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熄滅
宋醉西算得非常周密。
魔族十八尊主歸位十七,讓宋烈烈看見黎妄殺他從而察覺不到陣法的存在,引君入甕。
他幾乎算準了一切。
“宋烈烈,你逃不掉了。”宋醉西低笑,陣法自他腳下延展開,在半空中,金色光束交錯,乍看混亂細看周密。
宋烈烈跪在地上無法動彈,赤瞳如染血色,內有波濤洶湧,震驚與極怒交織,痛心與難以置信撕扯着他的心肺。
把他從南池救出,把他養大的宋醉西,是魔族魔尊。
滅了他全族的仇人,是他從小叫到大的父親。
他為了自己的仇人,刺穿了他深愛之人的胸膛。
錐心之痛,莫過如此。
宋烈烈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嗚咽,模糊不清的低吼聲刺着黎妄的耳朵。
黎妄喘息着點了自己的穴道止血,半跪在地雙手捧着宋烈烈的臉。
“烈烈。”黎妄聲音溫柔,與他額頭相抵。
宋烈烈眼淚奪眶而出,他咬着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黎妄注視着他的眼神,一如往日溫柔深情,還帶着絲絲愧疚與抱歉。
“對不起烈烈,是我害了你。”他為自己引宋烈烈踏入陣法而道歉。
這樣溫柔的,帶着歉意的軟語,卻如尖刀戳在宋烈烈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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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烈烈拼命搖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金絲漸漸收緊,攪碎他漆黑如夜的外衣,血色彌漫開,黎妄聞到了那股血腥味。
“烈烈,別怕。”黎妄安慰着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然後他用一種宋烈烈從未見過的堅毅目光,執起绮霜。
他站在宋烈烈面前,面朝宋醉西,脊背如松竹,從不曾彎折。
他一身淡藍色衣衫,如天空大海。
他是黎妄。
世間最後的黑麒麟。
“你有本事,便抽了我的骨,欺負小輩算什麽本事?”黎妄聲音冷厲至極,矜傲與不屑混雜在精致的眉眼,仰起頭面對着宋醉西。
其實黎妄,算得上宋烈烈的長輩。
不過神獸之間一般不算輩分,他們并非同族,也不講究這些。
嚴格算來,黎妄與上一任天帝,算是同輩了。
宋醉西率領十七尊主發動陣法,手上動作不停,眼中帶着冰冷笑意:“黎妄,麒麟骨,本君可看不上。”
龍為萬獸之首,曾經神族統領六界,龍族便是神界衆神獸的王。
赤龍身負禦風雷雨火之能,比黑麒麟的骨好太多。
此時的宋醉西,仿佛已經不再是宋醉西。
他滿身魔氣,眼中映着火光血色,滿眼只有被金絲束縛的宋烈烈。
只要抽了他的骨,自己就能完成生平所願!
成為神,不再做天下人唾棄的魔尊。
成為神,将神界從仙界割離,統禦六界,成為這世界的至尊!
再也不會有人,瞧不起他。
再也不會有人,因他卑賤的出身與肮髒的身份,而鄙夷他。
多可笑,世人恐懼厭惡魔族,卻對神明頂禮膜拜。
可其實,神與魔,不過一念之差罷了。
“宋醉西!我殺了你!”黎妄悍然往绮霜刀內灌入靈力,刀芒映着天空中的金光陣法,殺氣騰騰。
鎖龍轉神陣,只會困住陣中之龍,而不會對其他人造成影響。
宋烈烈感覺到自己的靈力被金絲吸收,血液順着割入皮膚的金絲往上流。
宋烈烈痛極了也不喊出來,死死咬着下嘴唇,臉色蒼白。
黎妄不敢回頭看他,第十八尊主所收陣眼需要的魔氣最少,他提早脫身,依宋醉西之命,迎上黎妄。
盛怒之下的黑麒麟,哪怕受了傷,也不是第十八尊主所能輕易抵擋。
依着順序,在第十八尊主應付不了後,第十七尊主也迎了上來。
栖梧栖桐當機立斷,進入陣法幫助黎妄。
黎妄得以有機會脫身,绮霜刀快如閃電,一刀丢出去,直直沖向宋醉西!
