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獵山匪

第四十六章 獵山匪

“獵山匪是目前惠昌最大的一個匪群, 其中成員大多是災民。只是恕我直言,他們訓練有素,神出鬼沒, 不像土匪,倒像是......”三隊隊長馮成面露難色。

像私兵。

馮成沒敢說出口,言下之意大家卻都懂。

洛錦書自然知道,因為這獵山匪就是私兵,是帝昀與獵毒閣合作, 養在獵毒閣裏的一批兵。帝昀借獵毒閣的手段練兵, 獵毒閣卻讓這些兵僞裝成土匪,去劫錢劫糧,洛錦書這次的任務, 便是剿滅這些獵山匪。

“管他是什麽, 這獵山匪興風作浪, 荼毒百姓,難不成就任由下去?”洛錦書挑眉道。

“話雖如此, 可這獵山匪實在不好抓,這剿匪的任務布下來,t這麽長時間都沒軍區敢接......”二隊隊長鄭西華拿帕子擦了擦熱出來的汗, 緩言道。

突然, 鄭西華意識到什麽,猛然擡頭:“洛,洛洛洛洛提轄!難不成, 你給接了?”

洛錦書報以一笑:“二隊長聰慧。”

“什麽!”衆人一驚。

坐在下座的六隊隊長王權政眼睛溜溜一轉,義正言辭地說道:“怎麽?你們這是在質疑三皇妃的能力!還是說你們怕了?堂堂陌靈軍怕一幫土匪, 說出去都叫人笑話!”

王權政又轉而露出讨好的樣子:“三皇妃,我王權政第一個支持您剿匪, 這後勤任務就交給我吧,我一準給您安排得妥妥貼貼!”

“注意你的措辭。”洛錦書點了一下他,“今天站在你們面前的只有洛提轄,沒有三皇妃。”洛錦書不想讓這個身份左右了大家對她的判斷。

“不過,勇氣可嘉。”洛錦書揚起一笑。

王權政是貴嫔王雲汐的嫡親弟弟,本是蘭州總鎮,卻因前些日子王雲汐惹惱了麟帝,便連帶着将他貶到陌靈軍六隊做隊長。

他倒是不甚在意,只要有俸祿供他花天酒地,在哪兒做官,或是做什麽官,都是一樣的。

Advertisement

“嘁,狗腿子。”五隊隊長齊朝對王權政嗤之以鼻。

“狗腿子怎麽了?我們六隊起碼還敢去,你們五隊連個屁都沒有,裝什麽啊?”王權政翻了個白眼給他。

“誰說五隊不敢?洛提轄!我們五隊可不像某人畏畏縮縮,要剿匪,五隊自然得是先鋒!”齊朝挑釁般看了王權政一眼。

“嘁,馬後炮。”王權政學着齊朝的語氣回了一句道。

“你!”齊朝被氣得不輕。

“好了。”洛錦書叫停兩人,目光轉向其他人,“其他隊長呢?有何感想?”

“我們二隊可不去,這大熱天的,中暑了可怎麽辦。”鄭西華挪了挪微胖的身子,抗議道。

“你不去我們去!”吳禹山撸起袖子豪氣地說道,“這匪我早就想剿了!揍他丫的!”

“四隊謹聽調遣。”梁棟沒什麽異議。

“這......”陳啓明扣了扣手,小心翼翼地說話,“我們七隊就不去了,留下來鎮守西營,哈、哈哈。”陳啓明尴尬笑笑。

“我們八隊還有采買的任務,洛提轄體諒。”陳天罡也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這時候倒不比了。

馮成本想推脫,卻實在是找不出什麽由頭,只得道:“三隊也去,給提轄打個下手也好。”

“好,那就一隊、三隊、四隊、五隊、六隊随我剿匪,二隊、七隊、八隊留守西營。”洛錦書總結了一下,又道,“不過還不急,大家先按今日标準練上一個月,一月之後,我再帶大家剿匪。”

