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二次約會(下)

第二次約會(下)

來工作室的這半天, 冬澈陽覺得非常值得。

這是他第一次脫離節目,真正地感受到陸暇的日常生活,親自領教到什麽叫生命裏面只有工作, 翻得最多最爛的書是心理學跟美學表現, 劇本厚厚地堆在桌面如同小山。

終于只從報道裏面了解到的,全都具象化在他的面前,這就是為何冬澈陽能夠耐心翻看他的周邊,都翻看那麽長的時間。

只是陸暇的想法與他不同,他隐晦的焦躁, 終于在五點半時刻徹底凝固。

窗外的氣球飄得越來越浩蕩,分開看後幾乎全城都能夠看到這鋪天蓋地的爛漫場面, 要是走到樓下,都肯定還能聽得到路人驚呼陸暇的名字, 他是毋庸置疑的頂流,任何人都無法忽視他這張臉。

可頂樓隔絕了所有的歡呼雀躍, 他的面前只有冬澈陽璀璨的眼眸,仿佛能将他含着笑意的模樣烙印進血液靈魂裏。

又來了, 冬澈陽總是能在恰到好處的時候震懾他,緩解他洶湧的不安。

看起來用積分兌換的驚喜就是這個了。

“你真這麽覺得嗎?”陸暇顫抖着垂落睫羽。

“嗯?”冬澈陽笑吟吟望着他,像是明知故問。

陸暇将手裏的周邊放進盒子, 終于轉過身來看他, 冬澈陽原本就距離他特別近, 習慣性直起身來後退了些,誰知道又猝然被陸暇握住手臂。

他的掌心滾燙得要命, 重重的力道帶來極其強烈的存在感, 讓冬澈陽的心髒都漏了半拍,仿佛眨眼間就能觸碰到他的呼吸。

“你說在這裏欣賞會更有意思。”陸暇碎冰般的聲線緊繃, “是真這麽覺得嗎?”

“我有在這種事情上騙過你嗎?”冬澈陽說完,又想起來陸暇好像從來對自己沒有那麽信任,帶着點笑注視着他,“……就算不信我的嘴巴,你沒有覺得我來到這裏以後心情就很好嗎?”

“這樣說吧,其實不僅是工作室,只要是你常住的地方我都很喜歡,你都不知道,這種感覺讓我放松得都有點疲倦了。”

陸暇握着他的手再度緊了緊,似是很想要說點什麽,但是張口只有急促灼熱的呼吸,打在冬澈陽的臉上讓他有些輕微的發癢。

但是他也沒避,探究地去看陸暇漆黑的眼底,終于聽到他道,“要休息嗎?”

“我們的約會還沒有結束吧。”冬澈陽歪了歪腦袋,“出去走走吧,陸暇。”

其實冬澈陽用積分兌換驚喜的時候,也無法篤定到底是個怎樣的場面。

節目組沒法在短信裏面告訴他太多細節,當時他陪陸暇開車,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去看,但是好在經過第一次約會的溝通以後,節目組把他的要求理解得很到位,所以今天的場面也讓他也滿意。

冬澈陽想去撿陸暇的海報。

會有漏掉的氣球跌下來,還有沒放完的挂在游樂場,系上繩子等喜歡的粉絲自取,所以等冬澈陽跟陸暇到游樂場的時候,能帶走的基本都被帶走了。

陸暇跟在冬澈陽背後,看到他笑吟吟地背着手閑逛,眉心微跳,總覺得不對勁。

接近黃昏,明明游樂場摩天輪該有很多人排隊的,現在卻格外地冷清,一路都沒有遇到過任何圍追堵截,就好像是被提前清場過似地。

“你兌換的驚喜裏面,應該不包括包場游樂園吧?”陸暇嗓音冰涼。

“你猜猜看?”冬澈陽眨眼。

陸暇不想猜,走過去握住冬澈陽的手,溫熱幹燥,難得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

冬澈陽順勢與他十指相扣,悠閑地踩着地面兩人的影子,這時候的日光把影子拉得很長,恍惚總讓冬澈陽覺得在哪兒見過似地,忍不住無聲地笑。

從翻過陸暇的周邊跟采訪報道開始,他的神經理智就好像不太正常,明明現在牽着的是更加成熟沉默的陸暇,卻總是不由得會把他的模樣與剛出道那會兒重疊,覺得不管做什麽,都像是在重複當年的舉動似地。

冬澈陽覺得有可能是太累了,或者是思慮過重導致的。

心跳也比平時要更快些,所以他強行按捺着,想要将今天的約會順利完成,側頭探究道,“真的不猜?”

