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确認
确認
冬澈陽來到客廳, 發現嘉賓們也都陸陸續續散了。
今晚熱鬧,他們喝酒也喝得多,怕明天有任務爬不起來就都回屋了, 桌面上的酒瓶子都還沒有來得及收拾, 而曝光冬澈陽的道具,也都還孤零零地擺在旁邊。
《紫氣出神》的琴師立牌。
這個立牌是官方售賣的周邊,人氣很高造價也不俗,那把琴跟琴中劍的部位都拓展出來做成水晶的材質,帶着青紫的暗光, 入手還有點沉甸甸的。
蘇秋楓就是憑借着這個立牌,認出自己的身份, 冬澈陽也無從辯駁,因為确實《紫氣出神》就是他親大哥公司的游戲, 當時自己住院的時候還玩過來着。
猝然,冬澈陽頓住。
他玩過?
向來篤定的記憶, 終于在這裏出現了豁口,冬澈陽發現自己絲毫沒有玩過的印象, 但是又怎麽會有熟悉的感覺?
心髒砰砰跳得厲害,冬澈陽拿着立牌離開別墅,去找工作人員。
所有嘉賓的需求都會有專人反應, 尤其是冬澈陽的, 董鏡聽到消息以後立馬親自過來了, 氣喘籲籲在他面前站定,“有什麽事嗎?冬澈陽。”
“我想給我哥打個電話。”冬澈陽道。
董鏡毫不猶豫, “沒問題。”
她把自己的手機解鎖遞給他, 等着冬澈陽安靜地垂眼撥號時,不免多探究地看他幾眼。
今天冬澈陽的身份曝光, 可謂是整個節目的巨大爆點,現在各種詞條熱搜輪番上,粉絲們在官博還有陸暇工作室號下面都要激動瘋了,一會兒狂嗑一會兒搶老婆,一會兒又作為娘家人威脅陸暇的。
反正陸暇出道這麽多年,她是真的頭次見到他有這麽強的出嫁感,一時都讓董鏡有點感慨,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死裝逼王還能有今天。
就是不知道現在冬澈陽是什麽心态,為什麽會突然想到打電話給家人。
董鏡不打算聽,等他撥通以後,就很有素質去旁邊等着了。
“大哥。”冬澈陽嗓音溫和,“你最近有看我的直播嗎?”
他來參加節目的時候,家裏人都還很忙,手裏面好幾個收購案天南海北的跑,但是他知道,這段時間自己在節目裏面的表現,肯定都會分毫不落地傳到他們的手機裏。
冬凜然應了聲,沉沉地問道,“寶寶,你好像跟我說過,你不是為談戀愛去的。”
“……”冬澈陽仰頭無聲大笑,眼底明亮得像是攢着碎星,“哥,實話跟你說吧,我就是看到陸暇才想去上節目的,但是你看我現在,也很好對嗎?”
冬凜然說不出話,是覺得現在冬澈陽實在是太好了。
自從冬澈陽病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這幅模樣,上次見到還是在讨論手術前,所有人都因為他病情的高風險擔心得要死,唯獨他一如既往的鎮定,用電腦刷着冰島極光的照片,好像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那幾天的反常,至今都讓冬凜然覺得心驚,也猜到他現在通話的目的,“今天說你的嘉賓身份通過游戲曝光了,怎麽了,突然又想玩《紫氣出神》了?
冬澈陽的呼吸倏然發滞,竭力沒有表現出異常,“……我以前很愛玩嗎?”
