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冬祭節(12)

17 冬祭節(12)

“賀濯川,你還好嗎?”莊杭低聲問。

賀濯川低低咳嗽一聲:“我沒事。”

莊杭:“我來吧。”

他剛把手伸過去,就被凍的一個激靈。

“這火……怎麽是冷的?”莊杭喃喃說。

“別動。”賀濯川說,“離我遠點,現在不能換人。”

終于把最後一點糧食磨完,賀濯川那裏的紙錢也基本燒完了,賀濯川停了手,身體軟軟的往後倒。

莊杭上去接住了他,發現他全身上下冷得像塊冰。

屋子裏重歸黑暗,黑暗裏卻不是全然的寂靜。

“錢,我要錢……”

“沒有飯吃……肚子好餓……”

無數小鬼扭曲着暗沉的身體,朝莊杭二人發出尖利的咆哮,一股劇烈的惡臭撲面而來。

莊杭将陷入半昏迷的賀濯川護在身後,眼光尖利如刃,掏出口袋裏的玻璃瓶猛然朝地上一摔,鮮紅的血濺了一地。

鬼魂受驚似的瘋狂往後退,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莊杭慘白的唇微微勾起,輕聲低喃:“童子血……居然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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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既然已經用掉了,學分我先替你記賬上。」

莊杭:“嗯,等這個課程通關,從我賬上扣吧。”

玻璃瓶是特殊物品,可以提取出所乘液體裏的精純陽氣,作驅邪避災之用。

由于莊杭是第一次參加課程副本,現在還沒有學分,所以系統先替他賒賬。

危機解除,莊杭帶上磨好的面粉,半拖半拽着賀濯川回了宅子,剛進門就聽見一聲凄厲的嚎叫。

——

胖子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雖然一開始就被地裏的東西咬的全身都是紅疹子,但好歹沒有危及生命,只是在床上躺了幾天,還因禍得福的收獲了一地糧食。

簡直是躺贏啊!

然後就是今天,他剛出磨坊的門,就看見街邊一個小男孩眼神怨毒的看着前面賀濯川的背影,手裏還拿着個小小的石臼。

胖子第一個出去,眼尖看見他手裏的石臼,立馬過去把小男孩拉到一邊,問他這個石臼賣不賣。

小男孩原本惱恨的臉放晴,上下打量了一下胖子,說要讓胖子給他當馬騎。

胖子只得跪下給小男孩當了半天的馬,哄他玩得高興了,就把石臼送給了自己。

胖子将石臼藏進一個布袋子,揣在懷裏急匆匆進了屋,小心翼翼在枕頭底下藏好。

等到夜深了,同屋的簡進睡着之後,才到廁所把布袋子打開。

石臼很小,一次也就能放下一把小麥,但比起其他一無所獲的人來說,這可以說是難得的道具了。

他把一小把麥粒丢進石臼,用配套的臼頭嘗試着搗了搗,居然真的磨出一把幹淨的細面。

胖子大喜過望,立馬又往裏扔了一把麥粒。

他想起他在街邊給小男孩當馬騎的時候,路過的兩個女生那驚訝又憋笑的樣子。

還看不起自己,等明天自己拿出磨好的細面,先讓那個長頭發的妹子跪着給自己舔一發,自己在考慮看看要不要把這個石臼借她用用吧。

胖子一邊搗着,一邊得意洋洋的在心裏想。

簡進正睡着覺,被外面廁所裏的一陣搗蒜聲驚醒了。

越走近,一股子血腥味越發濃郁,等簡進推開廁所虛掩着的門,血腥氣簡直是劈頭蓋臉往他鼻子裏沖。

簡進駭然瞪大了眼。

牆上、地上、到處都是飛濺的血點,廁所正中間坐着一個大腹便便的人,正大睜着雙眼,用力在一個石臼上搗着什麽東西。

簡進走近了看,發現石臼裏是他的手。

那幾乎已經看不出來是一只手了,如果不是還和小臂連在一起的話。

手上的血管、骨頭、皮肉都被搗成了漿糊狀的液體,黏黏糊糊的與石臼內側粘連在一起,表面泛起星星點點的血沫。

手的主人毫無痛覺,用力揮舞着臼頭,一下下在自己手上砸,每一下都帶起一股飛濺的血漿,濺在他的臉上,眼睛裏,嘴裏……

聽見門的動靜,胖子僵硬的轉動眼珠瞥了他一眼,得意的咧開嘴,露出紅白相間的牙齒。

“看見沒,好東西吧?等我睡了那兩個妞,不會忘了兄弟你……”

簡進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胖子,你……你瘋了?”

