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相似
玄灼見了宋烈烈和長杳之後,感慨良多。
他看到宋烈烈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就想起了那年的宋醉西。
那時人間戰亂,宋醉西還是個孩子,流亡于世,玄灼下凡除魔,順手救過他一命。
那瘦小的孩子,仰着頭,濕漉漉的眼睛在消瘦的小臉上顯得格外的大,格外惹人心疼。
宋醉西怯怯地說,謝謝仙人。
然後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對他笑了笑。
那個笑容,玄灼記到了如今。
不過如今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玄灼剛剛接到消息,宋醉西出來了。
魔尊歸來,要向所有傷害過他的人複仇。
玄灼已經下令讓薛塵玉整頓天兵,随時迎戰。
他不知道這份太平還能保持多久,他能做的,只是拼盡全力罷了。
他是天帝,這個位置注定了他與宋醉西不能有好結果。
他要留下後嗣傳承神之血脈,宋醉西不會接受他有着別的女人。
所以宋醉西身份暴露,對于玄灼來說,其實松了一口氣。
然而他忘不了宋醉西。
對于常在人間的宋烈烈和自幼在飄零島長大的長杳來說,過去了很久。
Advertisement
可對于玄灼來說,不過近三年。
這樣短的時間,愛人俊郎的眉目仿佛還在眼前,被擁抱時的溫暖仍讓他眷戀。
他忘不了宋醉西。
卻也知道,他愛的宋醉西,不是魔族魔尊。
他做不到接受那個宋醉西的陰暗面,他愛的,只是暖陽般的司戰天君。
懷着這樣卑劣的心思,他存了一份私心在即将開始的戰争中。
若能除掉那個邪惡的魂靈,他的醉西是否就能歸來?
玄灼不能負了蒼生,也不想負了宋醉西。
可魚和熊掌,安能兼得。
與玄灼的悵然不同,此刻的宋醉西極為激動。
雖然面上不顯,但幽深眼瞳中的灼灼光華,顯示出了魔尊大人的好心情。
這個邪惡的魂靈,不會為古燼的死而難過半分。
他的目光轉向那從煉之地出來的魅魔,這樣的戰力,足以讓他如虎添翼。
在煉之地經受了百年的撕裂與重塑之苦的離妝,在那一次次混合着魔氣的血肉拼湊中,已經是魔族當之無愧的第二戰力。
僅次于宋醉西。
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苦,才可以一飛沖天,得償所願。
宋醉西再次踏入魔宮。
時隔萬年,魔宮恢弘壯麗如舊,冷清如舊。
他仍是魔界之主,統領幽剎之淵無盡海域和十八魔域。
宋醉西冷笑,那個深愛着玄灼的善良魂靈在萬年囚禁中,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被自己死死壓制着,輕易出現不了。
所以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他。
古燼的備戰舉措方便了宋醉西,從飄零島海底出來的第二日,宋醉西就如萬年前一樣,打開了幽剎之淵,放出了滔天魔氣。
當年因為另一個魂靈,浪費了魔宮底下的遠古邪魔,宋醉西很是氣惱。
不過這次,只要占領修真界,攻下南池荊烨,就能順勢在戰亂疊起的人間再燃一把火,用他們的屍骨,鋪設自己到達昆侖山的路。
宋醉西很是滿意自己的籌謀。
他并沒有因為離妝在飄零島的猶豫就不重用他,相反,他讓離妝帶兵,首攻修真界。
離妝領命之後,去看了鶴見。
十八尊主的名號并未被魔尊剝奪,即便一身修為不再,他們仍是魔域尊主。
只是得重新修煉罷了。
鶴見自飄零島回來,就回了第三魔域不出門。
離妝時間緊,找到鶴見之後也不廢話:“我有辦法讓你恢複修為。”
鶴見倚在榻上,懶懶地看了她一眼:“別廢話,說。”
離妝哼道:“你随我上戰場,等我殺了薛塵玉,就把他的修為給你。”
鶴見眼神閃爍了一下,垂眸片刻,擡眼睨她:“仙魔修行功法不同,他的修為如何能為我所用?”
離妝:“我自有辦法。”
說完,她轉身便要離開奔赴戰場。
“離妝!”鶴見叫住她。
離妝停住腳步,但并未回頭。
“你為何這樣幫我?”鶴見還是問出心中所想。
離妝沒有說話。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沉默片刻,鶴見問。
這次離妝回答他了:“你騙不過我。”
她嘆了一聲:“太熟悉了。”
然後,她走了出去。
鶴見怔怔地望着門口,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覺得臉龐冰涼。
他伸手一摸,濕潤的。
他為何要哭呢?
奉命行事,能有幾分真心?