“十六,去!”宋醉西喝道。
第十六尊主與第十五尊主對視一眼,十五點點頭,一手魔氣往十六所在位置灌入,補上剩下缺漏,十六得以脫身,迎戰黎妄。
绮霜刀被離宋醉西最近的古燼一掌拍落,黎妄飛身接住绮霜,眸光冰冷。
栖梧已經斬殺了第十八尊主,栖桐也斬了第十七尊主。
就在他們準備幫助黎妄解決十六十五的時候,空中的陣法突然金光大盛。
“主上,成了!”古燼心中一喜,轉眼便看向黎妄,微微眯起眼。
主上的大事,不能讓此人毀了!
古燼離開宋醉西身邊,沖向黎妄。
宋醉西擡手,數十根金絲如劍,刺向被束縛的宋烈烈!
宋烈烈只覺得渾身血液都要被抽幹了,他仰起頭,怒吼一聲,被迫化了赤龍真身!
金絲随着他體型的增長而随之便長,仍然牢牢地束縛着他。
金絲越來越近,宋烈烈避無可避了。
一個黑色身影突然竄到他面前,利刃撕裂皮肉的聲音清晰地響在耳邊,鮮血濺起,模糊了宋烈烈的眼。
“阿妄!!!”凄厲扭曲到了極致的嘶吼自宋烈烈龍嘴裏發出,随着而來的是赤龍悲憤的怒吼。
宋醉西目眦欲裂:“十五十六!?”
他費心費力這麽久,設下這個陣法,為的就是這七十七根取骨金絲,如今金絲終于凝出,卻被黎妄抗下,他怎能甘心!?
七十七根金絲刺如黑麒麟的軀體,一根一根穿透那漆黑的骨,繞緊之後往外撕扯。
骨肉分離堪比挫骨揚灰,在這樣的極痛對比之下,那些心痛仿佛只是撓癢癢。
之前被宋烈烈刺如胸口地傷似乎都不痛了。
黎妄拼着最後一絲氣力,與宋烈烈目光交織。
“烈烈,我不喜歡你了。”
“所以,忘了我。”
他滿心都是宋烈烈,他不要宋烈烈記得他,記得今日的錐心切膚之痛。
他怎麽舍得,讓他的烈烈如此痛苦?
“宋烈烈,忘了我。”
這是黎妄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金絲纏繞他的骨頭,巨力将他的骨生生撕扯出來。
就好像有人在你活着的時候,用一把鋒利的小刀,一刀一刀把肉從你的骨頭上剔落,你拼命掙紮,卻無濟于事。
痛不欲生,便是如此。
“阿妄!阿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宋烈烈眼眸幾乎要噴火。
“你騙我!宋醉西!你騙我!”
“黎妄啊!!!”
“黎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赤龍憤怒的吼叫卻掙脫不開這陣法的金絲束縛。
火焰鋪天蓋地地燃燒,燒光竹林千裏,染紅了天幕,赤龍身上紅鱗與血跡交織,在火光中紅得詭谲。
黎妄的骨,被生生取出,失去骨頭支撐的皮肉軟軟地攤在地上,不複生前威風。
宋烈烈已心痛得近乎麻木。
他想起那年初見,黎妄在繁花茂葉中露出的半張臉,眸若桃花,眉如遠山。
他想起再見時,戰場上那狠厲厮殺的黑麒麟大人,一把绮霜無懼天下。
他想起他們第一次共赴極樂,黎妄雖修為高于他,到底不如宋烈烈臉皮厚,便一直在下。
他想起黎妄愛吃糖葫蘆,愛放天燈,喜歡他掌心赤火在天空聚成的煙花。
他想起黎妄為他種的棠棣,已枝繁葉茂,亭亭如蓋。
他想起他在竹樓中,系在黎妄小指與自己小指上的紅繩,想起黎妄竟也求了一根,二人裁了紅繩一人栓了一根在手上。
自己的紅繩被收進乾坤袋,黎妄的呢?