“我怎麽了,我有這麽好的東西,你們都得求我!嘿嘿……嘿……”

胖子後知後覺向下看去,看見石臼裏的一灘紅紅白白的血漿,顫抖着咧開嘴,做出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

随即一聲凄厲的嚎叫響徹整幢宅子。

等莊杭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只看見一個人間地獄一樣的廁所,和中間直挺挺躺着的胖子,一只手的位置空空如也,地上到處都是血漿和骨頭渣一樣的東西。

簡進在一旁臉色蒼白:“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唐亦巧又去吐了,祝卿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不忍直視:“他把自己的手活生生搗碎了?不會是疼死的吧。”

唐亦巧吐完,虛弱地說:“地上的石臼,好像是一個小男孩給他的,他趴在地上給那個小男孩當馬騎,我們看的時候他還惡狠狠瞪了我們好幾眼。”

莊杭想起了什麽:“是來磨坊裏的那個小男孩嗎?”

他們出磨坊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就等在路邊,可憐兮兮地說自己錯了,不該惡作劇讓他們去神廟打掃衛生,爹娘讓他帶着這個石臼來賠禮道歉。

只是當時賀濯川已經有計劃了,所以拒絕了小男孩的石臼。

石臼果然也是個陷阱,估計是會讓人陷入幻覺。

看來那個小男孩被爸媽揍了一頓,快恨死賀濯川了,不把他害死誓不罷休。

莊杭回房間,把胖子死的事情跟賀濯川說了。

賀濯川虛弱的躺在床上,冷笑道:“我早就知道那個小癟犢子不安好心了。”

莊杭:“這麽小的年紀,怎麽害人的心這麽重?”

“跟大人學的呗。”

莊杭想起今天發現的書信和那張百人簽名的告發書,想想覺得也是。

一村人都是忘恩負義的東西。

“冷。”

賀濯川裹緊身上的被子,蒼白着臉。

莊杭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床去,把自己的外衣脫了,抱着賀濯川的肩膀為他取暖。

“你的體溫一直都這麽低嗎?”

莊杭想起這幾天跟他睡一張床,偶爾接觸到他的皮膚,也都是冷得吓人。

“以前不是,後來出了場車禍,搶救回來後就……”

賀濯川的聲音越來越低,等莊杭看向他的時候,發現他已經睡着了,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鼻尖呼出輕微的氣息。

像是睡得很沉。

莊杭睡不着,在黑暗裏睜着眼睛,無聲地嘆了口氣。

第二天莊杭四人去找村長交磨好的細面糧食,居然看見簡進先一步從村長屋裏出來,看見他們不自在的打了個招呼,走了。

村長的房子也是村子裏比較好的,高門大戶,青瓦紅磚,窗戶還糊上了精致的窗紙。

莊杭進去,看見屋裏已經放了一袋磨好的細面,上面浮着幾滴暗紅的凝固物。

賀濯川也看見了,問:“昨天胖子的屍體旁邊,有磨好的面粉嗎?”

祝卿是除了簡進,第一個趕過去的。她搖搖頭:“沒有,地上只有一個空布袋。”

“哦……”賀濯川語氣耐人尋味,“看來是被人撿漏了啊。”

出來的時候莊杭想起了什麽,又返回去問村長:“村長,這麽久了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呢。”

村長抽了口煙,擺擺手:“都老頭子了,用不着記名字。”

莊杭:“可是我們結課報告裏要寫。”

村長沒辦法,只能說了個名字。

賀濯川在屋外樹蔭裏等他,見莊杭出來時面上冷冷的,問:“怎麽了。”

“沒什麽。”

莊杭回頭看了一眼正美滋滋躺在炕上抽煙的老頭,眼神裏閃動着冷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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