王權政聞言這個後悔,誰知道并不強制,說不去就能真不去啊。只是話已出口,他也沒臉再反悔。

吱吱——夏夜蟬鳴肆意,不時又傳出來咕嚕嚕的鳥叫,天色漸晚,洛錦書盤查一圈便出了西營。

“錦書。”帝元珩站在軍營門口沖洛錦書招了招手。

“你怎來了?”洛錦書小跑過去,心裏劃過一絲暖意。

帝元珩本想問問今日的情況,一看見洛錦書驚喜的表情,卻什麽也問不出口了,淺淺勾了勾唇角:“來接你。”

“今日與你料想的無二,只是有五隊人馬願去剿匪,比預想的要多。”洛錦書自然沒有傻到會認為帝元珩是真的單純來接她,好在帝元珩沒有問出口,洛錦書自然也樂得同他講。

“如此最好,就是要辛苦你一段時日了。”帝元珩将她扶上馬車。

“不辛苦,兒時練武比這難多了,出了桃源城倒是荒廢了許久,就當是鍛煉。”洛錦書坐穩了回道。

帝元珩擡腳也坐了進來,放下簾子,玄墨袍子攏到一起,伴着淡淡的熏香。

“你今日入宮了?”洛錦書忽道。

帝元珩一愣:“你怎麽知道?”

“你身上有熏香的味道,是皇後娘娘宮中特有的棗丸芍藥涼葉香。”洛錦書眼中帶着探詢。

“是嗎?”帝元珩攏了攏衣袖,暗自心驚,“我确實進了宮,只是沒去皇後那,是去孫公公那坐了坐。”

“......孫公公是太子的人?”洛錦書聽出了弦外之音。

“是。”帝元珩如實答道,“準确的說,是皇後的人。”

洛錦書歪了歪頭,問道:“他不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嗎?怎麽?”

“孫公公輔佐了三帝,帝帝短命,他怎麽可能是盡心為皇室。”帝元珩輕蔑抿唇,“老狐貍一個罷了。”

“對了,岳父岳母今日巳時啓程回桃源城了,走的急,沒來得及告訴你。”帝元珩突然想起。

“我早就料到了。”沒有帝元珩想象中的驚訝,洛錦書淺淺一笑,“父親是閑不住的,我早知我這邊的事一結束,他們便會回去,只是沒料到回是今日。”

“不必擔憂,我派了朔靈将軍暗中護送,一平安回城,他便會送消息回來。”帝元珩下意識說道,言罷,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再試圖安慰洛錦書,耳根唰紅,不自然地別過頭,不再說話。

“多謝。”洛錦書果真放心多了。

“三皇子殿下,南王府到了。”君澤的聲音響起。

“走了。”洛錦書莞爾,沖帝元珩擺擺手,随即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帝元珩想要為洛錦書攏簾子的手滞在半空,不動聲色地收了回來,沖洛錦書溫柔一笑:“我明早再來接你。”

“好啊——”洛錦書抱着辛夷劍彎了彎眼睛,馬尾被晚風吹起,随意地掃在肩上。她用力地揮了幾下手,便毫不留戀地轉頭入了南王府。

帝元珩目送她離開,唇角微揚,也輕輕地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揮了揮手。

君澤沒眼看,換了車夫,撩着另一半簾子鑽了進來。

“呼,舒坦。”君澤歪在車裏一臉享受。

“好好坐着。”帝元珩放下手,踢了君澤一腳。

“啧,你方才對你的小娘子可不是這個态度。”君澤貧着嘴,卻還是乖乖地坐正。

“再亂說話,你就下車跟後面跑去。”帝元珩整理着自己的袍子,不擡頭戲谑道。

“得,說正事。”君澤連忙轉了話頭,“昱副将回京第二日在朝上說的那些話雖無實證,卻還是種了根刺在衆人心中。尤其是孫德祿,他本想借南王爺之手在江州馬道制亂,再借機構陷二皇子買賣皇騎,意圖謀反。”

“二皇子守佛不安分,自然得回京受理。只要二皇子一回京,他在裴姨盛隆酒館布下的局就立即啓用,到時一個私通西戎公主的罪名扣上去,二皇子不僅得娶下塞珠,還連帶着失去麟帝信任。就是沒料到塞珠敢在你訂婚宴上明目張膽地動手,又陰差陽錯搭上了太子,徹底亂了孫德祿的計劃。”君澤興致盎然地講着。