宋烈烈茫然思望,卻什麽也找不到。
他的黎妄,永遠離開他了。
那黑色的麒麟骨上,還帶着未曾剝落的皮肉與血。
曾經明媚如春光的少年,離開了。
“師父!”少棋痛心的嘶喊打破了寂靜,靈蛇槍如虹,掃過七十七根金絲,斷了所有。
靈蛇槍,鋒利無比,可斷世間一切至堅之物。
司戰天君代代相傳的靈蛇槍,終于被少棋用來對抗她的師父。
黑麒麟的骨失去拉力,散落在地上。
宋烈烈目眦欲裂,龍身在拼命掙紮,被金絲絞落無數鱗片。
他滿身傷痕,他所愛之人骨肉分離,死在他眼前。
他卻無能為力。
他父親騙他多年,撫育照顧不過是精心算計。
他所愛之人,被他父親殺了,撕裂了皮肉,取出血淋淋的骨。
那個喜歡拿着扇子裝風流公子,與人為善特愛多管閑事幫助別人,喜愛濯濯的善良少年,終究是回不來了。
“師父!為什麽!?”少棋眼眶通紅,一身紅衣如火豔烈,竟是白色衣衫被血染了個透,呈現這般詭谲豔麗之色。
宋醉西冷笑:“若是事事都要有個原因,這世上便沒那麽多不公了。”
少棋便不多問了,一槍掃向宋醉西!
宋醉西輕易避開,唇邊笑意森冷:“你的槍法你的招式你的術法都是本尊教你的,你如今想拿來對付我,你覺得你有幾分勝算?”
少棋許久沒有這般憤怒過了。
她一身功法都是宋醉西所傳授,可她天賦極高,縱然年歲不如,修為卻已遠超宋烈烈。
司戰天君傳承之力被她繼承,靈蛇槍認她為主,如今的少棋,面對宋醉西有了一戰之力。
二人纏鬥于半空,令旁人要插手的機會都沒有。
鎖龍轉神陣發動了七十七根金絲後沒有抓住真龍,已經失效,束縛着宋烈烈的金絲被他掙脫。
宋烈烈是赤龍,向來是不屑禦水的,在他眼裏,只有火焰才能使他傲立于世。
可如今,宋醉西放了一把火,要燒盡他心中所有的眷戀。
宋烈烈直入雲霄,赤龍之血混着海水,化作天降的甘霖,灑在燃燒着熊熊烈火的大地上。
黎妄為他種的棠棣,不能被這蔓延的烈火毀了。
那是黎妄的滿腔愛意,是他宋烈烈一生的福氣。
低沉悲憤的龍吟響徹九天,赤紅色的身影閃現在雲霄間。
栖桐展開雪白雙翅,在栖梧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沖向黎妄的屍身。
死在鎖龍轉神陣內的魂靈,難以超生。
若是不及時保住,黎妄就真的死透了。
宋醉西可真狠啊,要抽了宋烈烈的骨,還要他魂飛魄散消亡與天地之間。
何以至此?何以如此?
“阿桐!”栖梧怒嘯一聲,片片金羽如利刃,掀起萬丈狂風。
鳳凰不死,浴火重生,栖桐以命為媒,拼死保住了黎妄的魂靈,将他送入了冥府。
空伽與他們尚有幾分交情,不會為難黎妄。
那雪白的鹓鶵身形寸寸碎裂,最終化作白光,往浮桦泉而去。
她将在天賜梧桐內,得到重生的機會。
并在未來的某一日,重新回到栖梧身邊。
雨停了,烈火熄滅。
“撤!”宋醉西餘光瞥見自遠處禦風而來的身影,眸中閃過掙紮,保持最後的理智厲聲命令古燼。
“主上!?”古燼愕然瞪大了眼,卻似乎猜到了什麽,不得不按照宋醉西的吩咐,帶着剩下的尊主撤離。
宋醉西咬着牙,魔氣似乎有些不穩,終于在那個身影清晰地出現時,目光褪去煞氣狠戾,複歸清明。
同時,他輸了少棋一招,被靈蛇□□入了左肩。
宋醉西自半空跌落,捂着肩膀,看清眼前景象後,眼帶痛惜。
“不......不是這樣......”他幾乎低不可聞的呢喃卻被少棋聽到。
于是本要乘勝追擊的靈蛇槍生生停在宋醉西額前半寸。
“師父?”少棋聲音沙啞,面上仍有未曾褪去的肅殺。
她明顯感覺到,宋醉西身上的魔氣盡數褪去,仿佛剛剛那個滿身戾氣的魔尊不是他。
玄灼落在宋醉西面前,輕輕嘆息:“醉西,為什麽。”
宋醉西幾乎是有些茫然地仰起頭,半跪在地上的身子不住顫抖。
