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住房選定以後，陸離兮跑前跑後，把一個店面拿了下來，用最快的速度請人裝修好，開了一個面包店。打工是行不通的，他沒有學歷，沒有經驗，而創業也就只能想到做這種不需要技術含量的而已。

為了節省成本和開支，他只請了一個糕點師傅和一個交班的店員，剩餘的都是自己親手操辦。

面包店正式投入運營之前，他把易江流約了出來。

兩個人坐在咖啡廳，易江流并不怎麽搭理他，他也就自然了很多。他和易江流說了自己的想法，易江流嘲弄地說：“小淵跟着你生活，這一年的學費由我來承擔，明年開始由你承擔？”

陸離兮點頭：“我已經認真計劃過了，請你……答應我。”

易江流說：“認真計劃過了？這半個月已經去酒吧找到了可以養你的男人了，是這樣嗎？”

鄰桌的人不斷打量他們，陸離兮臉色慘白：“随便你怎麽說吧，我現在暫時還沒有能力支付那所幼兒園的學費，所以，明年開始，我會承擔起該承擔的一切。”

易江流說：“不是已經要了10萬走嗎？雖然不多，也是可以支撐幾個月的啊。難道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已經花在其他男人身上了嗎？”

陸離兮垂下眼簾，咽了咽口水。

易江流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應該很後悔吧？”

陸離兮擡起頭。

易江流說：“當初以為我就要破産了，以為齊薦蕭比我有錢，所以迫不及待地爬上了齊薦蕭的床。誰知道我還能翻身。我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小小的策劃總監了，你一定連腸子都悔青了吧。都已經被我養了兩年了，本來可以繼續厚着臉皮這樣被我養着的，誰知道卻被自己親手斷了這條路。”他扯開嘴角，本來就過于薄情的眼角顯得更加狹長，“真是，造化弄人。”

陸離兮沒什麽神情，也沒有任何辯解，只說：“如果沒有異議的話，那過幾天我就會去把小淵接走。上下學我都會搞定，學費那些你負責就行了。”

易江流忽然站起身：“沒有異議？你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嗎。陸離兮，我怎麽可能會把我兒子交給你這樣無恥的人養？你死了這條心吧，我還能讓你去見他，你就謝天謝地吧。我這樣做其實你應該很開心才對吧，那還有什麽必要裝模作樣。帶着一個孩子，還有哪個男人願意要你？這些問題你想過了吧？所以解決方法是什麽？和男人約會的時候就把我兒子鎖在房間裏嗎？陸離兮，你簡直就令人作嘔。”他拿着外套，緊抿着嘴唇闊步離開。

陸離兮在所有人異樣的眼光裏，付了錢，平穩地走了出去。在商場一樓的長椅上坐了很久，他給齊芳茴打了個電話。

半個小時後，齊芳茴優雅地挎着包來見他了。

“你說，有什麽關于小淵的事情要和我說？你要想清楚，小淵如果跟着你，不僅是你的生活，連小淵的生活也會很難過的。”她刻意擠出些擔憂。

但是陸離兮深深地了解這個女人，他說：“齊小姐，小淵和易江流半分血緣關系也沒有，易江流卻那麽寵他。将來，你就不怕他威脅到你兒子的地位嗎？”

齊芳茴眼神微沉。

陸離兮又說：“其實我一直很想帶小淵走，但是易江流不同意。他那麽愛你，我想，如果由你出面，他一定會同意的。齊小姐，住進易家以後你也發現了吧，小淵每天晚上都會纏着易江流一起睡覺，這樣久了，是不利于你們二位培養感情的。對齊小姐來說，不管現在還是以後，都還是讓我帶走小淵才是最有利的吧。當然了，我知道，齊小姐是大家閨秀，心胸寬廣，自然不會介意這些東西。所以，權當是在可憐我，幫我一個忙吧。”

齊芳茴說：“那……我也只能試一試。如果你真的那麽想帶小淵走的話。雖然，我的确是不介意帶着小淵一起生活，但是看你孤苦伶仃，我也不忍心。”

陸離兮微微鞠躬：“謝謝你，齊小姐。”

齊芳茴心不在焉地攪着杯中的飲料。

——*——

兩天之後，齊芳茴開着車把小淵帶了出來。

小淵看見陸離兮時，滿臉都是興奮：“爹地！”

齊芳茴把一袋東西提了出來：“這些是小淵的玩具和衣服。還剩下很多玩具帶不過來，以後讓鐘原送過去吧。”

陸離兮由衷地說：“謝謝你，齊小姐。”

齊芳茴神色有點不自然：“其實，我怎麽說江流都沒有同意讓小淵跟着你。我是趁着他出國了才把小淵帶過來給你的。唉，到時候他回來，不知道要怎麽發火。”

陸離兮沉默片刻，說：“齊小姐，對不起。連累你了。”

“唉，算了吧算了吧。”齊芳茴擺了擺手，“但是到時候他要是發起火來，你可要給我擋着啊！我這柔柔弱弱的小身板，要是給他揍一頓，那還得了。”

陸離兮說：“你放心吧，你就說是我提前去幼兒園把小淵接走了就行了。”

——*——

牽着易沉淵進門，易沉淵馬上就興奮得蹦了起來。

整間屋子都貼滿了他喜歡的超級英雄，書架上也擺着歐爾麥特的模型。

“我太喜歡了！爹地！”易沉淵把歐爾麥特拿在手裏轉着圈，“我要住在這裏！太棒了！”

