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42

Chapter42

午後,訓練仍在繼續,方文耐心地對徐祎進行技術指導。

“支撐、後擺、屈體……”

“要有振浪,腳尖向前下方自然伸出,身體伸直,拉開肩角。”

徐祎把身體向後擺,雙手抱住膝彎,頭緊緊貼在小腿上,向前空翻兩周,雙臂挂在杠上,雙手握杠;由于他忘帶護臂,上臂與雙杠擦得生疼,連帶着杠上的鎂粉也被擦掉不少。

方文觀察徐祎的撐杠姿勢,發現他的上臂力量似乎不弱,要是能發展吊環,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方導,我想好好練跳馬和自由操,暫時不考慮發展其他項目。”

徐祎的話猶在耳旁,方文,難道你忘了嗎?除非他自己提出,否則不會練習吊環和單杠,你想逼他嗎?這是你作為一個教練該有的想法嗎?當初是你鼓勵他好好練跳馬、把他帶進國家隊的,你想違背初衷嗎?

方文回過神來,說道:“做得很好,下去把護臂戴上。”

聽到方文誇獎,徐祎一蹦三跳地跑下場拿護臂。

方文趁這幾分鐘的時間到單杠場地檢查許知霖的訓練情況,許知霖還在做引體向上,也沒發現方文就站在不遠處。

許知霖做完最後一個引體向上,終于看見方文:“方導。”

“嗯,能把動作做好嗎?”技術要領方文只說一遍,許知霖就能記住,能不能做好,就看他個人了。

“能。”

“那就去做,練不好,晚飯時間延後。”方文也不多費口舌,讓許知霖一個人練,主要是為了考驗他的自覺性。

移動速度快,動作做起來才飄逸,手臂一定要伸直,注意雙腿的協調性;許知霖從左側馬頭移到右側馬頭,又挺身移回左側,他估算着,比上午快了一秒左右,還要再快!出門前徐祎幫他貼的兩張創可貼已經繃開了,許知霖把它們撕開,緊緊攥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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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身、甩腿、前移、再甩腿、再前移……陳敬站在一旁,看着許知霖的移動速度逐漸加快,雙腿不斷甩高,重心控制得很好。

比早上有進步,不知道方導這回滿意沒有?陳敬心想,再不滿意,估計許知霖得一頭撞在鞍馬上了。

“怎麽樣?”方文突然出現在陳敬身旁。

陳敬吓了一跳,連忙回頭:“方導。”

“好很多了。”陳敬實話實說。

“是嗎?我怎麽看他的速度慢下來了?”

許知霖的手像粘了膠水一樣,費了好些力氣才順利移位。

“許知霖,速度!速度!”

許知霖的手不斷在鞍馬上移動,握到鞍環時覺得手心很黏,是汗嗎?還是鎂粉不夠了?

“過來。”方文沒想到他只是半天沒督促,許知霖就開始懶散了,一整天還練不好一個動作。

“方導。”許知霖喊道。

方文覺得許知霖越練越退步,不由得有些生氣:“都練了一下午了,越練越慢!到外面跑十圈,清醒一下。”

或許,讓許知霖自己反省是最好的辦法。

“是。”許知霖轉身走出體操館。

“方導,您這……”陳敬指了指鞍馬。

“怎麽?你想替他開脫?”方文對許知霖的要求向來比對徐祎嚴格,并不是因為徐祎年紀小容易教,而是因為有時候許知霖傲氣太重,方文要挫一挫他的傲氣。

陳敬:“不是,我是讓您看一下鞍馬。”

方文走近一看,鞍環上印着幾個帶血的指紋。

“你怎麽不早說?”方文臉都黑了。

“不是您一把知霖叫下來就讓他去跑步嗎?我還沒來得及說,方導,其實知霖的速度已經達到理想水平了,我看他練了一下午,都沒有休息。”

“……”方文真想甩自己兩巴掌。

“方導,晚飯時間到了。”陳敬提醒道。

方文看了看時間,下午的訓練是該結束了;館內的隊員陸續離開,剩下寥寥數人。

方文看到徐祎還在雙杠上練習,估計在等許知霖。

“徐祎,今天就到這裏,去喊知霖吃飯。”

“師兄不是在……”徐祎往鞍馬場地看了一眼,“師兄呢?”

