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 28 章
第28章——獨家發表
替身。
她是那位姑娘的替身。
沈芙汐恍然出神, 細細想來一切都有跡可循。她第一天被送來衛府的時候,被狠戾的衛剎吓得半死,依照他的性子, 若是要殺她, 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卻在得知她喜歡櫻花後,有了短暫的遲疑。
那日之後, 衛剎将她留了下來,将她安置在了這片櫻花林。
兩人的關系是春獵那會兒才突然有了變化。
沈芙汐看着鏡子裏的容顏, 她這張臉生得美, 還以為是這天生的好皮囊讓不近女色的衛剎動了凡心, 原是他早有心上人,她出現得正是時候, 恰好便成了那位姑娘的替身。
沈芙汐的手摸了摸撐破的唇角,指腹滾燙,昨夜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旖旎畫面湧上心頭,羞恥的感覺幕天席地而來, 緊緊裹着她。
替身。
衛剎不也是?
他和淩子琰有幾分相似,眉眼間有淩子琰的影子, 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極了淩子琰。
沈芙汐在與衛剎相處時,便就是将他當成了淩子琰。
然而淩子琰才沒有那麽多的花樣。
沈芙汐的胸//脯隐隐發燙,那摸着破了唇角的手, 下意識捂住胸口, 心跳如擂。
他太混了。
沈芙汐起身, 端來一個托盤,曲口盤裏裝的是衛剎用來計算時日的黑豆。
沈芙汐撚起一顆黑豆, 放進罐子裏。她接手着黑豆計日的時候,将豆子分成了兩份,其中一份代表的便是冰魄散發作的日子。
三顆,還剩三顆黑豆。
三日後,冰魄散就發作了。
沈芙汐深知沒有解藥,從最初的害怕恐懼,到如今的平靜地接受,只是有些遺憾。
她鼻子酸酸的,眼淚不自覺地流出,淌過面頰,鹹鹹的淚水沾濕唇角,唇角的刺痛随之而來。
沈芙汐抹幹淨眼淚,情緒低落地趴在梳妝臺臺面上,思緒飄到很遠。
衛剎下朝回來,便看見梳妝臺邊的她趴枕着手臂,一縷青絲從肩頭垂落,發尾垂在蒲團上,約莫是心情不佳,她香腮微鼓,嫣紅的唇嘟起,晶瑩的淚珠垂挂眼睫,默默哭着,臉頰淌着清晰的淚痕。
衛剎來到梳妝臺邊坐下,将趴着無聲哭泣的女子抱在膝上坐,指腹斂去她雙頰的眼淚。
“為何哭泣?”
他問道,一襲绛紫色獸紋官袍,尊貴威嚴。
沈芙汐倚靠着男人的臂彎,輕咬着唇瓣,一副委屈不想說話的模樣。
衛剎伸手,指腹摩挲着她殷紅柔軟的唇,大抵有些明白她哭泣的原因了。
那破了的唇角着實撩人心旌,他眸色暗了幾分。
衛剎指尖觸到她的貝齒,指腹染了濡意,“再咬,又破了。”
沈芙汐松開唇,仰頭嗔他一眼,纖濃卷翹的睫毛沾了淚水,眼眶紅紅的,楚楚可憐的模樣很難不讓人心疼。
沈芙汐纖白的手指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紅紅的眼睛看着他,說道:“自從沈家落魄後,我便和父兄分開了,與長嫂也有兩三月沒見了,我聽說長嫂被接回娘家了,我想給長嫂寫一封信。”
她看着衛剎,眼眶在不知不覺間又蓄了淚水,喚了他一聲,“将軍。”
衛剎拭去她眼角的淚,低喃道:“原是在哭這個。”