“她倒是真不愛惜自己的名聲。”帝元珩如此評價。

“誰知道呢。”君澤收了笑,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問道,“先不說這個,祐醫師已按閣令備好了軟骨煙,裴姨在盛隆镖局也已備好了人,這獵山匪到底怎麽剿?我還是沒看懂。”

“關鍵就在孫德祿這兒,前些日子不是有道搜查點翠的聖旨嗎?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帝元珩遞了個眼神給君澤。

君澤立馬會意:“難怪,難怪你今日去找了孫德祿,原是為這事兒。這匪要一剿,洛提轄的名號可就要響起來了,就是怕把二皇子逼急了,擱卿貞寺便反了可如何是好?”

“反了才好,這先動手的,就是名聲再好他也是個亂臣賊子。他一反,我們就有起兵的由頭了。”帝元珩的手指一下一下點着膝蓋,“今日是西戎王壽宴,塞狄沒趕回去?”

“沒,被我們卡在悉山關口,怎麽說也得後日才到。”君澤回着話,“就是不知道這新的西戎王能是誰?我瞧着好幾個人都不錯。”

“塞狄。”帝元珩十分肯定。

“他不是沒趕回去嗎?”君澤疑惑地說道。

“他這人,就是踩着遍地屍體,也得坐上這西戎王的位子。我根本就沒想過悉山關口困他一時,他就做不了西戎王了。我只是要他不能承繼王位,如此一來,他便要殺出重圍。屆時西戎元氣大傷,我們便有充足的時間給惠昌換血。”帝元珩眸光一沉,面色凝重,是一貫的冷靜。

“現在的惠昌,就是那浪中浮萍,既灰之本,閣主,惠昌得要t一個新君。”君澤側過頭,透過小窗看向外面蕭瑟長街。

晚風卷葉夾塵,在漆黑的街道上留下道道風痕,打更人的喊聲低沉卻極具穿透,當的一聲鑼響又将他的思緒敲回。

“最晚明年春天,惠昌便不再是惠昌。”帝元珩坐得端正,聲音平穩幹脆。

“好。”君澤收起嚴肅的表情,轉過頭來笑吟吟地說話,“聽說皇上看中了柳府嫡女柳悅,最近不甚安分,柳丞相怕是要遭殃。”

“陌塵似是與那柳悅相熟,你若是得了什麽消息,就給他送去。柳丞相不是什麽惡官,卻也并非清廉,這事兒我不會管。倘若陌塵想救,我倒也沒什麽意見,別叫他心裏有負擔。”帝元珩沒有絲毫情緒。

“行,他最近有些奇怪,也不來靜雅軒找我玩了,啧,說話也生分。哎,閣主,你說是不是我跟小娘子玩的時候遇到他心上人了,他這才同我生氣。”君澤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嘴裏的話沒個邊。

帝元珩賞他一個爆栗:“什麽你都敢想,他就是近日忙于公務,心裏煩悶。你也是,別成天光想着調戲姑娘,把心思放在經營上比什麽都強。你這月的盈利差了裴姨一大截,再這麽玩下去,靜雅軒遲早關門大吉!”

君澤摸了摸頭,委屈道:“什麽調戲,話說的這麽難聽!我就是看見好看的多說幾句,再說我也沒光盯着小姑娘,好看的小公子我也唠唠啊。更何況我一個搞情報的,要那麽多盈利幹嘛。”

“祐醫師也不負責盈利,可他養的草藥随便拿出來一株賣了,都比你一月盈利多。”帝元珩合袖怼道。

靜雅軒到了。

君澤急忙轉開話頭,沖帝元珩挑了挑眉:“閣主不進去坐坐?湘伊最近作了首新曲子,就等着彈給你聽呢。”

不知怎的,帝元珩突然想到了洛錦書,擡頭看君澤:“改日再說。”

“得。”君澤應得幹脆,一溜煙兒跑下車,“走啦。”

