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Chapter25

女子平衡木比賽結束,開始男子雙杠決賽。

第一個要上場的是蘇洛文,他氣定神閑地走上器械,開始動作。

“後上,大回環180度,大回環屈體兩周挂,這裏鏈接得有點急;挂臂前擺上轉體360度成倒立,倒立的位置好像有點?問題?”範子辰看到的角度和裁判看到的角度不一樣,所以他不敢完全确定。

“……後屈兩周下,下法站住了。

“蘇洛文,難度6.5,完成分8.833,總分15.333。”

方悅沉默,張雨桐沉默,範子辰更沉默。

“我們來看第二位要上場的選手,P隊的歐然。”方悅看到歐然舉手示意,便開始介紹。

“後上,後上成一杠倒立,這裏,松腰了;後上轉體180度,有明顯的調整……蒂佩爾特成懸垂,蒂佩爾特,直體前空翻轉體720下。”

“歐然,難度6.2,完成分8.533,總分14.733。”

歐然走下場,徐祎便駕輕就熟地跑上去幫許知霖擦杠,他把杠上的鎂粉擦淨,噴了些蜂蜜水,補了新的上去,細心地調整杠距。

“支撐後擺跳轉360度成倒立,屈體貝爾,分腿前擺後切杠上直體再握,貝爾轉體360度,分腿騰身回環至一杠倒立……”由于昨天裁判的打分标準實在叫範子辰目瞪口呆,他今天解說的時候,激情少了一半,講得斷斷續續的。

“……後上轉體180,挂臂後擺上屈體前空翻,團身前空翻兩周下,E組下法,站住了。”人,不變,成套,也不變,總是叫人心安。

體操項目,跳馬和自由體操要求落地要穩,其他單項也一樣,下法是很重要的,很多時候,運動員就是因為下法動了一步,哪怕是一小步,到手的金牌就飛了,國家體操館內,其中一條标語就是“落地站穩奪金牌”。

裁判席上,幾個D裁在交頭接耳,電腦屏幕上,慢鏡回放許知霖的成套。

在裁判組的規程中,D裁判組負責用符號記錄成套動作內容,毫無偏見的獨立評分,然後共同的決定D分的內容,讨論是允許的;而E裁判組必須注意力高度集中觀看成套動作,獨立評定并确定錯誤動作的正确扣分,不能與其他裁判員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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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霖的分數遲遲未公布,看臺上有少部分觀衆在竊竊私語,還有人伸出手指着許知霖。

許知霖漫不經心地脫下護臂,坐到休息區;身旁的徐祎絞着手指,不停地往大屏幕上張望。

雙杠場地上,第三個要上場的是陳子皓,他等的時間有點久,許知霖的分還沒打出,他就不能上器械,只能不停地甩腿,活動一下。

“許知霖,難度6.6,完成分8.6,總分15.2。”

分數一出,站得離許知霖不到十米的省隊教練張宏立刻跑到D裁那裏幫許知霖申訴難度分,他的難度應該是6.9的。

按規定,申訴必須在下一個選手分數出來之前,而陳子皓已經開始成套了。

D裁回放錄像,裁判組商議了數十秒,大屏幕上再次打出許知霖的分數,難度6.6,完成分8.6,總分15.2。

“分腿騰身回環至一杠倒立,倒立位置不正……大回環成一杠手倒立,松腰了,又是一個失誤……團身前空翻兩周下,向前一大步。”

直播間內,範子辰無奈地搖頭,陳子皓在場邊等了這麽久,身體都涼了,動作自然做不起來。

“陳子皓,難度6.2,完成分8.2,總分14.4。”打分速度比許知霖打分時快了一半。

許知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裁判打壓,表面上,他還是那麽安之若素,坦然地看着雙杠比賽,實際上,他的內心已經泛起波瀾。

徐祎臉上陰晴不定,他可沒有許知霖這麽好的忍耐力,左顧右盼,一會兒看比賽,一會兒又看裁判席,死死盯着裁判打分;明明許知霖可以像全錦賽時多金在手,結果比到現在只有一塊全能金牌,真是要氣瘋了!

許知霖不願看到徐祎心神不定的樣子,他的小師弟,應該是開心地比賽,再開心地看着他比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立不安。

許知霖伸出手擋住徐祎的視線,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帶着薄繭的按壓,搭在徐祎的眼皮上,涼涼的,還有一股蜂蜜水的味道;徐祎虛閉着的雙眼突然流出一滴淚,許知霖輕輕地動了動指頭,擦去了。

小師弟怕是急哭了吧,許知霖心道。

“男子雙杠比賽結束,蘇洛文第一,許知霖第二,歐然第三……接下來進行女子自由體操決賽。”

許知霖把手松開,打算去個洗手間;他經過裁判席的時候,D裁都低着頭,不是在假裝聊天,就是在假裝玩手機,就怕許知霖仇視他們。

許知霖毫無芥蒂,一陣風似的飄過了;回來的時候,許知霖跟蘇洛文打了個照面,蘇洛文沒有像往常一樣跟許知霖搭話,只用手背擋住嘴輕咳了兩聲,借此掩飾尴尬,許知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回原位。

女子自由體操決賽,許知霖饒有興致地欣賞小花們充滿藝術感的舞蹈,不時鼓掌。

徐祎注視着許知霖,觀察他的情緒變化,可是許知霖的臉還是那張臉,眼神安靜柔和,山根筆直,下颌骨線條幹淨利落,只是整個人似乎有些淡漠。

“接下來将進行男子單杠決賽,請各選手入場!”

