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餘初野
第四十八章 餘初野
“過得不錯。”帝元珩看着在牢房中惬意地玩着老鼠的餘初野, 語氣戲谑。
“是你。”餘初野擡起頭，眼中震驚。他手上用力，老鼠被捏得吱吱作響, 聲音蕩在陰暗的獄中顯得分外詭異。
“我說呢，一個丫頭片子怎會有如此心計，原來是你。”餘初野立即反應過來，眼神兇狠，老鼠被活活捏死, 腸子混着血粘膩地掉在地上, 洛錦書還未看清，眼前便是一黑。
熟悉的皂角香傳來，讓洛錦書莫名心安。
帝元珩遮住洛錦書的眼睛, 面不改色地說道：“八年了, 你一點沒變。”
餘初野沖到帝元珩面前, 死死抓着獄門：“八年前我就應該殺了你！”
“你做不到的，從小到大, 你一次都沒贏過我。”帝元珩眼中寫着譏諷。
哐當！餘初野一腳踹在獄門上，鐵鏈叮叮咣咣砸着地面，他氣急敗壞怒吼：“你放屁！我踏馬遲早将你千刀萬剮, 挫骨揚灰！我不過一時失手, 待他們......”
“待他們來救你？”帝元珩接話，冷聲嘲諷，“獵毒閣哪裏會要枚棄子？你也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丢了帝昀的兵力, 你猜獵毒閣會不會拿你的兵去平帝昀的怒火？”
“那又如何？不過是一些兵，死了便死了。”餘初野輕蔑地扯了扯嘴角, 毫不在意地說道。
帝元珩一頓，轉了話頭：“我記得, 你有個妹妹。”
餘初野猛地一擡頭，眼中浸出殺意：“我警告你，別動她！”
“別污蔑我，她可好好的在秦清手下待着呢。”帝元珩語調斯理。
“秦清......”餘初野眸光一沉，頹坐在地，“他生性多疑，眼中揉不得沙子。我此次失敗，若閣主要派人救我，定會派離京最近的秦清。可他怎會救我？他為防我洩密，定會殺我滅口...我妹妹，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妹妹的！”餘初野眼神慌亂，望向帝元珩。
帝元珩不作聲，冷眼看着餘初野，他在逼餘初野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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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元珩，我們做個交易吧。”餘初野艱難地開口。
“交易？那也得看你有沒有誠意。”帝元珩一個眼神，示意南陌塵遞給他筆墨紙硯，“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好。”餘初野沒了脾氣。
他獨獨疼這一個妹妹，寧可賠上自己，也不能叫人傷餘初雨一分一毫。
“我就知道這些，希望你能信守承諾。”餘初野洋洋灑灑寫了一刻鐘，才将将放下筆道。
君澤識眼色，連忙上前接過紙，收了東西又候到帝元珩身側。
帝元珩輕掃一眼，這才掏出一顆藥丸扔給餘初野。
“這能讓你少受點罪。”帝元珩冷眼看着餘初野，又微微低頭對洛錦書耳語，“你有什麽想問他的嗎？”
洛錦書輕輕搖了搖頭，細聲道：“我有話想問你。”
“好，出去說。”帝元珩扣住洛錦書的腦袋，擋着她轉了身，自始至終也沒叫她瞧見那只慘死的老鼠。
“等等，我還有兩個問題。”餘初野罕見地叫住帝元珩，“你是怎麽斷開我和其他獵山匪的聯絡的？還有，為什麽下軟骨散的時候不叫那個梁棟也帶着軟骨散下到我身上？”
“帶錦書出去，我随後就到。”帝元珩把洛錦書交給君澤，斂眸凜聲道。
洛錦書深深地看了帝元珩一眼，只見帝元珩迅速柔下神情，似笑非笑安撫道：“不必憂心我。”洛錦書這才點頭，跟着君澤出去。
南陌塵眸光微冷，t默不作聲，不滿地瞥了洛錦書一眼，直接轉身在前領路。
待幾人走遠，帝元珩又轉身走到餘初野面前，他脊背筆直，居高臨下地看向他，這才答話：“早在孫德祿搜查點翠時，我便借他手在京城內外安插好了人，将可疑地點劃區分開。如此一來，不管你在哪兒，我都能第一時間封鎖你的消息。”
“搜查點翠......你竟是提前一個月就設好了局！”餘初野不可置信。
“至于軟骨散，一是你熟悉那東西，一經使用你必會察覺，自然不能讓梁棟下。二則是......不下軟骨散，怎麽讓錦書得到梁棟的忠心？”帝元珩不緊不慢地說着，言語間是幾乎沒有任何情感的冷漠，“梁棟深仰南陌離數年，若想得他忠心，自然得是救命之恩才比得過。我知你脾性，換人時絕不會輕易留他性命，但我也算準了你打不過錦書，所以才敢出這主意。”
