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傷愈
傷愈
周家, 自從聽說李今纾被山匪擄走，周淮也不知所蹤，周母周父不知夜裏哭了多少回, 直到李今纾出現在縣衙，錢家迫害秀才娘子的消息傳回來。
這才知道，原來兩人都好端端的回來了。
但一連幾天她們都沒有上門去尋，不是因為不念着周淮，實在是被山匪擄走這樣的事放在女子身上，頂多是不好聽，但對于男子來說, 卻是事關名節。
不确定李家是個什麽章法, 她們也只等按耐住性子，看李家反應。
好在并沒有等太久, 周淮回來了！
這天, 李今纾穿着溫潤幹淨的衣裳，遮擋了腿上的傷，兩人遠遠走過來，打眼望去，只覺眼前一亮又一亮。
不過短短數月, 周淮換了身衣裳, 與李今纾現在一處，身上已經全然沒了先前消沉的模樣, 看到相熟的人, 微微一笑那人便覺得被晃了眼睛。
“周淮回來了？快, 快進屋。”
周家之人迎出來, 看到兩人，客氣親熱的招呼道。
周寶生從屋裏頭出來, 看着兩人相攜而來，眼珠在兩人提着的肉和點心上轉了轉，笑着道：“哎喲，我當是誰，原來是貴客登門啊。”
周淮看到了母親正在院中做活，看到兩人，臉上有些窮迫，連忙把手擦了擦，兩人就到了近前。
“岳母大人。”李今纾看着松了手的周淮，領着他行禮道。
“回家就好，快進屋，聽說你們這次遭逢大難，所幸上天庇佑，你們都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到了自個家裏，周淮顯然放松很多，與出來的弟弟妹妹打過招呼示意，又看向自己爹娘，高興之情溢于言表。
幾人一同進屋去見過周阿奶與周阿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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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哥哥！”周晴一個猛撲便爬到了周淮身上，對于活潑的小孩子，周淮自是喜歡的，逗弄了兩下，就見周晴忽然捧着他的臉道：“淮哥哥更好看了！”
小孩子不懂什麽人情世故，這般言語讓衆人的目光齊齊落在周淮臉上。
“你還別說，這嫁了人就是不一樣了哈，走出去都不像咱們家的人了。”周枝笑的憨厚。
周淮臉上有幾分茫然，一擡頭就與李今纾眼神相撞，李今纾整日看着他，自然知道自家夫郎是好看的，但如今他抱着孩子，身上卻是透着幾分賢夫良父的氣質。
如松如玉的人兒，好似沉浸到了這人世間，被染上幾分煙火氣。
她心中一動，看着周淮不好意思的模樣，出聲轉移話題道：“此次帶夫郎與我涉險，實在是對不起周家，勞各位親長擔憂，實在慚愧。”
“這有什麽，當人夫郎的，能在患難之時給予幾分陪伴，也是他的福氣，咱們這邊雖然念着他，但有今纾你，我們還是不擔心的。”
周阿奶說話，其他人紛紛點頭。
從山匪手中逃脫，李今纾還是頭一人，她們本就敬重讀書人，如t今更覺得李今纾本事大。
李今纾被周阿奶拉着說話，周淮便瞅着間隙從屋裏出來了，一轉身，便走到周父身旁與他一塊幹活。
“你是新嫁郎，如何能讓你幹活，快放下。”周父不依，嫁了人，到娘家就是客人了，怎能讓客人幹活的？
周淮也不勉強，只是湊到近前就這麽看着家中忙活。
“如今你嫁了個好妻主，看你妻主也是個心疼人的，以後的日子只要順順當當的，便什麽煩心事都沒有，在李家，你要孝順婆婆公公，友愛姊妹，最重要的啊，還是要自己有個孩子。”
“我就是因為沒能生個女兒，長輩便一直不待見，哎……”周父一邊幹活，一邊唠叨着他的經驗之談，看着周淮又道：“如今你模樣好，正是要趁着年輕生兩個胖閨女，地位才算穩當，以後不論你妻主她……都不用擔心。”
周淮明白他的意思。
女子慕色，這又是個三夫四侍的時代，李家有錢，李今纾更是才貌雙全，難保沒有有心之人看上她。
如今新婚，蜜裏調油，以後如何卻是誰都說不準的。
話雖如此，周淮卻是面容平靜，心中沒有一絲波瀾，他既喜歡她，自然也信任她。
況且如今，他還沒有做好要孩子的打算。
他想問一問爹爹這麽多年未曾懷上孩子是否有什麽避孕的法子，但卻不知該怎麽交流，不同于與妻主可以寫字來說，爹爹并不識字。
他的視線落在一旁不時看過來的周安身上，思索了一下招手讓他過來。
當周父得知李今纾有這樣想法的時候，就差沒有擰着他耳朵教訓，顧及着屋裏的李今纾，他拿手指在周淮面前點了點。
“趕緊把你那亂七八糟的心思收一收，嫁了人不生孩子要你幹什麽，不知整日都在想什麽，趁早打消了你這念頭。”
訓斥了兩句，看着周淮不當回事的模樣，他又停下了話頭，把周安攆一邊去玩，這才湊到他耳邊問道：“你妻主與你可曾……”
周淮理所當然點了點頭，半點沒有害羞的模樣。都成了親，一起經歷了那麽多，做那種事自然也是水到渠成，想到妻主似乎對他還算滿意，他臉上露出幾分得意。
周父搖了搖頭，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
他這兒子，當真是開了頭兒便收也收不住了，分明先前說起這事的時候他還是很不好意思的。
其實，周淮不好意思的從來都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與長輩第一次說起這樣的事時他沒任何準備，自然感覺又尴尬又羞恥。