“他做了......什麽?”宋醉西聽到自己在問。
少棋有些茫然。
腦海中霎時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
“鎖龍轉神陣,取骨黑麒麟。”玄灼一字一頓,将宋醉西的罪孽道來。
“幽剎之淵開,生靈皆塗炭。”
“醉西,你罪無可恕了。”
這位新任天帝眸中愛意被盡數克制下去,剩下的只有憐憫與悲意。
宋醉西低下頭,顫抖着伸出手。
那雙手骨骼勻稱修長白皙,掌心紋路清晰,是再好看不過的一雙手。
上面沾滿了看不見的罪孽與血污。
沾滿了無數亡魂的慘叫與冤屈,他們叫嚣着,要向宋醉西索命。
枉死的凡人,拼死抵抗的修士,妖王前來幫助的大妖,一個一個,都死在魔宮底下的邪魔手中。
那些血腥的記憶,那天地無光的世界,都是宋醉西的罪孽。
他罪無可恕,應入無間烈獄,受穿腸拔舌,千刀萬剮之苦。
不得超生,永世不得超生。
少棋的靈蛇槍已經幾乎抵住宋醉西的額頭,可她就是下不了手。
玄灼彎下腰,注視着宋醉西的眼睛:“醉西,你們共用一體,他的罪孽,都會悉數報在你身上。”
宋醉西因早年遭遇,分裂出了一個至邪魂靈,獨立在他之外,掌控着這具身體成為了魔尊。
可宋醉西總有清明的時分。
那個不受控制的魂靈,用他的手,讓宋醉西滿身罪孽,無可饒恕。
一魂雙生,宋醉西與他,早已分不開。
“殺了我,少棋。”宋醉西顫抖着雙手,幹淨的手掌刺痛了他的眼。
“師父!?”少棋驚愕,手抖得不成樣子。
不可以,那是她的師父。
把她養大,教她術法,雖有時嚴苛卻是真心疼愛她的師父。
玄灼垂眸,似是不忍,卻仍命令道:“司戰天君,殺了他。”
宋醉西悲苦地笑了,他望着玄灼,目光如刺。
“玄灼,不是我的錯。”宋醉西蒼白地辯解。
他固執地看着玄灼,目光不曾有半分移開。
玄灼不與他對視,重複了一遍命令:“司戰天君,殺了他。”
少棋沒有動。
“怎麽,本帝命令不了你了?”玄灼皺眉,素來溫和的面目帶上了宋醉西陌生的威嚴。
少棋臉頰,陡然劃過兩行清淚,她身體微微顫抖着,握着靈蛇槍的手松了又緊。
師父......
少棋知道自己不應該心軟,那是十惡不赦的魔頭,将天地攪得天翻地覆,嗜血如命。
她身為司戰天君,既然握着靈蛇槍,就應該替天行道,還世間清明。
可她總有自己的私心。
那是師父,如父親一樣的師父。
宋烈烈小時候經常被宋醉西丢出去游歷,她陪在宋醉西身邊的時日最長。
那份師徒之情,已如父女。
少棋顫抖着,掙紮着,終于還是放下了靈蛇槍。
“殺了我,少棋。”宋醉西平靜地懇求,眸底的掙紮被他死死壓住。
他能感受到身體內的另一個魂靈在叫嚣,在不甘地試圖沖破他的禁锢,重新掌握這具身體。
然後毫不手軟地殺了所有人,再次發動鎖龍轉神陣,取了宋烈烈的龍骨,成為真正的神。
那股瘋狂在宋醉西腦中叫嚣嘶吼,宋醉西極力壓制,最終再也不看玄灼一眼,仰頭看着少棋:“殺了我,小琪。”
他愛了一生的人毫不猶豫地要取他性命,哪怕宋醉西知道自己該死,也還是會難過。
所以他懇求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殺了他。
他不想再作惡。
就讓他與這個邪惡的魂靈永世糾纏,堕入無間煉獄,互相折磨吧。
這樣至少,能還那人的世間一片太平。
少棋垂下的眼眸中,漸漸凝聚出一股堅定的神色。
她沒有如宋醉西所願殺了他,而是割開手腕,以血為引,拼盡一身修為,融合司戰天君之力,平地生出數十根粗壯漆黑的鐵鏈。
少棋因靈力透支而面色蒼白,她用鐵鏈鎖住了宋醉西。
“以司戰天君之命,鎖汝于飄零島底,司戰天君一日不死,封印一日不除!”少棋聲如寒冰,刺如在場每個人的耳朵。