“你不包場我就要包場了。”陸暇瞥了眼遠處還黑着的摩天輪,“你不是很喜歡升到頂點的時候看日落嗎,還是會比工作室看舒服些的。”

“是我親口給你說的嗎?”冬澈陽都有點懷疑他是怎麽看出來的了,翹起唇角,“還是猜的?怎麽這麽了解我呀,陸暇。”

陸暇無聲地看了下他,什麽都沒有說。

這要是換做下午過來的話,冬澈陽還真有這個意思,自從他認識陸暇以後,病中的那種毫無生氣已經慢慢消散,竟重新煥發了些住院前的那種瘋勁兒,什麽都想要毫無顧慮地去試試看。

但是兩人是步行過來,摩天輪看着近其實要走很久,剛才冬澈陽想去撿海報還折騰了半天,所以天已經慢慢黑了,看日落是肯定看不了的。

直到終于,兩人到達摩天輪的腳底下。

原本此時路燈都已經亮起來了,但也不知道是否今天沒有游客,所以天黑後連道路都變得昏暗,冬澈陽站定在原地,側頭眼眸亮晶晶的,“陸暇……”

“要開燈嗎?”誰知道陸暇已經識破他的套路。

冬澈陽懵了下,都還沒跟他說附贈的額外驚喜。

陸暇只要冷靜下來,任何的異常與安排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冬澈陽不肯承認他包場,那就肯定是節目組包,花這麽大價錢多半也不只是想讓他們坐摩天輪,最能夠給這場約會帶來驚喜的,也就只有亮燈了。

陸暇往前面走了兩步,突然捂住冬澈陽的眼睛。

冬澈陽只覺得皮膚一熱,濃密的睫毛止不住地眨動,輕輕地發癢地掃過陸暇的掌心。大抵是視力被剝奪得厲害,漆黑中其他感官也就變得格外強烈。

他感受到陸暇的胸膛離自己很近,緊貼着像是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砰砰跳得很厲害,陸暇的溫度也很高,正源源不斷地滲透皮膚激起血液的沸騰。

大約安靜等了幾分鐘,陸暇看了眼表,“現在八點三十三分。”

“你看我說得對嗎?”他聲音輕輕地,“游樂場就是節目組幫你包的,只要在你沒看到或者是沒有指令的情況下,連燈都不會開。”

旋即他緩緩地松手,冬澈陽習慣性握住他的掌心,睜眼适應了下重獲光明的感覺。

然而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摩天輪的燈砰的亮起。

就像是世界陡然明亮,連帶着把周遭所有的建築都鍍上層暖色,但這還不算結束,一盞盞的彩燈延展出去,依次亮起來,驟然讓人回想起這個游樂園這個月在夜間的主題,叫做“異世界的星星”。

所以燈光也是五彩斑斓的,遠遠看去有漂浮在雲端的月亮,就連湖面上的裝飾船也是亮的,星星形狀的燈到處都是,遍布着偌大的游樂場。

這是節目組在短信裏面提到,冬澈陽連勝的額外驚喜。

原本他都在腦子裏面盤算過要如何給陸暇,也不知道是否撩得太過,竟然在短時間內就被反客為主,冬澈陽受到這震撼場面的沖擊,有那麽瞬間心髒都猛烈跳動。

……這場面他絕對見到過類似的!

那并非是在現實,更像是逼真的游戲裏面,他帶路走向漆黑的深淵,背後也不知道默默地跟着誰,只要他不說話對方就絕對不會開口,認識這麽多天卻依舊像是個小啞巴。

可質量上佳的耳機裏面,能夠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當深夜萬籁俱寂的時候,就好像只有這聲音陪伴着彼此,若非囿于虛拟的世界,冬澈陽都很想去牽他的手。

游戲裏面倒是有動作可以牽,但是冬澈陽給他發了一百次都被他給拒絕。

冬澈陽也不生氣,嗓音裏面含着笑意,

“誰跟你說一條路就要走到黑的。”

“我說有光就有光,我說點燈就點燈。”

“你叫我的名字,我就表演給你看。”

“我名字這麽難聽嗎?都喊不出口?”