男子單杠預賽很詭異,國內數個單杠好手不是杠上動作出問題,就是直接掉杠,還有下法沒站穩往前撲的……比到最後,只有許知霖、蘇洛文和另一位老将韓琦的發揮還算正常,其餘五位進入決賽的選手都是名不見經傳的省隊小将。

範子辰解說道:“向前大回環360,直體特卡切夫轉體180度,中穿,分腿特卡切夫轉體180度,并腿馬凱洛夫接直體特卡切夫;許知霖的動作順序變了……斯塔爾德跳轉540度,直體後空翻兩周轉體720度下,E組難度。”

“許知霖,難度6.6,完成分8.7,總分15.3。”

…………

“男子單杠決賽結束,許知霖第一,蘇洛文第二,韓琦第三……”

男子跳馬頒獎儀式,徐祎站上領獎臺前與許知霖握手,許知霖在雙杠比賽結束後就心平氣和的,此時他對着徐祎笑了,如朗月入懷。

徐祎第一次參加全運會就拿到跳馬金牌,他難掩激動之情,眉開眼笑的捧着挂在胸前的金牌。

雙杠頒獎儀式,場上的氣氛少了些活躍,多了些沉悶。

一切已成定局,許知霖也欣然接受;蘇洛文神情頗不自在地跟許知霖握手,匆匆走上領獎臺,這是讓他覺得最難堪的一次比賽,許知霖的動作莫名其妙被裁判降組,難度足足少了0.3,完成分打得也不高;自己的成績更是摻了水分,這個冠軍,贏得一點兒也不光彩。

單杠頒獎儀式,許知霖的神色已露出一點疲倦,客氣的握手,客套的微笑。

賽後,許知霖正準備離場,就被駐紮在采訪區的記者攔住了。

“許知霖,請問一下你對今天這三場比賽有什麽看法?”

“如果蘇洛文也參加跳馬比賽的話,你還有沒有機會拿到這枚銀牌?”

“你對雙杠比賽有什麽看法?是否覺得自己遭遇打分不公?”

“你的單杠改了下法,降了難度,是不是因為受了雙杠比賽的影響?”

……記者們手上的長/槍短炮都對着許知霖,有的開了閃光燈,有的舉着快戳到許知霖臉上的麥克風,許知霖也不惱,只是莞爾,定定地站住,準備回答記者的問題。

“哎,蘇洛文來了!”一個女記者大喊了一聲,鏡頭霎時又轉到蘇洛文身上。

“蘇洛文,你覺得自己今天的狀态怎麽樣?”

“本次比賽你一共收獲了三枚金牌,比許知霖多出一塊,你現在的心情如何?”

“每場比賽你的完成分都很高,那你下一步是不是準備提升動作難度,打敗許知霖?”

……比起許知霖的問題,這些問題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洛文的待人處事從來都是極佳的,他拿起其中一只麥克風,條理清晰地說道:“這次全運會,最值得高興的是和隊友收獲了團體金牌,至于其它項目,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由于涉及技術上的問題,不便一一細說。”

“許知霖,你怎麽看待蘇洛文的發揮?你覺得他的動作難度還有超過你的可能嗎?”問題又抛給了許知霖。

“我們在賽場上是對手,在場下是朋友,蘇師兄在鞍馬和跳馬項目上的能力遠勝于我,其它項目也有他的優勢,我們比較注重訓練上的細節,其他方面沒有多想,做好自己就可以了。”許知霖慢條斯理地回答。

記者們內心:完美避開所有圈套。

對兩人的采訪也到此結束,記者們三三兩兩地散開。

“知霖,謝謝你。”記者沒有繼續追問,蘇洛文如釋重負。

“不客氣,我還有事,先走了。”

徐祎在休息區幫許知霖收拾好個人物品,就到采訪區找他,但那裏沒有他的身影,只有幾個記者在收拾攝影器材。徐祎剛想給許知霖打電話,卻想起許知霖沒有把手機帶在身上,他只好繞着體操館找了一圈,看臺、運動員休息室、興奮劑檢查站、洗手間,每個角落找遍——都沒有。

館內的工作人員搞好清潔,把燈關上,昏暗的體操館內格外冷清。

徐祎低着頭走出體育館,毫無方向地往前走;離體育館一百多米處,有個體育場,徐祎下意識地走過去。

跑道上是一道瘦削的身影,竭盡全力地往前奔跑。

“師兄!”徐祎大喊。

那人似乎沒聽見,跑得更快了。

徐祎追了上去,身上的背包此時格外累贅,上下晃動;徐祎終于握住那個人的衣擺,又喊了一聲,“師兄!”

許知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徐祎看着許知霖,他的頭發因汗水浸濕而淩亂不堪,眼角也是濕的,那雙本應意氣飛揚的眼睛如今卻是黯淡無光。

“我們回去吧!”許知霖的聲音疲軟無力。

“好。”徐祎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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