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
第四十五
楚景宸瞧着少女一雙眼通紅, 眼神執拗，他垂下眼，一只手搭上少女的掌心, 卻被她抽離。
南汐似乎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在少年的掌心覆蓋上前一刻, 抽離了自己的手, 她別過眼，“抱歉, 我失态了。”
楚景宸的手虛虛搭在空中，他倒是寧願她情緒外洩, 也不想見她如此模樣, 若即若離，幾乎要将他逼瘋。
少年垂放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 “……我們今日要去查一下郊外妖物的情況, 你要不要同我們一起去？”
南汐會答應嗎，他也不知道。
少女掃了他一眼，“我就不去了，你們注意安全。”
明明早已預料到會是這個答案，但楚景宸還是忍不住問她：“是因為不想跟我在一起嗎？”他聲音逐漸變小，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可南汐只是用着那雙眼眸盯着他看，不用多說他就已經明白了。
可還是好不甘心啊, 明明這人已經回到了自己身邊, 但卻還是抓不住，她就像自己手中抓着的一把沙，握松了會掉, 握緊了也會掉。
他沒有辦法把那些沙子存放住，只能眼睜睜看着他一點一點從自己的掌心中掉落, 無能為力。
南汐：“我昨晚沒睡好有些困乏了，先回屋休息了。”
楚景宸伸手想要将她攔下，少女只是靠着一旁躲開，在無聲抗拒着。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蘇傾和祁玉軒這倆人都看不下去了，想要為楚景宸聲讨一番，但每次都氣勢洶洶走到南汐面前，又敗在她的眼神之下，一個兩個的，都不敢直視她。
可惜，南汐不明白，這樣只會讓楚景宸加速崩潰，一次又一次地拒絕和疏遠，早就讓他陷入獨屬于自己的痛苦中。
這日，祁玉軒和蘇傾早早就出門去了，南汐也以為楚景宸跟着他們一起出去了，院子裏悄無聲息，她悄悄推開門，看着屋外的景色，剛要踏出一步，就被楚景宸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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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走路的時候似乎不帶一點聲動，手裏提着早就買好的糕點，出現在南汐眼前。
她想要關上門，結果這人快她一步，掌心搭在門上，被夾住了，也不知道喊一聲，她望着兩扇門間通紅的手。
“你要做什麽？”南汐不明白他這麽做的用意，只是皺眉眼瞪他，“能不能不要再煩我了？”
楚景宸那雙眼盯着她，隐隐有點猩紅，“吃嗎？”
糕點舉起在她眼前，她伸手把那份糕點打掉，香甜的點心就這樣灑落一地。
“我不想吃，我也不喜歡吃了，你不用再買。”
楚景宸：“可你前兩日接過了林知平給你買的點心。”既然他的都可以接受，為什麽我的不可以？
南汐冷笑一聲，“你都說了那是林知平買的。”話外之音就是，我不喜歡你給我買的。
她一直手推了一把楚景宸，将要關上門，可那人偏偏倔強得很，把房門頂着，一只手将她從屋子裏拉出來，南汐一個不察，就這樣落入了他的懷中。
少女的雙眼瞬間瞪大了不少。
“你放開我，快放開，快點放開我！楚景宸！”少女在她懷中掙紮着，可少年卻死死将她抱在懷裏。
他嗓音帶着不易察覺的哭腔，“我不，憑什麽他的就可以接受，我的卻不行，憑什麽他對你的好意全盤接收，偏偏就嫌棄我的，我就這麽不堪入目嗎？”
南汐在他懷中僵硬着身子，她開始推搡着，可越這麽做楚景宸抱得越緊，“就憑你不配！”
南汐一口咬住楚景宸的手臂上，她下口狠極了，甚至能感覺到有血腥味在自己口腔裏蔓延，可楚景宸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只是把腦袋抵在她額頭上。