“他到操場跑步了,你讓他別跑了,順便看看他的手要不要到趙醫生那裏擦藥。”

“好。”

偌大的操場上,只有許知霖一人的身影,他跑了五圈,腳步依然輕快;徐祎飛奔着跑到他身旁。

“師兄。”

“嗯。”許知霖放慢了腳步。

“方導讓你別跑了,我們去吃飯吧。”

“還有五圈。”許知霖怎麽也要跑完。

“吃飯了。”

“跑完再吃。”

“我陪你。”

“嗯。”

徐祎今天心情不錯,方文誇他學得快,雙杠學得很好,如果鞍馬能有進步那就更好了;相比之下,許知霖的臉色就不是那麽好看了,他抿着嘴,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說他生氣吧,看着不像,說他被方文批評,也不像,總之就是怪怪的。

“跑完了。”許知霖順手往臉上擦汗,抹得半張臉都是血。

“師兄,你的臉……”

“怎麽了?”許知霖擡手擦另一邊,徐祎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別抹了,去洗手。”

“好。”許知霖把頭靠在徐祎的肩上,血跡便蹭到徐祎的衣服上。

兩人走到洗手池前,冰冷的水沖刷着許知霖的傷口,再次冒出血水;徐祎把手上的鎂粉洗幹淨,用拇指輕輕擦過許知霖的臉頰,替他擦去臉上的血跡。

“你的手好粗啊。”許知霖扭了扭頭。

“師兄,是你的臉太滑,像果凍一樣。”被師兄捏了這麽多回,今天可以摸回來,我也不虧,徐祎心裏樂滋滋的。

“什麽味的?”

“我猜是牛奶味的。”徐祎趁勢摸了第二下。

“我想吃。”

“待會兒去超市買。”

“我只吃你做的,其它都不要。”許知霖的聲音軟軟的,特別孩子氣。

“師兄,你怎麽這麽挑吃?”

“誰叫你做的東西特別好吃。”

“你是不是應該獎勵我?”

“獎勵你一巴掌,想要左手還是右手?”許知霖攤開雙手,傷口沿着掌心紋路裂開,“看吧,我說創可貼沒用的。”

“下次得拿根針縫起來,這樣好得快。”

許知霖一言不合就動手捏徐祎的臉:“你個小沒良心的。”

兩份飯菜冒着縷縷熱氣,許知霖對着面前那一份,絕望道:“小師弟,你點的是什麽?”

“紅棗、豬肝,補血。”徐祎看着許知霖的手,師兄最近的手傷有點嚴重,要好好補補。

“我拒絕。”許知霖把自己的餐盤和徐祎的挪了個位置,“留給你,有營養。”

“師兄,這是我特意為你點的。”徐祎還沒說完,許知霖已經先下口為強,吃了徐祎那一份了。

“今天的牛肉不錯,很多汁。”許知霖夾起一片牛肉在徐祎面前晃了晃。

“……”

許知霖吃了徐祎的菜,有些小得意,總算知道小師弟的口味了,不挑食,真是好孩子。

晚飯過後,徐祎拉着許知霖去找趙銳。

“許知霖,你是不是開荒去了,手弄成這樣?”趙銳用棉花沾了碘酒給許知霖的手消毒。

“趙醫生,這都被你發現了。”

“這麽多人一起訓練,就數你的手最難看。”

“哪有,以前我的手可是被誇過是鋼琴家的手,十指纖纖,多好看。”

“師兄,要點臉好不好。”徐祎說。

“你拿個鏡子讓我看看我的臉還在不在?”