衛剎将她帶去了書房。
沈芙汐初次來衛剎的書房,入眼便是放置在中央的偌大沙盤,山川河流,氣勢磅礴。
沙盤右邊的書架上整齊排列着書籍典卷,博古架上的長瓶插着盛開的花,給沉悶的書房點綴了幾分生氣。
沈芙汐來到桌案,看了眼對面站着的衛剎,她抿了抿唇,唇瓣翕合,“将軍,您怎還要偷看我寫家書。您在這裏看着,我寫不出來。”
衛剎看着嬌嗔的女子,真是一日比一日嬌了。
他擡腳離開,一抹绛紫色身影消失在沈芙汐的視線。
她探頭看了看,待衛剎離開書房,才慢慢坐了下來。
除了給遠在京城之外的長嫂寫信,沈芙汐還打算給淩子琰寫一封絕筆信。
沈芙汐本以為會等到淩子琰回京,同她提親,可變故說來便來,她怕是沒機會再見到淩子琰了。
沈芙汐提筆沾墨,有太多的話想跟淩子琰說,然而落筆寫下他的名字後,她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筆鋒落下一團墨,滴在幹淨的信紙。
沈芙汐放在狼毫,将寫好弄髒的紙揉成一團,塞到袖子裏。
她長嘆一聲,平複了許久的心情,再次拿起筆托上放着的狼毫筆,一筆一劃慢慢寫下他的名字。
沈芙汐自知命不久矣,與淩子琰有緣無分,她甚至不敢想象,她故去之後淩子琰回京後得知消息會怎樣。她在信中道出了對他的思念和喜歡,滿滿兩頁的信紙,是他們發生的點點滴滴,信中最後,她勸他莫要執念,将她忘了。
落筆署名,一滴淚奪眶而出,滴落在她的名字上,将未幹的墨暈開。
沈芙汐放了筆,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她掩唇,哭成了個淚人。
幾滴眼淚滴在信角,幸是沒有将字暈染一團。
沈芙汐抹幹淨眼淚,信紙上的墨已經幹了,她小心翼翼将信折好,裝入信封封好,在正面最後一次寫下淩子琰的名字。
這一次,她寫得極慢,字跡娟秀幹淨,賞心悅目。
給淩子琰的信絕不能讓衛剎發現,沈芙汐仔細着瞧了瞧四周,又伸長脖子看向窗外,确認沒有衛剎的身影,才安心地把信藏進懷中。
沈芙汐重新拿筆,開始給長嫂寫信,她在信中透露春獵時在韓美人營帳裏偷聽的一切,相信有朝一日沈家一定會洗刷冤屈。
衛剎進書房的時候,沈芙汐坐在書案前低頭寫信,手邊是寫好的一封信。
她眼眶紅紅的,俨然是哭過。
衛剎:“怎又哭了?”
沈芙汐擡頭,下意識擦淚,情緒低落地回道:“心裏難受,不知怎的就哭了。”
男人換下朝服,穿了身寬松的錦袍,他站在數步之外,沒有要偷看她寫信的意思。
沈芙汐的聲音帶着哭腔,明是已經在克制了,但情緒還是忍不住,“我給長嫂寫了一封信,寫好後又想給爹爹,長兄,還有弟弟各寫一封,等改日一起寄出去,誰知想說的話太多,寫得慢。”
沈芙汐收了寫了一半的信,努力擠出一個笑出來,“明日再寫吧,一日寫一封就好。”
還剩兩封信,還能活兩日。
“給家人寄信。”衛剎在數步之外看着她,“除了家人,就沒有其他重要的人?”
沈芙汐裝信紙的手一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莫不是已經知道了她給淩子琰寫信?
衛剎和淩子琰同為武将,但兩人卻不對付,她聽說好像是因為衛剎,淩子琰才被蕭洵派去了北疆。
沈芙汐故作鎮靜,一副不知道他在說的模樣,擡眼看了過去,反問道:“其他重要的人?”
