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分別
第40章 分別
翌日, 江袖亭如願跟着薄霁下地,不過剛玩了一個小時他就累得不行,戴着寬大的鬥笠坐在坎子上發呆。
其他人都在忙活, 因為今天薄霁家收稻谷, 還是那種原始的收谷方式,需要大量勞動力,村裏的人幾乎都來幫忙了。
起初江袖亭覺得新奇,跟着打谷子,沒兩分鐘他就敗下陣來, 被迫擺爛。
邬南和寧逸姍姍來遲, 看到江袖亭滿身泥, 他嫌棄地撇撇嘴,“你怎麽那麽髒。”
江袖亭累得連跟邬南鬥嘴的力氣都沒有,懶懶地掀了掀眼皮繼續癱在草地上不想動彈。
寧逸從包裏拿出剛剛在小賣部買的純牛奶遞給江袖亭, “累壞了吧, 喝瓶牛奶補充點兒能量。”
江袖亭伸手接過,“謝謝學長。”
他擡頭看着彎腰在田裏忙活的薄霁,扯着嗓子喊了一聲,“薄霁,你喝不喝牛奶。”
田中央的薄霁聽到聲音, 擡頭往他這邊看了一眼,放下鐮刀過來。
寧逸蹲在地上把包裏吃的都拿出來, “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等會兒我們也來幫忙。”
邬南撸了撸袖子,毫無形象地盤腿坐在草地上, “對啊,等會兒你教我, 我也去幫忙。”
他似乎忘記了昨晚他是怎麽跟薄霁對峙劍拔弩張的。
“少說大話。”江袖亭一身薄霁的舊衣服,小腿到膝蓋的位置全是泥,手臂和臉上也有,他趴在草地上仰頭瞥了邬南一眼,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你肯定幹不了。”
太累太辛苦,他只是學着薄霁的手法弄了幾捆稻谷手就差點被磨起泡,渾身酸痛像是被人打了一頓,現在雙手還不受控制地發抖,邬南肯定做不來。
“瞧不起人是吧?”邬南伸手彈了一下江袖亭的額頭,“你都能幹,我怎麽可能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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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過薄霁,他還比不過江袖亭嗎。
江袖亭懶得再說話,想戳開牛奶喝一口,奈何手上實在沒力氣,戳了半天都沒能如願。
正沮喪,眼前伸過來一只手,牛奶被薄霁拿走,他動作利索地幫他戳開遞回來。
江袖亭笑着接過牛奶,“謝謝。”
薄霁在他身邊坐下,語氣難掩關心,“很累?”
其實很累,累得不行,但江袖亭卻說,“還好,只是有點不習慣。”
如果他說很累,薄霁肯定要帶他回家,這樣會耽誤收稻谷,不如不說。
薄霁的目光随意落在他身上,表情格外柔和,“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
“嗯。”江袖亭喝着牛奶,身體不自覺靠在薄霁身上,舒服地眯着眼。
寧逸把牛奶分給大家,又分了些零食才回來。
他在邬南身邊坐下,仰頭看了一眼萬裏晴空,跟薄霁說,“今天應該能收完吧。”
薄霁淡淡答道:“應該可以。”
寧逸嘆了口氣,“今天收完,爺爺奶奶就能清閑一陣了。”
戴着鬥笠的薄明遠從遠處走來,臉上洋溢着笑容,“你們幾個小家夥,在家裏玩兒就行了,受這個苦幹嘛?”
江袖亭連忙回答,“一點兒也不辛苦,很好玩兒。”
薄明遠慈愛地隔着鬥笠摸摸他的頭,“累壞了吧,休息一下跟薄霁回去做飯,馬上到午飯時間了。”
江袖亭一張臉熱得通紅,笑容燦爛道:“好的叔叔。”
邬南舉手詢問,“叔叔,我想下去幫忙。”
剛剛他跟寧逸去鎮上買菜了,剛回來就被江袖亭瞧不起,這讓他感覺很沒面子。
“去吧去吧。”薄明遠回頭看着自家兒子,“小霁和亭亭做飯應該沒問題吧?”
薄霁語氣沒什麽起伏,“沒有。”
薄明遠忍不住誇他,“兒子真棒。”
江袖亭笑着接話,“叔叔,我也覺得他很棒。”
薄明遠爽朗地笑了兩聲,“亭亭也很棒。”
江袖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只會給人添麻煩。”
尤其是薄霁,他都不記得自己給他添了多少麻煩。
薄明遠笑着說,“沒有,你幫了很多大忙。”
江袖亭不知道薄明遠說的大忙是什麽,他剛想問,薄霁突然說話,“休息好了嗎?”