帝元珩的馬車駕走,君澤原地站定,目光迎向在門口翹首以盼的湘伊。

“辛夷怎麽不進來?”湘伊站在月光下,一襲素衣,清麗似水,淺淺蹙着眉。

“他太忙了,下次再來看你。”君澤一笑,安慰着湘伊。

“那他下次來,我再彈曲子給他聽。”湘伊眉頭一展,溫柔地說道。

“湘伊,他訂婚了。”君澤忍不住開口。

湘伊一愣,有些局促地站在那,整個人灰蒙蒙的,但又很快,湘伊莞爾一笑:“也是,辛夷常來青樓也不好。”

湘伊轉過身來,走進陰影裏,背影落寞,只聽那聲音輕柔:“可是辛夷不來,我的曲子彈給誰聽呢?”

微風拂過衣袂,夜色涼如水,君澤突然想起湘伊剛來時的情景。

十幾歲的帝元珩面色冷峻地挑選着培養到情報組的女子。

“這些,名冊給你。”帝元珩把名冊遞給君澤。

“我,我也去。”小小的人兒拉住了帝元珩的衣角。

帝元珩微微側頭,一個幹淨清麗的小姑娘怯怯地開口。

“你是…...路上救下來的那個?我不是在鬧着玩兒,你安分待着,過了這個村子我便給你尋處好人家。”帝元珩說道。

“我,我想跟着你。”小姑娘格外堅定。

“她們可以幫你,是嗎?”小姑娘眨着水靈的杏眼問道。

帝元珩目光複雜,略微遲疑地開口:“......是。”

“我也想幫你,讓我也去吧。”小姑娘緊緊拉着帝元珩的衣角。

君澤探過頭來:“小美人兒,那你會什麽?會彈琴嗎?跳舞?”

小姑娘紅了紅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我…...”

君澤了然:“這樣啊,那......”

“我可以學!娘說我學東西學得可快了!”小姑娘眼中蒙上水霧,生怕帝元珩不同意似的,“求求你,我不想再過無依無靠的日子了......”

帝元珩迎上了她的眸子:“想好了?”

“想好了!”小姑娘連連點頭。

“君澤,把她加上。”帝元珩轉過頭道。

“啊?可她什麽都不會啊,豈不是要現教?”君澤瞪大了眼睛道。

“去找樂師,找先生,找教習,授她琴棋書畫禮,我要她成為名動京城的樂伎。”帝元珩又轉回來看她,“我不管你以前叫什麽,打今兒起,你就一個名——湘伊。”

湘伊不識字,懵懵懂懂地回望帝元珩。

帝元珩看明白了她的意思,拉過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裏一筆一劃地劃下“湘伊”兩個字。

“湘水伊人?”君澤探頭探腦地說道。

“是有所相依。”帝元珩揉了揉湘伊的頭頂,“我許你賣藝不賣身,但你得記住,進了天地閣,便再無回頭路。”

許是“無依無靠”四個空讓帝元珩動了恻隐之心,他不僅留下了她,還親身教她寫字下棋。

現在,那個小村姑長成了清麗美人,天山白蓮淨潔,不抵她眉眼聖潔,她叫湘伊,靜雅軒頭牌樂伎。

君澤收回思緒,無奈地搖了搖頭。

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一月已過,天已入秋,洛錦書這一個月裏日日堅持,其毅力早讓西營将士心服口服。

而在洛錦書的表率下,将士們勤勉訓練,已有了成效。

“今日一隊、三隊、四隊、五隊,六隊不用訓練,全員整裝待命,這幾隊的隊長都跟我來一下。”洛錦書宣布道。

隊伍立馬排好,五個隊長陸續聚過去。

“來,這是你們的任務,都過來拿一下通行批文,一柱香後在任務地點待命。”洛錦書将批文分發下去。

吳禹山翻了翻批文,粗聲道:“這樣就能剿匪了?提轄你別唬我襖。”

