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五月,天兒逐漸熱了,短袖開始露臉兒。
勞動節小長假,幹點兒什麽好呢?
林彥擡手在畫布上添了一抹嫩黃。
他最近迷上了畫畫,信手塗鴉,打算練練手畫酒吧樓梯的那面牆上。
畫了個臉圓鼓鼓的兔子,帶個花環支棱着耳朵,挺可愛的,但不适合畫酒吧牆上。
他等顏料幹了拿起畫上樓,打算找焦先生讨個賞。
焦嵘剛把寫了東西的筆記本塞回原處,聽有上樓的聲音迅速抽出《犯罪心理學》拿在手裏。
這時林彥到達書房門口,看見的是焦嵘剛抽書起身的樣子,擡眼看見他站門口,揚起嘴角。
他三步作兩步的過去,給人看自個兒畫的兔子。
“可愛,”焦嵘揉揉林彥的腦袋,他好像特別喜歡這個動作,“像你。”
林彥不幹了:“我臉那麽圓嗎?”
其實是因為焦總沒誇他吃味兒。
連自個兒畫的兔子醋都吃,這人醋壇子精變的。
焦嵘在他額頭上落下個輕吻,又輾轉到眉心,流連鼻尖,最後落在柔軟的嘴唇上。
林彥舒坦了,心滿意足了。
讨到賞後他瞥見人手裏的書,笑:“我上回找書看也看見這本了,還說你怎麽研究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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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嵘波瀾不驚的拿個借口糊弄過去,心裏掀起驚濤怪浪。
他發現了?
“我沒看,看的豐乳肥臀。”
浪頭掀到一半落下去,摔個稀碎。
焦嵘又揉揉他的腦袋。
林彥充分發揮網絡寫手的想象力:“我覺得高智商的犯罪根本不能叫犯罪,”
“?”為什麽?
林彥拉着他的手小幅度搖晃:“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變态兇手故意留下線索引誘警官,而警官只能被罪犯牽着鼻子走。這能叫犯罪嗎,這分明是調情。”
随後他大喇喇地往書房沙發上一靠:“來吧Sir,我是你的罪犯,”
“懲罰我。”
焦先生忍無可忍的撲上去咬他喉結。
三天假期就這麽囫囵過去,焦嵘一上班林彥跑店裏時間也多了。
今兒下了點兒小雨,有風,趙如是穿了個背心兒熱褲凍得哆哆嗦嗦。
“你這頭豬。”林彥把焦總讓他多帶的薄牛仔外套丢過去。
趙如是如獲至寶,趕緊套上感謝救世主大恩大德:“謝謝林爸爸。”
衛伐被導師喊走有事,今兒沒來晃悠。
林彥站在樓梯上琢磨畫點什麽好,裝修工人正焊東西,落一地火星。
匕首插入花心的玫瑰,被怪物撕咬扯爛的架子鼓?
還是随手潑墨?
啧,糾結。
看他站樓梯上沉思,頗有幾分憂郁詩人的意味,趙如是出去買了水給裝修師傅們,遞給林彥一瓶:“林望舒,想丁香姑娘?”
難得林彥沒回嘴罵她,說:“想這面牆畫什麽好。”
“噗嗤,”趙如是笑出來,“你幹脆畫倆財神爺,抱着金元寶眯眼笑。”
這不是耍賤麽,不挨罵心裏不舒服。
林彥睨她一眼:“給你放吧臺上蹲那當吉祥物,招財。”
“你他媽就知道損我。”趙如是笑罵。
林彥把想法給她說了,她想了想開口:“熙熙攘攘擠一團不見得好看,交給我,朕給你弄。”
“看什麽呢?當初我美院保研,為了追随衛大佬的腳步才進的科大。”
她對林彥略帶懷疑的眼神非常不滿。
“行,辛苦你。”
林彥将鑰匙給她一把。
得看着買酒了。
林彥抓了抓衛衣領口,心裏打算盤。
消費群體是大學生和研究生,往酒吧跑的都是愛玩的主兒,消費能力還算可觀。
嗯,得好好想想,更得想想家裏那位。
五月二十號是焦先生的生日,他往四十歲的路上又邁了一步。
這個日期真好,520。
生日趕上特殊日期,林彥想該給他什麽生日禮物。
他把趙如是送學校門口,開車回家。
玫瑰燭光晚餐鴛鴦浴?俗。
想給一枝花最好的,但他又什麽都不缺。
送些什麽合适呢?
520當天,林彥給高姨放了兩天假把人送走,又給焦先生發微信:早點回來。
焦嵘切完職員送給他的蛋糕騰出手回複:好。
等他回家,餐桌上擺了個黑天鵝的心形蛋糕,人卻不見蹤跡。
“彥彥?”
