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Chapter92
Chapter92
徐祎總算知道許知霖會在什麽情況下臉紅，順勢抓住了許知霖的軟肋，他在某些情況下就不敢拿徐祎開玩笑。
當然，訓練是重中之重，他們沒這麽多時間說笑打鬧。
四月中旬的時候，教練組開始商量參加全錦賽的名單。
韓峰看着隊員們最近幾次的隊測成績單，說：“基本就是去年的陣容，安晏、林家言、李雨澤、林東揚、王鵬飛，再加一個陳鑫。”
張宏：“所以是不讓知霖和徐祎參賽，我們隊也沒有替補，對嗎？”
姜城默默點頭：“對，徐祎肯定參加不了，他除了跳自，其他四項都沒有下法，也做不了下法。知霖的手剛拆螺釘，想讓他再恢複一段時間，準備世錦賽。”
王少傑問道：“知霖能不能比跳自？他自由操難度高，能拉一點分。”
姜城：“你的意思是，用知霖換陳鑫，讓陳鑫當替補？”
王少傑：“是的。”
韓峰猶疑道：“這不太好吧？雖說這兩項都是用腳的項目，但萬一有什麽意外……”
姜城“嗯”了一聲，表明自己的态度。
張宏說：“那先把這個名單交上去，也當是鍛煉陳鑫。”
“好。”其餘教練都無異議。
教練們沒有急于對外公布全錦賽參賽名單，仍像往常那樣指導隊員們訓練，大家的積極性很好，都在努力争取參加全錦賽的機會。
幾天後，女隊教練張茵将全錦賽的最終參賽名單拿回來，卻發現了一個不該出現在名單上的名字。
張茵将名單張貼在體操館內的公告板上，正值下課時間，立刻有不少隊員跑去看名單上有沒有自己的名字。
安晏看了一眼，發現許知霖的名字赫然在列，他覺得很奇怪，許知霖近半年來的訓練都不系統，怎麽會……
“知霖、知霖。”安晏跑到蹦床邊，打算告訴許知霖這個消息。
“怎麽了？”許知霖問，“急急忙忙的幹嘛呢？”
“全錦賽名單……”安晏斷斷續續道，“有你的名字。”
“怎麽可能？”許知霖不解，他完全沒做好要參加全錦賽的準備，姜城跟韓峰在很早之前就暗示過他，他和徐祎都不參加這次全錦賽。
“我看得很清楚，你的名字就排在第一位。”
“……”
“為什麽會有知霖的名字？”張宏對姜城說，“不是說不參賽嗎？”
王少傑：“名單不是韓峰交的嗎？”
韓峰心裏直打問號，他哪裏想到自己交上去的名單變成這樣，搞不好還會被別人以為他是故意将許知霖推進火坑裏，徐祎就安心養傷，許知霖就得比賽，好歹姜城現在還帶着徐祎，真是……
姜城一看，氣得各種髒話都想罵，A4紙上用黑體字印着：男隊隊長：許知霖，後面的括號內還标注了“全能”二字。
姜城去找張茵，他從張茵口中得知，名單是黃仁建給的，而且黃仁建還說，不能再作更改、所有運動員都不得退賽。很明顯，這要求是針對許知霖的。
姜城不相信是韓峰動的手腳，韓峰怎麽會動手腳呢？搞什麽鬼？許知霖又得帶傷參賽嗎？
他把這事跟韓峰一說，韓峰差點炸了：“黃仁建給的名單？難道是他動的手腳？”
姜城擺手道：“他哪敢，誰啊？真是氣人，還不能改不能退賽。”
“氣死人了，他媽的。”韓峰罵罵咧咧道，“這不耍花樣嗎？”
“師兄。”徐祎坐在許知霖身旁，悶聲道。
“嗯。”
“你都知道了？”徐祎看着許知霖，發現他的反應異常平靜。
“知道。”許知霖說，“我得準備了。”
“怎麽會這樣？”
“沒事，還有時間。”許知霖替徐祎拂了拂運動服上的鎂粉，說：“休息好了就再練一會兒，我看看姜導怎麽說。”
“好。”
姜城站到許知霖面前，問：“有心理準備嗎？”
許知霖坦然道：“說實話，這次沒有。”
“你要還是不要？”
“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話語權。”
“知霖，我們可以幫你再溝通一下。”韓峰說，出現這種情況，誰都沒有料到，“你的意見是？”
“姜導、韓導，不用了，免得你們為難。”許知霖也沒多說，他不想做無謂的抗争。
“好。”姜城沒有勸他，直接道：“明天開始恢複。”
“嗯。”
回到宿舍，徐祎把桌子拍得“啪啪”響，整得跟拆房子一樣：“師兄，到底誰這麽缺德，把你名字報上去？”
“我不知道。”許知霖摸着自己還帶着指托的右手小指，說。
“真是下賤。”徐祎破口大罵，“無恥。”
