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第四十四
這間屋子已經很久沒動過了, 楚景宸走進屋子裏，灰塵在空中飄揚，他沒忘記南汐的時候, 時常會來到最近屋子裏坐坐，遺忘之後, 便記不起什麽, 只是偶爾會在院子裏望着這間屋子。
他找了些人過來收拾屋子，他就站在屋門邊上看着, 他知道，南汐一定會選擇回來。
她雖然想要呆在林府, 奈何那些妖物不願意放過她, 少女肯定會擔心牽連到的。
“不是，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祁玉軒聽見聲響走過來, “你就不怕她不回來嗎？”
楚景宸搖搖頭, “她會回來的。”
祁玉軒擡眼瞧了這人一眼，他總感覺這幾日楚景宸行為有些怪異，但他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望着這間屋子，他心中卻不見輕松，等南汐回來後，又會發生什麽呢。
當天夜裏，下起了傾盆大雨, 楚景宸坐在書房裏久久沒有休息, 他在等候着，等候着那個人的到來，等候着敲門聲響起。
半個時辰後, 他又增添了一盞油燈，片刻, 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
楚景宸拿起傘就沖了出去，他打開大門，南汐站在門邊，她一手撐着傘，一手拿着包裹，還有一份淡淡甜香的糕點。
想來應該是林之平給她的。
南汐沒有看他，只是問了他一句，“我的屋子還是原來那間嗎？”
楚景宸點頭，南汐從他身邊走過，不願與他觸碰到，他也沒說什麽，只是失落地關上門。
屋子還是那間，裏面的擺設也沒怎麽變過，看了眼木桌，看來是有人提前打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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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汐一進屋就把門關上了，楚景宸看着眼前緊緊閉上的大門，嗓音喑啞，“好好休息。”
他走了，門邊的影子消失了。
南汐将帶來的東西放下，一步一步的觀者着屋子情況，梳妝臺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精致的木匣子，她盯着那木匣子看了會，還是沒有去打開。
誰也不能保證，那匣子裏是什麽。
這一夜，應該是這麽多個夜晚裏最難熬的一個，她能夠聽見雨滴淅淅瀝瀝的聲音，也能聽見風聲，她睡不着，起床披了件披氅推開門，注意到同樣還沒有入睡的楚景宸，少年書房燈火通明。
她不自覺走了幾步，楚景宸就像是心有靈犀一般，擡頭望了過來。
他想，他終于可以看見她了。
她想，早知道就不出來了。
她注意到，石桌上還擺放着一副棋盤，大家都會下棋，可會下五子棋的除了她就是楚景宸，南汐那時以為少年不過是怕她尴尬，所以才提出要跟她一起下棋。
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或許……有沒有可能當初他也曾……
沒有可能吧，為何還要在多想呢。
南汐回頭進屋去了，她躺在床榻上一夜未眠。
楚景宸又何嘗不是呢，南汐雖然說已經搬回來了，可他的內心還是無法平靜，搬回來又如何，南汐終究是不願再看他一眼。
毛筆在自己手中折斷，他看了眼自己桌上的紙，全都是南汐二字。
天，馬上就要亮了，可他心中卻還是一片陰沉沉。
第二天得知昨夜南汐就已經搬回來的蘇傾一臉雀躍來到她屋子前，小心翼翼敲響房門。
“南汐，你起床了嗎？”蘇傾耳朵靠在門上，聽着裏面的動靜，“要不要一起出來吃點什麽？”
蘇傾敲了眼桌上擺放着的糕點，心中嘀咕着楚景宸最近怎麽不買桂花糕了，全都是栗子糕，雖然好吃，但是吃多了也會膩，而且他自己也吃不了多少，還買這麽多。
屋子裏傳來衣裳的窸窣聲，蘇傾立馬站好，過會兒門就被打開，南汐走出來了。
“你……”南汐想問她最近過得怎麽樣，卻又想起這人關于自己的記憶也忘得差不多了，“……你最近和祁玉軒如何？”
蘇傾：“還不錯啊，前段日子我母親來了，她認可了祁玉軒，把這家夥高興得好幾日都沒睡好。”
兩個人唠着嗑，仿佛就應該是這種相處的模式，蘇傾也驚訝于自己為什麽可以說出這麽話，明明跟眼前這少女好像不是很熟，可偏偏她又覺得就應該是這種相處模式。
祁玉軒拎了壺茶走過來，給她倆一人倒上一杯，南汐輕聲道謝，祁玉軒卻搖頭，“你跟我們說什麽謝謝。”
此話一出，在場幾人都愣住，這種熟稔的态度，太奇怪了吧。
“對了，這糕點是誰買的？”南汐想着趕緊轉移話題，但她說完就想罵自己，這糕點除了楚景宸，還會是誰買的。
蘇傾：“楚景宸哦，他今日一清早就出門去買了糕點回來，也不知道這麽着急是做什麽。”
南汐沒說話。
蘇傾又補充着，“這家夥這幾日天天買糕點，但是每次買的都是這種。”
