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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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山下,因着李今纾放出的豪言,不少人面面相觑,随後齊齊轟笑出聲。
長青山有上百人,地勢高,先天便占有優勢,一個縣衙才有多少官兵,再來幾倍也不可能拿得下她們。
随着天色漸漸暗下,派出去的人還未回來,喬師臉色發黑,冷笑一聲看向她,發狠道:“死不死的以後再說,今兒晚上我就要拿你喂狼!”
後山養了幾條狼,平日裏隔三差五的喂着,如今已經好幾日沒喂了。
長青山後層巒疊嶂,連綿無數,粗長的繩子綁着在身上,李今纾計算着腳下的路,視線落在前方男子身上,“既然我都要死了,能否讓我當個明白鬼,到底是誰要我的命?”
喬師回頭看了她一眼,手上繩子收緊,李今纾踉跄了一下,正想開口就聽他戲谑道:“秀才娘子也有不知道的事啊,行事那般霸道,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麽人嗎?”
李今纾神色未變,顯然已經有所猜測,她這人在外面少與人結怨,最近只與錢家有大沖突。
“錢家給你多少銀子,我給你十倍。”
喬師回頭看了她一眼,既驚訝于她的敏銳,又覺得可惜,“我們雖然是山匪,但也是講信用的,更別說你這條命可不是銀子能買下的。”
“他們給你什麽,我同樣給你。”
山林深處不見天日,若山上當真有狼,只怕她絕難在山上活過一夜,她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
喬師輕笑一聲停下腳步,拿匕首擡起女子好看的面龐,“我若要你今後留在山上給我當妻主,教導山上孩子們讀書呢?”
李今纾面色不變,視線從男子身上掃過,臉上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來,“未嘗不可。”
喬師臉色一變,一腳踢向李今纾,“把她給我綁在這兒,綁緊了,我不希望她見得到明天的太陽。”
她是身負功名的秀才,是半個官家人,不管她說什麽,他都不可能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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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當家放心,這後山就從來沒有人能活的過一晚上,待到明天,便是神仙也難找到。”
他上前按住女子肩膀,匕首出鞘,沒有絲毫猶豫捅向了她的肩膀,李今纾悶哼一聲,鮮血染紅了一片衣角。
鮮血的腥氣可以吸引來野獸,他動手沒有絲毫猶豫,便是鐵了心要弄死她。
好狠的男人。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李今纾的眸子深沉了些許。
非是金錢交易,那便是另有所圖,李今纾腦中飛速運轉,最後忽得冷笑一聲,“錢家之人,被人拿捏了尚且不知,當真作死。”
長青山的山匪無利不起早,也絕不可能信任外界的人,若非金錢交易,那便只能是與镖師合謀了,她們是一夥的!
與山匪不同,镖師是生活在陽光下面的,她們需要的更多,想得到的也更多,能對錢家有所圖謀的,只能是她。
到時候,拿捏着錢家買兇殺人的證據,錢家還有什麽翻身的餘地,到時候沒有辦法,只能任其予取予求。
想通了這一節,李今纾的神色黯淡了些,如此,她絕無可能有活路。
山上,當真有狼。t
——
長青山的一處陷阱深溝中,周淮貼緊了牆壁細聽,聽到動靜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他才看向賀陽點了點頭。
賀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着上方四四方方的天,愁悶道:“可是我們要怎麽出去啊?”
這洞并不小,像是獵戶為了捕捉獵物所設,他們全然觸不到上頭邊緣,如何出去?
周淮摩挲着一旁的山壁,嘗試了一下後招呼賀陽後退,墊步一個緩沖便踏着牆壁邊緣到了上方。
“少夫郎,快拉我出去!”賀陽眼前一亮,連忙招呼道。
從洞內出來,兩人對視一眼,都是心有餘悸,賀陽本是為了今後前程才跟了出來,如今竟是遇到山匪差點丢了性命,他腿都軟了。
而周淮,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意識到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時代。
人命如草芥。
“少夫郎,我們快回去吧?”賀陽心裏害怕,“也不知道大小姐怎麽樣了,咱們回去搬救兵吧?”
周淮看着天色,心裏卻不容樂觀,想到李今纾孤身犯險,他便覺得心驚,他怎麽說也是個男人,不是那等手無縛雞之力的,竟讓女子來保護他。
如今,那些山匪明顯是沖着李今纾去的,落到她們手裏,不死也得脫層皮。
不行!
時間根本來不及。
他看向太陽辨別了下方向,看了賀陽一眼後蹲了下來,以指為筆落字道:“你回去,我去找人。”
賀陽猛的搖頭,把少夫郎孤身放在這兒,他嫌命太長了麽?