如今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問這事，自然早有準備，說到底，這人是他爹，從小看着他長大的，有什麽好害羞的？
“那不就成了，別想那麽多，懷了孩子就生下來，以後多的是好日子等着你。”
知道從他這裏得不到什麽法子，周淮也就不再說這事了，也不顧什麽出嫁郎不能做娘家活計的事，只一個勁兒幫忙，周父看奈何不得他，也只能搖着頭笑了笑。
在周家待了整整一日，從周家離開時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李今纾看的有趣，詫異道：“我以為你回到家應該開心才是。”
周淮見到爹娘是很開心，但周家不止有爹娘，還有一些不得不應付的親人，雖然不算難受，但總是不那麽自然。
他走到女子身旁，拉起了李今纾的手，嘴甜寫道：“在妻主身邊我同樣開心。”
李今纾撇了撇嘴，知道這人其實很會說好聽的話哄人，她嘆了口氣，可惜不能親耳聽他說。
同在一個村子，兩家離得并不是很遠，兩人在村子裏走了一陣，一路上遇到熟人都是笑吟吟的招呼，很快，便到家了。
一到家就察覺了不對，李家上下着急忙慌的急得很，來來往往的還有穩公背着藥箱過去。
李今纾攔下一人問道：“這是怎麽了？”
“正夫發動了！”
李今纾腳步一頓，與周淮對視一眼，怎麽也沒想到竟是這時候。
“走，過去瞧瞧。”
李家多年沒有新添人口了，母親定然急得很，怎麽說也是李家的大事，輕忽不得。
果然，兩人到觀雨堂的時候李今朝與李楓也來了，屋子裏傳出凄厲的叫聲，聽的人心尖一顫。
周淮跟在後面，不自覺握緊了拳頭，當天色徹底暗下來，屋內聲音一變，接着便是嬰兒嘹亮的哭聲。
李冠玉喜的差點跳起來，不顧阻攔硬是沖到了喜房，錢氏誕育一子，李家大喜，上下都得了不少賞賜。
就連周淮，月錢都多了不少。
這邊事了，兩人并肩朝着青竹院走去，李今纾顯然也挺高興，只說：“家裏越發熱鬧了。”
周淮腳步停下，看着她的背影，沒有人知道這一刻他手腳發涼，人都說不疼到自己身上是感受不到疼的。如今，看着錢氏生産，他只是聽着就覺得痛苦，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如此，他……
他有些怕了。
日子過的極快，眼看着錢氏之子李運滿月，李家大擺流水席請村子裏人都來吃，趁着家中人煙往來不少，一個人影從人群中偷偷溜了出去。
賀陽自回到李家便日日惦記着周淮，無時無刻不後悔把少夫郎一個人放在那兒，好在沒過多久大小姐與少夫郎一塊回來了。
當日他沒有去打擾，第二日便去見過了。遇到危難之時沒有與少夫郎同患難，也沒能及時把消息帶回去，他也沒有臉面提要跟着少夫郎的事，因此只是日日空閑時捧着書本，以求将來。
少夫郎待他與以往相同，他心裏稍安，但除此之外也無其他了。
這天，少夫郎忽然找到他，交予他重任，他看着紙上寫的文字，卻是第一次糾結了起來。
避孕的藥物……
做了此事，那他便算是背叛了李家，但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少夫郎把他當作自己人。
他僅猶豫了一瞬便答應了。
這天，趁着府上忙亂，他便趁機溜出門去，朝着鎮上一路跑去。
青竹院。
李今纾腿上的傷已經好全，這些日子周淮時常與她一同鍛煉，李今纾小心翼翼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走起路來除了腿有些軟外，已經能夠支撐她了。
“今日小弟滿月，我想給母親一個驚喜。”
她拆掉了腿上的竹板，臉上是久違的歡喜，從她第一次穩穩當當站起來，試着走路的時候，她便覺得自己好似重新活了過來。
夏易水當真神醫。
周淮扶着她同樣為她開心，且今日賀陽若能買來避孕藥物，今後他就不必躲着她了。
李今纾重新站起來行動如常的事很快便在村子裏傳開了，人前走一遭，人人都道她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果不其然。
李冠玉顯然也沒想到她竟能重新站起來。
“好，好，今日高興，我李家雙喜臨門，這席面大擺七天！”
村子裏人人歡喜，李家的席面不似其他，上的那都是硬菜，接下來七天，她們都可以過來吃上好的。
因此那好話簡直一籮筐一籮筐往外蹦，負責此次席面的是村子裏常年做此行當的，如今一連七天都有活計，她們臉上也都是喜色。
在衆人狂歡之際，廚房漸漸傳出藥味，避孕的湯藥煎好要費不少功夫，賀陽避着人弄好，拿了飯盒裝了送到了青竹院。
周淮沒想到這麽快便找到了，心裏也是一喜。
“那大夫說，此藥對身體的損傷較小，但卻不能日日服用，若服用超過三年，可能這輩子就都不能有孕了。”
周淮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湯藥，沒有絲毫猶豫端着碗一口喝了。
就在這時，李今纾走到青竹院，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若隐若無的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