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嗳假期結束了林老板怎麽還甩手不來?這都幾點了。”

趙如是把手插進毛衣外套,坐在高腳凳上晃腳。

羅玺把擦拭過的用具放好,暧昧地笑了笑。

無緣無故曠工,肯定是愛情滋養過剩起不來床了呗。

趙如是咂咂嘴:“焦總牛批。”

今兒她休息,不唱歌,就是過來想找林彥鬥鬥嘴,結果人不在。

趙如是跟羅玺說了聲,出門打個車回公寓。

她沒退租,想等等看衛伐還會不會回來。

說是沒事兒,心裏還是難受,一想就痙攣發酸。

付錢下車,趙如是刷門禁進電梯,盯着跳動的紅色數字發愣。

到八樓,電梯“叮”地一聲打開,她邁出門,驚了。

家門口蹲着個人。

“哎,您是不是走錯了?”

十月天還不是很冷,那人裹得很厚實,鴨舌帽黑口罩,還有條大圍巾。

他把口罩往下一拉:“是我。”

嗓子聽着特啞,說完還咳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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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眼兒眼睛瞪得更大:“木木?!你怎麽在這?”

林彥把鴨舌帽摘掉,露出被汗濕的前額,疲憊不堪:“進去再說。”

趙如是把門打開,看見進門處拖鞋變成一雙,不由苦笑。

林彥進屋把圍巾口罩摘了,癱軟在沙發上,眼皮耷拉着,毫無生氣。

“喲喂,咋了這是?”

趙如是打開冰箱遞了聽可樂給他,給自己帶的啤酒,轉身把空調打開。

林彥嘴張了張,想說什麽,又不知如何說。

難道要說焦嵘是變态是殺人兇手,說自己卷入了一個早就設好的陷阱裏?

會有人信嗎,怎麽可能會有人信?

要不要告訴她?

林彥搖搖頭,摳開易拉罐的拉環:“我心裏很亂。”

“亂什麽?小日子不挺幸福的,多好啊。”

是挺好的,如果他沒有看見筆記本上記錄的內容,可能一直會這麽好。

好一輩子也沒問題吧。

“沒事兒。”

趙如是急了:“你心裏難受就說出來撒,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林彥瞪她一眼:“去你的!”

趙如是嘎嘎樂,樂完說:“笑了,好點兒沒?沒好我就繼續逗你,我有好多沙雕段子。”

林彥就喜歡她這種性格,大大咧咧,跟開心果似的。

“好多了,”林彥說,“謝謝。”

“謝什麽呀,說謝多見外。”

趙如是拿起啤酒跟他碰杯,豪飲一口說:“你是不是和焦總鬧別扭?”

“你怎麽知道?”

林彥進門時她就猜是不是他和焦總鬧矛盾,林彥整天興了吧唧樂呵兒的,除了這事兒應該也就沒別的。

“卧槽你真要和焦總分手?”趙如是懵了。

林彥苦笑:“我沒想好。他做了一些讓我難以接受的事情,我消化了三天還是,還是,”

他把臉埋在掌心,嘆了口氣。

“我還是不能接受,我不能。我想離開他,但是發現這幾乎是件無法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我……”

他有些語無倫次,趙如是能明白他意思。

“你還是愛他。”

上下求索許久的問題答案從她嘴裏出來,林彥終于肯直視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還是愛他,愛他。

可真夠賤的。

趙如是看林彥半天沒說話,把喝空的易拉罐丢進垃圾桶。

難以接受的事,林彥不說她就不問,最基本的禮貌問題。

兩人誰也沒出聲,各自想事情。

我是否要原諒他?

林彥咀嚼着點點滴滴,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酸甜苦辣在舌根轉了個遍。

他不想繼續折磨自己的大腦,擡起頭問:“你跟……怎麽樣了?”

林彥看過焦嵘用他手機給衛伐發的消息了,一直沒回信兒。

“哎,”趙如是嘆口氣,“沒怎麽樣,她微信沒删我,拉黑了。”

看着那麽乖的姑娘心怎麽那麽狠。

“她的東西都搬走了。”

趙如是把冰箱裏的啤酒都拿出來擺開,罵林彥:“你說你這人淨提傷心事兒,什麽毛病啊!”

一人一聽對着喝,什麽苦悶都順着酒液滑進喉嚨,再流到胃裏。

垃圾桶的空罐越堆越多,後來就懶得往裏扔了,全放桌子上,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趙如是癱在沙發裏看林彥:“木木,我說真的,要不咱倆搭夥過日子算了。”

“我養不起你。”林彥半眯着眼說。

兩人邊喝邊聊,淩晨一點,林彥暈暈乎乎站起來又一屁股跌進沙發裏:“我走了。”

