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錯

薛芸華被薛塵玉用靈力送了出去,免得被他與離妝的決鬥波及。

時隔百年,離妝的骨再次與靈蛇槍對上。

她曾經是修真界最強的劍修,劍法高深莫測,對劍的運用幾乎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相比于離妝百年的苦修,薛塵玉在九重天不過呆了十日。

一對上,他就明顯感受到離妝的強。

能與他勢均力敵的強。

二人過招極快,短短幾息已是百招,薛塵玉一直在抵擋,離妝雖然進攻卻沒有找到破綻。

離妝低喝一聲,骨劍挽了個極漂亮的劍花,斜刺向薛塵玉小腹。

薛塵玉手腕翻轉以靈蛇槍抵擋,骨與槍相撞,發出“叮嗡”的一聲響。

“哥哥,你可知何為魔?”離妝久攻不下,便開始攻心。

薛塵玉不答,離妝便輕笑着繼續說:“心有痛苦便生戾氣,戾氣化而為形便有了魔心。”

她突然湊上前與薛塵玉目光相接,半張白骨臉刺痛了薛塵玉的眼。

“哥哥,我的魔心,皆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或許今日的我,就應該站在九重天的一方,除魔衛道,保天下太平。”

一字一句,字字誅心。

薛塵玉心中痛極,動作不可避免地亂了幾分。

薛塵玉的靈蛇槍被離妝的骨劍彈開三寸,肩膀便暴露在了離妝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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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住機會,狠狠地把骨劍刺入薛塵玉的右肩!

薛塵玉悶哼一聲,靈蛇槍換到了左手。

“雲昭真人,高天之雲,日月昭華,名揚修真界的天縱奇才。”離妝舞劍快如影動,魔氣沖天,嘴裏還不停。

“可惜如今的雲昭真人,一半是人一半是骨,已經是個活死人,死後連魂魄都不會剩下。”她目光悲戚,亂了薛塵玉心神,手中動作卻淩厲至極,不留餘地。

“而雲昭真人的哥哥,那位修真界的傳奇,飛升九重天,做了司戰天君,一身正氣,為人景仰。”

“這世間諸多不公平之事,可憑什麽樣樣都要我來受着?”

“哥哥,你說,高天之雲日月昭華,是何等風光榮耀的模樣?”

“我都忘了,哥哥,你幫我回憶回憶可好?”

她這般不肯放過,薛塵玉心神大亂,破綻越來越多,離妝招招致命,很快,薛塵玉便落了下風。

離妝的骨劍忽然刺向薛塵玉脖頸,薛塵玉匆忙一擋,卻只見離妝詭異的笑。

薛塵玉心驀地重重一跳。

然而已經晚了,他思緒大亂,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離妝的左手已經呈爪狀穿透了他的胸膛,手裏握着尚有餘溫的心髒。

薛塵玉眸光驟然渙散。

“小妹......”薛塵玉嘴唇動了動,聲音低不可聞:“......是哥哥對不住你。”

薛塵玉最後一句話,是在向離妝道歉。

小妹,對不住。

是哥哥自以為是,是哥哥親手毀了你。

是哥哥愧對于你,你要取哥哥的性命,哥哥心甘情願。

小妹啊,你大仇得報,回頭是岸吧。

哥哥實在不忍心,看你繼續堕落了。

離妝收回手,看着地上薛塵玉的屍身,忽然一陣恍惚。

她早就沒有了心髒,為何會覺得悶悶地疼。

為什麽完全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與釋懷。

為什麽!?

離妝低頭,看着手裏仍有溫度的心髒,血液沿着她的骨頭往上,漸漸消失在骨縫。

司戰天君的血,果然大補。

離妝這樣想着,離開了薛氏仙門,離開了修真界。

百萬魔兵随之撤退,留下滿地狼藉和冤魂無數。

琮九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仰起頭喃喃:“司戰......”

這一波猝不及防的進攻如狂風掠境,來去極快。

司戰天君戰死的消息很快傳上九重天,屍身被琮九帶回了九重天。

少棋趕到時,渾身都在顫抖。

“塵玉啊......”她聲音沙啞,似乎是不忍再看,閉了閉眼。

“司戰死于第七尊主之手。”琮九看着少棋,逼近一步:“司衣元君,如今九重天除了你,誰能拿動靈蛇槍?”

當初少棋沒有誅殺魔尊,無顏再做司戰天君。

如今她的徒弟戰死,司戰天君一位後繼無人,她不得不做出選擇。

是一直逃避,還是拿起靈蛇槍,披上鮮紅的戰袍,重現當年血衣戰神的榮光?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了。

擺在少棋面前的只剩下一條路。

她腦海裏回響着當初對薛塵玉的教導,忽然心痛至極。

不可心軟,不可......心軟!

