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入夜，晴。
銀白色的月光鋪在地上猶如一張密網，在深夜寂靜的居民區裏響起了高跟鞋根接觸地面的嗒嗒聲，在無聲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一個打着破敗洋傘的洛麗塔少女拖着一個半人高的娃娃從街的另一頭走過來，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能看到少女衣擺上斑駁的痕跡以及随着動作蔓延開的血腥味。
躲在暗處觀察的真地未麗微微一頓，和旁邊的七海灰原對視一眼。
屁的二級咒靈，這明明是一級咒靈。
真地未麗默默決定以後看到青野老師就開「靈視」，針對她可以，連累兩個同學不行。
外圍的伊集院将「帳」投下遮去了月光，那個咒靈察覺到周圍變化的環境停下腳步開始左顧右盼。
灰原跳上旁邊的圍牆，「天之陽遏弓」的弓身微微發亮，他手上的咒力凝聚做箭傾射而出，咒靈的反應很快，将手中的娃娃投出撞在箭上擋住襲擊，自己閃身跳到一邊。
等那個「娃娃」落地，他們才看清那不是什麽娃娃，而是個被砸爛半邊身子的人。
咒靈停在原地，開口發出的聲音帶着扭曲：“你有妹妹嗎？”
灰原沒有理它，又射出一箭，「天之陽遏弓」作為特級咒具自帶射中目标後進行弱化的defuff。
咒靈欺身上前，手中的舊洋傘化作一柄巨錘砸向灰原，七海從旁邊現身手持太刀架住錘柄，被幹擾的咒靈看着七海又問了一遍相同的問題。
十劃咒法「瓦落瓦落」。
沒和咒靈廢話，七海直接發動術式砍在咒靈的脖子上，他的術式是強行給對手制造弱點，只要能砍中弱點就必定有暴擊傷害，原本的咒具太短讓他無法與對手拉開距離，但是附帶麻痹效果的「雷增磐長」彌補了距離缺點。
泛着雷光的太刀砍斷咒靈的脖子劃開她虛假的衣裙，在咒靈暴怒時灰原兩箭射穿咒靈的左右手腕将它釘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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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給夏油前輩吃哦，可惜前輩趕不過來。”灰原用箭指着咒靈的頭，問七海，“殺嗎？”
七海轉頭問一直看戲的真地未麗：“你要來打兩下嗎？沒有你的咒力殘穢估計那幫爛橘子會起疑心。”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已經看穿了今天虛報咒靈等級的原因。
不是針對他或者灰原，而是針對真地未麗的。
他有從夏油前輩那裏聽到一些真地家和咒術師高層的恩怨，顯然是有人想在真地未麗身上報複回來。
……或者，還有其他的原因。
如果不是真地未麗給了他們兩個越級的咒具，今天的戰鬥應該不會這麽簡單，要是他們兩個三級有了祓除一級的能力不管是真是假之後都會要求他們和真地未麗分開，讓她一個人行動。
有一就有二，下次只有真地未麗一個人的時候肯定會再出現這種謊報的咒靈。
“就算打了也沒什麽用吧，對上一級咒靈的三個三級咒術師都沒受傷已經很可疑了。”真地未麗倒是無所謂，她來當咒術師一開始就是因為奶奶的期望，就她自己而言叛逃也無所謂，反正她死之前一定會拉那幫爛橘子墊背的。
“好想退學。”七海煩了。
“哈哈。”灰原爽朗地笑了下，說的話卻是很直白，“不可能的啦七海，違反規定的。”
“啧。”
真地未麗也跟着笑了兩下：“別生氣嘛，等下請你們吃宵夜，七海要是有想買的H雜志我也可以幫你買……”
“我才不會看那種東西！”七海怒吼。
他的同學真的有病。
“啊啦，不需要幫忙啊。”月白發色的黑衣女性拄着黑傘從旁邊走來，對着三個少年少女露出和煦的笑容。
“冥小姐！”灰原打起招呼，他很尊重其他人，哪怕是對待同級的真地未麗都是使用敬語，看到前輩就會表現得更有禮貌。
“前輩怎麽過來了？”真地未麗很喜歡冥前輩和庵前輩，因為兩個人都是很和善的人。
“本來是收了夏油君的錢來幫你們戰鬥的，現在看來只能幫你們善後啦。”冥冥笑了笑，手上的黑傘毫不客氣地戳爆咒靈的頭，然後将周圍的房屋破壞一些，她站在原地，笑容親切又優雅，對學弟學妹們說，“都過來讓我打一下吧，我會很溫柔的哦。”
真地未麗臉都苦了下來，怎麽還是要挨打？
*
斷了三根肋骨躺在床上的真地未麗：“我從來沒有這麽恨那幫爛橘子诶。”