“天天玩,背着我們熬夜玩。”冬凜然淡淡道,“那時候我們游戲裏面才剛開發極光場景,你還說你想親自跑一趟冰島,連資料都準備好了。”
後面沒去成的原因,冬澈陽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病情不允許。
睫羽快速地眨動着,将莫名洶湧而來的水霧散掉,冬澈陽道,“我的賬號還幫我留着嗎,我想錄完節目回去玩。”
“留着。”冬凜然随口就給他透露了信息,“你們約會的時候應該會玩的,董鏡跟我說這次會做成溫馨向,特地征求了我的意見能不能露出你的賬號。”
冬澈陽愣了下,很久沒說出話。
答案已經得到了,卻不知道為何心跳愈發急促。
原來他的記憶是真的有丢失,甚至丢得毫無違和感,到現在他還能夠記起來病中讀的那些書,還有窗外茂盛抽條的花樹,可始終沒記起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玩的游戲……
而且馬上他就會看到自己的賬號了,那賬號裏面又會有些什麽東西?
想到這裏,冬澈陽就愈發地窒息,他忍不住按住自己震響的心髒,覺得有點隐隐作痛,甚至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因為病理性的疼痛,還是因為想不起來而難過。
“冬澈陽?”董鏡拿回手機時,謹慎探究地看了看他。
“沒事。”冬澈陽笑起來,眼底的那點霧氣徹底消散,“謝謝董導。”
董鏡迷茫地看着他轉身回去,抓心撓肺想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麽,又有點懊惱縱容陸暇把房間裏面的攝像頭全給拆了,搞得現在她什麽都不知道。
都怪陸暇!董鏡一錘定音。
……
冬澈陽拎着立牌回屋,陸暇還沒從浴室出來。
直到現在,才從裏面傳來水聲,冬澈陽走過去輕輕地敲門,告訴他自己回來了,然後坐在床邊看着游戲立牌走神。
他開始沉思複盤自己的記憶。
要是現在自己的手機也在身邊就好了,裏面有很多的照片可以供他回憶,不管是住院前的還是住院期間的,不管是沖着鏡頭笑得很快樂的,還是很安靜坐着的。
現在沒有,他也就只能純粹靠手寫,翻開床邊空白的本子。
突然住院是在四年前,再在此前他的跡象還沒有那麽明顯,還能蹦蹦跳跳到處去瘋,住院時還伴随着很長一段時間的失憶,連自己的家裏人都忘了。
但是好在家人都很耐心,日複一日的陪伴着他,陳黎明醫生也在幫助他做記憶恢複訓練,按道理來說這後面的日子就是他每天看看書,種點紫羅蘭的日常,完全沒有哪天是拿出來打過游戲的。
筆尖微頓,冬澈陽忽然又把線拉到比四年前更早的地方。
按照他的性格,自家大哥公司出的游戲,他應該會在剛上線就玩才對。
《紫氣出神》的內測其實是在五年前,而那時候自己還沒有這麽規律的住院生活,甚至現在想想竟然某些日子都還有些模糊,好像在住院前就已經頻繁看醫生了,偶爾也會在自己的獨立病房裏面待幾天……
家人跟醫生探讨病情的情況很多,冬澈陽又不喜歡他們陪夜,住得實在是無事可做,所以才會在深夜打開游戲……
就像是打開什麽隐晦的閥門,冬澈陽的心髒猛然狂跳。
無數的碎片蜂擁而至,擠得他的腦袋都要炸了卻都無法看清,他的呼吸艱難而急促,疼得眼冒金星,手裏面的本子拿不住跌落在地。
手掌緊緊按住胸口的位置,他殘存的理智竟還是彎腰去撿,卻因為視線扭曲錯位,不小心直接将櫃邊的立牌打翻在地。
“哐當”水晶碎裂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甚至把浴室裏面的陸暇都給驚到,迅速地關水沖出來,一眼便看到冬澈陽疼痛難耐的模樣,雪白漂亮的臉被熱汗給濡濕,緊閉着臉連眉心都蹙成一團。
即便如此,他還在艱難地摸索着去撿地上的東西。
陸暇瞳仁陡縮,一把将他快要碰到碎片的手握住,抄起他的雙腿把他放在床上,捧着他的臉,“怎麽了?心髒不舒服嗎?”