他低頭一看,地上是用玫瑰花瓣兒鋪的一條路。
焦總明白了,光腳跟着指引走。
走到書房,門上貼了張粉的便利貼:打開。
焦嵘乖乖推開門,一堆氣球迎面而來,前三個拼成一句話:去卧室。
他被眼前的一幕激得氣血翻湧,三十一年也沒見過這般熱辣的畫面:
林彥渾身赤裸跪趴在床上,雙手被拷在身後,聽見響動扭頭看他——
嘴裏塞着個小巧的口球。
而眼睛裏是對他熱切的渴望。
三十一歲的焦先生開始享用他的生日禮物。
高潮完的禮物咬着他的耳垂喘:“生日快樂,我愛你。”
沒打通焦總電話的李醫生第二天抽個空把禮物送來了,強烈譴責焦總不接電話的惡習。
當他看見焦總新鮮的吻痕後閉了嘴,丢下百達翡麗的腕表扭頭就走。
沒話講,忒不好意思。
這倆人真是。
焦嵘進廚房,關火盛面,然後上樓去看林彥。
沒去公司,戴秘書貼心地沒給他來一條消息。
昨天真折騰狠了,快一點了還沒醒。
焦先生三十一歲的第一天,癡漢般守在林彥旁邊看人家睡覺。
看不夠,膩不夠,愛不夠。
很可惜這安靜旖旎的氛圍被打破了。
林彥淚眼朦胧的從夢中驚醒,還未開口就被按進溫熱的懷抱。
“不怕,我在。”
他攀上令人安心的脊背,聲音還在抖:“我夢見我媽了……”
“她說她和爸爸都很想我。”
林彥揩了揩眼角,說:“我要去找王德成他們一家。”
焦嵘的手僵了下。
“他們會遭到報應的。”
林彥意識到他的反常,悄悄藏心裏,“嗯”一聲。
不對勁兒,太不對勁兒了。
他站在破舊的小樓前,記憶潮水般湧來,窒息感。
林彥是瞞着焦嵘來這兒的,他必須要問清楚自己父母的埋骨地。
深呼吸兩口,他踏上狹窄的樓梯,一步步上了四樓。
“砰砰砰。”林彥叩門。
他又敲:“砰砰砰!”
門上貼的物業催水電費的單子震地上。
哐當一聲對面門開了,一大媽打着哈欠出來:“大早上敲個屁啊!”
林彥也不介意人家罵他了,指着這邊門問:“姐姐,我想問問這戶人家去哪了?”
這聲“姐姐”叫得人家歡天喜地:“我哪有那麽年輕……噢你說老王一家啊,”
女人撇撇嘴壓低聲音:“一家人都死了,老王讓他女人坐死了,他媳婦醫鬧跳樓,兒子販毒槍斃,哎你是他們家什麽人啊?”
林彥一瞬間瞪大了眼睛,死了?
“我是他們家親戚,剛從外地回來過來看看。”
鄰居搖搖頭,準備關門:“趕緊走吧小夥子。”
林彥恍惚地下樓,坐車裏捋思路。
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
太匪夷所思了。
雖然他的确很希望這一家人死絕,但如今真成這境地他卻覺得不可思議。
爸媽對不起,兒子找不到你們的墓地了。
一遍遍咀嚼過鄰居的那番話,總覺得“坐死了”這幾個字似曾相識。
到底在哪兒聽過?
林彥雙手搭在方向盤上,臉埋胳膊裏。
李軒!
他腦子一炸,想起當時李軒說訂婚宴之前的那件分享出來的奇葩事情,家屬給病人坐死,還有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件件串聯起來,仿佛所有反常都有了解釋——
是他做的,是吧?
林彥這麽問着自己,心裏卻是陳述句。
他就是再蠢也知道,是為了自己。
認清事實的林彥肩膀抖動,捂着臉笑,笑着笑着笑出兩行淚。
林彥收拾好表情,調整路線駛向焦氏。
他大步走向前臺:“我找焦總。”
“先生,請問您有預約……”
“沒有,我要見他。”
可憐前臺是個剛來的實習生,欲哭無淚地打內線電話給戴秘書。
“姓什麽?”
前臺擡起頭問:“先生您貴姓?”
林彥雙手敲着桌面:“林,雙木林。”
得到答案的戴秘書警鈴大作,夫人來查崗了!
前臺挂了電話,恭恭敬敬道:“林先生請跟我來。”
同時心裏犯嘀咕,這人什麽來頭居然讓乘總裁專用電梯?
新來的是不知道,戴秘書心裏比誰都清楚。
前臺将人引進焦總辦公室,沖戴衣點點頭帶上門離開。
焦嵘開會去了,不在辦公室。
戴秘書給夫人問好泡茶:“林先生稍等,焦總正在開會。”
林彥來的不太是時候,焦嵘剛進會議室八分鐘。
等待的兩小時裏,他逐漸冷靜。
心髒從跳的飛快到恢複正常,好像是一瞬間的事情。
剛來時林彥想問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不告訴他,現在覺得不過爾爾。
都是為了他,還問什麽呢?
茶水由滾燙到冰涼,戴秘書想幫他換新的,被林彥謝絕了。
人精戴秘書又幫他添了杯白開水。
這次林彥沒拂面子,喝了兩口。
第二杯白水添滿,等的人終于回來了。
擰着眉毛,臉色很不好看。
看見林彥的瞬間一掃陰霾。
戴秘書很識時務地進了秘書室,并在總裁辦公室門把手上挂上了“請勿打擾”的挂牌。
焦總攬着林彥的腰,柔聲問:“怎麽來了?”
林彥像個大樹袋熊一樣纏着他,咽下喉嚨裏的阻塞感。
“想你了,”他說,“特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