“你想不想剿匪?想剿就聽我的!”洛錦書擺出提轄的的威嚴。

“成,我可把我這一千來號弟兄的性命擱你手上了,不管這匪能不能剿成,就沖你敢接這剿匪的任務,我吳禹山佩服!”吳禹山一拍胸脯,豪橫地說道。

“得了吧,你個武癡子分明是沖着洛提轄的身手去的,那一練個劍,拉個弓,看呆你。”齊期翻了個白眼過去。

“去去去。”吳禹山氣急敗壞地揮了揮手。

“行了,都到在這兒鬧了,整隊,剿匪!”洛錦書挽了挽袖子,盼咐道。

“是!”衆人齊道。

一柱香後,城郊外。

洛錦書帶着梁棟和齊期在城外埋伏。

“出來了出來了!”齊朝忽道。

“噓。”洛錦書示意齊朝安靜,随後把目光轉向盛隆镖局的幾十輛镖車上。

“這是今日的第三趟,我不信獵山匪會無動于衷。”洛錦書小聲道。

果然,幾個鬼鬼祟祟的人繞在镖車不遠,觀察了一會兒後留下了兩人不遠不近地跟車,其餘人朝遠郊那邊跑去。

“梁棟,看着镖車。齊朝,我們跟上。”洛錦書快速下達命令。

兩人立即執行命令,洛錦書帶着齊朝隐去行蹤,悄悄跟了上去。

齊朝打了個手勢,五隊混在人群中佯裝百姓的士兵立即動了起來,緊走慢趕,終于看見那幾人停了下來。

是一處荒廟。

那幾人看了看四周,放心地走了進去。

洛錦書和齊朝連忙跟上,進去一看,卻四下無人。

“靠,人呢?”齊朝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是地道。”洛錦書指了指佛像下的石座。

“……嗬,這好像真的能動。”齊朝沒有擅自打開,歪頭看向洛錦書,“我們接下來幹嘛?”

洛錦書勾唇一笑:“等人。”

“等人?等誰?”齊朝一頭霧水。

“來了。”洛錦書看向廟外。

另見王權政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身後帶着一撥人。

“洛,洛提轄,我來的不算晚吧。”王權政讨好一笑,大大咧咧地走進廟來,邊走邊掏出一個竹管。

“起來起來,礙事兒的家夥。”王權政把齊朝推到一邊,徑直向前走,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一臉尴尬地問洛錦書,“那個,提轄,口擱哪兒呢?”

洛錦書一笑,又指給王權政看:“吶。”

“哎。”王權政颠颠兒跑過去,打開石座,把竹管裏的東西倒了進去。

“嘁,冒失鬼。”齊朝不滿地瞥了王權政一眼。

王權政倒完,又把外面的人都叫了進來,将他們身上藏的大量的竹管打開,接着往裏灌。

齊朝好奇地探頭,又拉不下臉去問王權政,便眼巴巴地湊到洛錦書那:“洛提轄,這是何物?”

洛錦書還未開口,耳朵靈敏的王權政便得意地看了齊朝一眼:“這是軟骨煙,洛提轄昨日便派我去盛t隆藥莊取了足足一車,就等着今日剿匪。”

齊朝聽得羨慕,但還是忍不住挖苦王權政:“得意什麽,你本來就負責後勤,自然得幹這種跑腿活。”

“好了好了,別鬧了,齊朝,你也去幫忙。”洛錦書打斷兩人道。

“是。”齊朝不情不願地過去幫忙,從一士兵手中接過竹管賣力地倒,“奇怪,這種東西不應該都是白色的嗎?怎麽會是這麽明顯的紫色?”齊朝雖然疑惑,卻還是只小聲嘟囔了一句便不再說了。

實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洛錦書,面色一滞。

“洛提轄,久仰大名。”廟外聲音傳來。

“齊朝,王權政,你們兩個随我出去,其餘人繼續往裏灌煙。”洛錦書面不改色。

走出荒廟,只見一個青年男子一身戾氣,手下綁着梁棟,得以地叫嚣着:“你就是洛錦書?除了有張好看的臉蛋,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啊。”洛錦書将男子的臉與記憶中帝元珩給的畫像以一比對,最後篤定地開口:“獵毒閣五閣主餘初野?我瞧着你除了一身蠻力,也沒什麽啊。”

“激我?我可不是趙淳那個傻子,沖動又好色。從你跟蹤我們的人開始,我就察覺到你了,還想剿匪?就憑你這蠢計嗎?”餘初野一臉不屑。

洛錦書觀察了一下四周,荒廟已被獵山匪團團包圍,四隊和五隊喬裝的那些兵都被抓了,洛錦書和梁棟對了個眼神,唇色蒼白地說道:“是我大意了,你放了梁棟,我換他!”

