲尚小,紅菱,賞。”

得了銀錠子的綠俏正喜氣洋洋摸銀子,玄铠護衛來報,說是那秀才畫師欲撞牆,攔了好幾回眼下有點攔不住。

四爺丢了酒樽起身,抖開扇子,“畫個畫而已,尋死覓活的,過去瞅瞅。”

應是被擄來的畫師,三三綠俏使眼色暗中跟上。

回廊拐角處一雅室,她們要尋的人都在裏頭。阿黃被靈繩束身,躺在牆旮旯,貌似暈過去。

一位煙灰長衫的清秀書生尋死覓活要撞牆,兩個小厮幾乎要攔不住。

“你們放開我,要麽放我走要麽讓我去死,我堂堂一介讀書人怎可畫淫邪之畫,你們乃何人,光天化日綁架人,沒王法了麽。”

四爺揮手遣散兩個小厮,扇柄挑起書生的下巴,“是請,并非綁,誰讓整個晏郡唯你畫技高超,一副春宮圖三千銀,自此之後榮華富貴,倘若你想象力有限,我可以讓花樓裏的姐姐們來幫忙,你照着描募即可,如此好事你怎的想不開鬧自殺呢,搞得我好像個不講理的綁匪強盜似得。”

“你就是。”書生抻長脖子喊:“士可殺不可辱,我死都不會為你畫春宮。”

“好,不畫是吧,你便在這呆着吧,不是要入盛京備考麽,關到明年會試結束再放你走,你自己掂量着吧。”四爺說完抖着扇子一回頭,發現方才兩個得賞的丫鬟站在門側,“你們為何在此。t”

三三讨笑,“折服四爺風采多跟了幾步,這便走。”

面具後的眼瞳亮了亮,四爺手中扇子一揮,一股風将門側兩人倒拽進屋,雅室的雕花镂空門自行關阖,“既折服我的風采便留下伺候吧。”

這是生疑了,三三幹脆幻回真身,一襲輕紗素裙,眉眼彎彎,拱手道:“四爺見諒,我們也是關心朋友這才出此下策。”

“一人一鬼哪個是你們朋友。”四爺的扇子指着書生和女鬼道。

“鬼。”綠俏搶答,一個勁朝躺地上的阿黃望去。

“人也是。”三三補充。

四爺叫人上了一桌好茶點,招呼兩個不請自來的姑娘坐下談談。

四爺還算敞亮,直接道明此事緣由,原來他欣賞的一位美人嗜好春宮圖,他游歷晏郡,剛好瞧見街上給人畫畫賺零錢的書生,然後将人“請”進望月樓,欲用三千銀買他親筆描募的春宮圖。哪只書生極其迂腐,視氣節如命,讓他畫畫跟強奪他貞操似得,死活不肯配合。

三三嘬一口名貴香茗,勸道:“四爺能否換個人,畢竟強人所難有失風度。”

四爺搖兩把扇子,品茶,“只要姑娘找出個比他畫的好的,我立馬放人。”

“沒問題,此事我包了。”

四爺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姑娘會畫春宮圖?”

“高看我了。”三三轉眸沖一個勁往嘴裏塞點心的綠俏說:“你去趟對門,朝阿扶掌櫃要他先前送我我不要的那幅畫。”

小鳥抓把糕點,破窗而出。

三三揉眉心,但願阿扶不要為難小鳥,畢竟她這打臉打得啪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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