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一定記得你
47 我一定記得你
耳邊響起系統急促的警報聲。
【警告！警告！宿主體內san值急速降低中！！請盡快補充舒緩藥劑！！！】
莊杭勉強提起最後一絲清醒，從系統包裹中找出剩餘的藥劑盡數服下，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就是在醫院的床上。
病房裏很是熱鬧，夢裏的兩人都在床邊，唐亦喬哭唧唧的抱上來：“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要報警了！”
賀濯川相比之下平靜很多，但平靜的外表下壓抑着隐隐的怒氣，他抓着莊杭裸露在外的手臂，手背上層層青筋暴起，卻控制着力道沒有弄疼莊杭半分。
他壓低聲音，像是在教訓自家不聽話的孩子：“抓到什麽都往嘴裏塞，你幾歲？”
莊杭無辜的眨了眨眼，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好像大了賀濯川不止三歲吧。
在這兒訓誰呢？
不過這次确實是自己魯莽了，莊杭心虛的轉移話題：“我怎麽在醫院裏？”
據唐亦喬解釋，莊杭在裏世界吐血昏倒，随即三人都被傳送回了現實，莊杭現實世界的身體也陷入了昏迷，并出現呼吸急促等現象。
賀濯川當即将他送往醫院。
“醫生推測，應該是吃了什麽有害物質引起的中毒反應，但胃裏并沒有檢測出來有害物質的成分。”賀濯川硬邦邦的說完，像是還在生氣。
自己是在夢裏世界吃下的，當然檢測不出來。莊杭心想。但在裏世界裏吃下的東西居然能影響現實的身體，也是挺奇妙的。
不過裏世界死亡的人，會控制自己的身體在現實世界自殺或是猝死，跟這個估計是一樣的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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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立了裏世界的人，一定有着強大的能力，足以影響到現實世界。
莊杭想到這裏，身體隐隐發寒，那是對未知強大的恐懼，他忽然想到了精神病院裏的簡進說過的話。
簡進說，創建裏世界的人，是一個瘋子。
他在食堂下毒後自殺，死後創立了裏世界，用來報複在暴亂中幸存下來的人。
可那個瘋子的身份，簡進卻沒有透露。
“不管他的推測是否正确，食堂發生過暴亂這件事，應該是真的。”
莊杭一臉平靜的說着炸裂的信息。
“我懷疑食堂發生暴亂的時候，我就在現場。”
他把吃完藥後腦海裏閃現的畫面大致描述了一下，包括學生間從一開始的口角争執上升到肢體沖突，再擴散到大面積的群毆，和食堂的大理石地面上被人在混亂中踩出的血腳印。
這些記憶碎片應該是一直潛藏在他腦內，只是他由于失憶的緣故忘記了，直到受到刺激才回想起來。
唐亦喬知道他失憶後重讀高中的事，所以反應不是很大，倒是賀濯川不知道他曾因為事故失憶住院，聞言詫異的看了他好幾眼。
“暴亂的開始，其實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一個學生不小心打翻了同學的湯碗。後來不知怎麽沖突升級，演變成了整個食堂的互毆，有人從廚房裏拿了兇器，接下來……”
莊杭沒有在說下去，可在場的三人都已經明白了後續事件的發酵。
“怎麽會怨氣這麽大？”唐亦喬不解，“不小心打飯湯碗，道歉不就好了嗎？”
“可能課業壓力比較大吧。”莊杭聳聳肩，“再加上年輕，血氣方剛，刺激大腦皮層……”
莊杭的話語漸漸慢了下來，他感覺這個描述有些熟悉。
“這不就是你吃過營養劑之後的表現嗎。”賀濯川幽幽的替他說。
莊杭愣了一下：“我昏迷前也是這樣？”他只記得自己血液流速很快，快到他甚至幻聽見血管裏血液簌簌流過的聲音。
賀濯川嗯了一聲：“你當時呼吸急促，臉很紅，皮膚燙的吓人。就像是……”
回憶起那時躺在自己懷裏面紅耳赤的莊杭，賀濯川剛開始有些後怕，随後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去了。
唐亦喬追問：“像什麽？”
賀濯川目光游移到一邊：“像發情。”
莊杭嘴裏的水噗的一聲噴了出來，灑在病床的被子上。
“噗哈哈哈哈！！發情，他說你像發情！”唐亦喬還在唯恐天下不亂的添亂。
莊杭不自在的幹咳一聲。
“但是，很快你的臉色開始變得慘白，”賀濯川的語調沉了下來，瞳孔微縮，像是想到不好的回憶，“嘴裏咳出血沫，呼吸變得紊亂，到了醫院，醫生說你的器官突發衰竭……”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莊杭抹掉唇邊的水漬，沉靜垂眸，“器官衰竭……”