“更甚至，若錦書來不及救下，就是犧牲他一命，也值得。”帝元珩聲音平淡地沒有任何情緒，卻聽得餘初野心底發寒，“一個不能全心全意效忠的部下，不留也罷。”
“你贏了。”餘初野回神，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顫抖着手将藥丸塞進嘴裏，聲音失調，“我算得過一個可布天羅，織地網的人，卻一輩子也算不過玩弄人心之人，帝元珩，我好恨你。”
帝元珩像聽到了什麽笑話，語氣毫不客氣：“你恨什麽？”他冷漠地看了餘初野兩眼，不再多言，轉身拂袖離去。腳步漸遠，臨将消失忽然一頓。
“這都是你欠我的。”帝元珩輕飄飄丢下一句，言罷，疾步走了出去。
餘初野一陣苦笑，雙目失神，腦中像有千萬條蛆蟲死命地鑽進骨縫一般，他頭痛欲裂，意識渙散的最後一刻猛然意識到帝元珩的最後一句，好像欠下的，遲早會還......餘初野身子一歪，沒了聲息。
“處理好他。”帝元珩大步流星走出來，吩咐南陌塵道，“給乜礽傳消息，說餘初雨可以救了。”
“是。”南陌塵低頭一應，目送帝元珩離開。
簾子一撩，只見洛錦書乖巧攏腿坐在車內等他，帝元珩臉色驟然一軟，眸中冰川融化，連語氣都不自覺懶洋洋起來：“你想問些什麽？”
洛錦書等他坐好，眨了眨眼睛：“你，認識餘初野？”
“他本是我的伴讀。”帝元珩早就料到洛錦書會問，此刻毫不猶豫全盤托出，“他原是餘太傅之子，只是餘太傅貪墨一案時我并未出手相救，他便認為是我以致他全族連坐。我當時其實去求了聖旨能保他一命，只是他不信我，并在聖旨下來之前，就被獵毒閣哄騙走了。”
“我當時中毒是瑾貴妃下的，秋獵被擄走，也是瑾貴妃與他達成協議，要将我在送到獵毒閣之前就被折磨致死。好在母親教過我白羽國秘術，我才吊着一口氣，撐到你來救我。”帝元珩語氣平淡到像是在談別人的事，洛錦書聽得揪心，不自覺伸手拽住帝元珩的衣角。
帝元珩看着洛錦書擔憂的眼神，心中一暖：“我沒事，你不是救了我麽。”
“那餘太傅的案子我父親給我講過，貪墨受賄，證據确鑿，明明是他咎由自取，竟還怪你沒有助纣為虐？”洛錦書眉心蹙了蹙。
“不說這個。”帝元珩耐心講話，轉開話頭，“劉仲雖為一夥夫，卻是筋骨清奇，你若是授他武藝，扶他上位，來日必有所用。但不能扶持太快，要讓他慢慢擢升，适當時，就是歷練歷練也無妨。”
“梁棟雖不顯山不露水，事實上，除鄭西華和王權政外，其餘隊長都暗自以他為首，待你擢為都尉，便可升他為提轄。”帝元珩語調緩慢，分析道。
“王權政此人不穩，色欲熏心，又極愛財，他掌着六隊，難保不會出事，我準備薦他去北營。”洛錦書斂眸，把手收了回來。
“北營？放去禍害帝昀嗎？”帝元珩輕笑一聲，“可行，不過不能舉薦，若他出事，帝昀怕是會賴在你身上。”
“我自有考量！”洛錦書眸子一亮，解釋道，“北營太尉姜容是個沖動的性子，人又與鄭家交好......”
“此計甚妙。”帝元珩看着洛錦書的清眸，不由得彎唇一笑，肯定道。
蟬聲叫嚣漸弱，烈日高挂，朝堂上的大臣都不由得偷偷擦汗，只聽孫德祿的聲音在大殿上悠然響起。
“宣陌靈軍西營提轄洛錦書觐見——”
喜鵲叫得正歡，洛錦書身着朝服，手持玉笏，大跨步邁進大殿。帝晟晔回頭看她，心中感嘆。六個月前，她随行路過，也只能在大殿外遠遠看上一眼。時至今日，洛錦書真正意義上踏入這裏，身有官職，又立功論賞，她鎮靜地從百官面前走過，引人側目，直到聖前。
“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洛錦書行了一禮。
“愛卿請起。”帝莫麟喜形于色。
那獵山匪捉了四千多人，這些人躲在京城內外，萬一哪天反了怎麽辦？洛錦書這一剿，可算是解決帝莫麟心頭一患。
“謝皇上。”洛錦書起身道。
“此次你剿匪有功，朕要擢你為陌靈軍都尉，主管西、南兩營。賞黃金千兩，田戶百邑！”帝莫麟笑出了褶，對自己的安排甚是滿意。
洛錦書卻又是一禮：“謝皇上賞賜，只是這黃金千兩、田戶百邑，臣想換成別的。”
帝莫麟蹙了蹙眉，覺得洛錦書不識擡舉，心裏想着，卻還是開口問道：“你想換成什麽？”
“不換物，換人。”洛錦書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