南汐眼角有淚光閃爍，楚景宸亦是如此，一滴淚悄悄滴落在懷裏人的衣裳上，不被察覺。
“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不要抗拒我的好意，不要一直拒絕我，打我罵我都可以……別抗拒我。”
南汐松開嘴，“……放開我。”
楚景宸最後還是妥協把她松開，少女趁着這一刻，揚起手給了他一巴掌。
少年臉偏到一邊，紅紅的巴掌印在臉上格外顯眼，可他卻像是沒有知覺一樣，瘋了一般轉過臉，湊到她跟前，“要是還不解氣，就再打我一巴掌。”
南汐揚起的手在顫抖着，她胸口起伏不斷，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怎麽樣，楚景宸那雙眼濕漉漉的，他拿着南汐的手往自己臉邊蹭。
一副讨好的模樣不要太明顯。
南汐眼角淚水不斷，楚景宸拿起手抹掉，“不哭了……不哭了。”
可明明，哭的是兩個人啊。
楚景宸自己臉上也是淚水，卻還是輕聲哄着南汐，生怕她不理自己。
“……你有病嗎……楚景宸？”南汐小聲啜泣着，“這又是要怎樣，嗯？”
楚景宸衣領上也是淚水，可他也不知道啊，只能睜着那雙眼一邊落淚一邊安撫南汐。
有很多次，他都想嘗試着是否可以逆流時間，回到最開始的時候，可是錯了就是錯了，即便時光倒回，最初的楚景宸依舊會做出相同的舉動。
春天悄悄來臨，萬物複蘇。
自那日過後，蘇傾和祁玉軒二人明顯能感受到另外兩人之間關系的緩和，但也僅僅只是一點。
“南汐，你和楚景宸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何他要如此讨好你？”
是啊，這倆人都能看出來楚景宸是在讨好南汐，南汐自己又怎麽會感覺不到，只不過是不想理會罷了。
“…是很糟糕的過往，說了也沒什麽用。”南汐擡頭望着天，有幾只鳥兒從天空掠過，“真好啊。”
真好什麽？
祁玉軒擡頭望着藍天白雲，也沒有什麽非常靓麗的景色。
“南汐！”蘇傾從屋子裏走過來，“你都宅在府裏這麽久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走走透透氣，正好最近有一個詭異傳說，我跟你說說。”
南汐：“好啊。”
她到時候聽聽看，這所謂的詭異故事是什麽。
聽說啊，在離這裏三十裏開外的鎮子上，有一戶人家一夜之間全都慘死在府上，一開始鎮子上的人還說這是惡有惡報，可時間久了，他們只能聽見這府裏在夜半時分，總會聽到一陣詭異的哭聲。
最開始他們還以為是哪只貓在那鬼哭狼嚎，直到某天夜裏有位打更人路過那座府邸，看見府內散發着一陣幽光，然後就暈倒過去了，後來是一個賣包子的老板碰見了這個打更人。
打更人醒來的時候已經被吓瘋了，嘴裏一直念叨着，有鬼。
南汐聽完之後舉手提問：“那麽請問那個府上的人是做了什麽極惡之事嗎，不然為什麽說是惡有惡報。”
“嗯，因為那個府上的人經常強搶民女，欺壓平民，聯合官府一起貪污。”
“那當地的官府可還在。”
蘇傾：“自然是——不在了，因為那些官府早在那府上出事的三天後也死去了。”
南汐哦了一聲，所以跟她有什麽關系嗎？
“你不覺得這應該是什麽人在幕後操作着嗎，這故事聽起來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在裝神弄鬼拿這些仇人通通都給咔嚓掉。”
确實像，有幾本話本裏就是這麽寫着的。
“聽你的意思是，要我同你們一起去？”
蘇傾點點頭，是的，說什麽這次也要把南汐帶上，她一只手藏在背後對書房邊上的人比着手勢，一邊拉着南汐就要出發。
南汐怎麽會看不出來這人的小動作，她側過頭對祁玉軒睨了一眼，祁玉軒自然不敢吭聲，雖說這麽做好像有點生硬，但為了未來大舅子的幸福，也只能這麽做了。
幾人在馬車上聊天作伴，唯有楚景宸從始至終一言不發，只是那雙眼死盯着南汐。
南汐興致也逐漸變得低昂，她掀開了馬車上的簾子，望着這片霧氣朦胧的林子，心裏隐約有點不好的預感。
她又回頭看了眼蘇傾，那人正在和祁玉軒偷偷咬耳朵。
到了目的地後，幾人都被眼前的荒涼驚吓了，這個城鎮說富饒也算不上，但還不至于這麽荒涼，蘇傾有些害怕地躲在祁玉軒身後。
