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12章

“Andrew,真是你呀?”倆人從電影院走出到了商場層,突然側前方傳來一陣女聲,除了稱呼是英語,另一句話是用粵語問的。

三五個打扮靓麗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其中一個女孩朝他們的方向喊道。

荔荔看到此景,想要掙脫他的手腕。她打算後退三步把空間留給可能的老熟人們敘舊。

葉晴塵并沒有順勢松手,反而握得更緊。他偏頭跟荔荔低聲說,“她是比我大幾個月的表姐。我小姑姑家的小女兒。”

他扭過頭跟來人打招呼,語氣沒有不耐,也沒有表姐弟的親昵,“Bailey。”

“你什麽時候來香港的?”女孩問。

葉家只有兩位堂兄跟葉晴塵談話,才會用回香港或者回家的字樣。當然這是他們作為年長他二十多歲兄長的客套。家裏其他人包括他的一衆表兄表姐們都是用來香港和來家裏。

葉晴塵并不在乎這樣的文字游戲。他笑着說,“前陣子。天氣不好你怎麽在這兒?”

“我朋友過生日,最近三天都在樓上酒店慶祝呢。你什麽時候來的?我媽咪上周還念叨你呢。她生怕今年外公的忌日,你悄悄來又悄悄走。你也在樓上住嗎?留個房間號給我。對了,你女朋友?素顏靓女耶,你小子有福!”Bailey的語速超快。

他們表姐弟倆人也是奇怪,一個說英語,一個英語夾雜着粵語。

荔荔聽粵語聽得一知半解,但不妨礙她聽懂最後一句。她擡眼瞥了Bailey一眼,一個富家小姐,算了,看在葉晴塵面子上不計較了。她便抿了唇又閉上嘴,沒跟人因為一句話較真。

葉晴塵覺察到荔荔身體的小動作,眼神的餘光瞄到她的微表情,便知道她有點不高興了。他連忙婉拒Bailey,“昨天我和大哥通了電話,過幾天過去。其他時間……”

Bailey一聽他跟大表哥聯絡過,同時在倆人握着的手上掃了又掃,一臉壞笑着說,“哦。我懂,我懂。周五見咯。我不打擾你們約會啦。Bye-bye!”

Bailey回到姐妹團之後,那邊傳來一陣大笑,幾個姑娘的眼神不住地往他倆身上瞄,也不知嘀嘀咕咕交流什麽。

“這是你哪個爸爸家的親戚?”荔荔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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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晴塵說,“我生父,他有一位長兄和四位姐姐。我這一輩的堂兄有兩個,表哥和表姐多,加起來有十幾個。我平時跟他們聯絡不多。這個表姐是年齡最小的,我們倆跟其他哥哥姐姐都有年齡差,所以熟一些。她姓刁,家裏做點航運生意。她有句話說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你姓葉。”荔荔心裏有點異樣的感覺,卻沒有捕捉到究竟是什麽。她的眼神雖然停留在他的臉上,看着他上下啓動的嘴唇。她最後只說了一句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話。

葉晴塵狐疑,“姓葉怎麽啦?”

荔荔搖頭,略微避開他的眼神,“沒什麽。葉姓比刁姓好聽。”

“Bailey也這麽說過,她小時候鬧過要跟姑媽的姓。走吧,下一個目的地是不是書店?”

蘇荔荔興致不高,再加上外面雨勢漸大,倆人在書店待了一小會兒便打車回家。

當然是各回各家。荔荔在出租車上收到工作郵件,開始低頭處理工作。葉晴塵以為她是被Bailey那句有福了的話,壞了心情。

進電梯後,他又道歉了一次。

荔荔見他過分小心翼翼,倒是送了他一個分別的擁抱。

“你的手怎麽這麽涼?”葉晴塵問道。

荔荔避開他的疑問,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你看到安妮海瑟薇的身材,有沒有想吹口哨?”