聽到他的聲音,倏然像是潮水褪去。
耳邊劇烈的嗡鳴,還有震響到無法平息的心跳,腦海裏面狂湧的碎片,都受到安撫般緩緩地平息下來,他終于恢複點知覺,甚至能感受到陸暇用力到顫抖的手,緊張害怕到血管都在突突地跳。
冬澈陽幾乎是下意識的,側頭用臉頰貼了貼,沾到他指腹沒來得及擦掉的水珠,還有掌心滾燙到灼人的溫度,緩緩地睜開眼。
終于,他看清楚眼前的模樣,陸暇的臉逼得很近,仿佛要是他不及時清醒過來,自己立馬就會被他拽着拖去醫院。
“陸暇。”冬澈陽笑起來,即便濃密的睫羽還沾染着熱汗,第一反應卻是去安慰他,“是有點,但是現在已經好啦。”
很顯然陸暇沒信,依舊只是緊盯着他,渾身肌肉都緊繃着。
冬澈陽在安慰人這件事上格外熟練,伸手溫柔地去摸他的腦袋,一下下地,就像是在順毛似地,不知道多長的時間,才終于緩慢地讓陸暇松懈下來。
他松開冬澈陽的手,去吻他的唇瓣,聲音沙啞顫抖,“ 陽陽,你吓死我了。”
冬澈陽輕輕眨眼,都是被他親過以後,才陡然發現,陸暇确實來得着急,他連上衣都沒有穿,只有條洗澡前帶進去的短褲。
忽然唇瓣間的那種濕熱觸感,變得更加灼人,他的視線愈發清晰,看到陸暇漆黑的頭發也是濕漉漉的,正在往下面滴水,順着明晰的下颌線緩慢沒進鎖骨跟精悍的胸膛。
由于剛才的緊繃,現在他的胸膛起伏都很急促,便顯得肌肉曲線更加的優美,具有無法言說的荷爾蒙爆棚的張力,籠罩在他面前時更具有強烈的壓迫感。
“別擔心。”冬澈陽的視線灼熱卻坦蕩蕩,“要不你再親我下感受感受?”
“……”陸暇呼吸驟滞,是真沒想到他現在還有這種閑心。
他冷着臉起身,誰知道被冬澈陽從背後摟着,胸膛緊貼着他赤果滾燙的背,差點都要把冬澈陽給帶得拖起來。
陸暇被迫停住,近乎惱怒地去看冬澈陽,誰知道發現冬澈陽笑起來,瞬間漂亮病弱的那張臉都仿佛重煥生機。
陸暇的心髒也在瞬間瘋狂打鼓,他轉過身去捧起冬澈陽的臉。
冬澈陽閉眼,驟然感覺到深深的吻席卷而來,糾纏他的舌頭侵占他的口腔,他的周遭全然被陸暇的氣息覆蓋包裹,終于所有無處安放的焦躁也都被徹底安撫,可以肆無忌憚地沉淪在陸暇的身上。
果然陸暇的吻很兇,除了最開始試探性的告訴他,親嘴巴與親耳朵到底有什麽區別以外,其他時候他都無法克制流露出強烈的占有欲,仿佛能将他拆骨入腹。
冬澈陽被親得氣喘籲籲,胸腔的震響還是很強烈,但是卻沒有剛才那麽難受了。
“坐好。”陸暇皺眉叮囑,“別下床。”
說完這話後冬澈陽沒動,他也沒動,片刻後又道,“松手。”
“哦。”冬澈陽慢慢地松手,眼睜睜看着陸暇随手拿了件短袖套上,背對着他時展露出結實有力的背線,精悍有力的窄腰一晃而過,很快便被衣服給覆蓋。
陸暇穿戴齊整,去外面拿掃帚過來清掃地板。
冬澈陽坐在床上看他,無意識将手掌按在自己的心髒,莫名地又覺得窒息與酸澀,他現在好像有點相信陸暇的那些話了,說不定他們初次見面真的不是在首映禮的廣場旁邊。
記憶點是很珍貴的東西,冬澈陽也從來引以為傲。
現在卻好像弄錯了、遺失了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