他眨眨眼回答,肩膀仍舊靠在薄霁身上,“好了。”
“那我們回家。”薄霁将他從地上拽起來,低頭跟薄明遠說,“爸,我們回去做飯。”
薄明遠也站起來,“去吧,動作稍微麻利點兒,大家夥都餓了。”
薄霁點頭表示知道了,扶着江袖亭離開。
江袖亭雙腿發軟,整個人幾乎是挂在薄霁身上的。
薄霁見他小臉皺着,忍不住心軟,“需要我背你嗎?”
江袖亭愣了一下,搖頭拒絕,“你也很累,沒事,我自己能走。”
薄霁抿着唇,眸底劃過心疼,“下午就在家休息吧。”
江袖亭笑着說,“說不定吃完午飯,我又滿血複活了。”
事實證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回去後薄霁幫他燒水洗了個熱水澡,江袖亭躺在堂屋的沙發上動都不想動,累得直接睡着。
等他再睜眼,已經躺在二樓卧室的床上,細碎的陽光從窗戶縫隙中透進來,顯得屋子沒那麽暗。
江袖亭茫然地從床上坐起來揉揉眼睛,瘦白的腳踝半遮半掩在大紅色被褥間,顯得格外惹人憐惜。
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剛剛給曬的,他的臉紅彤彤的,額頭還挂着細密的汗珠,發根濕漉漉的。
“幾點了。”江袖亭懵懵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吓得他瞳孔一縮,“四點?我是豬嗎睡了這麽久。”
而且他不是在堂屋睡着的嗎,怎麽會在床上,難道是薄霁抱他上來的?
來不及想那麽多,江袖亭慌亂地下床穿鞋,正準備疊被子,薄霁乘着光推門進來,表情冷淡地看着他,“醒了?”
江袖亭窘迫地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看,“對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
薄霁語氣柔和下來,“肚子餓不餓?”
江袖亭摸着餓扁的肚子,甕聲甕氣道:“嗯,餓醒的。”
“下樓吃飯。”薄霁轉身往外走,江袖亭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走得太急,左腳拌右腳整個人往前摔去。
他驚呼一聲,薄霁聞聲轉過身,江袖亭直接摔進他懷裏。
“砰砰砰——”雜亂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江袖亭驚魂未定地看着薄霁,眨巴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
薄霁的手抱着他的腰,低頭問道:“睡懵了?”
江袖亭臉上一片潮熱,“有點兒。”
真可愛。
薄霁勾勾唇,臉上笑意明顯,“先下去吃飯?”
江袖亭懵懵地點頭,“好的。”
薄霁笑起來真好看。
他嘴上答應,人卻還挂在薄霁身上,薄霁低頭看着他,沒忍住伸手揉了揉他潮軟的頭發,“要我抱你下去?”
江袖亭茫然期待地看着薄霁,“可以嗎?”
薄霁聲音低沉道:“樓下有人,不羞?”
“羞。”江袖亭小聲說完,松開薄霁的衣服站直身體,“我們下去吧,好餓。”
薄霁将搭在他腰上的手收回,不動聲色地蜷了蜷手指,轉身出去。
江袖亭跟在薄霁身後下來,聽到下面嘈雜的人聲,他差點折回去躲進房間裏。
“睡醒了?”剛下樓梯,坐在石板上的邬南就擡頭問他,“我們都把谷子收完了你才睡醒,你小子是不是偷懶裝睡?”
院子裏都是人,被邬南這一說,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将視線落在江袖亭身上。
江袖亭暗暗瞪了薄霁一眼,下意識往薄霁身後躲。
走到門口時,奶奶滿臉關心地詢問,“亭亭,身體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吧?”
江袖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奶奶,我沒有不舒服,不小心睡過頭了。”
“累着了。”奶奶滿臉心疼道,“肚子餓了吧,快去吃飯,飯菜都熱着呢。”
“嗯。”江袖亭應了一聲,紅着臉跟在薄霁身後進去。
吃完飯,那些在院子裏休息的人也散得差不多,江袖亭在廚房幫薄霁清碗,邬南突然進來。
“我們等會兒回學校吧,學長那邊臨時出了點兒事,得回學校處理一下。”
江袖亭一怔,“這麽突然?”
