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怎麽了?”

聶平陽顯然發現了她的出神。

林浔壓下心裏的小心思, 轉過頭,說:“回酒店,我約了人。”

“這麽着急?也不好好休息一下。”

“嗯,待不了幾天。”

聶平陽送她回了酒店, 停車場裏, 林浔下來。

聶平陽剛要解安全帶, 林浔制止了他:“不用了, 你回吧。”

聶平陽沒管,下了車打算送她進去。

林浔站着一動不動, 語氣決絕:“你不用送我, 我約的人已經在酒店了。”

聶平陽神色微斂,問:“真約了人?”

林浔:“我沒必要騙你。”

聶平陽明白。

即便林浔無所事事,她不願意她就會如實說。

她的性格很坦蕩,有時候坦蕩到讓混慣情場的聶平陽無地自容。

“這兩天打算忙什麽?明天晚上有時間嗎?我帶你吃飯。”

林浔搖頭拒絕:“我很忙, 沒事的話不用聯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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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要走,聶平陽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浔, 給我個機會。”

林浔愣住。

當初他們解除婚約的時候,他也是這句話。

林浔,給我個機會。

可是。

林浔笑的無奈。

機會不是腆着臉要來的。

可惜這個道理聶平陽從來不懂。

林浔轉身, 痛快的抽出手:“沒有了。”

“什麽?”

“沒有機會了,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知道你不是個戀舊的人, 早點往前看是好的。你也不用自責,我們本來就不合适,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就有很多沖突, 沒有誰對誰錯。”

林浔的話像是一場最後的告別,也像是警告。

聶平陽心裏終于萌生了不甘。

“你……”

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林浔猜到他的話,只是一笑:“是,我家那口子是個醋壇子,他知道你送我過來都能把電話給摔了,要知道你一直呆在我身邊還不得把房頂掀了啊。”

聶平陽的唇泯成一條線,那種一開始萦繞在身上的氣度蕩然無存。

林浔看着他,一個人的本質是不會變的。把戲和遮掩都褪盡,活生生的現實擺在面前,才能看到赤/裸裸的人性。天崩地裂都不見得能改變本性,更何況她林浔的離開,對聶平陽又算得了什麽?

跟他糾纏很累,明知道到最後一切都是假的。

林浔在他陰霾的神情下淡笑:“哦,對了,我和淩塵在一起了。”

林浔說完轉身離開。

停車場空曠又安靜,她能聽到腳下的高跟鞋踏出平穩有節奏的聲響。

她渾身都很穩。

和她想象的艱難差的太遠。

我和那個醋壇子在一起了。

這句話說出來居然很輕松。

林浔想着想着就笑了。

聶平陽站在原地,足足半分鐘沒有動身,直到那抹身影徹消失在他的視野裏,他突然嘲諷的笑了。

笑她,笑自己。

他戀舊嗎?

當然不是,林浔很了解他。

可為什麽終究不願意放手?

他聶平陽紙醉金迷的生活裏突然闖進去一張白紙。

她美,卻不是絕色。

聶平陽覺得這個小姑娘不谙世事,一開始他閑來無聊去逗她,看到的卻不是他想要的羞和怯,而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嗤之以鼻,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無聊的笑柄。他開始覺得她無趣。可現實卻打破了他的想法。

她怎麽可能會乏味?她全心投到藝術裏,身上的每個細胞都透着別樣的吸引力,她只用靜靜的坐着,就讓他覺得不一樣。

可她偏不,他們相知,是她招惹他的。

她不遮掩,不玩弄套路。

她說想聊天,他們聊了很久。

她說她很好奇他的世界。

他帶着她進入。

那裏并不幹淨,奢靡和走投無路形影相随,那個世界每個人都有故事,最終彙集到一起便是麻木。

他以為她喜歡這些,最終也不過證明她好奇而已。

林浔有雙空靈的眼睛,她安靜的看着他身邊的一切,看不出為所動,也看不出厭煩。

那時他只覺得是她的世界太單一了,他第一次想帶着一個女人走進他的圈子,讓她認識一個新的世界,奉他為王。

後來,他漸漸喜歡待在她身邊的那絲安寧,她父母有段不幸的婚姻,可她卻仍對婚姻有種執念的向往。

那時聶平陽嘲笑她,說:“你在美國待十幾年了,思想還那麽中國化,跟你在一起豈不是要把我往上個世紀拉?”