虛空中,黎妄的魂靈看着被邪惡靈魂奪取身體正在劇烈掙紮的宋醉西,輕嘆了一口氣。
空伽身影虛幻,吐出一口煙包裹住黎妄的魂靈:“走啦。”
黎妄點頭,随着空伽入了冥界。
鐵鏈拴着宋醉西的身體,把他往地下扯去,從此,魔族魔尊被封印在飄零島海底,除非司戰天君血撒封印,否則他永遠都只能被鎖在下面。
至于宋烈烈,他恢複了人形,取了自己的三分精魄,鑄就了三樣法器。
一曰,往生鈴。
他交給了栖梧,讓他埋此物于荊烨水域,當初南池降禍,禍及荊烨水域,宋烈烈一直有愧于心。
等荊烨水域恢複平靜,就用此物助栖桐複生,這是他與黎妄欠了栖桐的。
二曰,妖顏鏡。
他讓栖梧将此物埋于人間,可助天下安定,保萬世太平。
三曰,山河珠。
那是魔族入侵修真界時進來的地方,山河珠鎮山河,把此物埋在那裏,魔族一旦踏入,栖梧便可察覺。
他把自己的記憶封在了法器裏,三個封印,集齊之後來飄零島,便可在黑麒麟的骨前解開封印,得到記憶。
黎妄讓他忘了,宋烈烈照做。
反正他們系過紅線,生生世世也不會分離。
栖梧問他,輪回轉世,他如何确保來世的黎妄是他所愛的人。
宋烈烈就說,他們一起忘了就好。
這樣,下輩子在黎妄面前的,就是那個幹幹淨淨的宋烈烈。
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卻以狼狽結局收場。
宋烈烈失去了所有記憶,因空伽相助,他在人間為空伽抓那些趁亂從無間烈獄逃出的厲鬼,九千年後,他被封為南池君,重回故土。
栖梧完成了宋烈烈所托,便守在浮桦泉,等黎妄轉世來到宋烈烈身邊,他就指引宋烈烈去尋找法器。
栖梧只知道宋烈烈封印了自己的記憶,卻不知道他封印了多少。
他以為宋烈烈只會封印今日這殘忍的真相,卻不想宋烈烈如此決絕,一星半點都不讓自己記得。
所以那時,他如此憤怒。
少棋将靈蛇槍封在司戰殿,不再做司戰天君,血衣戰神的威名與傳奇,結束在那時。
結束在少棋踏出司戰殿,殿門在她身後關閉的那一刻。
她對那日發生的事絕口不提,成為了自由快活的司衣元君。
她無法告訴宋烈烈真相,所以她裝作自己也失憶,不讓宋烈烈過早難過。
可惜,紙終究包不住火。
宋烈烈終有一天會記起所有,而那一日,不知黎妄是否也能記得。
所有人都不知道,黎妄祈求空伽将他的記憶封在了麒麟骨內。
所以,宋烈烈恢複記憶之時,他也會想起來。
這般慘烈的過往,會讓宋烈烈痛不欲生,而他不論前世今生,都愛慘了宋烈烈。
所以他不會讓宋烈烈獨自承受這一切。
後來,玄灼的第七個兒子出生。
空伽傳信,說那便是黎妄。
對黎妄與宋烈烈的愧疚,讓玄灼無比寵愛這個孩子。
他把那日戰場上找到的黎妄的乾坤袋給了長杳,告訴他那根紅線是他伴生之物,得系于心愛之人的小指。
他把濯濯抱到年幼的長杳面前,告訴他這是他的貓,讓他往後好好待濯濯。
他把绮霜刀給了長杳,讓他不能辱沒了這把神器的威名。
他也親手,把長杳送到了宋烈烈身邊。
紅線系小指,生世永不離。
宋烈烈封印自己的記憶時便知道,終有一天,他的阿妄會回到他身邊。
而這一次,他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小劇場:
長杳:上輩子我為你死了诶,這輩子你就不能讓我在上面一回嗎?
宋烈烈:那不行,既然上輩子我對不起你,這輩子我就好好疼、愛、你,至于位置,沒得商量。
長杳:!!!
宋醉西:玄灼玄灼,我讓你在上面,你就從了我行不行?
玄灼:在上面又不代表我是攻,同樣的路數你還想用第二次?
宋烈烈(意味深長眼)
宋醉西:......QAQ
(啦啦啦祝我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