他還沒玩夠呢,兩天時間怎麽眨眼就過去了。
“沒玩兒夠啊?”邬南靠在門邊雙手環胸,撇撇嘴道,“我也沒玩夠,但學長那邊比較急,下次有機會再來玩呗。”
江袖亭盯着手裏的碗發呆,耳邊再度傳來邬南的聲音,“對了,叔叔說他還要再待幾天,讓薄霁先跟我們回去。”
薄霁嗯了一聲,自然地接過江袖亭手裏的碗清洗幹淨,熟練地放進碗櫃裏,又把廚房打掃幹淨才出去。
薄明遠早早就幫薄霁把東西收拾好,他語重心長地跟薄霁說,“你們先回去上課,我幫爺爺奶奶把谷子弄完再回去。”
薄霁從他手裏接過手提袋,聲線偏低,但很溫柔,“知道了,您的藥記得吃,沒什麽事的話可以一直在這邊待着,不用擔心我。”
薄明遠拍拍薄霁的肩膀,叮囑道:“嗯,去幫亭亭收拾東西,小逸那邊好像挺急的,別耽擱時間。”
突然要分別,江袖亭有點兒舍不得,眼眶紅紅地喊了一聲,“叔叔……”
薄明遠揉揉他的頭發,滿臉和藹道:“回頭放假跟小霁回家,叔叔給你做好吃的。”
江袖亭難受地吸了吸鼻子,“嗯,那我先去收拾東西。”
薄明遠點點頭,轉身跟薄家二老說話。
江袖亭在薄霁的幫忙下快速收拾完東西,背着書包下樓。
寧逸滿臉愧疚道:“抱歉,我那邊事情有點急……”
薄霁難得安慰人,“不打緊,先回去,以後有機會再來。”
寧逸點點頭,表情略帶遺憾。
他也沒玩夠,所有人都沒玩夠,尤其是江袖亭,走的時候眼眶紅紅的。
薄明遠和薄家二老送他們到車邊,站在路口注視着他們走遠。
江袖亭懷裏抱着魚缸,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掉進魚缸裏,驚得魚兒驚慌地游着。
邬南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別難過了,下次放假過來玩個夠。”
江袖亭抽抽搭搭地怼邬南,“說得像是你家似的。”
邬南嘴角一抽,“小炮仗,別見人就炸行不行,我這不是安慰你呢嘛。”
江袖亭不想說話,抱着魚缸默默流眼淚。
早知道就不睡午覺了,跟着他們去收稻谷,至少還能留下點回憶。
薄霁的聲音輕輕響在他耳邊,“下次再來。”
江袖亭鼻音很重地“嗯”了一聲,伸手接過薄霁遞來的紙擦了擦眼淚。
邬南本來想說江袖亭見色忘哥,還沒來得及開口寧逸就沖他使眼色,他只好閉嘴。
過了一個急彎他才問寧逸,“學長,出什麽事兒了?”
剛剛寧逸接到電話沒說其他的,就說出了點事,他還沒來得及細問。
寧逸嘆了口氣,臉上迅速爬滿疲憊,“有人舉報我前兩個月做的游戲設計抄襲,事情鬧到院裏了。”
邬南一個腳剎,一車人跟着颠簸,他側頭問寧逸,“誰嘴這麽欠,有證據嗎就胡亂冤枉人?”
寧逸靠着座椅,聲音輕柔無力,“暫時不知道是誰舉報的,但我心裏大概有人選,先回學校再說。”
邬南滿臉心疼道:“那先休息一下,回去我們幫你調查。”
江袖亭擦着從浴缸裏濺到褲腿上的水,眼眶因為剛哭過,現在還紅着,襯得他可憐兮兮的。
薄霁突然伸手,“我幫你拿着。”
江袖亭擡頭看着他,乖乖把魚缸遞過去,“你小心一點,別被水濺到。”
薄霁接過魚缸放到腿上,低頭瞥了一眼江袖亭的褲腿,抽了幾張紙遞過去。
因為寧逸那件事,江袖亭的情緒稍稍平複下來,但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沒什麽精神。
他感覺自己挺矯情的,明明寧逸的事情更重要,但突然離開,他還是感到難過,尤其是薄明遠一個人留在哪兒。
前幾天薄霁說叔叔狀态不好,他有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邊,薄霁應該也很擔心叔叔。
“睡一覺吧。”薄霁跟他說。
江袖亭還是忍不住開口,“叔叔那邊沒關系嗎?”