“拜托,我們現在好歹是情侶。”

“你再這樣,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喜……”

……

“冬澈陽。”陸暇的聲音忽的将他驚醒。

所有的記憶與幻覺陡然消散得無影無蹤,冬澈陽定定看着眼前的場面,就像是看得完全入神般沒有動彈,可腦子裏面的碎片瘋狂洶湧,最後的場面仿佛跟此時重疊起來。

陸暇站在他的身邊,漆黑的眼眸注視着他,喊他的名字,瞬間世界燈亮。

冬澈陽輕輕眨眼,渾然沒有意識到,睫羽沾染着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珠的霧。

“我在。”他心髒跳得極快,隐約竟有那天馬匹失控的不妙感。

這時候他都有點分不清楚了,到底真的是那天太過亢奮,還是病理讓他的精神狀态都出了問題,可不論如何他都不想讓陸暇擔心,無聲急促地喘息着,想要平息此時的那種震顫。

陸暇看不出他的異樣,只覺得他眉眼格外灼熱,連帶着看自己的眼眸都明亮很多,像是盛着周遭揉碎的燈光似地。

怎麽呢?陸暇都還沒有好好跟他算算這額外驚喜的事情,就好像這亮燈是自己送給他似地,倒反天罡也不是這麽反的。

“你在送我的時候,不知道有這麽好看嗎?”最後他還是低聲問。

“我當然不知道啊。”冬澈陽很快找回自己的理智,“我也是跟你第一次看。”

說完他又覺得哪裏不對,隐約好像不是跟陸暇第一次看,即便不在現實也會在游戲裏面,他出手向來闊綽又盛大,冥冥之中覺得如果那些幻覺真的存在,場面絕對不會比現在的小。

可是他也分不清楚,剛才那些畫面到底算什麽,只是眨眼注視着陸暇。

陸暇竟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只是順着擡頭去看彩燈,竟有種他也壓抑着突突血液沸騰的錯覺,眼眸被斑斓的碎光積滿,“我覺得特別好看。”

“這是超出我預期最好的約會了。”

……

“彩燈好看嗎?真不打算說幾句?”

“陸暇~”聲音都近乎無奈了。

“跟我約會的感受到底怎麽樣啊……”

冬澈陽的腦子嗡嗡的。

急促的心跳還沒能完全壓下去,但是狀态卻比初次互選好得多,看起來陳黎明醫生說得沒錯,上次确實是來得太突然了,但是這種情況随着他多恢複會有好轉。

只是這些碎片偶爾迸發,卻又轉瞬即逝,都讓他罕見懷疑自己的記憶,到底是把夢境帶到現實裏面來了,還是說難道真跟陸暇有不可說的往事不成。

看陸暇那副模樣也不怎麽像,反正現在端詳他的神色,冬澈陽是看不出異常。

看完燈也很晚了,兩人還要開車回別墅,冬澈陽想休息會兒看起來會不會好,誰知道沾着副駕駛的椅背就睡着過去。

再次醒來竟已經到別墅,冬澈陽全程就留陸暇開車,頓時心生愧疚不忍,嗓音裏面還帶着點剛睡醒的沙啞,“你怎麽不叫我,我該陪你說話的……”

“沒關系。”陸暇不想他這麽累,催促道,“先去錄采訪,然後回去睡覺。”

冬澈陽确實很疲憊,補個覺似乎還是沒恢複過來,就先跟陸暇邁向隔壁單采間,盡早完成任務也盡早收工,誰知道過去以後董鏡正在整理資料,看到陸暇一把就把他給拽走了,眉眼嚴肅地在低聲交代些什麽。

陸暇是節目的投資人,除了嘉賓的任務以外還有別的事要做,冬澈陽也就站在旁邊等,正好發現周霭在看他,便沖她笑了下。

周霭的眉心微跳。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這兩天看冬澈陽,總覺得有點微妙的眼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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