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命脈

命脈

偌大的李家傳出一陣嘈雜吵鬧之聲,從李家出來,錢家幾人臉色難看極了,口中喋喋有詞道:

“我看他們是瘋了,跟我錢家斷親,他們是忘了……忘了這些年錢家的好處了!”

“爹,那李今纾到底說了什麽,怎麽你們進去就鬧成了這樣?”

錢已皺眉索問,方才李家态度堅決,此後兩家再也不複以往,原本她還不放在心上,但鬧到這樣卻是生生捏住了錢家命脈。

這些年,因着有李家的供養,家中幾十口人多數賦閑在家,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如何還能回到曾經?

“此事不成,絕對不成!”

錢已眸光一轉,淩厲的掃向跟在後面諾諾不敢言的錢氏生父。

“沈氏,以後若沒了李家的供養,只怕你屋子裏頭那些吃穿用都要留不住了。”她的語氣陰測測的,聽的沈清文心中一跳。

“這怎麽成!”一聽事關吃用,錢氏立刻跳腳,朝着江下就是一個滑跪,口中卻道:“正夫,我是給妻主做小的,如何能克扣我的吃用,說出去錢家還要不要做人了?”

江下聽的眉頭跳了跳,拉他起來,又放緩了聲線道:“你回去探探口風,看李家到底是個什麽意思,若當真要與錢家斷親,哼,你知道該怎麽做!”

幾人的吵鬧吸引了不少的村民投來實現,江下說完,便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馬車吱吱呀呀的離開,李家門前只剩下沈清文一人,他扶了扶孱弱的腰肢,眼珠轉了幾轉,陡然變得陰沉。

他是愛惜錢財,方才李家鬧起來時他沒有出聲便是不想當真斷了與兒子的親緣,如今正夫逼着他回去,話裏話的意思卻是讓他拿來銀錢養家。

他“呸”了一聲,轉身回了李家,一進門就哭訴了起來。

一路從大門口哭到觀雨堂,沈清文看着自己大着肚子的兒子,卻是一句不漏的把錢家的意思傳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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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啊,爹當真是沒了活路了,可爹不能害你啊,今日與你說了這些,回去只怕就要被亂棍打死了,兒啊,你好好的不用管爹啊,爹年紀大了,活不了幾個年頭了……”

錢氏命下人下去,親自扶起了沈清文,眼角泛淚,“爹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念着我,我難不成還能推你入火坑不成?”

到底是親父子,錢氏對沈清文自是了解的,他爹雖然貪財,但自他嫁到李家,他便明白t,這才是他終身的依靠,惹了誰都不能寒了親兒子的心。

“你且在李家住下,其他事自不用操心,有兒子在,定不會讓人欺負看你去。”

這話一出,沈清文頓時收斂起那要哭不哭的神色,滿臉喜色道:“那感情好,我早就不想伺候那老婆子了,還是我兒孝順,以後爹就靠你了。”

錢氏撇了撇嘴,叫人安排個院子讓他住下。

青竹院。

“家主放話出去,要與錢家清算,自此以後便當沒這門親事。”

“錢家之人自是不肯,但家主捏着他謀害姑娘的證據,為着錢家大姑娘今後讀書,錢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李今纾沉默聽着家中的處置,雙手不自覺攢緊,半晌,她擡起頭,眸子裏盡是思索。

她早已不是不知事的孩童,全憑家中長輩行事。

當年證據确鑿,母親卻沒深究,不僅是因為錢氏哭鬧與李今纾前程,更多的卻是因為錢家有個秀才,讀書人地位超然,身負功名更是為人尊崇。

有錢家在,李家在各處的生意也能順當些。

如今,她已然獲得秀才功名,沒道理被外人壓着一頭,母親心裏對于當年的事未必沒有氣,借題發揮也是在表明态度。

李家要站起來,可以少了錢家,卻不能少了李今纾。

個中權衡度量,李今纾清晰明了,因此更覺困倦,她看向身側靜心練字的男子,擺了擺手示意青木退下。

她走過去,視線落在男子遒勁有力的字跡上。

“鋒芒畢露,你該好好靜靜心……”待看清那字跡內容,她的聲音緩和了下來,“這是……”

這是周淮計算下來做個小生意累計本錢到開個鋪子的種種規劃,一步一步,時間以及需要的全部成本,清晰明了。

肩膀上的手不容忽視,周淮停筆,并未瞞着她,把自己的計劃全然擺放在她的眼前。

按照他的計劃,用不了半年,定然能夠在鎮上開一間鋪子,到時候總能顧得住他們的花銷。

這是他為了兩人離開李家做的準備。

他轉過身去,一雙眸子追尋着她,顯然在等着她的答案。

走還是留,這是她的決定,但他想要知道。

“前些日子你病着未見人,家中只怕擔憂,便喚岳母岳父明日來看看吧。”李今纾沒有說自己的打算,卻拉起他的手,聲音溫和地開口。

從回門到如今,不超過半月時間,家中理應不知道他病了,周淮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點頭應了。