葉晴塵搖頭,“我從不對女孩子吹口哨。”

他的樓層到了,荔荔推着人出電梯。“知道了,你姓葉。”

電梯合上,她臉上的笑容迅速斂起。她終于知道自己下午情緒不高的原因了,現在只需要找人求證。

“姐,你對葉家人和他們家的生意知道多少?”

華歆說,“我知道的沒你姐夫知道的多。你等一下,我叫他跟你說。不過,怎麽了?”

“我一會兒告訴您。”

沒一會兒,虞時南出現在屏幕前,“荔荔,是我。你想知道哪些?”

荔荔說,“您所知道又能告訴我的全部,包括葉老太爺出嫁的幾位姑娘。”

葉家靠航運成小富,靠保險成大富,靠地産成巨富。葉家老太爺是上一代的葉家掌舵人,這一代掌舵人是他的長孫葉敬川。這是蘇荔荔知道的。

越過第二代直接傳承到第三代只是因為葉家第二代兩個男丁都早逝。葉老太爺的長子三十八歲因心梗去世,幺子不到三十歲因飛機失事去世。

活躍在公衆視線的葉家第三代除了葉敬川,還有他的親弟弟葉敬明,學法律,目前在葉氏擔任副總裁。葉家第四代的老大便是荔荔認識的葉允成,因車禍去世。葉老太爺有四個女兒,分別嫁給了黃家、楊家、鄭家和刁家。除了楊家從政外,其他三家都是做生意的。

有關各家的人口以及生意情況,虞時南介紹得詳盡。

華歆在一旁聽完後跟他交換了眼神,隔着屏幕問,“荔荔,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還是葉家人找你麻煩?”

目前所有的信息都對上了,包括葉晴塵的小姑姑,他的堂兄們和表哥表姐們,他的爺爺以及早逝的父親,甚至下周五葉老太爺的忌日。

“沒事。”荔荔看着屏幕裏關心自己的華歆姐,目光像是被燙着似的,眼神有點躲閃。

她那天晚上沖動的後果比揍有執照的律師還要麻煩。

站在現在時點來看,那晚的她是莽撞的。雖然舉動是沖動的,後果是麻煩的,她卻并不後悔。

華歆顯然不信,安撫她說,“別着急,你慢慢講給我們聽。萬事有我們呢。”

荔荔深呼吸,接下來的話便順暢多了。“沒那麽嚴重。葉家老太爺早逝的幺子有個兒子,他從小跟着媽媽和繼父在美國長大。我,我,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跟他在交往。他跟葉家面上挺疏遠的。我也是剛剛才意識到他是葉家人。”

虞時南問她,“荔荔,你喜歡這個新小葉嗎?”

荔荔說,“挺合拍的。”

虞時南接着說,“既然這樣,就不算錯事!小年輕談戀愛而已,喜歡便談下去。不喜歡便散了。不要有顧慮,萬一葉家真摻和進來,剛好是給他的一個考驗。”

“姐夫,您也知道葉家老太太們怨我的事兒?”荔荔問。

虞時南說,“知道。那天我跟你爸一起碰到鄭家人。咱們沒惹事,自然不怕事。你姐有本書在香港出版,她下周末去香港參加一個交流會。我一起過去約葉敬川喝茶,聊聊三年前的塵事。”

荔荔知道這頓茶的分量,心裏感動萬分。不過,她還是拒絕了。“姐夫,不用約。三年前的舊事,随它去吧。我今兒了解這些也是為了有備無患。”

華歆寬慰她說,“不麻煩。你姐夫是陪我出差。他沒公事要忙,在香港閑着也是閑着,喝茶剛好打發時間。”

虞時南也補充道,“對。白天你姐開會,我喝茶,晚上我和她一起去聽演唱會。”

雖說荔荔被秀了一把恩愛,她心裏已經暖洋洋了,比以往曬了太陽還要治愈,還要熨帖。“姐夫來香港即便沒有公事,很多人聞訊都想約見您呢。至于葉家那邊,他們沒動,咱們先動的話,倒掉了份兒。”

華歆見她堅持,想了想說,“好吧。有事給我倆打電話。周五晚上我們落地,請你吃頓好的。”