少棋睜開眼,眸光清明。

她彎下腰輕輕摸了摸薛塵玉的臉,拿起了旁邊的靈蛇。

屬于司戰天君的力量再次回到她體內,那樣熟悉,仿佛久別重逢的老友。

靈蛇槍發出聲聲嗡鳴,仿佛在歡迎血衣戰神歸來。

少棋忽然就濕了眼眶。

她轉身離開,去往宋烈烈和長瑤住的地方。

“烈烈,宋醉西興兵了。”少棋開門見山,言簡意赅。

宋烈烈正從背後抱着長杳看他作畫,聞言松開長杳的腰,轉身看到少棋手中的靈蛇槍,微微一怔。

少棋:“塵玉戰死了。”

“走吧。”宋烈烈忽然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這樣幹巴巴的兩個字,充分體現了他的心情複雜。

長杳忙道:“我也去。”

“不行!”少棋與宋烈烈異口同聲喝止了他。

長杳愣住。

宋烈烈放柔了聲音:“長杳,別去,在這裏等我們回來。”

萬年前的那場慘劇幾乎是宋烈烈一生的噩夢,他不知此次宋醉西目的如何,反正他不希望長杳再出任何事。

他的小殿下,須得一切都好。

長杳抿了抿唇,忽然求他:“烈烈,你就讓我去吧,我保證不正面跟宋醉西對上,好不好?”

宋烈烈一言不發。

“烈烈......”長杳苦苦求他,饒是宋烈烈鐵石心腸,也軟了下來。

“跟在我身後,哪兒也別去。”宋烈烈最後這樣說。

其實宋烈烈的擔心有些多餘,長杳恢複記憶後,丹田出封印的黎妄的力量已經被他完全掌控,手握绮霜刀的他,無人輕易是他對手。

可宋烈烈就是但心,他的小殿下總是這樣不聽話,他可怎麽辦。

玄灼知道了薛塵玉戰死的消息,長嘆一聲,讓少棋帶兵,抵禦魔界入侵。

浮桦泉的栖梧栖桐得到了蔓蔓送來的消息,均是駭然,囑托蔓蔓守好浮桦泉,便雙雙化了鳳凰之身,飛往修真界。

百萬天兵嚴陣以待,只等魔族下一次進攻。

薛芸華沒閑着,她爹薛不怯死了,老祖仍在閉關,薛芸華不得不挑起重擔,整頓薛家剩餘修士,以薛氏仙門門主之尊向各大仙門發出召令,令他們團結門人,抵禦魔族。

而離妝撤軍之後數十日,都沒有動靜。

她把薛塵玉的心髒帶到了鶴見面前。

“吃了,你的修為就回來了。”離妝漠然道。

鶴見沒有動。

“這可是你親哥哥的心,你當真忍心?”鶴見問。

離妝蹙眉:“他不是我哥哥,他是薛有玉的哥哥。”

“有區別麽?”鶴見哂笑,“你就是薛有玉,從來都是。”

離妝眉眼帶着怒意,然而鶴見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你一直都是薛有玉,只不過你一直在逃避。”

“雲昭真人,高天之雲,日月昭華,你認為自己不配了。”

“薛有玉,你如今大仇得報,何必繼續自欺欺人?”

離妝不耐煩地打斷他:“夠了!”

她把薛塵玉的心丢到地上,厲聲質問:“那你呢!?你騙我這麽多年,你何嘗不是自欺欺人!?”

“陸澈,你當真是孽徒。”

滿室寂靜。

鶴見沉默半晌,忽然幽幽嘆道:“我騙了你這麽多年,可曾騙過了你?”

“哪怕身形容貌聲音都變了,你還是陸澈,你騙不了我。”不知為何,離妝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

鶴見忽然覺得諷刺:“既然你一開始就知道,為何還要殺了薛塵玉?”

離妝擡手摸着自己半身的骨,摸着自己的有臉,忽然笑了,問鶴見:“好看嗎?”

鶴見不語。

“我如今變成這個樣子,皆是拜他所賜,你叫我如何不恨之入骨?”

她曾經那樣相信薛塵玉,她會的一切都是薛塵玉教的。

是兄如父,薛塵玉于她而言,便是如此。

所以信任崩塌後,才會這樣刻骨銘心,滋生出無邊恨意。

薛塵玉,把她從雲端拉下來,磨盡她的昭華榮光,親手把她推如萬丈深淵。

她如何不恨?

她恨極了。

“有玉,那你恨我嗎?”鶴見忽然問。

離妝不笑了,她垂眸,視線落在裙邊繡的飛鶴上。

“陸澈,不論如何,當初是你救我一命。”她指的是幽剎之淵外,鶴見撿到奄奄一息的她。

剛出世的魅魔極為脆弱,還好鶴見救了她。

即便是早有圖謀,也是救了她一命。

她雖狠毒至此,到底善惡分明。

“恢複修為後,便來戰場吧,我等着你。”離妝轉身,離開第三魔域。

“主上,我是否做錯了?”鶴見撿起地上的心髒,握在手中。

宋醉西自屏風後踏出:“孰對孰錯,早就沒了意義。”

“是啊。”鶴見自言自語:“從我當初奉命把她變成魅魔時,就已經無可挽回了啊。”

“你做的沒錯,古燼算出她是魅魔的最佳人選,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好。”

“多謝主上誇獎啊!”鶴見笑道,忽然嘆道:“只是,到底在人間久了,會難過啊。”

毀了自己深愛的女孩,他真的很難過啊。

可難過有什麽用呢?

無可挽回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薛·妹控少年·卑微徒弟·塵玉,撲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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