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陸敬銘連着買醉好幾天,醉醺醺回家倒頭就睡。

林彥把他當成空氣,自己該幹嘛幹嘛。

他坐在書桌前,翹起二郎腿咂摸焦嵘那番話裏的意味。

想清楚了再去找他,我應該明白什麽?從自甘堕落的淤泥裏開出朵兒純白潔淨的高嶺之花?顯然是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想要的一切?物質對焦嵘來說肯定是小菜一碟,他能給我一個家嗎?

不只是房子,是一個有人情味的充滿煙火氣的家,他能嗎?

林彥的思緒一翻湧便平靜不得。

可焦嵘想讓他明白的,終究是被忽略了。

聽見陸敬銘迷迷糊糊地呻吟:“水……我要喝水……”,林彥停止思考,去廚房倒了杯冷水喂給他。

陸敬銘胡子拉碴的模樣,頹廢得令人厭煩。林彥藏住面上的厭惡,還是有一絲不耐從他眉宇間洩露出來。

幹渴得到緩解的人看着神色冷淡的伴侶,突然有一種自己馬上要失去他的感覺,這看得見抓不住的感覺實在不妙。他看着林彥,小心翼翼地問:“林彥,你是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林彥回了個說不上來的笑:“可能。”

陸敬銘眼中希冀的光黯淡幾分,重新躺回原位。

這時,他的手機來電話了,是崔瀚的。

以前的狐朋狗友統統如鳥獸散,也就崔瀚還在和他聯系。

林彥聽了一耳朵,說的是“找到那小孩兒了”“在xxxxx”“你快來”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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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敬銘挂了電話起來穿衣服,跟林彥說了聲:“我出去一趟。”

林彥答應,又說:“我等下去交這個月的水電費。”

“我沒錢了,你先拿稿費墊上吧,回頭給你。”

“好,忙完就趕緊回來。”

陸敬銘應了聲,穿鞋拿鑰匙,關門。

聽對面鎖門的聲音,擡頭一看,僵在原地。

這是将近兩個月他第一次與對門的新鄰碰面。

他嘴裏簡直能塞下個大鴨蛋:“焦,焦總。”

焦嵘沖他點頭:“你好。”

他與陸敬銘一同進了電梯,到達一層時,給呆愣的鄰居說了“再見”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陸敬銘按下關門鍵,眼睛還是黏在焦嵘的背影上。

太不可思議了。

在門合上時,林彥立即将門反鎖住,收拾起行李來。

他的行李不多,陸敬銘買給他的東西全都乖乖呆在原地看着主人匆忙整理。

林彥的行李箱內只有自己帶來的東西,除了衣服鞋子和洗漱用品便寥寥無幾。

他合上行李箱,瞥見左手中指上的卡地亞戒指,毫不猶豫地摘下來放在床頭櫃上。

林彥扣上頂鴨舌帽,挂上口罩,拉着行李箱踏出這個生活了兩年的房子,鎖門。

他去了物業,秉着自個兒不多的善心預存了三個月的水電費錢,拉下口罩,把1801的鑰匙交給收銀小妹:“小姐姐,您幫個忙,幫我把這鑰匙交給1801的業主,我出遠門怕丢了。”

收銀小妹被他的眨眼鬧得兩頰飛了紅雲,接過鑰匙放好,問:“您還有什麽事嗎?”

“噢,”林彥遞了個棒棒糖給她,“可以幫我查一下1804業主的電話嗎?他是我對門的鄰居,有個貴重東西落下了。”

姑娘有些為難:“抱歉,這屬于個人隐私,您也可以交給我們……”

“嗨,昨天我們還一起喝閑酒呢,”林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謊,“他喝醉了聽他說這東西挺重要的,我不得趕緊還給人家麽?你說是不是。”

林彥挑了挑眉,軟磨硬泡靠着三寸不爛之舌套來了電話號碼。

拿到手一看,竟然是個座機。

真行。

林彥收好便利貼揣兜裏,沖姑娘吹了個口哨:“謝了。”