“好嘞。”荔荔笑着答應。

切斷視頻的荔荔站在窗邊望着天和海發呆。

人有時候還是要相信自己的直覺。不過,不相信也沒關系。現狀雖然麻煩一點,但在她力所能及的承受範圍之內。葉晴塵是Eric的堂叔又如何,是葉家人又如何?歸根結底,她并不欠任何人的。

相反,正是因為知道被人埋怨,她才起了戾氣。耳順只是安慰爸爸擺出來的姿态,她挺期待着有機會跟葉家人正面交鋒呢。

此時,窗外,暴雨初歇。天邊厚厚的蒼白灰翳被天光剝開濕漉漉的雲團,露出一抹碧藍。她的思緒越來越清明。

她還偏要把無聊的生活過得有趣。不管葉家人在背後怎麽編排她,不管葉家人是否躲在別處觀察她。

至于葉晴塵,他既然是好人,還是繼續被自己拿槍指着吧。

說回被蘇荔荔推出電梯的葉晴塵,望着合上的電梯門,出神了許久。他在心裏不住的回憶她說的兩句話,你姓葉,你也姓葉。

他和她在香港遇到的第一天,她便知道自己姓葉。

怎麽遇到Bailey,突然之間姓氏成了牽引她情緒的晴雨表了呢。

她認識Bailey?不對。她只是因為表姐說他有福的那句話不高興。她認識葉家其他人,兩位堂兄的年紀對不上。下一輩裏除了去世的Eric,其他侄子和侄女要麽剛上大學要麽還在念中學。

她認識Eric?Eric在斯坦福念本科,她在伯克利交流過。對,他們認識。

不僅如此,她還可能問過Eric有沒有對着安妮海瑟薇的身材吹口哨。Eric的回答一定是沒有。答案肯定是沒有。因為他在她的心裏是好人,一個不長命的好人,一個姓葉的好人,只能是Eric。

從窗戶棱向下滴的雨珠在安靜的樓道裏像是某種特殊場景下沒有擰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安靜極了,又緊迫極了。

葉晴塵在原地踱步,大拇指頂着喉結,手背抵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雨幕。這是他少有的煩惱時刻。

或許是少時見過太多葉家和黃家争鬥的場景,也或許是家裏一直有佛堂的緣故,他養成了喜怒并不外顯的性格。平時的他也沒有太多世俗的欲望。雖然他的五官跟生父很像,但這樣的性格,更像黃爸,更不像媽媽。他媽媽翁女士雖然是佛教徒,卻是個脾氣火爆的炮仗。

蘇荔荔點評電影時候的執着,倒是有幾分翁女士據理力争的影子。

有點過于發散了,他重新聚攏思緒。

他和Eric年齡相差一歲。這個年齡差與爸爸和大堂兄的年齡差幾乎是一致的。不同于他和Eric疏遠的關系,在爺爺口中他爸爸以前與大堂兄幾乎是形影不離。他們雖然輩分上是叔侄,相處更像是兄弟,是密友。爺爺還說,當年他爸爸和媽媽在美國秘密登記結婚便是在大堂兄的掩護下完成的。

當然了,這些往事在翁女士口中是另外的描述。

雖然爺爺盡力營造大家庭上上下下一片和睦。事實上,他和Eric卻幾乎沒有機會在一塊玩過。他每年回香港陪爺爺的兩周,大伯母和大嫂總會帶着Eric去別處小住。家裏人大對他帶有敵意。後來,爺爺在去世前完成了分家,據律師說當時吵得不可開交。家裏的産業早在爺爺退休開始便全部交給大伯一支。他得了爺爺名下的一小部分現金和房産。之後,兩邊的生意沒有交際,情感上的羁絆随着爺爺的去世迅速淡了下去。

葉晴塵乘坐電梯又來到十八層。在看到她門牌號的那一刻,他心底激蕩出久違的勝負欲。

雖然親情不管親厚不親厚,他終究占着堂叔的輩分。然而那又怎樣,他并不甘心在愛情上輸給Er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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