他無意識重複着這個詞，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伸手拉住唐亦喬的袖子，語氣急促，“還記得那一百多個星泰高中畢業生的死因嗎，有一大部分人，”
“他們的死因就是器官衰竭！快，把筆記本給我！”
唐亦喬不明所以的掏出筆記本遞給他，莊杭手速飛快的翻動書頁，從中找出他倉促從檔案室摘抄下來的記錄。
“車禍，跳樓自殺……找到了，由于不明原因引發的腎髒衰竭，大概有一半多的人是因為這個原因死亡。”
莊杭好像從繁瑣的線頭中抽出一根關鍵節點，眼色越來越亮，語速飛快：
“我原本以為，這些死去的人全部是因為被卷進裏世界，因副本而死，器官衰竭是裏世界給他們安排的死法。卻忽略了一個可能，那就是這部分人也許與裏世界毫無關系。”
“毫無關系？”
“他們是因為服用了‘營養劑’，只不過因為劑量極小，所以才沒有像我一樣即刻爆發，而是在多年後因為後遺症，器官衰竭而死。”莊杭思路清晰的說。
一旦想通了這點，食堂的暴亂原因似乎也有了另一種解釋。
唐亦喬啊了一聲：“這個營養劑，難道就是簡進說的，那個瘋子在食堂下的毒嗎？”
剛說完，他又搖搖頭推翻了自己剛才的話。
“不應該啊，如果是瘋子下毒，又怎麽會出現在食堂的進貨單裏？”
莊杭也不清楚簡進口中的“瘋子”在此次事件中到底扮演着什麽角色，但按現在獲得的線索來看，暴亂的源頭或許單純是因為食堂用錯營養劑的劑量導致的，與“瘋子”關系不大。
莊杭慢慢推測，“估計，這種物質的副作用就是會使人精神亢奮易怒，再嚴重些，就是我剛才的反應了。”
“既然副作用這麽嚴重，食堂又為什麽要給學生吃這種對身體有損害的東西？”唐亦喬不理解的皺眉。
莊杭搖頭，這他就不知道了。他将目光移到賀濯川身上，期待他能給出一些解答。
畢竟他可是學校校董的獨子，總該比自己多一點兒內幕消息吧？
賀濯川從剛才起就沒有參與他們的讨論，而是坐在病床邊緣用小刀一點一點的削蘋果。
看兩人的目光都移過來，他将蘋果湊到自己嘴邊，嘴叼住，懶懶洋洋的說：
“看我幹嘛？我跟我爸還沒跟你們熟，你指望他透露什麽小道消息給我？”
唐亦喬強笑：“開什麽玩笑，你可是他的獨生子。”
“對外說是獨生子，”擁有雙藍色瞳仁的混血青年從唇角噴出一口笑，“其實你們不知道，我曾經還有個哥。”
莊杭飛快看了賀濯川一眼，意識到他用的詞是“曾經”。
“是同父異母的哥哥，他還在的時候，我爸可寶貝他了，當成眼珠子一樣。就因為我是我爸在國外的外室生下的，他一句不想見到我，我爸就把我和我媽在國外扔了整整十五年。”
“這十五年來我一次都沒見過除了我媽以外的親人。直到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我哥死了。”賀濯川把吃剩的果核扔進垃圾桶，“不管生前多受器重疼愛，人死了，就會被像垃圾一樣扔掉。”
“怎麽死的？”唐亦喬好奇。
“不知道，”賀濯川聳聳肩，“他死後，我爸就把我從國外接了回來，對外宣稱，我是他的獨子。”
說到這，莊杭好像看見賀濯川自嘲的笑了一下。
“……你從來沒見過你的那個哥哥，就連照片也沒有？”莊杭問。
“沒有。”賀濯川搖搖頭，“他死後，我爸把他的所有照片都銷毀了，就像是要抹去他的存在。”
賀濯川無所謂的扯了扯嘴角。
“這就是人人羨慕的豪門貴胄，樓起時春風得意，樓塌後無人問津。如果我死了，可能也會被當個垃圾一樣扔掉，然後抹除存在的痕跡吧。”
這是賀濯川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脆弱，莊杭憋了半天，最後說：
“要是你死了，我一定記得你。”
賀濯川不滿的橫他一眼：“會不會說話？”
莊杭忍不住勾起唇角，哪怕賀濯川再不想承認，他也已經在裏世界的經歷中與莊杭和唐亦喬建立起類似同伴的羁絆了。
回想起在清冷月光下，漠然訴說着自己年幼往事的賀濯川。
不負責任的母親，形同虛設的父親，賀濯川就這麽在缺席的愛中跌跌撞撞的長大。
那時的他，唇角桀骜的揚起，眼裏深處卻有着濃重到化不開的冰冷寂然。
這種擁有同伴，被接納的感覺，應該是賀濯川從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吧。
腿上一暖，是賀濯川将手覆上莊杭右側受傷的小腿。
“你的腿，就是在三年前那次讓你失憶的事件裏受傷的吧。”
賀濯川垂着眼慢慢的說，用溫暖的掌心覆蓋着手下僵硬冰涼的肌肉，緩緩揉搓。
“當時，痛嗎？”
賀濯川擡眼，與莊杭訝異的目光直直對上。
他們不約而同的，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一絲對彼此過往的憐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