“走毛線啊,看你走路打飄的樣兒。在這睡吧,姐姐收留你。”趙如是拍拍沙發。

林彥沒拒絕,出了這個門兒他還真不知道去哪待着。

倆人各自沖澡,趙如是睡床,林彥睡沙發。

他睡不着。

大腦處于一種疲憊的亢奮狀态,越是想睡就越難入眠。

天蒙蒙亮時他才迷迷糊糊勉強睡着,其實說不上是進入深度睡眠,只是眼睛閉上休息而已。

閉眼便是濃墨重彩的黑。

沒睡着的還有焦嵘。

下班進門,他照常換衣服喝水,然後上樓,重複這幾天來新增加的活動:問候林彥。

客房門是打開的,被子還淩亂着,處處都是林彥的痕跡,人卻不見蹤影。

焦嵘皺眉,走進床鋪,将手伸進被窩,冰涼的,一絲溫度也沒有。

他把鼻子湊近松軟的枕頭,細嗅兩下,林彥專屬的味道。

為什麽要離開?

高姨這次連請假帶休假一共十五天,現在還沒回。偌大的家,不,是房子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沒有絲毫煙火氣。

焦嵘離開客房下樓,廚房裏的粥也是涼的,一口沒動。

他很想那只被他慣壞的逃跑的貓咪。

睜眼到天亮,然後去公司。

工作的忙碌能他暫時忘記林彥的事實。

家空了,心也空了。

……

林彥在趙如是的公寓裏借住了兩天,做了幾頓飯,等她下課回來一起吃。

趙如是邊往嘴裏扒拉飯邊給他說學校裏的煩人事兒,扒拉完一抹嘴:“你還記得髒辮兒那個惡心扒拉的狗比嗎,他讓人打了哈哈哈哈!”

林彥忍俊不禁:“打得好!”

抛開其他不談的話,還真挺歲月靜好的。

入夜,林彥躺沙發上把關機一天的手機開機,各個app的推送不停彈出,林彥盯着看了會兒,沒有焦嵘的消息。

他心裏有點兒酸,卻在意料之中。

焦嵘一直是驕傲的,他早就發現了。永遠高高在上,永遠氣定神閑,就像林彥一開始形容的,像是遙不可及的神明。

愛浸入四肢百骸五髒六腑,稍稍動了細節末梢便痛得歇斯底裏,更別提根骨,賽過抽筋扒皮。

愛是真的,痛也是真的。

林彥想抽自己兩巴掌,做個決定這麽難?

難,太難了,難于上青天。

非他不可?是。

要原諒嗎?要。

後不後悔?不。

林彥聽見卧室關燈的聲音,趙如是睡了。他把拖鞋脫掉以免發出聲響把人吵醒,輕手輕腳找了張便利貼留言,随後穿戴好換鞋出門,小心把門鎖住。

十二點了,行人漸稀,車來車往呼嘯而過。

林彥等了二十分鐘才等到出租,上車說了地點後繼續低頭。

途中司機從後視鏡裏打量他好幾眼,滿是狐疑,大半夜的穿成這樣去別墅區像是殺人犯罪的。

微信裏的零錢夠付車費,林彥轉賬完下車,輕車熟路回家。

對,回家。

焦嵘閉着眼沒睡,敏感地聽見樓下有細微聲響,是指紋開鎖的聲音。

他下樓了。

林彥把口罩丢進客廳垃圾桶,擡頭便看見站在樓梯上的焦嵘。

他的眼神還是充滿愛意,神情依舊溫柔。

林彥與他對視着,沉默着不發一言。

不知道該說什麽,說什麽都不合适。

“洗漱好上來休息。”

焦嵘說完轉身回卧室,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

仿佛林彥不是離家出走而是貪玩忘了時間。

冰封消融,林彥低低“嗯”了聲,跟他上樓。

浴室水聲嘩啦作響,焦嵘倚在床頭看繼續沒看完的書等他。

是馬爾克斯的《霍亂時期的愛情》。

“弗洛倫蒂`諾阿裏薩說,‘我不過是個可憐的戀人。’”

拖鞋踩在地板上,林彥怯怯地靠近,像犯錯等待懲罰的貓。

焦嵘把書合上,摘掉眼鏡放好,雙手搭在一起。這是他一貫的準備休息的姿勢。

他看着林彥:“和我一起還是?”

林彥在原來的位置躺好,焦嵘看見他眼下的烏青,擡手關掉臺燈。

焦嵘眼睛剛閉上,林彥的手就搭在了他胸口處。

家貓畢竟是家貓,被寵久了慣壞了,等脾氣鬧完還是要回來的。

他抓住林彥的手把人往懷裏帶,确定林彥完全在自己的懷抱後,露出微笑。

焦嵘在林彥發頂落下個一如往常的輕吻:“晚安。”

失而複得。

恢複以往那種溫柔又旖旎的氛圍,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過既然開了先例,就有再二再三,焦嵘聰明的大腦很清楚,不能再出現這種情況了。

失去你我會發瘋的。

想……

想讓你一切的一切都是屬于我的,完完整整屬于我,從肉體到心,全部屬于我。

只能屬于我。

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漩渦周圍速度逐漸加快,處于中心的人好夢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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