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12月31日的紅白歌會真地未麗是在夏油家裏看的,開始之前他倆還在賭今年是誰贏,未麗壓了紅組夏油傑只能壓白組,賭注是明天的焦糖布丁。
結果不到後半場開始真地未麗已經窩在被爐昏昏欲睡,像個小貓一樣拽着夏油傑的袖子蜷在他旁邊。
未麗家沒有通電,還是第一次用被爐這種暖和的東西。
“要不你去我房間睡?”夏油傑用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确定她只是困而不是病了。
夏油家只是普通的二層小房子,一家人住在二樓的兩個房間,二樓留了一間雜物室,一樓是廚房客廳和浴室。真地未麗之前沒有在夏油家過夜,今天想住也只能去夏油傑的房間,夏油傑也不可能放她一個人回到那個沒有熱氣的家裏。
“不要,我就眯一會,紅組贏了你要叫醒我,我還要第一個跟你說新年快樂。”真地未麗眼睛都沒睜開嘟囔說,還往夏油傑那邊貼了貼,嘀咕一句“好暖和”。
但是說着“只是眯一會”的真地未麗下一秒就睡着了。
夏油媽媽看着兩個孩子的互動,不禁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夏油傑無奈看了一眼自己母親,拿過旁邊的毯子蓋在未麗身上。
他抿了抿唇,看向父母:“你們不是說要跟隔壁家的叔叔阿姨們出去跨年嗎?”
“現在可不敢放你們兩個獨處啊,”夏油媽媽表情無辜,“我的傻兒子要是趁女孩子睡着偷親別人怎麽辦?”
“……不會做那種事的。”夏油傑咬牙切齒。
自從發現兒子對真地未麗有那方面的好感之後夏油媽媽就格外愛在未麗不知道的時候打趣傻兒子,夏油傑都有些慶幸媽媽是在真地未麗的「靈視」關掉之後才發現的。
可能也是因為從前的夏油傑總是乖巧又疏離,大人們雖然知道兩個孩子感情好,但先前大人們一時也拿不準他的态度。
“穗知。”夏油爸爸說話,起身的同時也拉起了自己的妻子,“我們出去玩吧,這兩個孩子在這也是……”當我們的電燈泡。
臨出門的時候夏油爸爸裝作忘了拿錢包避開妻子,回來很認真的跟兒子說:“真正的男子漢不會暗室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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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
他到底在父母心裏是什麽樣的啊??
夏油傑看向旁邊熟睡的女孩子。
黑發的少女睡着的時候平時那股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感其實更甚,像是美麗的冰雪,要是形容她,夏油傑能想起那句“恰足以讓水仙花的葉子彎身”,等她睜開眼睛時,人又會不自覺被她那雙冷漠的栀子色眼睛所吸引。
可她又不是真的冷漠。
夏油傑幹脆躺下側着身子,單手支着腦袋盯着女孩看,大概是察覺到身邊多了個熱源,睡着的女孩動了動鑽進旁邊人的懷裏。
……一定都是因為媽媽說了奇怪的話。
他順了順懷裏真地未麗的頭發,把電視聲音關掉又扯過一點毯子蓋在自己身上,打算就這樣睡了。
誰會去關注歌會結果啊,反正他不看。
第二天睡醒夏油傑還是在客廳,兩個家長給孩子們在客廳鋪了鋪蓋陪着他們在客廳睡的,大人還睡在中間把孩子隔開。
夏油傑一醒,睡在夏油媽媽懷裏的真地未麗也因為生物鐘醒了,小姑娘坐起來緩了幾秒鐘,因為剛睡醒聲音還有點啞,低聲說:“是媽媽。”
她腦袋還不太清醒,因為「靈視」的關系,生下來以後的感知和記憶都記得很清楚,在她一兩個月的時候其實「父母」還是有和她親近過,只是再大一點發現她總是盯着某個地方就察覺到不對勁,找了所謂「懂行的人」來看她,說她有「陰陽眼」。
然後就沒人肯多靠近她,就算哭泣也會被放置不管,等她能開口說話,說出大人的心裏話之後,她就被交給了奶奶。
她的父親……其實也不是奶奶帶大的,和奶奶感情淡泊,長大了又将奶奶不照顧他的原因歸到了擁有咒力非一般人的爺爺身上,所以很厭惡那種「非正常」的人。
在穗知阿姨懷裏醒來恍惚讓真地未麗想到了更年幼時的事情。
夏油傑朝未麗比了個“噓”的動作,父母不知道昨晚是什麽時候回來的,讓他們多睡一會也行。
兩個小孩子爬起來去到二樓的房間換了衣服洗漱,然後悄悄出門,在院子裏開始堆雪人。
夜裏應該是下了一夜的雪,到現在也沒停,靴子踩在積雪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昨天你怎麽不叫我?是哪隊贏了?”真地未麗問。
“不知道,睡着了。”夏油傑蹲在地上捏着手裏的雪球,看了一眼真地未麗,“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什麽?”
