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Chapter26
許知霖悶了一身汗,回到酒店時脫下外套,濕得可以擰出水。
他洗完澡出來,發現徐祎靠在床邊,雙眼緊閉,應該是睡着了,手上還握着那塊跳馬金牌,臉上露出淺淺的、滿足的微笑。
許知霖想把徐祎的身子擺正,讓他睡得舒服些;誰知許知霖剛一伸手環住徐祎的脖子,徐祎的喉嚨便動了動:“師兄,為什麽你的手這麽冰?”
“沒有,是你覺得熱而已。”許知霖立刻把手抽開,“躺好點再睡,你這個姿勢,對脖子不好。”
“那你呢?你悶了整個晚上,很好嗎?”徐祎反問,若許知霖不是心中早有不快,又怎麽會在臨散場前一聲不吭地去跑步?
“早點睡。”許知霖不想徐祎瞎操心自己的事情,便摸了摸他的頭發,催促他睡覺。
徐祎拿了金牌,按道理說應該睡得非常舒爽,可是這晚特別熱,就算開了空調,他還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安穩。
“砰!”沉悶的蹬床聲響起,徐祎猛地清醒過來,動靜太大,可能吵到許知霖了。
徐祎轉身,另一張床上空無一人,再往洗手間的方向望去,裏面的燈也沒有亮,他看了看時間,五點多,這麽早,許知霖到哪裏去了?
床頭櫃上放着另一部白色的手機——徐祎完全睡不着了,他胡亂地穿好衣服,鎖好門,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許知霖猜到,徐祎醒過來後肯定會找自己,也猜到徐祎會走的大致路線,于是故意往反方向走,他只要在八點半之前回去就可以了。
許知霖心裏難受,可他不會輕易地哭出來,他是個很好強的人。
記得以前父親問他:“知霖,你為什麽要學體操?”
“因為喜歡!”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就決定了他以後要走的路。
父親又問:“學體操,以後是要參加比賽的,要是比得好,知霖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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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開心。”小孩子的想法,總是這麽單純。
“那要是比得不好,會哭嗎?”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許知霖搖頭:“不會,哭了Steven就不讓我練體操了。”
許知霖六歲以前是在美國長大的,他就是在親戚家開的體操俱樂部接觸體操并喜歡上的,Steven是許知霖的教練;有一次,一個和許知霖同組訓練的小孩因為覺得自己練得不好而哭了,Steven就跟他說:“學體操是為了鍛煉身體,放松心情,如果你哭的話,以後就不要練了,Zoran,你也是。”
Zoran是許知霖的英文名。
“Steven,我會記住的。”許知霖拉了拉手中的吊環,順勢做了個動作。
“Zoran,你很聰明,學得很快。”Steven誇贊道。
“那Steven可以讓我學得更快嗎?”
“當然可以。”
回到國內,許知霖跟Steven還保持着聯系,Steven不時會跟許知霖講一些新的體操技巧,也總是跟他說,要享受比賽,展示風采;所以許知霖每次參賽,都很放松。
許知霖唯一一次哭,是因為那塊被吓丢的跳馬金牌。
天尚未破曉,道路兩旁寂寥無人,許知霖慢跑起來。
當日出降臨,霞光萬丈,新的一天,新的開始;許知霖加快步伐,想要追逐那道光芒。
另一邊,徐祎還在不停地找許知霖,他神色匆匆,在大街小巷中來回穿梭,像是丢失了什麽珍寶,想要把它找回來。
徐祎跑跑走走,一路上只看到晨練的人、趕着上班的人,唯獨沒有看到許知霖那挺拔的身姿。
徐祎悵然若失地走回全運村,心中郁悶至極,也顧不上正在抗議的肚子。
直到開門聲響起……
徐祎擡起頭,看到許知霖大汗淋漓,T恤半濕,身上的線條若隐若現,魅力十足。
“小師弟,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麽?”許知霖舉起手中的袋子。
徐祎盯着許知霖緋紅的臉,默不作聲。
“你最愛吃的煎餅果子,還熱着呢。”許知霖笑起來非常迷人,似乎昨日的不快都煙消雲散。
“師兄,你不會想說你一大早出去就是為了給我買早餐吧?”徐祎的态度很冷淡,他很不滿許知霖24小時內兩次玩失蹤。
“生氣啦?”許知霖摸了摸徐祎的臉蛋,跟他說話的語氣一樣,都是冷冷的。
“……”又是一個愛生悶氣的,許知霖心想。
“快吃吧,準備回北京了。”許知霖笑意依舊,臉卻通紅。
徐祎拿出早餐,悶悶不樂地吃起來。
許知霖從徐祎身後環住他,把自己的臉貼到徐祎臉上:“好吃嗎?”
徐祎只感覺渾身發燙,他擡起頭看了看,空調是開着的。
徐祎往許知霖臉上抓了一把,皺起眉,“師兄,你好燙。”他又在許知霖的手臂上亂抓,越摸越不對勁。
“小師弟,你幹嘛呢?揩油呢?”許知霖靠在徐祎身上,徐祎身體的溫度,很舒服。
“師兄,你是不是發燒了?”許知霖燙得太不正常了。
“沒有啊!”許知霖只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緊緊抱着徐祎不肯撒手。
徐祎扭頭一看,許知霖額上全是冷汗,臉上泛着紅暈,唇色發白。
“師兄,我去找隊醫拿藥。”徐祎毫無預兆地站起來,許知霖猝不及防,差點栽在地上。
“不用了,拿冰敷一下就好了。”許知霖抓住徐祎的手腕,不讓他走。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物、不同的敷冰對象。
“師兄,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洗的冷水澡?”