“提轄!”齊朝驚呼。

“閉嘴!回去之後,再找個好提轄帶你們,我洛錦書......對不起二哥的信任。”洛錦書不忍地別過頭去。

餘初野挑了挑眉:“把你身上帶的兵器全卸了再過來!”洛錦書解下辛夷劍放在了地上,梁棟滿眼震驚。

“洛提轄,不可!”梁棟喊道。

“啧。”餘初野一腳踩了上去,邪戾着看他,“現在沒你說話的份。”

“唔。”梁棟忍着疼,愣是一聲也不吭。

“倒是硬骨頭。”餘初野不再看他,将人拎起來往前一推,劍鋒卻一直謹慎地靠在梁棟頸側。

洛錦書走近梁棟,兩人不過一指間距之時,餘初野眼神一變,手上用力一劃,竟是要将梁棟就地斬殺。

洛錦書眼疾手快地拉過梁棟,右手抽出袖中的匕首迎了上去。梁棟滾到地上,頸側被劃出血痕,雖不深,但鮮血湧出看着甚是可怖齊朝和王權政連忙把梁棟攙起來,那邊洛錦書與餘初野打得兇狠。

洛錦書拉梁棟時為其擋了一下,左臂上赫然橫了長道血痕。洛錦書卻視若無睹,手下未慢半分。餘初野未料洛錦書反應這麽快,一時間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幾息之間,洛錦書占據上風,匕首橫在了餘初野的頸側。

“狡猾!”餘初野氣得牙癢癢。

“這先動手的分明是你,我勸你還是老實點。趙淳之死被你說成是傻,這你要是也死于我手,不論是你自盡還是被我斬殺,你猜獵毒閣其他閣主會怎麽說你?”洛錦書成功踩到了餘初野的弱點,這命可以多,面子卻不成。

餘初野恨恨瞪了洛錦書一眼,收起了咬舌自盡的心思。

本想叫獵山匪強攻,餘初野用餘光一掃,卻見獵山匪早已倒了一片。

“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麽?”餘初野不可置信地看向洛錦書。

“洛提轄,煙都灌完了。”此時一個士兵跑出來說道。

洛錦書給餘初野一顆軟骨丹,看餘初野身子一軟伏倒在地,洛錦書勾唇一笑。

“哼,我早将獵山匪都喚了出來,你一個人也不會抓到。”餘初野惡狠狠地說道。

“誰要抓人了?你以為我料不到你會知道我的行蹤嗎?”洛錦書蹲了下來,挑眉笑道。

餘初野一愣:“你、你是故意的?”

“你人走了,搶來的金銀珠寶短時間內卻帶不走。我早知你将匪徒藏于地下,這是前期工部侍郎建的儲水工程,卻因其暴斃身亡未建完,倒讓你鑽了空子。你把這地下迷官拓寬重建,迷宮出口頗多,盤綜雜錯,所以官府才屢屢抓不到你。”洛錦書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餘初野。

“那紫煙不是什麽軟骨煙,而是追蹤煙,哪裏有風便往哪散。我只需叫人緊盯着這京城內外哪些地方冒了紫煙,便能知曉全部出口。而這一箱箱金銀搬出來,你說,你的獵山匪會不會沉不住氣?”洛錦書扯下一條幹淨的布條給自己做了個簡單的包紮。

“怎麽會!探子明明報你從盛隆藥莊訂了一批軟骨煙!”餘初野緊盯着洛錦書。

“錯了,我訂的是軟骨煙和追蹤煙,你憑什麽就認定盛隆藥莊給你的消息就一定屬實?更何況,拿了軟骨煙的不是王權政,是梁棟。”洛錦書又是一笑,揮了揮手叫人把這一批獵山匪給綁了起來。

“所以,那小子一行人是提前吃了解藥,把軟骨散帶在身上,佯作被抓,再借機下到我們身上!”餘初野頓時明白,“而你剛才那一出戲,一是為了拖延到藥發,二是為了給他們灌追蹤煙争取時間,洛錦書你好算計!”