林浔答的倒任性:“随便你,反正我喜歡。”

于是聶平陽向林浔求婚了。

他做了他前二十年不屑一顧的事。

他帶着禮物去拜訪林浔的父親,像個安分守己的小女婿,他刻意出現在她的聚會上,讓所有人都看着他對林浔的所有權。

可終究他并沒有習慣,他的根還在那片燈紅酒綠的世界裏。

林浔理解,她知道他的喜好和可能犯的錯誤。她心裏有着比男人還理性的一根稱,他們從不在小事上争吵。

可就是那根稱太平,聶平陽心裏清楚,有些錯不能犯,否則在林浔這裏不可原諒。

可終究他還是沒能逃過。

林浔說,兩個人之間,犯錯不是為了原諒,而是為了了解。了解之後依然接受你,才會有原諒。

回首往事,聶平陽突然覺得可笑至極。

他重新坐回到車上,腦子裏浮現淩塵的面容。

他們沒有一次交鋒,如果為了一個女人是一場戰争的話,他們沒有一次交鋒。

以前的聶平陽從來不屑這個,他不願把自己的感情扯到第三人身上。

可現在他輸了,輸的毫無防備。

電話來的很适宜,他心裏蠢蠢欲動的想法,瞬間成了型。

聶平陽接了電話,語氣熱絡:“楊超?好久沒聯系我了。”

電話那邊的人很熱情:“還說呢,你來臺灣也不聯系我,回去了嗎?”

“沒呢,前兩天剛忙完投資項目準備評獎的事兒,剛閑下來,打算明天找你呢。”

“別明天,今兒晚上吧,我看到你投的那個資料了,怎麽這次親自當監制了?”

“做着玩兒,反正也沒什麽事兒。怎麽?今年你還是評委?”

“那可不,這幾年都是那一波人。找個地方一塊玩,你在哪住?晚點兒我讓司機接你去?”

“行。”

***

林浔的的确确約了人,是大學同學,叫牧田,當初在美國的時候,兩個人好的不行。中國姑娘又有一種通病,去哪兒都形影不離喜歡手拉着手,尤其牧田還是個骨子裏的小姑娘,碰見林浔這種性格好的,每天都喜歡黏着她逛街吃飯。

這種事情在中國自然是司空見慣,但在美國這個很講究距離感的國家,曾經很長一段時間,班裏的其他同學都認為這是一頓恩愛的同性戀者。

林浔知道的時候驚的大牙差點沒掉下來。只不過她身在其中沒感覺,等後來有意識觀察,才發現牧田每次挽着她的手幹這幹那的,還真有點像。

這種流言蜚語自從牧田找了個高大帥氣的外國小哥才算終止,林浔時常也用文化不同來解釋這種親密感。

林浔往餐廳走的時候回撥了淩塵的電話。

林浔有點兒摸不清淩塵的心思,細細想想,她對聶平陽的态度淩塵應當清楚,不會那麽沒腦子就吃飛醋。可現實狀況就是,他确實很沒腦子。

林浔打了三個電話,淩塵都不接。

他現在知不知道,他們倆的關系已經被她單方面确認了?

想到這兒,林浔垂眸笑了笑。

這一笑可沒逃脫牧田的法眼。

林浔剛出電梯牧田就在等她了,結果一眼就看到這厮思春的畫面。

在牧田的印象裏,林浔是個男人緣不怎麽好的美女。

倒不是她不讨喜,是許多男人望而卻步。那些追人的小技巧在林浔這兒一眼就能識破,但許多人又不能大大方方直接上,礙于林浔“不識風趣”,有點念頭的都不戰而退了。

倒是牧田,一直覺得是因為那些男人太“庸脂俗粉”,配得上林浔的得是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男人。

“你看什麽呢?”

牧田眼疾手快,趁亂往她手機上看了幾眼,看到一片白花花的電話名單,她自然分辨不出什麽來。

林浔給吓了一跳,連忙往後退了幾步。

将近一年沒見,這小丫頭還這麽咋咋呼呼。

“快走快走,我快餓死了。”

林浔被她拉着去了餐廳。

兩個女人見面,自然是叽叽喳喳個不停。

尤其是牧田,天生語言功能就發達,再碰上林浔這個接收系統好的,那簡直沒完沒了。

兩人天南地北聊了一晚上,紅酒下了一瓶多。

牧田打算和她男友結婚,但是糾結婚後是定居美國還是定居臺灣。她男友的工作在美國,但是她媽媽實在不想讓她離開臺灣。

這幾天,兩人為了最後的歸屬大吵了幾架。

“何必呢?為了結婚再吵分了,多不值?”

牧田立刻擺擺手:“不可能,就算定局月球我也要和他結婚。”

林浔笑了。

醉眼朦胧,她突然想到那個吃飛醋的男人。

林浔摸出手機,來電仍是空白。

她把手機放回兜裏,太對看着牧田。

“哎!”

“嗯?”

“我看上了一個男人。”

“哪個?”

“肯定讓你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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