周淮心意已決,此行危險重重,他不能牽連他人,他沉下心,一字一句落筆,“如今青木不知是否順利出逃,若是沒有,孤立無援,我們都是死路一條,所以必須有人回去報信。”
“那我們一起回去啊。”
周淮頓了一下,選擇了他更能接受的答案,落筆道:“嫁雞随雞,她是我的妻主,我不能留她一人在這兒。”
“如今那些山匪走遠了,她們不認得你,你稍加僞裝,躲過追殺問題不大,我們的性命都托付在你身上了。”
賀陽看了半晌,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也正是如此,他的心裏糾結極了。
“少夫郎,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還等着跟着你飛黃騰達呢。”
周淮笑了笑,給他指明了方向送他離開。
山林之中鳥獸蟲鳴似更大了些,周淮在地上一陣探尋,最後朝着人行走過的痕跡追了上去。
踏上後山山路上時,周淮只覺得一股陰涼之氣侵襲周身,天色昏昏沉沉。
夜幕将臨。
此起彼伏的野獸嘶吼讓人心底發寒。
李今纾擡起頭,驚豔的面容此時陰冷得緊,烏發白唇,衣衫淩亂,血跡在身旁已稍幹,她看着天色,手上動作加快了些。
這繩子是特制的,并不那麽容易磨斷,但她卻不能不去努力,哪怕松一點,給她一些可以活動的餘地,都有可能助她逃過一劫。
眼前一陣陣發黑,就在天色徹底黑下來時,李今纾停下了動作,她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一處,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個冷峻兇殘的眸子出現在視線中。
眼看着那唯一的光亮越來越近,李今纾氣血上湧,手上動作加快,一聲嘶吼過後,李今纾忽得轉過身後,繩子在樹幹上繞了整整一圈。
狼鋒利的爪子穿透樹幹,磨斷了繩子,李今纾身上壓力一松,來不及過多思索,便飛速朝着前方跑去。
“嗷——”
狼嚎聲在山間響起,似在控訴人類的狡猾,與此同時,長青山下迎來了一隊官兵。
上百號人中夾雜着學子與百姓,聲勢浩蕩。
“放李秀才回家,山匪滾出長青山!”
山下人馬衆多難以忽視,驚飛了林間飛鳥,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這一夜,注定難眠。
山上,喬師聞訊趕來,看向坐在上方的大當家,出聲道:“娘,官兵真的來了,如何應對?”
“應對?何須應對,放話出去,若有本事,便攻上山來。”她眸光一凝,冷笑一聲,轉而看向喬師,“此事過後,讓裴嘉來見我。”
長青山易守難攻,別說是一群烏合之衆,就算當真是官兵,沒有大于她們兩倍的人馬,絕不可能攻下此山。
但裴嘉給她惹了這麽大的麻煩,此事沒完!
這話傳到山下,聚集在這裏的人都面色鐵青。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官這就上書請周邊縣鎮來援。”
“宏樂書院劉清羽願聯名上書求援。”
“我等也願!”
“我會以書院之名,向駐守在府城的牧将軍求援,縣令大人為我加個印吧。”
此話一出,縣令方易之臉色一喜,看向那滿頭白發的老者,感激道:“早就聽聞山長與牧将軍有舊交,若得牧将軍相助,除匪定然順利。”
“山上有我書院學子,應當的,只願她們有所顧忌,能夠留我學子一命。”
如此,當夜與山匪稍有交手,不敵後便令官差駐守在山下形成威勢,衆人離去等待援兵。
任誰也想不到,此時荒無人煙的後山,有人正在與野獸搏鬥。
李今纾腿腳不便,難以脫身,幾番周折,早已精疲力盡,狼顯然也注意到她的狀态,圍着她打算進行最後一擊。
“嗷——”
随着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李今纾只覺得一股絕望襲來,一只狼尚且應對艱難,若再來一只,她今日只怕要喪命在此。
“嗯!!”
一聲自喉間溢出的急切聲傳到耳邊,李今纾手上卸力,眼看着狼撲了過來,她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噗——
腥氣,血跡,身前的狼忽然停下了攻擊,李今纾只來得及閉上眼睛,就感覺到一股熱燙的粘液噴灑在臉上。
身前是窸窸窣窣的動靜,她清晰的聽到狼掙紮咽氣的聲音,一截粗壯的樹枝穿透了狼的身體,就這麽死在了她的面前。
她失力的跌坐在地上,今日之前,她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書生,從未在武學一道有任何的涉獵,今日,她與狼鬥智鬥勇,差點就喪命狼口,如何不膽戰心驚。
身前“啪嗒”一聲。
光亮撕裂了黑夜,火折傳出的光影落在人的臉上。
帶着血跡又美的驚人的男人此時正一臉肅殺的看着身前的屍體,燭火之下男人的臉冷若冰霜,唯有在觸及女子身形時驟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