鶴見看不懂自己了。
離妝出了第三魔域,便把那些事遠遠抛在腦後。
她帶領着百萬魔兵,沖進了伶仃潭。
寄伶真身已毀,伶仃潭沒有了山河珠,就失去了抵禦魔族入侵的最後一道屏障。
蔓蔓通過天賜梧桐感知到了離妝的存在,躲在潭底瑟瑟發抖。
離妝碎掉了伶仃潭的封印,百萬魔兵如過江之鲫,浩浩蕩蕩沖入了薛家的浮島。
蔓蔓在最後一個魔兵離開伶仃潭後,從潭底出來,靠着鳳凰一族的感知與栖梧當初留下的天賜梧桐葉子,奔赴浮桦泉。
離妝沒有管那只逃竄的鹓鶵,她的骨刺此刻架在薛不怯的脖子上。
百萬魔兵在離妝授意下湧入劍霧城,大開殺戒,劍霧城的修士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死傷慘重。
薛氏仙門內,無人是離妝的對手。
薛不怯還沒來得及問離妝是誰,就被離妝的骨穿透了脖子。
薛芸華瘋狂地拉着麥麥來到通天爐,顫抖着點上一炷香。
麥麥手裏拿着劍,時刻保持着警惕。
薛芸華早已不是當初驕縱的少女,她不可能為了保護父親而置薛家滿門于不顧。
薛不怯用命掙來的時間,她到底沒有辜負。
離妝信步走來,對她們笑了笑。
她半身的骨上沾着血,半張美人面上帶着笑,讓薛芸華從骨子裏生出遍體寒涼的笑。
“你與雲昭真人,真像。”離妝笑着說。
一樣的大好年華一樣的天賦出衆,一樣的不知世間憂愁。
薛芸華不明白她什麽意思,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誰是雲昭真人?”
離妝卻問:“你可知薛塵玉?”
薛芸華下意識點頭。
離妝便嘆,神色中帶着些許諷刺:“世人皆知薛塵玉,不知雲昭真人。”
語畢,殺氣沖天。
麥麥下意識地擋在薛芸華前面,劍指離妝。
離妝下手極狠,骨刺穿透了麥麥的胸膛。
離妝的目光卻看着渾身顫抖的薛芸華:“高天之雲,日月昭華,是謂雲昭。”
薛芸華忽然想起來了。
她看過薛家古籍,數千年前,薛家确實是有一位雲昭真人的。
不過有關那位雲昭真人的記載,不過寥寥數語。
薛有玉,號雲昭真人,根骨奇佳,性孤傲,百歲元嬰。
這樣的記載,在藏書閣浩瀚的藏書中,實在太過蒼白不起眼。
若非薛芸華過目不忘,怕是也記不住。
離妝的骨離開了麥麥的身體,薛芸華撲上去,奪回麥麥。
麥麥的屍身都涼透了。
她的血順着離妝的骨往上,被離妝煉化。
薛芸華咬着牙,眼眶通紅,卻死死撐着不掉眼淚。
“真像啊。”連失去後的表情,都幾乎一模一樣。
麥麥替薛芸華擋的這一下到底争取了時間,琮九終于來到通天爐。
一到這裏,琮九就感受到了滔天的魔氣。
他蹙緊了眉頭,在看到離妝的那一刻,目光冰冷至極。
“第七尊主。”琮九嗓音寒涼,天刑劍握于手中。
離妝眯起眼,骨刺橫在身前。
“司刑天君,你殺不了我。”離妝不想跟他打,薛塵玉才是她的目标。
琮九不跟她廢話,舉劍與離妝纏鬥。
“司戰天君在何處!”離妝厲聲問,骨刺與天刑劍硬碰硬,竟不落下風。
琮九微眯起眼,離妝實力百年增長至此,能與他匹敵,他心中疑慮重重。
“琮九,你今日若傷了我,寄伶會難過的。”離妝忽然調轉語氣,笑意盈盈。
一提到寄伶,琮九的進攻速度果然滿了幾分。
離妝像是捏住了蛇的七寸,再接再厲:“你把薛塵玉叫來,我殺了他,便撤軍,否則我屠盡這修真界,踏遍人間!”
琮九似有幾分猶豫,卻沒有收手:“第七尊主,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能幹!”
二人過了不下百招,勢均力敵,不分上下。
“司刑,我來吧。”薛塵玉忽然出現,靈蛇槍擋在二人之間。
“先祖!”薛芸華望着那張與祠堂供奉的畫像一模一樣的臉,不由得喜出望外。
先祖來了,就有救了!
薛塵玉看見薛芸華,有些恍惚,這是他四弟薛還玉的後人,眉眼間,仍有幾分薛還玉的影子。
“我去下面。”司刑天君言簡意赅。
薛塵玉點頭,終于再一次正眼瞧上自家妹妹。
“有玉......”薛塵玉難以自抑,忍不住喚了聲。
“別叫我薛有玉!”離妝反應很激烈,她冷冷地看着薛塵玉:“我是魔族魔尊座下第七尊主離妝。
她是離妝,生于幽剎之淵煉之地的極惡魂靈,是魔尊手下最鋒利的刀。
薛有玉是修真界的雲昭真人,是高天之雲,是日月昭華,光芒萬丈。
而她不過是陰溝裏的泥,乞兒發上的虱,如何能與雲昭相比?
薛塵玉心痛至極,少棋的教導在他心中動搖。
這是他愧對一生的妹妹,他無法與她為敵。
離妝等這一刻等了太久了,她化骨為劍,劍指薛塵玉。
“來吧,司戰天君!”
作者有話要說: 昆侖山是傳說中的天梯,人要想上仙界就得爬山。還有一個天梯是建木樹,據說伏羲大大就是第一個爬建木的大佬。
我能知道這個歸功于小時候看的神話故事,伏羲爬天梯的故事hhh。
宋醉西是可以自由出入九重天啦,但前提是他身上沒有魔氣喔,就是說那個壞壞的靈魂掌控身體的時候是不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