薄霁搖搖頭,“爺爺奶奶在,沒事兒的。”
江袖亭呼出一口濁氣,“那就好,到時候你要來接叔叔嗎?”
他想跟薄霁一起來。
薄霁不确定道:“到時候看。”
按照他爸的脾性,估計會自己找車回去,到家了再跟他說。
江袖亭滿臉期許道:“如果你來的話,我可以跟你一起嗎?”
薄霁點頭答應,“可以。”
江袖亭總算開心一點,瞥見寧逸緊鎖的眉頭,他又開始擔心,“學長的事情聽起來很複雜……”
薄霁安慰他,“會解決的。”
薄霁的聲音像是有種魔力,總是能讓他安定下來,江袖亭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也是,我們幾個一起幫忙,肯定能找出舉報的人,幫學長讨回公道。”
薄霁側頭看着他,表情溫柔,“嗯,要睡一覺嗎?”
江袖亭撲哧笑出聲來,“你怎麽總讓我睡覺,你忘了我剛剛才睡醒嗎?”
薄霁表情有一瞬間不自然,但很快就恢複如常。
江袖亭屈腿趴在膝蓋上,側頭看着薄霁,“你困了嗎?”
薄霁的目光落在懷裏的魚缸上,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沒有,怕你累。”
雖然剛睡醒,但剛剛不是哭了很久嗎。
江袖亭搖搖頭,“我一點兒也不累,只是身上酸痛,因為我懶,平時不愛運動。”
邬南開口搭話,“我也肌肉酸痛,明天不知道能不能爬起來。”
江袖亭不服輸道:“我肯定能爬起來。”
邬南嘁了一聲,撇撇嘴說,“你去玩了一個小時回家睡大覺的人當然能起來,該擔心的是我們這些辛苦勞作的人。”
“說得你做了很多似的。”江袖亭小聲嘀咕完,轉頭問薄霁,“你累嗎?”
薄霁搖搖頭表示不累,江袖亭接着問:“等會兒到學校你還要去兼職嗎?”
“不去,兼職辭了,準備重新找。”
之前的幾個兼職都辭了,他準備找一個晚上六點左右的家教,上課到八點,九點去酒吧兼職,這樣白天的時間就能空出來,不用來回跑,人也沒那麽累。
“找到合适的了嗎?”說話的是邬南。
薄霁難得回答他,“找到了。”
家教和酒吧都已經線上聊過,回頭去面試就行,如果沒問題就直接去上班了。
邬南淡淡道:“行,我還以為沒找到的話我讓人幫忙問問。”
江袖亭坐直身體,趴在駕駛位的座椅上跟邬南說話,“你突然這麽好心?”
邬南單手打着方向盤,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我本來就心地善良,是你小子不識好人心。”
不等他點煙,江袖亭就說,“不許抽煙,臭死了。”
邬南點頭答應,“咬着過過瘾,不抽。”
江袖亭坐回去,看着薄霁雙手捧着魚缸,突然有點想笑。
他硬憋着笑意轉而吐槽邬南,“就不能戒煙嗎,又臭又傷身體。”
“戒不了,有瘾。”邬南語氣随意道,“更何況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抽煙,我每天洗兩三遍澡,一點兒也不臭。”
江袖亭反駁道:“臭,渾身煙臭味。”
薄霁身上就完全沒有煙味,香香的。
邬南無所謂道:“我又不抱你,臭就臭呗。”
江袖亭哼了一聲,“我也不稀罕你抱我。”
邬南抱他,已經是小時候的事兒了,自從邬南學會抽煙,他就不喜歡挨着邬南了。
邬南回頭看了他一眼,欠揍地勾勾唇角道:“你忘了小時候天天纏着要跟我睡了?不答應你還哭鼻子呢。”
“你都說是小時候的事兒了,現在拿來說有什麽意思。”江袖亭瞥見薄霁臉色冷下來,他跟邬南說,“你好好開車吧,別打擾我。”
邬南瞥了一眼熟睡的寧逸,小聲道:“明明是你上趕着跟我聊天好不好,要不是學長在睡覺,我才懶得跟你說。”
江袖亭不想繼續跟他鬥嘴,靠在座椅上發呆。
薄霁低頭逗魚缸裏的小魚,沒跟他說話。
“它們能一直活着嗎?”江袖亭适時找了個話題跟薄霁聊。
