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潮洶湧
第13章 人潮洶湧
究竟程章明打算哪天去法國,婚禮之前還是婚禮之後,這些湯琰不太關心。
畢竟他早就習慣程章明的長期離開。
就像習慣浴室沒有屬于另一個人的用品,衣櫃裏沒有另一個人的衣服,也習慣于聽不到對方的消息。
但老天似乎故意跟他作對,常常把他的這種“習慣”攪得一團亂。
比如安慧芸時不時就會提到程博士其人,盛贊他博學又紳士,是難得一見的極品。
什麽極品,性格特別極品吧。
又比如某天吳重突然聯系他,說是研究所地方不夠用了,讓他去把章明的一部分物品拉回家去。
他以工作太忙為由拒絕,吳重就聲稱要把東西扔進實驗室,還揚言——“要是不小心潑到什麽硫酸鹽酸的概不負責。”
……
程章明在研究所的人緣有這麽差?
匆匆趕到,東西早已被搬到了走廊。
“除了這些還有嗎?”
“剩下的就放這裏沒問題。”
那眼前這些放這裏又是有什麽問題,所謂科研骨幹的大腦回路實在令人費解。
一踏入程章明的房間,目光随即被角落某個四四方方的物體吸引。
這是?
外面被木板一類的東西給蓋住了,完全看不見內容物。
手還沒碰到就被勸止:“當心當心!”
湯琰微微蹙眉。
吳重吐槽道:“這是章明最寶貝的玩意兒,平時不洗手都不讓我們碰。”
“是什麽?”
“這個嘛,”他撓撓頭,一副為難的表情,畢竟一不是樂高二不是手辦,到底算個啥啊?
“哎呀呀,我也說不好,要不你自己看吧。”
“我沒興趣。”湯琰淡聲。
好嘛,這性格還真是讓人吃不消。
把東西搬回家,湯琰很頭痛。
已經給程章明發過消息告知,但對方只是回了句不冷不熱的——“随你處置”。
都是他的私人物品,要自己如何處置?
轉眼就到婚禮前夕。
湯琰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決定跟程章明說清楚,自己沒有立場去參加他老同學的婚禮。
所以當對方突然出現時,湯琰其實還沒做任何準備。
“飛機晚點了。”程章明孑然地站在門外,“我把火車改晚了一班,所以不用趕。”
看着眼前的他,以及他手裏拉的拉杆箱——他是從機場直接過來的,基本可以這麽判斷。湯琰有些啞口。
只能往旁邊讓步,讓程章明稍事休息,“進來再說吧。”
環顧一圈,程章明忽然皺了下眉,“你不帶行李?”
“我還是覺得——”
“稍等。”
他走開接起電話,不一會兒又過來,手機遞到湯琰眼前,“阿凱想跟你說幾句。”
湯琰一愣。
“喂。”
“喂湯琰,是我魏子凱啊,完全聽不出來了吧?”對方還是那麽開朗健談,一下就把人拉回了大學時代。
湯琰也不禁一揚唇:“你聲音沒怎麽變。”
“模樣可是滄桑多了,嘿嘿,你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樣嘛,我在電視上見過你。”魏子凱興奮異常,“我媳婦兒是你頭號迷妹,聽說你要來高興壞了,一個勁的問我能不能簽名合照哈哈!提前跟你打聲招呼,到時候你可別嫌煩啊。”
轉頭看向罪魁禍首,只見程章明一臉面無表情,完全沒有要替誰解圍的意思。
那他還能說什麽。
“不會。”
“那就好那就好,你們的房間都安排好了,到酒店報名字就行。”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挂斷,頭痛更甚。
仿佛看出他有要打退堂鼓的意思,程章明低聲嘲諷:“區區一個婚禮,難道湯主播還會應付不了?”
分明是激将法,可這招對這人就是管用。
果不其然,湯琰馬上不軟不硬地反擊道:“我是替你程大博士着想,你不是最怕被其他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嗎。”
“原來你還知道我們有關系。”
“……”湯琰短暫啞然。
見他失神,程章明冷聲:“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你還有一個半小時。”
說完以後再不理他,自顧自轉身去了書房。
從沒試過這麽匆忙地收拾行李,而且參加婚禮該穿什麽衣服?湯琰根本毫無經驗。
半晌沒見他出來,程章明回到卧室門口,只見他皺着眉心站在衣櫃前。
一瞬間有些恍惚。
仿佛他下一秒就會轉過頭來,苦惱地問出:“程章明你覺得我穿哪件好?這件太死板,不符合節目的調性,那件又太不穩重,顯得我不夠專業。”
當時自己為什麽沒有好好回答他?
記不清了。
只記得自己催了一句:“快點,哪件都行。”
其實不是不耐煩,只是不想再這樣看着他,越看就越不想離開,越看就越想留在他身邊。
“走吧。”他選好了。
程章明接過,把湯琰的衣服平放進自己帶的行李箱裏。
這個舉動……很突兀,對他們而言簡直過分親昵。
湯琰沉默了一下,心裏将程章明的行為認定成舉手之勞,又或者是各退一步,緩和之前的緊張局面。
開車到高鐵站,緊趕慢趕總算在最後五分鐘過了安檢。
“吳重呢?”
“他明天到。”
那他們為什麽要提前一天出發?