兩人的目光相撞,沈芙汐迫着自己的眼神不準閃躲,男人目光深邃,晦暗不明,辨不出情緒,他下颚緊繃,似乎是對她那問出的話有些不悅。
良久,衛剎斂了視線,沒說什麽,指腹壓着玉扳指,在指節硬生生壓出一折痕跡。
衛剎薄唇緊抿,眼底壓着一抹暗色,看來是她真的忘記了。
沈芙汐走過去,“将軍,我今日想去找閨中好友聊聊天,楚國公家的姑娘虞颢。”
衛剎看着她,久久沒有說話。沈芙汐緊張,唯恐心中所想被他窺了去,她必須将寫給淩子琰的信送出去,留在身邊很容易被衛剎發現。
書房安靜地可怕,過了很久,衛剎才點頭,同意了她出府。
“謝謝将軍。”
沈芙汐莞爾一笑,去書案寫了拜帖,邀虞颢到茶樓一敘。
大抵是不放心她獨自離府,又大抵是想知悉她的行徑,衛剎派了兩名丫鬟跟着她,沈芙汐雖不習慣,但一想到能出府,心情好了許多,屆時支開那兩名丫鬟便成。
茶樓。
沈芙汐到的時候,虞颢已經來了有一陣,小二領着沈芙汐上二樓,來到一間包廂門口。
“你們在外面等我。”沈芙汐對兩名跟來的丫鬟說道。
那兩名丫鬟自是不敢違抗,候在包廂門口。
沈芙汐推開包廂門,踏進房間內。
虞颢一見沈芙汐來,從繡墩上起來,迎了過來,一見面就将她抱住。
“有個好消息同你講,先坐。”虞颢松開沈芙汐,還沒等邀約的人開口,她便先說話了,笑得合不攏嘴。
虞颢給丫鬟使了個眼神,貼身丫鬟識趣地離開包廂,将門帶上。
虞颢牽着沈芙汐在桌邊坐下,桌上的點心是沈芙汐喜歡吃的。
沈芙汐倒了一杯茶,低頭聞了聞茶香,輕呷一口,“什麽好消息,這般開心,好阿颢,別吊我胃口了。”
虞颢偷笑,眼底的笑意藏不住,說道:“這消息我也是早上剛收到。”
“姚玉瓊,你知道的,她今年年初不是與靖遠伯爵府的四公子訂下婚約,婚期就在七月,然而今日一早,靖遠伯爵府那邊去了姚家,退婚!”
虞颢品了一口茶,心情舒暢,“我聽說昨日從平陽長公主府賞花回來,那楚寒便執意要退婚,死活都要把這樁親事退掉!他們伯爵府哪裏出過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兩家都沒有面子,你猜怎麽着,楚寒竟然說服了爹娘,今日一早将這門親事給退到了!”
“若是因為在賞花宴上,姚玉瓊冒冒失失沖撞了小郡主,讓楚家顏面盡失,退了這門親事,這也說得過去,畢竟得罪的是皇親國戚。”
沈芙汐乍一聽楚姚兩家退婚,倒有些驚訝,沒想到事情發生得這般突然,她還以為要等上幾日才能等到退親的消息。
她慢悠悠把玩茶杯,“不僅僅是得罪了平陽長公主,還有便是楚寒看清了姚玉瓊的真面目。”
虞颢微訝,片刻後說道:“這便說得通了。”
虞颢初次從沈芙汐口中得知姚玉瓊幹的那些事後,對她狠得牙癢癢,她可真能僞裝,一張虛僞臉,不知騙了多少人。
姚玉瓊最要面子,這次被退婚,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在京城傳開了,屆時她最看重的面子算是被丢光喽~
有人又要不開心喽~
虞颢笑着,“咱可算是出了一口氣,真舒服。”
她斟了一杯茶,暢快飲下。
“對了,阿芙你突然找我何事?是在衛府遇到了麻煩?”
沈芙汐放下茶杯,從懷裏拿出寫好的信。
“我給淩子琰寫了一封信,等他回京的時候,還請你幫我轉交給他。”
虞颢接過,嘴快說道:“你為何不親自給他?”