“嗯。”
“師兄,你那天和我說過,身體是最重要的,可是為什麽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徐祎把冰袋放在許知霖的額上,質問道。
“我覺得,燒一燒會比較清醒。”許知霖眼色清明,不停地往徐祎身上打量。
“師兄,你還在說俏皮話。”
“不生氣啦?”許知霖臉上的紅暈褪去了一些。
許知霖想起以前在省隊的時候,徐祎有一次在賽前發燒,燒了一晚上,第二天臨上場還沒退燒,他就貼着張退熱貼去比賽,還用紗布往頭上繞了兩圈,比賽的時候,神情就像現在一樣專注。
“很生氣!氣死了!”徐祎把手上的冰袋用力往下摁了摁。
“小師弟,你輕點兒!”這個小師弟,四肢發達,頭腦、嗯,還是很靈活的,就是有時候一根筋。
“師兄,好些了嗎?”徐祎放輕了手勢。
許知霖順勢蹬鼻子上臉:“你再哄哄我,我就不燒了。”
“……”
“小師弟,是不是現在我要你做什麽你都答應我?”
徐祎想也沒想,“嗯。”
“我要兩個冰淇淋,一盒巧克力。”許知霖盤算着今天的零食分量。
“師兄,你還是吃冰吧,這兒有現成的。”
“小師弟,你怎麽能耍賴!”許知霖還想着過嘴瘾。
“跟誰學誰嘛!”徐祎大言不慚。
許知霖心道: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北京,回運動員公寓的路上。
許知霖的臉還是有些微紅,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頭重腳輕還是故意為之,走路的時候總愛往徐祎身上粘,圈着徐祎的手臂走了一路,搞得隊友們都在笑。
“徐祎,知霖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你記得好好看着他。”
“你看這手部挂件,自帶光環,多好看。”
“哈哈哈哈哈……”
許知霖叮叮當當地把一堆金銀銅倒出來,攤在沙發上,他挑出其中一塊銀牌,挂在那只一直放在角落的小叮當脖子上。
“師兄,這是什麽?”徐祎從來沒留意過沙發上還有這樣一只玩偶。
“方導送給我的見面禮。”許知霖捏了捏小叮當的雙手,與它對視。
“見面禮?”徐祎不解。
許知霖把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訴徐祎。
“師兄,你當時一定很疼吧!”這是徐祎聽完後的第一句話,頭都撞到跳馬上了,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就是暈暈乎乎的。”許知霖把小叮當放好,擺弄剩下來的獎牌。
“師兄,其實你心裏還是介意那塊雙杠金牌的,對嗎?”徐祎不問出來就覺得心裏不痛快。
“既然他們這麽愛雨露均沾,我總不能吃醋吧?”許知霖不屑道。
“師兄,你很好,每一場都完成得幹淨利落。”徐祎真心感到佩服。
我很好?原來這是小師弟對我的看法,許知霖暗暗自喜。
“還有呢?”許知霖問道。
“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麽才能發揮得好?”
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許知霖說:“你總得先賄賂賄賂我。”
“怎麽賄賂?”
“少說也要十個八個冰淇淋,十盒八盒巧克力,外加食堂的小籠包,叉燒包……”
“這麽多,你吃得下嗎?”門外傳來方文的聲音。
徐祎連忙打開門:“方導。”
“知霖,燒退了沒?”
許知霖:“大概退了吧,沒測體溫。”
“看你的樣子,淨想着吃吃喝喝,應該沒什麽大礙了,休息一下,下午記得去訓練。”
“知道了,方導。”
“徐祎,要是讓我發現你再偷偷給許知霖買零食,我不罰他,罰你。”
“方導,您盡管罰,我不會心疼的。”許知霖坐等好戲登場。
“還有你,胖一斤罰五百,再這樣下去,單杠都要被你壓垮了。”方文又瞪了許知霖一眼。
“哈哈哈……”這回輪到徐祎幸災樂禍。
“哪有,我明明身輕如燕,比隔壁女隊飄得都好看。”
平心而論,許知霖的身材極勻稱,上肢力量發達,手臂卻沒有明顯的大塊肌肉;而徐祎下肢力量相對發達,小腿肌肉多,顯得腿有些粗短,事實上他也不矮,已經長到一米七了,在隊裏的身高僅次于許知霖。
“師兄,得了吧,你都訛了我多少個冰淇淋了?”徐祎記得一清二楚。
“這種事情,你情我願,不能都怪我啊!”比賽這幾天,徐祎很積極地為許知霖提供賽後小甜點的服務,許知霖樂得享受,自然來者不拒。
“知霖,把地上的東西收一收,亂七八糟的,小心待會兒突擊檢查衛生。”方文說完就走出去了。
“是,方導。”許知霖雙腳攤開坐在地上,頭枕着徐祎的床尾,十分懶散,他踢了踢徐祎的腳,“小師弟,搞衛生了。”
“就知道指手畫腳!”
徐祎把行李箱裏的東西全放到桌子上,又用濕布把行李箱裏裏外外擦拭了兩遍,拿到陽臺上風幹。
“師兄,你起開。”徐祎開始掃地。
許知霖坐得也是舒服,一邊甩腿,一邊嚼着巧克力,手上拿着規則本,包裝紙丢得滿地都是。
“不起,我起不來了。”許知霖懶得動。
徐祎不得不放下掃把,把許知霖架起來。
“師兄,方導說得真對。”
“什麽?”
“你好沉。”徐祎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只把許知霖挪開了那麽一點點。
“你走開!”說完,許知霖自己跳起來了。
“……”
“這只能證明你上肢力量不足。”許知霖把規則本扔給徐祎,拍了拍褲子。
“才不是。”徐祎堅決否認。
“不是對吧?”許知霖挑釁道。
“就不是。”徐祎仗着自己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死死瞪着許知霖。
“好,下午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