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
第四十二
夜深了, 人群也漸漸散去,少女卻只是呆呆站在橋上,她望着天上許多孔明燈, 不知道孔明燈會不會聽見她的心願呢。
少女垂下眼望着手中的花燈,忽然想起那年燈會上, 少年手中的花燈。
她轉身離去, 卻看見撐着傘的妖賜,他緩緩擡腳走來, 将傘遞給了少女。
“多謝。”南汐也沒有客氣,接過了傘。
天上下起了小雨, 南汐漫無目地走着。
“為什麽嘆氣?”
南汐停下來, “大抵是因為,迷茫吧。”
妖賜瞧着她, “楚景宸記起來。”
是在問她嗎?可為什麽語氣這麽篤定。
“你不想回家了嗎?”
妖賜這話一出, 南汐停在原地,她怎麽可能不想家呢,她轉過身把兔子花燈給了妖賜,“就當是祝你上元節快樂。”
南汐把傘塞進妖賜手裏,一只手擋着頭,一路小跑着,留下妖賜望着手中的花燈沉思許久, 是怕他孤家寡人嗎?
這小東西也沒有什麽特別精致的地方, 為什麽這些人類總是這麽喜歡,這大概就是他們嘴裏所說的“節味”?
府上大部分人已經睡下了,南汐回來的時候林知平坐在椅子小憩着, 她走過去輕聲把人叫醒。
“快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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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平一時間分不清是夢裏還是夢外,把人拉進懷裏, 嗓音帶着困意,“回來了?”
南汐推開他,“……嗯,快去休息吧。”
原諒她,無法回應林知平的感情。
這一晚注定是不眠夜。
大清早,一聲尖銳的叫聲把夢中的人吵醒,南汐惺忪着睡眼,穿好了衣服走出去,就看到一個婢女被吓得半死,她癱坐在地面上。
南汐走上前,詢問一番情況後走出府,就看到了一個躺在路旁,官府的人已經來了并将這一塊圍起來。
南汐走了兩步,看見了楚景宸,少年似乎發現了她,那一刻她抑制住了想要轉身逃離的沖動,站在那裏。
“怎麽了?”林知平出來後也把眼前的情況看在眼裏,他別過臉不再看那凄慘的一幕,“我們先回去吧,有他們在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林知平拉着南汐就要回去,少女只好被迫跟上,但在進府的前一刻,她還是回頭看了眼,正好撞見了楚景宸看過來的眼神。
那一眼,望進心中。
林知安也想要湊熱鬧,被南汐一把抓住,她揉着小姑娘的臉蛋,可心思都不在這。
又出現了妖物傷人事件,最關鍵怎麽會死在林府門口呢,真的沒有寓意嗎。
夜裏,南汐想是感覺到了什麽,她走到庭院裏一眼就瞧見了那只站在自己屋檐上的妖物。
那只妖物像是在挑釁她一般,一只手上還抓着一個仆人,南汐瞳孔縮小,一把長劍不知從何而來,朝着那只妖物飛去。
“別生氣啊。”那只妖松開手,那個仆人掉落在地面,被南汐接住。
“南汐!”
林知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只可惜她此刻不能回頭看。
“捉妖師,你追得上我嗎?”
那只妖落在牆外,迅速逃離,南汐顧不上其他,拎着牆上的劍跟了上去。
“南汐姑娘!”
楚景宸幾人姍姍來遲,“蘇傾,你和祁玉軒在這守着,他們極有可能再回來,我去跟上。”
蘇傾有些猶豫,“可是。”
祁玉軒牽着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好,小心些。”
少年看他的目光帶着笑意,“放心吧。”
話音未落,他就已經跟了上去,留下蘇傾和祁玉軒二人。
“傾傾,麻煩你給我護法一下,我要布下陣法。”
蘇傾點頭,她扭頭看着林知平,“林公子可否幫我備些東西,我身上沒有。”
“好。”
樹林中危險重重,南汐緊緊跟着前面那個身影,那只妖物很是靈活,在每次都要跟上她的時候,就又被甩開了。
少女握着劍的手有些發緊,總感覺這妖物像是在拖延時間一樣,而且越往深處那股被盯上的感覺就越明顯。
“嘻嘻。”
那妖物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南汐放慢了腳步,就聽見右邊傳來聲響,那只妖物露出半個頭。
“我在這裏。”
南汐朝着那個方向刺了一劍。
“沒刺到。”那妖物消失了,卻又無處不在,“我在這裏啊,捉妖師。”
南汐想,她大概是陷入了某種幻境,不然不可能刺了這麽多次卻都是空。
南汐閉着眼耳朵聆聽着周身的一舉一動,果然如她所料一樣,這裏到風聲靜止了,只有妖物的嬉笑聲。
“嘻嘻,捉妖師都這麽弱的嗎?”