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說錯了話,她握住沈芙汐的手,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見他嗎?你們倆都兩年沒見了。”
沈芙汐拍拍她的手,示意無事,“還是不見的好,有緣無份。”
虞颢抿抿唇,沒再提淩子琰了,可不能在沈芙汐的傷口上撒鹽。
倘若不是沈芙汐給故去的母親守孝,她和淩子琰早成婚了,估摸着如今孩子都快有了。
虞颢松開沈芙汐,将一碟蝴蝶酥挪到沈芙汐的面前,揭過話題,“吃糕點,這些點心全是你喜歡吃的。”
沈芙汐笑了笑,拿起一枚蝴蝶酥,小口小口吃着,酥脆香甜的味道還是和她印象住中一樣。
兩人吃着糕點,品着茶,聊起了其他事情。
将信交到虞颢手裏,沈芙汐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了,不用擔心被衛剎發現信函。
半下午的時候,沈芙汐和虞颢分別,離開了茶樓。
暮春陽光明媚,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特別舒服,連心情都好起來了。
沈芙汐坐上回衛府的馬車,春風吹開窗簾一角,隐約可見繁華的街景。
馬車平穩前行,沈芙汐忽然聽見街上傳來喧嘩的聲音,她素手撩開窗簾一角,目光透過窗柩看去。
前方不遠處的街邊圍了很多人,似乎在看什麽熱鬧。
馬車駛進了,沈芙汐的目光越過人群,依稀可見一名女子的半個腦袋,她三步一叩拜,雙手合十在地上叩首,虔誠地叩首後又起身,往前走三步,再拜,再叩首。
那女子頭發散亂,身後默默跟了名高個男子,男子粗布短褐,皮膚有些黑,肩上背了個包袱。
苦難的人,各有各的苦。
沈芙汐心生感慨,約莫是家裏有病重的人,三步一叩,拜到寺廟去求菩薩佛祖保佑。
馬車快要與那兩人擦肩而過,沈芙汐也正欲放下簾子,忽然在掩映的人群裏看清叩拜女子的樣子。
沈芙汐驚愣。
“停車!”
“停車停車!”
沈芙汐驚喊出聲,馬車還沒穩穩停下的時候便已經起身,掀開了車簾。
馬夫停下馬車,沈芙汐拎着裙裾,直接就下來了,連馬凳都沒有踩,直奔對面街邊去。
“讓一讓,勞煩讓一讓。”沈芙汐撥開人群,手激動的顫抖,聲音也在發抖。
沈芙汐來的那叩拜女子的面前,蹲下身子,拉着她的胳膊,打斷她繼續叩首的動作。
她額頭磕紅了,也破了皮,沾了塵土的傷口在流血,頭發散亂,臉髒兮兮的,手臂瘦了一圈。
何止是手臂,她整個人都瘦了,讓人好不心疼。
女子愣怔,呆呆看着沈芙汐很久,唇輕輕顫抖,眼淚奪眶而出。
“姑……姑娘。”
她俨然不敢相信。
“青禾。”
沈芙汐将她一把抱着,緊緊抱在懷裏,喜極而泣,激動道:“你沒出事,太好了。”
青禾便是沈芙汐的貼身丫鬟,與她年紀相仿,陪着她從小長大。
兩個多月前,沈芙汐累病了,還染了風寒,發着燒,姚玉瓊不叫大夫便罷了,她一時興起要喝露水煮茶,便差還燒着的沈芙汐早早起來,去林間采晨露,青禾替沈芙汐采露,頂撞了姚玉瓊的貼身丫鬟幾句,便被姚玉瓊勒令仗打。
家仆當着沈芙汐的面仗打青禾,一直打到青禾沒了氣,才住手,吩咐人将青禾的屍體扔到亂葬崗。
沈芙汐恨當時被縛了雙手,眼睜睜看着青禾被打得皮開肉綻。
姚玉瓊這樣做無非是沖着沈芙汐來的,打她的人,便是在打她的臉,且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
“姑娘,別,我這身上髒,弄髒了你的衣服。”
青禾欲從沈芙汐懷裏掙脫,卻被她越抱越緊。
“傻瓜,我哪會嫌棄你。”
沈芙汐擦幹淨青禾臉頰的淚,攙扶着她起身,“我帶你回去。”
青禾沉浸在喜悅中,起身後看見陪她一路叩拜來的男子,這才想起将他一人晾在旁邊有一會兒了,“姑娘,他……他”