左臂骨折吊在胸前的七海：“同上”
僅僅臉上受傷已經被反轉術式治好的灰原：“習慣就好啦，已經比想象的受傷輕了。”
“你受傷就是輕啊！”未麗跟七海異口同聲。
冥冥打他們兩個都下了狠手，因為還要弄出來一些咒力殘穢，灰原是受傷最輕的那個。
坐在旁邊桌子上的冥冥晃晃長腿，笑吟吟地說：“你們是在怪我嗎？”
誰敢哦。
家入叼着煙在旁邊看戲，插話說：“說不定是冥冥前輩意外地喜歡灰原呢。”
灰原：“真的嗎？”
冥冥：“假的，只是打到你的時候不想動了而已。”
“哦。”本來興奮像小狗一樣的灰原頓時蔫掉了。
家入在旁邊捂着嘴盡量不笑出聲，憋得很辛苦。
在被伊集院開車拉回學校之後，這次的任務以「窗」判斷咒靈等級有誤，輔助監督的冥冥剛好路過救下了三個受傷的一年級學生為結果結束。
幾個學生對事件心知肚明，合起夥來欺騙高層，已經接到過夏油傑電話知道事情經過的家入在真地未麗他們還沒回到學校之前就準備好了救治，順便在治療記錄上也做了手腳，反正他們也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
家入笑着拍了一下手：“冥冥前輩給你們争取了四天的假期哦，開不開心。”
“可惜我答應請七海他們吃的宵夜也要推遲了。”真地未麗還在惦記着那頓夜宵。
他們這邊折騰一晚上，現在也到了淩晨五點，未麗反省讓冥冥和家入兩個女孩子跟着熬夜很不好，于是提議說：“傑跟五條前輩什麽時候回來？喊上歌姬前輩我們在學校舉行烤肉派對吧？我出錢。”
家入不客氣地說：“未麗對五條不用加敬語的。”
由于冥冥和庵已經不算學生，她們兩個在年初學期結束的時候就搬到了學校外面，想找她們兩個聚餐其實挺難的，因為作為學生的幾個咒術師反而比她們兩個畢業的更忙。
這個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
後面兩天真地未麗還得裝成受傷的樣子，其實她的肋骨早就自己用反轉術式治好，一回到宿舍連裝受傷都懶得裝，她查看了一下自己冰箱的庫存發現也沒剩什麽，果斷打電話聯系超市讓他們送了各種肉類和蔬菜過來。
外來人是不準許進入高專的，送貨的員工送到門口就遇到了難題，打過電話後在門口等着真地未麗出來。
未麗馬上去男生宿舍樓喊了灰原當苦力，在學校門口剛好碰上出任務回來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三個男生一人搬了兩箱食材，一回頭看到真地未麗跟送貨小哥買了個小推車正拉着碳和燒烤架。
“有車子還要我們搬？未麗醬故意欺負人是不是？”五條悟把手上的東西往推車上一放罷工。
未麗狡辯：“這不是為了讓你們更好融入普通人嘛。”
“悟你跟未麗可沒親密到能叫名字，想吃東西就不要偷懶。”夏油傑踢了五條悟一腳，踢在了五條悟的「無下限」上。
體育系男孩灰原笑呵呵說：“夏油前輩也放上去吧，我來推。”
五條悟非要站到推車上讓灰原推他，被夏油傑制止，直說：“那只是個推車，你放過它吧。”
吵吵鬧鬧不成樣子。
真地未麗在旁邊看着，突然意識到她以前跟夏油傑獨處的時候從沒看過他這種性格的一面，怎麽說呢，夏油傑好像在五條悟面前會更開朗稚氣一點的樣子。
所謂男孩子的氣場相合？
她跟家入說這事的時候被家入吐槽：“不，那只是笨蛋的臭味相投。”
最後五條悟還是站到了那個可憐的小推車上，命令灰原跑起來甩開夏油傑，夏油傑只能牽住未麗的手帶她一起追上去防止那兩個人出事。
四個人跑到男女生宿舍樓中間的空地上，一停下來那個小車就散架了，結束了它短暫的生命，夏油眼疾手快用咒靈将東西托住，沒讓食材摔成一地。
家入他們四個已經等在這裏。
“未麗醬~”身着巫女裙的庵歌姬一見未麗就撲了過來，貼着臉和未麗蹭了蹭，“嗚嗚今天的未麗醬也好可愛，沒有被人渣們污染。”
灰原在旁邊傻笑，問七海：“庵前輩說的人渣們不是說的我們吧？”
七海一臉看傻子的表情。
五條悟湊到庵歌姬面前，庵一看到五條悟兩個人又吵起來，用“人渣”和“笨蛋”兩個詞互相辱罵對方，看起來像小學生吵架。
七海被煩得擰起眉頭，但因為兩個人都是前輩他也不能說什麽，用沒受傷的那只手默默幫着真地未麗和夏油傑裝燒烤架。
家入拎着灰原去一邊清洗食材，時不時給庵加油助威，作為大前輩的冥冥最後看夠熱鬧負責調停庵和五條。
——
本以為只是稀松平常的每一天，卻成了後來許多年裏困住七海的夢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