她總覺得這裏一股死氣沉沉，看來那個傳聞并非空穴來風。
“走吧，進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祁玉軒膽大妄為，走在最前頭，他一路上注意到許多戶人家開着窗悄悄瞧着他們，這些人個個都躲在屋裏，就是不願出來。
奇怪，出來是會死嗎，一個個都躲在屋裏，害怕地瞧着他們。
南汐一踏進這個鎮子上，就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視線在盯着自己，她有些不适回頭看，卻捕捉不到那個視線的主人。
“怎麽了？”楚景宸注意到南汐的舉動，也回頭看了看，“有什麽東西嗎？”
南汐難得沒有冷聲，“不對勁，有人在盯着我們。”
楚景宸：“看來不是我的錯覺，我們确實被盯上了。”
不過，本來也就是受了委托來解決這個問題，楚景宸回頭瞧着眼前的景象，“看來此行，來值了。”
蘇傾等人也開始認真了，她與身旁的祁玉軒對視一眼，兩人之間早已心有靈犀，祁玉軒句了下唇角，他向前走了兩步，拐彎進了一條巷子，過一會兒抓了一個人出來。
果然，這種粗暴有效的方法永不過時。
“幾位，幾位能不能先放開我？”
祁玉軒：“你躲在那兒聽，我們說了這麽久，憑什麽要我松開你？”
那人跪下地面上求饒，“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只是不敢出來，請相信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蘇傾走到那人身邊，“放開你也不是不行，你跟我說說這鎮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人沉默許久，不願開口。
蘇傾給祁玉軒使了個眼神，祁玉軒掏出一把小短刀，往地面上插。
把人見了連忙求饒，“我不是……我不是不願說，只是……只是這鎮上有……”
那人話還沒說完，一旁站在房屋頂上的鳥開始尖叫着，那人聽見這聲音就跪在地上，害怕極了。
楚景宸随意撿起地面上的一顆石子丢了過去，拿鳥類被砸中頓時失了聲音摔在地面上，少年走了過去，那只鳥嘴裏還在努力發聲。
下一秒，那只鳥死去了。
跪在地面上的那家夥就像是看見了救世主一樣，急急忙忙跑到楚景宸腳邊，抱着他，“大人，大人您快幫幫我們，我們這鎮子再不救就完蛋了。”
祁玉軒看見了這幕，嘴角癟起來，一副不樂意的模樣，蘇傾見狀摸着他的腦袋。
南汐的目光不在這幾人身上，她瞧見其中一間屋子裏，有一雙發着綠光的眼睛在盯着她，那家夥除了眼睛是綠色，其他地方全都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模樣。
她想上前看清那人臉，結果下一秒那屋子的窗戶就被關上，故意隔絕了她的目光。
“南汐？”
“有大妖物。”少女篤定道，“或許你的詭異故事可以增添下半篇了。”
……
“瞧見了那小姑娘，感覺如何？”
“身上屬于妖賜的氣息濃郁，而且她身上還有其他的味道。”
漆黑的屋子裏，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是啊，跟當年妖賜那家夥看上的女人一樣，是血媒，只是那股妖氣覆蓋住了屬于血媒的氣息，他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屋子裏沒有燈光，只有一雙發綠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吓人。
“你要怎麽做？他們既然能找到這裏，就說明有人逃出去了。”
“老家夥，活了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不熟悉我。”
逃出去又怎樣，救不了自己的親人，又何嘗不是一種痛苦？
而她，最喜歡痛苦了，再多來一些，增長她的妖力吧。
“妖賜能做妖王，那我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