上次歸家倉促,也沒能和母親父親好好說說話,現在聽說明日便能和母親父親見面,他的心中高興,面上也帶了幾分。

李今纾很滿意他的聽話,因此也樂得親近,她微微傾身,便轄制男子于椅子間。

男子往後一靠,懸着的腰身便再動彈不得,他驚詫了兩分,任由女子動作。

指腹觸摸肌膚,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男子腰腹處的緊繃,自下而上,他喉結滾動,卻是移開視線欲拒還迎。

李今纾輕笑一聲,自是看破了他的心思。

周淮抿了抿嘴,耳尖微微泛紅。

如此絕色,放在嘴邊,任誰也難以克制,李今纾心裏藏着事,因此停下了動作,只伸手捏了捏那同樣泛紅的耳垂。

若從窗外看去,便可見椅子上的男子滿臉春色,欲拒還迎,顯然等待着什麽,而那上方有意無意撩撥的女子卻在怔怔出神。

“我想去趟京城。”

女子聲音輕柔,似是商量,周淮視線落在她的臉上,這才發覺對方在與他說正事。

他的耳朵更紅了。

他點了點頭,握緊了女子的手。

李今纾接着道:“老師曾與我來信說,京中有位梁太醫于骨科多有研究,或許……”

她話未說盡,但周淮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萬和鎮乃至錦山縣,所有大夫都斷言她的腿已經無可挽回,原本,她也死了心了,可是如今,她卻想要試一試。

便算是為了他吧。

她的手落在男子臉頰,若是她的腿可以治好,也不算埋沒了他。

不論是身為夫郎,還是為人子嗣,周淮都很好,他從未做出格之事,卻會盡自己能力帶着身邊人走出困境。

他溫和,聽話,也好看,她發現自己的視線總是無意識被他吸引,哪怕僅是安安靜靜的共處一室,也能讓她心安不少。

軟玉溫香,或許真是良藥。

“如今你出嫁時日尚短,不好總往娘家跑,只能勞岳母岳父上門,你也好與長輩告別。”

此去京城,山高路遠,定然時日頗久。

周淮眨了眨眼睛,太醫可是天下間醫術最好的人,他的視線落在女子腿上,若是此行順利,今後她便可以掃除沉疴。

光線明滅,似燭火閃爍,夜間,雜草從內隐隐傳來蟲鳥叫聲,月光入戶,周家小院內卻還有人尚未入眠。

時下人們娛樂設施太少,因此到了夜間總是早早爬上了床,周父心裏琢磨着事,晃了晃一旁快要睡着的周母,開口道:“也不知淮兒究竟怎麽了,為何忽然讓我們上門去看?”

迷迷糊糊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周母随意道:“孩子想我們了呗,還能有什麽事?”

“出嫁的兒子那就是別人家的了,哪有動不動讓娘家母父上門去看的,除非……”

聽了這話,周母睡着散去,神色也清明看些,“你的意思是……”

讓娘家上門,除了男子犯錯被休之外,那便只有添丁進口了!

而李家提前讓人告知,定不會是犯錯。

“我尋思着,之前給淮兒尋那冊子莫不是派上了用場?”周父心裏也是高興,胡亂猜測道:“按理說這頭一個月是不大能看出來的,但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知道,不定淮兒察覺了什麽,也不好和妻主說,這才叫我們上門。”

已近中年,平日裏沉穩的男子想到這個可能,頓時滿臉喜悅,只覺得就是這麽回事。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連帶着風華褪去的面容也年輕了幾分,周母看着,也有了幾分意動。

被窩裏她胳膊一攬便握住那細腰,周父只聽耳邊傳來細細密密帶着些誘惑的聲音道:“別只想着兒子,那冊子你也看了,你便不想自己再生個閨女?”

土牆不隔音,兩人聲音極小,周父想到那冊子,立時鬧了個大紅臉,“都老妻老夫了,還、還生什麽……”

越到後來聲音越小,顯然也是有幾分意動,所謂女子雙全才是好,沒能給妻主生個閨女他自然也是有遺憾的。

周母不由分說的捉住他手按下,觸摸到上面布滿了繭子時忽然頓住,借着月色看過去,只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跟着妻主,不辛苦。”周父把手放到周母腰間,悶聲道。

夜很長,蟲鳥傳來支支吾吾的聲響,鬧的人睡不安穩,夜色裏不時傳來兩句輕罵聲,又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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