青禾結結巴巴,攥了一手的衣角,那男子接過話道:“我叫陳金蛋,救、救了青禾姑娘,在亂葬崗。”
陳金蛋說話也結巴了,連語序都開始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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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芙汐将兩人帶回了衛府,正巧衛剎在院子練劍,他見沈芙汐身後跟了一男一女,驀地停下動作。
沈芙汐拎着裙裾跑過去,“将軍,那是我的貼身丫鬟,我方才在街上遇見她,才知她沒有出事,便私自做主将她帶了回來,可否請将軍派府醫來看看青禾額頭上的傷。”
知曉貼身丫鬟平安無事,沈芙汐驚喜意外,開心地仰頭看着男人的雙眸亮了起來,宛如繁星璀璨。
衛剎看過去,那名叫青禾的丫鬟,他曾經見過。
當年在雲青山道觀,便是青禾陪在沈芙汐的身邊伺候。
衛剎在狄奈耳邊吩咐幾句,讓他去傳府醫來。
沈芙汐眉眼彎彎,笑起來格外好看,她沖衛剎福福身,“謝謝将軍。”
沈芙汐帶着青禾回到屋子,吩咐丫鬟打些水來。
青禾擰帕子将臉擦了擦,髒兮兮的臉蛋頓時幹淨了,府醫拎着藥箱匆匆趕來,清理幹淨她額頭的傷,塗了藥膏包紮。
沈芙汐在一旁看着,失而複得的喜悅難以言表,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兒時在道觀待了一年,後來她落魄了,青禾處處擋在她的前面,不讓姚玉瓊和姚府的下人欺辱她,兩人的情誼早在不知不覺間超過了主仆。
青禾額上的傷并無大礙,膝蓋和手掌倒是在沿路叩拜的時候擦破了,府醫一并上了藥。在給膝蓋擦藥時,與青禾一起來的陳金蛋背過身去,非禮勿視。
後來,青禾和陳金蛋單獨說了幾句話,陳金蛋将包袱留給青禾,獨自離開了衛府。
青禾額頭和雙手都纏了紗布,沈芙汐摸着她纏了紗布的手,眼底閃着淚光,“跟着我的那段日子,受苦了。”
青禾搖頭,“姑娘哪裏的話,是奴婢沒能護着姑娘,讓姑娘受了委屈。其實那日我是被他們打暈了,傷得重,誤以為被活生生打死了。”
青禾跟沈芙汐說了後面發生的事情,她被扔到荒郊野嶺的亂葬崗後,不知過了多久疼得醒來,被在亂葬崗的陳金蛋發現。
常有野狗、狼來亂葬崗覓食,陳金蛋膽子大,隔段日日就來亂葬崗獵狼賣錢。
奄奄一息的青禾被陳金蛋帶回去,陳家人見她傷得重,請了懂些雞毛蒜皮醫術的鄰居幫忙看看,青禾在陳家有養了大半個月的傷勉強能下地了。
等她的傷徹底痊愈,已經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裏,她拜托陳金蛋悄悄打聽沈芙汐的消息,直到半個月前,她才得知沈芙汐早不在姚玉瓊身邊了,不知被送去了哪裏。
青禾感覺天都塌了,多方打聽也沒打聽到她家姑娘的消息。
五日前,她偶然間知道陳家村裏有人去了寺廟虔誠地拜了拜,回來後的第三日,病入膏肓的丈夫有所好轉。
青禾便生出了一個念頭,左右她這條命留着也沒用,不如去寺廟為她家姑娘求一求,就這麽從陳家村三步一叩,一路拜到雲青山道觀。
“姑娘曾在雲青山道觀住了一年,若是真心求一求,想必能為姑娘求到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的庇佑,姑娘便再也不用受那折辱了。”
青禾淚流滿面,笑了起來,“姑娘如今沒事便好,我又能在姑娘身邊伺候了。”
她進了衛府,又聽她家姑娘稱那威嚴尊貴的男人為将軍,想必那男人便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骠騎大将軍衛剎了。
沈芙汐的唇動了動,最終沒告訴青禾她命不久矣的消息。
“傻瓜,”沈芙汐擦了擦眼淚,摸了摸青禾的發頂,“我去求一求将軍,讓你留在跟前伺候。”