交完錢,他看見銀行發來的信息,卡裏頭還有不到五萬塊。

夠他獨自生活一小段時間,但相比被人養着的舒心,林彥當然是選擇後者。

他找了個涼亭坐下,等賓館發來确認入住消息才站起來拉着箱子走。

林彥快速出了小區門,打了輛出租車直奔酒店。

恰巧酒店旁邊開着個手機營業廳,他便直接辦了張新電話卡。

辦好入住手續,林彥進了自己房間,鞋還沒來得及脫就裝上新卡,清了清嗓子,撥通便利貼上的號碼。

“喂您好,焦氏集團戴衣。”

林彥:“您好,麻煩幫我轉接焦嵘。”

戴衣拿着聽筒呆愣了下,這人直呼焦總大名?随後拿出職業化的語氣回答:“抱歉先生,焦總正在開會,我是是他的秘書,您有事的話我可以代為轉告。”

林彥拖長了音調“哦”了一聲:“麻煩您告訴他,他有東西遺忘在我這裏了,讓他來西景酒店1719找我拿,我姓林,這是我的號碼。”

沒等戴衣回答,那邊已經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

林彥把所有社交賬號都重新注冊了個新的,反正他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換了這些與人間蒸發沒什麽兩樣,一樣的事兒他幹得多了,駕輕就熟。

說起來,新號碼相當于是焦嵘第一個知道的。

林彥按下鎖屏鍵,拿出睡衣去洗澡。

他很期待。

焦嵘一定會來。

焦嵘剛回辦公室,戴衣聽見聲響趕緊從秘書室出來告訴他方才的電話。

“好,知道了,”他擡手看了看表,“現在五點四十二分,七點時你幫我訂星海川菜的幾個招牌,我七點半去取。”

林彥的喜好他了如指掌。

戴衣應下,把寫有電話號碼和姓氏的紙條推到焦嵘面前:“這是來電話的那位先生的聯系方式。”

雙木林。

傍晚七點四十,陸敬銘回到了沒有一絲光亮的家中。

他打開燈,喊了兩聲“林彥”,無人應答。

他瘋了一般的在家裏找林彥的蹤跡,直到發現床頭櫃上林彥留下來的戒指。

那是他們曾經約定好的訂婚戒指,正孤零零地睡在臺燈旁,昭示着主人的離開。

陸敬銘一遍遍撥打林彥的電話,手機裏冰冷的女聲,空蕩蕩的房間,無不在提醒他一個殘忍的事實:他已經徹底失去了林彥。

一無所有。

而林彥正躺在賓館的大床上吸着奶茶看電影。

八點整,敲門聲響起。

林彥光腳跳下床去開門,嘴裏還嚼着芋圓。

他把芋圓囫囵吞下:“焦總。”

焦嵘“嗯”了一聲,沿着他開到胸口的睡衣扣子看到光着的腳,問:“怎麽又不穿鞋?”

他自己沒察覺到語氣中透出來的寵溺,但是林彥聽了個分明。

“這不是您來了我激動麽,着急忙慌的就沒穿。”

焦嵘搖了搖手提袋:“進去,我帶了晚餐來。”

“我面兒可真大。”林彥接過往旁邊挪了挪,給焦嵘讓出進來的空間。

焦嵘把西裝外套脫下挂在衣架上,這才坐下解開領口的扣子,又把領帶塞進襯衣裏頭。

他整理的這會兒功夫,林彥已經擺好了菜品餐具。

含着一口水煮肉片的林彥嘴巴鼓鼓:“焦總,我還以為你們這些高管都是喝露水的,沒想到您也喜歡川菜。”

焦嵘夾起塊兒豆腐放到碗裏:“噢,談不上喜歡。”

哪止不喜歡,分明是讨厭至極。

林彥盯着他鬓角冒出的細汗偷笑,焦嵘顯然是吃不得辣,還偏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行了焦總,吃不得就放下吧,您這樣搞得我怪內疚的。”林彥遞了杯還沒開封的奶茶給他。

焦嵘耳朵有點紅,不知是辣的還是什麽,他輕咳了聲轉移話題:“你說我有東西落在你這了,是什麽?”

林彥直視着他的眼睛,坦坦蕩蕩:“我。”

焦嵘:“林彥,我不希望你只是因為想從我這裏得到某些東西才想着,”他頓了頓,似是想找一個委婉的詞來代替,無果,只好直白表達,“勾引我。”

“我以前是那麽想的,可我改主意了。焦總,我很喜歡你,”林彥坐在桌子上偏着頭看他,兩條長腿來回晃,“而顯而易見的,您也喜歡我,不是嗎?”