“不跟你廢話了,馮成想來已經找到了出口,吳禹山的人也早就埋伏好了,餘初野,你的獵山匪,今日完了。”洛錦書語調斯理,手一揮,“梁棟,齊朝,清點人數,将他們帶走。王權政,你帶人下去搬東西,遇到獵山匪的人直接動手便是。”

“是。”三人齊道。

又是一番折騰,洛錦書一直忙到申時才得以回營。

一進營內,數道熾熱的目光便襲來,洛錦書一頓,只見衆兵眼巴巴地瞅着自己。

“都看什麽看,繼續訓練!”鄭西華大喊道。

衆兵立即收回目光,又開始苦逼地訓練了。

“嘿嘿,洛提轄,您忙完了?”鄭西華回過頭,立馬換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小跑着過來問道。

“嗯哼。”洛錦書挑眉,意外地看着他。

“這都申時了,怎麽還沒訓練完?”洛錦書問道。

“哎呀,我叫他們今日練的雙倍,洛提轄您在外辛苦剿匪,他們在營裏哪能閑着呢?”鄭西華堆起笑。

洛錦書蹙了蹙眉:“這怎麽行?他們當中還有好些底子不好的,哪能這麽練?再說,他們練得累死累活的,我怎麽瞧着你怡然自得,方才還在那吃糕點,誰給你的膽子?”

鄭西華看着小桌上還未來得及收起的糕點,心裏直慌,連忙擦了擦汗低頭道:“我這,這不得看着他們別偷懶嘛,提轄息怒。”

洛錦書瞪了他一眼,轉頭沖士兵們大喊:“別練了,今日便到這。”

士兵們立即癱在地上,累得動都不想動。

“待會再說你,陳啓明和陳天罡呢?你去把所有隊長都叫來,去議事堂。”洛錦書冷聲吩咐道。

“他倆去幫忙清點了,我這就去叫他們。”鄭西華連忙說道,“哦對了提轄,三皇子派人送來個女子,說是您的好友,現在在議事堂等着您呢。”

洛錦書心中自有思量,點點頭徑自走去。

“洛錦書!你一天天是真不讓人省心!”洛錦書還未跨進門,便見武玥淼拎着藥箱一臉怒氣地喊着自己的大名。

洛錦書早有預料,舉起手作投降狀,賠笑道:“錯了錯了。”然後任由武玥淼拉着她坐下,乖巧地伸出胳膊:“在左臂上。”

“你這都開始化膿了,自己傷了不知道及時處理,我怎麽放心你!”武玥淼一臉心疼,邊幫她包紮邊罵,“我給你把邊上這髒污感染的腐肉先剔掉,很疼,你忍着些。”

“好。”洛錦書習以為常,兒時受傷大多也是武玥淼處理的,但因着洛錦書讨厭麻沸散的氣味,死活不用,所以到現在,武玥淼都保留着不給洛錦書用麻沸散的習慣。

說話的功夫,八個隊長都已陸續進來,見到洛錦書左臂上那麽長的口子,皆倒吸一口冷氣。

“把今日的情況都彙報一下吧,吳禹山,你先來。”洛錦書平聲道。

吳禹山猶疑地看了武玥淼一眼,投了個探詢的目光過來。

“放心,玥淼不是外人,你彙報你的。”洛錦書看明白了他的意思,開口又道。

“成。”吳禹山清了清嗓子,一臉喜色,“今個兒在京郊東面活捉獵山匪一百三十人,斬殺三人,在京郊東南活捉七十六人,京內福至街活捉......共計俘虜四千四百二十六人,t斬殺七十四人。”

“好。”洛錦書面不改色,“記的甚是詳盡。”

武玥淼拿燭火燒過剔刀,仔細地剔下腐肉,滋滋的聲音格外清晰,聽得人頭皮發麻。

“嘶——”洛錦書蹙了蹙眉,又漫不經心地開口,“馮成。”好似那只胳膊不是她的。

馮成立即起身回話:“回提轄,已發現匪窩出口京外二十八處,京內四處。卑職又派人探查了一番,已将詳盡路線繪了出來,這是圖紙。”

馮成把圖紙呈了上去,又恭敬退了回來繼續說道:“由于匪窩裏收繳頗多,卑職與六隊長、七隊長、八隊長共同清點搬運,現已全部清點完畢,這是單子,您過目。”馮成又遞過去一本厚厚的文書。

洛錦書簡略地翻看了一下,面色一冷:“這個獵山匪,竟然搶了這麽多東西!”