薄霁神情動容道:“沒有什麽東西能一直活着,人是,小魚也是。”
江袖亭笑得眼睛彎着,“是啊,我有些時候說話無厘頭。”
薄霁沒說話,安靜地盯着魚缸看。
雖然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和平時也沒有任何區別,但江袖亭就是覺得他現在不開心。
他嘆了口氣,自然地靠到薄霁身上,聲音懶懶地說,“好累啊,你的肩膀借我靠一會兒吧。”
薄霁身上籠罩的頹靡瞬間散去,他将肩膀往下壓,以便江袖亭靠得舒服些。
江袖亭撒嬌似的在薄霁肩膀上蹭來蹭去,自言自語道:“靠着也不太舒服,要是你能抱着我就好啦。”
邬南忍無可忍,“江袖亭,你真是越來越不害臊了。”
江袖亭沒理會邬南,而是眨巴着眼睛盯着薄霁,明目張膽地撒嬌,“我渾身酸痛,靠着睡覺一點兒也不舒服。”
下一刻,薄霁搭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敞開,另一只手抓着魚缸拿到一邊,意思不言而喻。
江袖亭高興地撲進他懷裏,動作太大,差點把魚缸撞翻,幸好薄霁抓得牢,不然魚缸和魚連帶着座椅和薄霁的衣服褲子都得遭殃。
偏偏罪魁禍首完全沒意識到錯誤,樂呵呵地靠在薄霁懷裏蹭。
邬南又忍不住開口,“你現在真的特別像一只狗,在人家懷裏蹭來蹭去。”
江袖亭完全不在意,靠在薄霁懷裏閉着眼睛休息。
期間薄霁跟邬南聊天,說的是跟寧逸有關的話題,他沒插話,乖乖聽着。
聽着聽着,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再度睜眼,外面的天已經黑了,甚至下起了毛毛雨。
他睡得迷迷糊糊,還沒完全清醒,耳邊傳來寧逸的聲音,“幸好幫爺爺奶奶把稻子收了,不然這雨一下,全泡湯了。”
“是啊,不然兩個老人家太辛苦了。”邬南也格外貼心。
江袖亭總算徹底清醒,剛準備在薄霁懷裏蹭蹭,頭頂傳來溫柔的聲音,“醒了?”
他不好意思地擡頭,借助路燈的光看着薄霁,“嗯,我又不小心睡着了。”
他今天幾乎都在睡覺,他不會是生病了吧,這麽能睡。
“沒事。”薄霁表情略微緊繃,“我手麻了。”
江袖亭連忙坐直身體,貼心地幫薄霁揉着手臂。
聽到說話聲,邬南回頭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喲,睡美人醒啦?”
江袖亭沒搭話,打了個哈欠繼續幫薄霁揉手臂。
薄霁将手抽回去,淡淡道:“沒事了。”
江袖亭軟綿綿地靠在他肩膀上,一個勁兒打哈欠。
被冷落的邬南完全不尴尬,沖勁滿滿道:“先去吃點東西然後回宿舍養精蓄銳,明天幫學長找出幕後黑手。”
沒人反對,他直接把車開到飯店樓下,四個人一起吃了飯,到學校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
江袖亭跟薄霁從邬南的宿舍樓下走路回去的,因為邬南說要跟寧逸去寧逸的宿舍,車子不方便開上去,只能停在他的宿舍樓下。
江袖亭跟薄霁并肩走着,這會兒雨已經停了,但夜風迎面拍過來,冷得人不自覺打哆嗦。
江袖亭縮縮脖子,不自覺加快步伐,并擡頭跟薄霁說,“好冷啊,我們走快點兒吧。”
薄霁嗯了一聲,跟江袖亭步伐一致。
回到宿舍,江袖亭迫不及待沖了個熱水澡,方野和姚佳明不在,那倆人最近神神秘秘的,總是不回來,他都已經習慣了。
江袖亭把頭發吹幹,見薄霁坐着沒動,他催促道:“你快去洗吧,等會兒熄燈沒熱水了。”他控制不住打了個哈欠,淚汪汪的,“我先上床,感覺又困了。”
薄霁說好,起身去洗澡,江袖亭手腳并用爬上床躺着,沒多久就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