沈芙汐離開屋子,看見衛剎在櫻花樹下站着,她走了過去。
男人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
沈芙汐心裏沒底,說道:“将軍,我想将青禾留在身旁伺候。青禾伺候了我多年,我的一些小習慣和喜好,她再熟悉不過。”
衛剎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哭過的眼睛紅紅的,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無處訴苦一樣。
“那便留吧。”
沈芙汐露出喜色,“謝謝将軍。”
她拎着裙裾,大步流星回了屋子,連背影都是歡樂的。
衛剎凝着踏入屋中的那抹倩影,斂了斂眉,面色冷沉。
連丫鬟都記得雲青山的事情,她當真忘了那裏還有一人在等着失信的人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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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濃雲散去,月亮悄然爬上樹梢,清冽的月光下枝葉葳蕤,影子交錯映在牆上。
屋內,蠟燭快要燃盡,燭淚流下,開成一朵花瓣堆疊的梅花。
羅帳垂挂的鈴铛響動,聲音在寂靜的屋中傳到很遠。
一只柔軟白皙的手伸出羅帳,虛虛垂在床沿,很快便被男人寬大的手掌握住皓白腕子,捉了回去。
衛剎親吻沈芙汐的唇,将她唇間溢出的嘤咛吞入腹中。
沈芙汐只覺天昏地暗,連呼吸都被他盡數奪盡,隐隐感覺到他有些幾分不開心。
兩唇分開時,牽連出銀絲。
衛剎扣着她的手指,伏在她的肩頭,氣息沉沉,灼熱的唇貼着那纖白脖頸。
沈芙汐心跳如擂,眼眸染了層水霧,看什麽都是朦朦胧胧,失神得盯着他的側臉,心知肚明地将他當成了日思夜想的人。
衛剎支起半個身子,垂眸看着臂彎下嬌小的身子,嗓音低啞,“今日很開心?”
他額上全是汗,汗珠凝在鼻尖,滴在沈芙汐的心口,燙得她心頭微顫,下意識避開他熾/熱危險的眼神。
她點了點頭,身子宛如一張繃緊的弓,只等那箭搭上。
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眼底滿是害怕。
衛剎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說話間灼.熱的氣息灑在她的唇角,“乖,別怕。”
他吻了那枚耀眼的紅痣,輕輕舔舐,忽聽她心跳得飛快。
春日氣暖,鮮豔的玫瑰花盛開,可被夜裏突降的雨水打濕,滴滴晶瑩的雨水聚集,越彙越多,從片片花瓣中潺潺流下,沾濕一片。
夜闌聽雨,草叢葳蕤,泥濘不堪。
沈芙汐纖薄的肩顫了顫,按住衛剎的手腕,還是抵不住心裏的怯怕。
“我要換一個。”
她嗓音溫軟,如一汪柔柔的春水,潋滟的眸子染了抹粉豔,魅惑撩人。
沈芙汐攀着衛剎的肩,嬌妍的唇落在他面頰。
衛剎喉結滑動,指腹伸出,染了溫熱的濡意。
他指按上她的唇,指腹摩挲着她破了的唇角,眸色漸暗,沉聲道:“選好了?”
沈芙汐面紅耳熱,羞赧地點了點頭,被衛剎扶起,面對面坐着。
她垂下頭去,掌心揉了揉紅燙的面頰,低低嗯了一聲。
溫軟的手掌搭在他的腿上,沈芙汐心跳如擂,悄悄擡眼看了他一下,卻迎上他帶着侵/略/性的目光,她飛快低下頭,但視線撞上的更讓人難為情。
衛剎狹長的眸子上揚,輕撫她的頭頂,帶着鼓勵性,啞聲道:“可要再教一次?”
沈芙汐耳熱,搖搖頭,他教的話可又要将她的唇弄破了。
她顫顫巍巍,彎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