“你為什麽如此篤定?”

林彥笑了笑:“我沒看錯的話,您有一定的潔癖,肯定不能容忍自己的東西落在別人那裏。而且謹慎如您,任何細枝末節都不會忽略,所以明知這是我請君入甕的圈套,您不僅來了,”他指了指桌上的還在冒熱氣的飯菜,“而且還特地給我帶了晚餐,這已經遠遠超過了睦鄰友好的關系。”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我借用您家的浴室,看見磨砂玻璃門上透出了您的側臉。出來後我不過剛坐上去,您就有反應了。”

焦嵘一怔,随後輕輕嘆了口氣,用一種愛憐的幾近慈悲的眼神看着他:“我真是拿你毫無辦法,林彥,你分析得很對,但是有一點,你錯了。”

林彥身子微微前傾:“洗耳恭聽。”

他聽見焦嵘說:“我對你不僅僅是喜歡,還有許多我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大概用‘愛’這個字眼才能勉強概括。”

林彥從桌子上跳下來,拽着焦嵘的領帶吻上他的唇:“我是你的。”

這是個不帶有任何情欲的、無比纏綿的親吻。

舌尖相互追逐嬉戲,随後糾纏在一起。

一吻完畢,焦嵘輕蹭着林彥的鼻尖,親昵無比:“跟我回家好不好?”

“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不過我剛從楠葉搬出來,又要回去嗎?還是和前任住對門?”

焦嵘笑:“我可沒說是要回那裏。”

他把林彥的行李整理好,把行李箱拉在右手,向林彥伸出空閑的左手。

林彥一愣,随即與之十指相扣。

這個動作他娴熟無比,但對象換成了焦嵘,倒是讓林彥感受到了極其少有的臉紅心跳。

甚至在路上,焦嵘都是一手握方向盤一手牽着他的。

這讓林彥感到受寵若驚。

回了焦嵘的別墅,林彥看着簡約大氣卻帶着低調的奢華內裏,對焦嵘說:“焦總,這麽大的房子您不嫌冷清?”

正在換鞋的主人沉默片刻才搖了搖頭表示否認。

林彥聳聳肩:“看你表現這個問題好像很難回答。”

焦嵘解開領帶:“不是,我剛才在思考,為什麽你現在還是叫我焦總,這讓我感覺我們是上下級關系,而不是,伴侶。”

鏡片後的深邃眼眸裏帶着丁點的不解,襯衣領口半遮半掩,性感得要命,撩人心弦。

“彥彥,現在你是這個家的另一個男主人,我們是愛人,也是親人。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第一次有人如此認真的告訴他,他們平等。

以前的宿主,林彥将自己比作寄生者,他們把他當成玩物,當成洩欲工具亦或是娈寵。

愛人,現在的我根本不夠格站在焦嵘身邊。林彥想:如果能早些遇見他,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他盯着焦嵘棱角分明的臉出神。

焦嵘說完,發現林彥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怎麽了?”

林彥咽了口唾液,眼圈微紅:“哥哥,”

他詢問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人:“你喜歡這個稱呼嗎?”

焦嵘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喜歡,我的寶貝彥彥。”

心甜蜜的顫抖不止,這種溫柔得能掐出水兒來的語氣,像層枷鎖,牢牢囚禁住了林彥。

他覺得自己完蛋了,徹底完蛋。

神魂颠倒。

林彥伸手去解焦嵘的皮帶扣,因為太過急切顯得有些慌亂:“哥哥,我想要你,我等不及了……”

焦嵘按住他亂動的手:“彥彥乖,我們先去洗澡好不好?”

林彥紅着臉點頭,像個聽話的小朋友。

這天晚上,林彥才真正得出了“生理與心理雙重快感齊飛究竟是什麽”的問題的答案。

拜焦嵘所賜,極致的歡愉将他淹沒,滔天巨浪迎頭撲來,只有身上的人才是他的救命稻草。

林彥又困又累,往焦嵘懷裏拱了拱,抵在他胸口進入夢鄉。

焦嵘扯過被子把他裸露在外的肩膀蓋上,一下一下摩挲林彥的後頸上的軟肉。

不夠,還不夠。

只是個開始而已啊。

清水湛之有話要說:終于吃抹幹淨了,焦爸爸您滿意了嗎?親媽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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