她沒理會,只是在安靜聆聽着一切,終于,她聽見了一絲空氣流動的聲音,那柄劍握在手中舉起,朝着突破點刺過去。
幻境滅了。
南汐睜開眼,眼前的景象荒涼不堪,地面上有些是白骨從土中露出。
“哎呀,看來是我小瞧了你,卻不知道你有沒有料到這一幕。”妖物尖銳的指甲劃破了南汐地手臂。
那妖物嗅着空氣中香甜的氣味,臉色不知道聞到了什麽,突然變得恐怖。
“妖?你居然是妖嗎?”那妖物不信邪又用力嗅一下,她确實沒有聞錯,就是妖的味道,而且還很熟悉。
“半妖?你一個捉妖居然是半妖,說出去是多麽可笑啊,被那群人類追捧着的捉妖師,居然有妖的血脈。”
暗中到來的楚景宸聽見了這句話,僵在原地。
“讓我猜猜,你應該跟妖賜關系匪淺吧,你身上這個氣息跟他幾乎同源同脈,之前聽他們說妖賜元氣大傷,我本來還不信,畢竟那些捉妖師也沒有強大到這種程度,不過現在看來嘛,是真的。”
只是不是被捉妖師所傷,而是将自己的力量分享出去了。
女妖尖銳的笑聲在林子裏回蕩,她笑得極為猖狂,“我就說怎麽會有莫名其妙的傳聞,原來是因為你啊。”
南汐拿着劍對着她,“所以呢,你是想吃了我?”
“不不不,吃你有什麽意思,待我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那些人就會知道原來有一個捉妖師是只半妖,并且妖族的王此刻很虛弱,說不定就要産生新的妖王了。”
少女聽了她的話,也笑了。
想要把這些消息傳播出去沒有問題,就是不知道面前這只妖能不能做到這個程度了,她今日不惜一切也要把這只妖殺了。
南汐拿起劍帶着狠戾刺向那只妖,該說不愧是有妖王嗎,僅僅只是一半的妖力也讓她夠嗆。
女妖身上的漂亮衣裳給劃破了,她氣得跺腳,“你們不要再看好戲了,快出來!”
只可惜她叫了幾聲也沒妖出現,林子裏寂靜得不像話。
怎麽回事,明明早就安排好了其他妖物在這裏等候,怎麽沒出現呢。
腳步聲在南汐身後響起來,楚景宸一只手抓着妖,另一只手拿着劍,劍上還有一只妖。
“你說的是他們兩個嗎?”少年把妖物丢在一旁,“真可惜,你的夥伴好像不禁打。”
南汐注意到面前自己妖物的眼睛瞬間瞪大,她也很驚訝,楚景宸是什麽時候來的,他聽到了多少,又是什麽時候把這兩只妖物解決掉的。
又是一個捉妖師,她對這個人有點印象,她記得這人好像是楚家的,至于是直系還是旁系,她就一點都不清楚了。
“捉妖師原來也會和半妖摻和在一起麽?”
南汐眸子淩厲,直把長劍刺穿她的肩胛處,女人連退兩步怒目切齒,恨不得一口吞下南汐。
今日算她倒黴,一時大意又碰上兩個蠢貨隊友,得找個機會先溜,來日方長,不急于一時。
楚景宸看出了這只妖物的打算,他從南汐身旁掠過,朝着那只妖,只可惜晚了一步,皮囊在地面上堆積,而那只妖早就化作一團白光溜了。
“竟然是畫皮妖?”
畫皮妖,南汐好像聽妖賜提起過,這種妖向來随心所欲欲,最喜歡漂亮皮囊的人,不論男女,但除了逃跑實力好之外,其他一塌糊塗,大概是因為修煉都花在了換取皮囊和逃跑上面了。
南汐眼見着沒什麽事,打算偷偷溜走。
“她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你為什麽變成了半妖?”楚景宸側過身,“是和你的複生有關系嗎?”
南汐本還想着悄悄離開,可聽到他這麽一說後,扯了下嘴角,“拜你和妖賜所賜,不過雖然成了半妖,但至少我的能力變強了。”
好像很久沒有這樣子了,兩人距離很近,臉上所有細微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楚景宸眼眶有些紅,“……疼嗎?”
是說什麽疼嗎?如果說是死亡的時候的話,那還挺疼的,但如果是複生的話,她就記不清了。
淚珠從眼眶中奪出,南汐沒想到楚景宸會就這麽哭了,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不是……抱歉……我不是有意抛下你,我只是……”
她聽着他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感到可笑。
“楚景宸,你這是做什麽,哭成這樣子是想告訴你很愧疚嗎?”南汐眼角也有點發紅,“你這樣我只會覺得好笑,明明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利用我的人,為什麽要哭得如此委屈?”
少年自嘲笑笑,是啊,他一開始就在算計她利用她,到她死之前也還在抛棄她的自己,為什麽要哭得這麽可憐?
明明有無數次機會,可他偏偏走上歧途。
南汐沒理他,她得回去看看林府現在是什麽情況,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南汐!”
楚景宸看着那人離去的背影,就像是夢中那樣,他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當年在神崖頂上沒有握住的手,在此刻緊緊相握
少女能感受到那只手的主人在顫抖着。
“別碰我!”南汐甩開了他,“別逼我對你出手,楚景宸!”
她說完這話倉皇失措離開,頭也不敢回,她怕她回頭就忍不住想要質問他。
楚景宸,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恨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