“未麗又裝傻是吧?”
真地未麗用套着毛絨手套的手托住下巴,看夏油傑表情越來越嚴肅她才捂住嘴笑起來,那雙漂亮的眼睛彎起,說:“新年快樂,傑。”
“新年快樂,未麗。”少年也笑着說。
*
二月陪夏油傑過了生日,三月若蝶也如約帶着奶奶回來了。
真地未麗不知道他們這半年過得怎樣,她現在已經基本不會開「靈視」,看到奶奶回來就把她學會關「靈視」這件事告訴了奶奶。
唯很欣慰,她一直知道這孩子最像清一郎,她也希望這孩子能融入一般人,不要把自己和人類割裂開。
真地未麗依靠在奶奶身邊,和她說着這幾個月的事——說跟夏油傑每天都有認真訓練、說認識了新的朋友、說自己學會了做飯、說自己學會了好幾種發型。
十歲的女孩像是歸巢的小獸,訴說着自己對奶奶的依賴。她也會想,是不是自己表現得更黏奶奶一些,奶奶就會願意為她在世間多停留一些時間。
這天訓練的時候若蝶突然和真地未麗說起關于她的術式「不可思」的事,夏油傑也盤腿坐在旁邊聽着。
要說「不可思」得先從未麗的爺爺清一郎開始說起,真地清一郎并非咒術師,幾十年前清一郎在咒術界活動的時候其實是詛咒師,靠着天生的「靈視」、包括若蝶在內的三個式神、以及術式「不可思」從事接單暗殺(包括一般人和咒術師)的生意。
真地家的式神還是從千年前的平安時代傳下來的,與後來所謂的「式神使」操縱的咒靈不同,真地家的式神是陰陽術那一方面的,式神有自己的思維能力,依靠契約只要主人還在提供咒力就能自由活動,也區別于夏油傑的「咒靈操術」,只不過從當時的咒術全盛時代往後式神越傳越少,最後只剩包括若蝶在內的三只式神。
「靈視」顧名思義,可以窺探人內心的活動。
而「不可思」則是一個挺作弊的生得術式,只要別人對自己有惡意,那對方所造成的物理傷害就會由對方本人承擔,未麗一直覺得更适合叫「嫁禍」。咒靈除了特級幾乎沒有思維,連攻擊人類都是靠本能,「不可思」的作用就相對小一些,所以被稱為更适合殺人的術式。
而且缺點很明顯——不是所有人傷害別人的時候都會帶着惡意的,配合「靈視」的挑釁效果會更好。
和其他術式不同,「不可思」沒有術式公開的意義,所以哪怕當年的清一郎殺了很多人,也沒人知道他到底擁有什麽術式。
可能是認為從前爺爺造了太多殺孽,後來的奶奶就希望未麗成為咒術師,幫助他人。
“還有什麽想問的嗎?”若蝶看着面前的兩個孩子。
“嗨,”真地未麗舉手,“能把另外兩只式神介紹給我嗎?你到底把契約藏到哪裏去了?”這幾個月她都快翻地三尺了也沒找到那兩份契約。
“……我吃了。”為了盡量延長他能遠離未麗行動的時間,他把那兩份含有清一郎咒力的契約都當做備用糧。
未麗和夏油傑第一次在若蝶眼神裏看到了心虛的情緒。
真地未麗:= =所以傳了千年就剩三個式神,最不聽她指揮、觊觎她奶奶的那個還把另外兩個吃了是吧。
因為過于離譜兩個孩子都聽不下去了,若蝶轉移視線,看着繡球花海說:“未麗,唯說了,你要成為很好的人,尊重他人、保護他人的人。”
“那你為什麽不先尊重你的式神同僚好痛。”
腦袋上被錘了一拳的真地未麗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