蘇傾拿起一塊糕點，她明明就跟楚景宸說了，讓他帶一些其他口味的糕點回來，結果這人每次之前都應好，結果每次買回來都是這種。
她也不愛吃啊，祁玉軒也不吃，每次都是楚景宸吃，她見到他好幾次都把自己吃吐了，也要把這份糕點吃完。
明明不需要這麽做，可他偏偏要逼自己。
南汐撚起一塊糕點，居然吃吐了？她無法想象想象出來這人吃糕點的時候，往自己嘴裏拼命塞的模樣。
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她不明白，其他兩人也不明白。
楚景宸從外面回來，就瞧見南汐坐在庭院裏跟他們聊天，昨夜雨下得很大，到現在泥土都還有些松軟，空氣中都是土腥味。
南汐：“這旁邊好像有一棵樹，怎麽移開了？”
這棵樹生長在院子中間，很遮擋視野，楚景宸思考了許久才決定把這棵樹移到另外一邊去，這樣他就能看見南汐屋子一角了。
“我怎麽知道，你問他。”蘇傾擡着下巴，示意南汐看過去，少女轉頭，就瞧見了回來的楚景宸，他腳上還有些許泥濘。
南汐立刻收回了目光。
蘇傾偷偷給了祁玉軒一個眼神，祁玉軒手一攤，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不過你怎麽知道這棵樹是院子裏的？”祁玉軒抿了口茶，太燙了，他只能硬生生吞下去，“嘶……額我是說，你很清楚嘛。”
祁玉軒暗中吸着冷氣，嘴裏的舌頭差點沒燙起泡。
蘇傾捂着眼無奈搖頭，這家夥在搞什麽，開玩笑呢！
楚景宸想要開口，卻又怕被忽略，他不信回來的那一刻少女沒有察覺到，只是故意忽略掉罷了。
他只是緩緩走到南汐身後，“昨夜睡得還好嗎？”
南汐忽略了他的話語，對着祁玉軒說道：“算是有些熟吧，好歹來過幾次。”
祁玉軒只覺得有一道很陰涼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他不着痕跡移了腳步，躲到蘇傾身後，“原來如此。”他可不信。
楚景宸也沒氣餒，又問她：“你離開的時候，可有注意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南汐一只手拿着茶，輕抿一口，“沒有。”
是真的沒有，并沒有在欺騙他。
祁玉軒問他，“怎麽，你是發現了什麽嗎。”
楚景宸點點頭，“你應該很清楚，四大妖除了水蛇白虎，還有黑鷹龜壽，就在前面，我發現了——”
話音戛然而止，楚景宸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朝着身後的屋檐丢去，一只烏鴉落在地面。渾身僵硬，嘴裏還含着那塊糕點。
幾人的視線都朝着那只烏鴉的屍體看過去，祁玉軒膽子大一些，走到那只烏鴉旁，“死了。”
“看來已經有人盯上我們這裏了，你來的還算及時。”楚景宸目光落在南汐身上，“畢竟你體內的那半顆心髒，實在是太吸引這些髒東西了。”
他是怎麽知道自己體內有半顆心髒，大多數妖物都以為只是妖賜拿出了一部分妖力存放在她身上，沒有幾只妖知道這是妖賜的心髒。
南汐握着茶杯的手一緊，望着楚景宸的目光也變得危險。
祁玉軒和蘇傾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兩個還不明白情況的憨憨互相摸着腦袋。
祁玉軒：聽不大懂。
蘇傾：聽不明白說什麽。
“不過在這只烏鴉身上，倒是發現了一絲熟人的氣息。”
楚景宸點點頭，贊同祁玉軒的回答，因為那只烏鴉被黑鷹操控了，身上難免落下點氣味。
南汐有些緊張，她對這些妖不怎麽熟悉，大多數認知都是來自于妖賜那幾人，不過目前看來大概就是妖族裏面內讧了。
她至少目前絕對是站在妖賜這一邊，雖說那人确實欺騙了自己，也傷害了自己，但還是給了自己一條新的生命。
那楚景宸這邊呢，捉妖師向來與妖不合，就算祁玉軒是只半妖又如何，他現在是人的立場，捉妖師的立場。
“你不必思考太多。”楚景宸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他既然和妖賜打了，就不會在這個賭約完成之前做什麽。
更何況，他也對這打打殺殺的人生感到膩味了。
楚景宸好像知道的太多了，南汐想，或許妖賜應該同這人見過面了吧，否則他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蘇傾給祁玉軒試了個眼色，二人悄悄離開這裏，南汐想要挽留都來不及。
“你前面說你知道我想要回家，是妖賜同你說的？”
楚景宸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我要怎麽回家？”
楚景宸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南汐有些急了，“你這是什麽意思，不搖頭也不點頭，是想告訴我，你知道，但是不願跟我講嗎？”
情急之下，她伸手抓住了楚景宸。
“楚景宸，你幫幫我，我想回家了，我想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