陸離兮輕輕笑着。這裏是一個治安良好的小區，選了最小的兩室一廳租下來，每個月也需要四千多，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除此之外，為了接送小淵上下學，他還供了一輛幾萬塊錢的車。現在財政赤字幾乎已經要壓垮他了，所以他選擇不去想。

易沉淵睡下以後，陸離兮把他的衣服疊好收進了櫃子裏，又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才躺到了小淵身邊。小淵滾着滾着就滾到了他身邊，他把人摟着，輕輕地拍着他的背。

他明天送小淵上學以後，就會去店裏收拾好，從後天開始營業。除了開張這幾天要求店員全天上班以外，以後就會按照排班，讓店員從早上7點上到9點，下午4點上到晚上10點，8個小時。這是為了配合他接送小淵，一開始本來以為這樣的時間點很難招到店員，而且待遇也不算好，卻沒有想到，招聘一發出去，馬上就有人投了簡歷。

店員是一個叫林菲菲的女孩子，學歷是高中。相貌非常普通，還有一點內向，但是很有禮貌。面試了幾個人以後，陸離兮決定就錄用這個女孩子。他比較喜歡安靜的人。

想了很久才沉沉睡去，第二天他開着車送小淵到幼兒園去以後，就去了店裏。店裏基本上已經布置完畢，只是還有一些小衛生需要打掃一下。打掃到一半，陸懷瑾忽然給他打電話。他接起來：“懷瑾？”

陸懷瑾說：“小兮，方便講話嗎？我有點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陸離兮坐到桌子前：“嗯，什麽事？”

陸懷瑾說：“我辭掉了政府這份工作。”

陸離兮驚訝地問道：“為什麽？那多可惜啊？”

陸懷瑾說：“不想再過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了，而且工資也不高。我買車買房還欠着大把貸款沒有還清，所以想出去創業。”

“這樣嗎？”陸離兮一想也是，“那你打算去哪裏發展？”

“唔……想去你的城市。”陸懷瑾笑了笑。

“這樣嗎？”陸離兮說，“也好，廣州的話，再怎麽說也是一線城市，發展機會還是有的。”

“對啊。不過其實我已經有朋友在廣州探路了，到時候我直接下去找他。我想和你商量的其實是，過段時間我下去，可不可以暫時先住在你那裏？找到了住的地方以後，我就會搬出去。”

“哦……噢。好哇，沒問題的。那你大概什麽時候下來？到時候提前通知我啊。”

“嗯，沒問題。謝謝你啦，小兮。”

挂了電話，陸離兮有些發愣。陸懷瑾要來廣州發展了，他有些開心，又有些害怕。他害怕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發現他那些不堪的過去。萬一被陸懷瑾知道，他是一個被男人養了兩年的廢物，那他還有什麽臉貼上去叫人家好兄弟。

他伏在桌子上，過了很久，擡起頭時，袖子濕了，臉上卻幹幹淨淨的。

——*——

易江流回國以後，發現易沉淵被陸離兮接走了，果然大發雷霆。他訓斥着齊芳茴：“誰叫你把小淵送過去的？！我說過什麽，你都當成耳邊風嗎！”

齊芳茴鎮定地坐着，等到他發完脾氣靜下來以後，說：“你不願意讓小淵跟着陸離兮，無非是不滿意他的人品嘛。我說你，不要那麽固執，不要那麽偏激。我看那個陸離兮他就很愛小淵！你一味以為他會把小淵教壞，難道我就不擔心嗎？”她擦了擦眼睛，軟下聲音，“我也愛小淵啊！所以，我讓人去調查了陸離兮，他現在已經收斂了啊，根本就沒有在外面亂搞。他還開了一個面包店，正正經經地在做生意。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看啊！”

易江流沉默不語。

齊芳茴又說：“那天他來找我，哀求我說服你讓小淵跟着他生活，你不知道，他的神情有多悲傷。他就只有小淵一個親人啊！你讓我于心何忍！”她起身，摟住易江流的腰，“他為了小淵，已經改過自新了。你為什麽就不能忘掉以前那些不愉快的東西呢？小淵他比較喜歡和誰生活，你又不是不知道，強行把小淵留在這裏，他怎麽會開心呢？你以後還是可以派鐘原去接小淵回來一起玩的啊。”她抓着易江流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再說了，我們遲早也是會有自己的寶貝的，小淵，就讓給陸離兮不就好了？”

易江流的神情有所松動，齊芳茴再接再厲地摟上了他的脖子：“江流，我們……今晚……我們可是到現在都還沒有……”

易江流拿開她的手，提着電腦又走了：“沒心情。我出去一趟。如果陸離兮敢帶着小淵亂搞，我就去宰了他。”

齊芳茴：“……”她破口大罵，“易江流我日你大爺！你他媽是不是神經病啊！天天追着人家不放！人家看到你都恨不得燒高香送你走了你還去！你這麽有種，帶把槍去把人家廢掉不就行了？！”

易江流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齊芳茴一把把那些古董都給掃到了地上：“媽的神經病！”她們同居這麽久，易江流那個瘋子居然不是帶着他兒子睡就是去出差，連碰都還沒有碰過她。

真是走錯了一步大棋，當初瞎了眼才會看上這個男人，費盡心機把他給弄到手之後居然讓她守空閨？當她沒有男人要嗎？

一氣之下，齊芳茴招呼也不打，班也不上了，約了閨蜜拎着行李箱出國玩去了。她打算要給易江流一個大大的難堪，如果易江流不求她，她是不會回來和他結婚的。她家世好長得好，哪一次不是男人追着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