還沒來得及問出這個問題,車廂就走到了。
兩人的座不連着。
程章明過去跟一位女士說了幾句話,對方笑眯眯地看了湯琰一眼,随後起身換去別處。
“你跟她說了什麽?”湯琰問,“她為什麽那麽看我。”
能說什麽,不過是坦白告知,他跟他難得一起出門旅游,希望留下一些好的回憶,請對方體諒。
程章明一直保持沉默,湯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故作冷漠地表示:“分開坐不是更自在嗎。”
“想去你可以去。”
扭頭看向程章明原本的座位,旁邊是個彪型大漢,一個人占了一個半的位置。
難怪他堅持要換。
如果全程那麽擠着,應該會很不舒服。
湯琰想了想,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車廂裏空氣不夠流通,他們之間的氣氛也一直有些壓抑,仿佛無形中堵塞着什麽。
窗外一片漆黑,毫無風景可欣賞。湯琰聽了會歌,很快就有了困意,于是靠着車窗打起瞌睡。
程章明始終一言不發,偶爾看眼手機。
想起在同居前他們曾經一起旅過一次游。
記得那是剛确定關系不久,夏季的一個周末。湯琰實在受不了在學校連牽手都不行的日子,于是提出要到周邊某古鎮住兩天一夜。
起初程章明是不同意的,因為沒空。但湯琰偷偷買好了高鐵票,連衣服都擅自從他宿舍給拿出來,一副不去不行的架勢。
趕到高鐵站,才發現湯某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你怎麽才來!我還以為——”嗓音很兇悍,但又顯得松一口氣。
“以為什麽。”
“算了!”
氣勢洶洶往裏進,過安檢時又回過頭等他。遠遠地看着他不緊不慢走過來,臉色也慢慢緩和了,氣勢下去了,呼吸順暢了。
“身份證。”
程章明從兜裏掏出來,被湯琰一把奪去。
“啊,這是你?”
……這叫什麽話。
冰山臉上浮現一絲難得的赧意。
湯琰故意看一眼身份證,然後笑着望向他,“原來程博士也有黑歷史啊。”
“還我。”
“害羞了?”
程章明被他激得微微惱火,“沒你天生麗質,可以了嗎。”
“我天生麗質?過譽了吧,只不過程博士恰好看得上而已。”
“……”
有時他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可是程章明偏偏喜歡。
往事如霧,就積郁在飛馳的火車之外。
轉首,看着靠在車窗邊熟睡的他,程章明心裏的柔和再也壓抑不住。
把他的頭挪過來,靠到自己肩上。
聽得到他平緩的呼吸,看得見他細膩的皮膚,聞得到他的淡淡發香。還怎麽掩飾?程章明,你忍得快要瘋了。
過了一段時間,湯琰感覺脖子酸得要斷。
擡起頸,這才意識到自己正靠着誰,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好在程章明面不改色:“你睡了一路。”
可是明明記得自己是靠向另一邊的啊?看來是睡品太差了。
于是只好轉移話題:“快到了嗎?”
“手機上有時間。”
“……是是是,我當然知道。”
程章明頓了一下,面孔變得有些生硬:“八點一刻。”
看完手機,又把頭扭向車窗,“還有47分鐘到站。可以接着睡,到了我叫你。”
剛睡醒的人反應比較慢,湯琰也鈍了三秒,這才反應過來他這算是在讓步。
似乎他今天一直在讓步。
也許是因為剛醒,湯琰覺得空調有點涼,低頭把卷起的長袖拉下去。
程章明漠漠然地說:“我提醒過你要帶外套。”
從前這人就是要風度不要溫度。
每每看到他冬天出外景,在刺骨的寒風中說出那句“各位觀衆,大家好,我是湯琰”,還顯得很風流倜傥時,程章明都會轉臺。
“不知道會這麽冷。”被他那樣盯着,湯琰轉開臉,對着車窗上的倒影說。
程章明站起身,從行李箱裏抽出一件薄外套。
湯琰愣了一下。
直到行李箱被重新放回原位,他才看着膝蓋上的外套回神。
“其實你不用——”
“不用謝。”程章明刻板地看向過道,“我只是不想跟一個傳染源去參加婚禮。”
好吧。
原來如此。
安慧芸怎麽會認為他是個體貼又溫和的人?明明說話毫不留情,聽上去簡直失禮得很。
不過湯琰也沒往心裏去,畢竟他有很多即成事實的“習慣”。
終于到站,乘客向兩端出口湧去。
程章明拿好行李往前走,湯琰稍微落後,中間隔了幾個人。
回過頭,程章明無奈看着他,仿佛在問他為什麽還離這麽遠。
換作以前湯琰一定會說:“有什麽好急的?你來的時候都能遲到,我下車慢慢下還有錯了?”
他就是這樣,很記仇的性格。
湯琰擠過去,見程章明定定地看着自己,“怎麽?”
程章明淡聲:“湯主播,我的外套。”
被落在座位上了。
湯琰啊一聲,也顧不上回擊他隐隐的揶揄,趕緊掉頭回去尋。
一來二去他們之間隔的人就更多了。
拿到以後湯琰着急地看了程章明一眼。程章明會意,遠遠對他點了下頭,幅度很輕微,但意思很明确。
于是湯琰心安理得慢下來,走在隊伍最後,直到車廂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真的,居然就他們倆。
程章明接過外套,順勢牽住了他的手,像是無意。
作者有話說:
欲擒故縱程某人,怕老婆跑掉怕得要命,就是太能裝了(親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