武玥淼細致地給洛錦書上好藥,包好傷口:“吶,傷好前傷口不要碰水,忌生冷辛辣之物,訓練時也盡量別用左臂,我每日給你來換三次藥。你再不遵醫囑,我下次就不給你治了!”

武玥淼氣鼓鼓的,其他都好說,就是這忌辛辣最難。洛錦書每次都背着武玥淼偷吃,怎麽說也不聽。

洛錦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讨好地眨了眨眼睛:“好啦好啦,我記住了。”

武玥淼也知給洛錦書留些面子,哼了一聲便自顧自地找了個位子坐下。洛錦書轉開話頭:“辛苦你了馮成,梁棟,說說你負責的部分。”

“是。”梁棟起身,恭恭敬敬地說道,“洛提轄,餘初野已按您的吩咐送入大理寺,其餘人已經一齊關入大獄。西營将士中傷者五十六人,無一死亡,傷員已交由軍醫處理。盛隆镖局的東西已全部追回,還于老板。”

“好。”洛錦書點了點頭,又忽地問道,“你那傷也處理好了?”

“回提轄,一早便讓軍醫處理好了,謝提轄救命之恩。”梁棟跪地言謝,言語誠懇。

“這是做什麽,如若不是我出了這個馊主意,你也不會受傷,談何謝字?”洛錦書眸子慌亂,連忙起身,“是我該謝謝你才是。”

“提轄此言差矣,服從軍令是一名将士的職責所在,不值一提,但救命之恩豈能同語?若非洛提轄您武功高強,反應及時,卑職早已成劍下亡魂,這個謝字,提轄應擔。”梁棟情真意切。

“好好好,你快起身,你也有傷在身,還是先坐着歇息吧。王權政,你起來說說你的。”洛錦書連忙說道,梁棟不好意思耽誤彙報進度,只得應聲坐下。

“哎哎哎。”王權政“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這個後勤哈,卑職就先從繳獲說起,方才馮隊長已經把單子呈給您了,那卑職就作些補充。除了繳獲的那些金銀珠寶,還有一些兵器甲胄,這是具體詳實,您過目。”王權政又呈了個文書上去。

王權政狗腿地笑了笑,又退回來繼續說道:“但也不光是收獲,來回運東西的車馬費,在民區剿匪時的對破壞的賠償,還有此次行動傷員治療的傷藥,兵器的修護......前前後後也是一大筆開銷,具體內容在您手上那本文書的後幾頁,您看看。”

“很好,一會兒你把這單子報到兵部,再從我的私戶上劃一百兩銀子,安撫一下百姓。”洛錦書點點頭,“齊朝,你就不用彙報了,你與我一同作誘餌,又協助吳禹山抓捕,也是功勞頗大,我都看在眼裏。”洛錦書言道。

齊朝這才放下心來,自己全程協助,該彙報的內容前面都彙報完了。本還心急一會兒自己被叫起來該說些什麽,洛錦書倒是給了個臺階,想來是照顧自己的顏面。想到這裏,齊朝感激地看了洛錦書一眼,連聲應下。

“行了,接下來該說說你們了。”洛錦書把文書都放到一邊,氣勢一變,淩厲的眼神掃過鄭西華三人,“鄭西華、陳啓明、陳天罡,這留守西營讓你們守得挺好啊。窩裏橫不說,拿我三千士兵當玩笑,真當我洛錦書眼瞎耳聾啊!”洛錦書一拍桌子,柳眉倒豎,吓得三人連忙跪地。

“洛提轄,您,您息怒啊!”鄭西華傻了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