“在呢在呢。”趙銳被逗樂了,“好了。”

“謝謝趙醫生;小師弟,看我的降龍十八掌!”許知霖說着就把手放到徐祎面前,一股碘酒味。

坐在床上做手臂肌肉放松的徐祎猛地轉身,大喊“別摸我!”

“別動別動。”隊醫沈廷說。

好不容易等到治療結束,回宿舍的路上,徐祎左躲右閃,生怕許知霖摸他。

第二天,方文終于驗收了許知霖的動作,轉向下一個動作教學。

“你這孩子,手破了也不說。”方文半是關心半是責怪。

“沒破,好着呢,方導您可以教新內容了。”

“要不是陳敬跟我說你昨天練了一下午,估計你現在還繼續練。”

“熟能生巧、熟能生巧。”許知霖知道方文是為了他好,多練幾次也無妨。

“把後面兩個動作學了就整合成套吧。”

“好。”

說來奇怪,一個D、一個E的動作,許知霖不到三天就很熟練了,完全沒有學第一個動作時的生疏,有那麽一瞬間,方文認為許知霖只是因為剛從東京回來狀态沒調整,打算放他一馬,結果許知霖很正直地說不是,那個動作就是不會!

方文:“給你臺階下你還不要。”

許知霖:“方導您太客氣了。”

“上去做一遍。”

許知霖仔細回憶每一個動作,把新成套做了一遍;整個冬訓,貌似只提高了0.3的鞍馬難度,進展有點慢。

徐祎就不一樣了,自由操的難度升了,雙杠的難度也升了,跳馬5.6的難度動作做得很穩,方文天天誇他,誇得徐祎心花怒放,跑到許知霖面前傻笑。

“小師弟,我就說你可以的,你還不信。”

“謝謝師兄的支持和鼓勵,感激不盡。”

“我是個需要回報的人,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師兄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都答應!”徐祎心想,師兄的要求,無非就是甜食投喂,還不是小菜一碟。

許知霖一揚手,“我現在還沒想好,想到再告訴你,先欠着。”

“……”

春節臨近,隊裏早有消息說有五天的假期,因此徐祎在訂好回家的車票後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媽。”冬訓期間,徐祎沒給家人打過一次電話,這一開口,就忍不住想哭。

“徐祎啊。”周岚很久沒有聽到徐祎的聲音,一時覺得有些陌生。

“嗯。”徐祎覺得周岚的語氣有些冷淡,滿腔回家的熱情被澆滅不少。

“放假了?”

“還沒有。”

“在隊裏過得怎麽樣?有沒有好好訓練?有沒有好好聽方導的話?最近參加了什麽比賽?拿了第幾名?”周岚對徐祎抱以厚望,最關心的就是他的成績。

每次打電話,周岚都是這幾句話,徐祎不免有些心酸,他忍了忍眼中的淚,克制着自己,只說了一個字,“有。”

“你今年是不是待在隊裏不回來了?”徐祎已經好幾年沒有回家過年,周岚和丈夫只在前年到北京陪徐祎過了一次年。

“回。”徐祎想家了。

“你不是在S市集訓嗎?是回北京過年吧?徐祎我跟你說,我和你爸春節出去旅游,行程确定了,機票買好了,今年就不到北京陪你過年了,家裏沒人,你自己跟隊友教練玩得開心啊!”

“知道了,那您和爸也要玩得開心。”徐祎硬生生把“我已經訂了車票”這句話塞回肚子。

“過年不許偷懶,要堅持鍛煉,聽到沒?”

“嗯。”徐祎匆匆挂了電話。

再說下去,只會是無休止地跟訓練比賽有關的內容;他轉身走回宿舍,也不看路,一頭撞上同樣出來打電話的許知霖。

“哭了?”許知霖看到徐祎情緒低落,眼圈紅紅的。

“沒有。”徐祎推開許知霖,急匆匆地跑回宿舍。

“真是個小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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