許知霖張口想說些什麽，又看見徐祎正拼命往挂在門後的镖盤扔飛镖，也不好再計較他剛剛說的那句話。
徐祎把手中的飛镖都扔完了，輕輕捧起許知霖的右手，問：“師兄，還疼嗎？”
“不疼。”
徐祎将許知霖的手緩緩移到自己胸口的某個位置，說：“可我這裏疼。”
許知霖心中一緊，柔聲道：“沒事，習慣就好。”
“每次都這樣。”
“沒事的，別生氣，不喜歡你生氣的樣子。”許知霖撫着徐祎緊皺的眉頭，說：“笑一個。”
“笑不出來。”徐祎嘟囔道，“能不能把我的手借給你用？”
許知霖一聽這話，霎時大驚失色，忙捂住徐祎的嘴，低聲斥道：“下次不準再說這樣的話。”
“嗯。”徐祎把頭埋在許知霖的頸窩裏，小聲嘀咕了幾句，也沒那麽惱火了。
許知霖別無他法，只能無聲地嘆氣。
全錦賽名單公布的第二天，許知霖開始六項全練，但他荒廢了快半年，狀态回升得不是特別快，尤其是單杠，幾乎一上午都是掉杠居多，他都不好意思直視姜城了。
下午換成雙杠還好一些，畢竟有兩根杠子作支撐，許知霖勉勉強強地把動作撿回來了，但仍做不出一個成套。
下課後，許知霖打算跟徐祎去吃飯，手機突然響起，他接聽後只“嗯”了一聲，就把電話挂了。
許知霖跟徐祎說：“小師弟，你再練會兒，我等等回來。”
“怎麽了？”
“待會兒再說，你先練。”
“好。”
許知霖敲開了一間辦公室的門。
“李主任，您好。”許知霖對站在辦公室裏的瘦高個男人禮貌道。
那男人用打量拍賣品的眼光把許知霖看了一遍，而後輕聲念了三個字：“許知霖。”
“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那男人略帶惋惜道：“成績是挺不錯的，可惜，就是長了一張愛出風頭的臉。”
“你這是什麽意思？”許知霖沉聲道。
“難得姜城跟韓峰都替你說話，不過是傷了根手指頭，姜城就不舍得讓你參加今年的全錦賽。”那李主任看着許知霖的手，不屑道。
看來姜導跟韓導還是說了，許知霖心道，他對那個男人說：“有事就說。”
“只是告訴你，做人要識時務。”李主任陡然提高聲調：“別以為自己成績突出就能高人一等。”
許知霖聽懂了，反問道：“名單你們不是已經交上去了嗎？難道不是所有參賽運動員都按要求執行？”
“哦？”李主任似是反應過來，他說：“你也知道按要求執行？早知道多加幾條要求，‘無故缺席者，年內不得參加各項比賽’，‘如有異議者’……”
他故意拖長語調，口吻輕松道：“把三個月的工資都扣了怎麽樣？”
“你到底想怎樣？”許知霖質問道，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姜城和韓峰不過是教練員，你覺得，他們有真正的話語權嗎？”
許知霖不卑不亢道：“李主任，明人不說暗話。”
“徐祎不能參加全錦賽，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那男人不緊不慢道，“你知不知道，我們這次定的目标是什麽？”
“說。”
“本來說是四到五塊金牌的，但我們體諒運動員訓練不易，将标準降到三塊。”李主任看都不看許知霖一眼，繼續道：“徐祎拿不到的，你來幫他拿。”
“我明白了，還有什麽要求嗎？”許知霖幹脆一次把話說清，免得夜長夢多。
“年輕人，不要瞎逞能，不要自以為是。”
“然後呢？”許知霖最讨厭別人說他自以為是，要是被徐祎知道，恐怕又得氣上一晚上。
“世錦賽全能、雙杠、單杠兩連冠，前途無量……”李主任數着許知霖的成績，似笑非笑道，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叫‘一山不能容二虎’？”
許知霖沉住性子，問：“你想說什麽？”
“徐祎的訓練情況我看過，吊環練得挺好的，單杠也有一點你當年的感覺。”李主任漫不經心道，“你說，要是這麽好的一套單杠沒有辦法在國際賽場上展示出來，是不是很可惜？”
“我以為，李主任是來為運動員們謀福祉的，沒想到，你竟然對一個小運動員感興趣。”
“當然對他感興趣了，姜城到現在都只帶着你跟他，這不說明他跟你一樣受重視嗎？”
許知霖不屑地“哼”了一聲。
“許知霖，我說錯哪個字了？”李主任走近許知霖，在他耳邊不緊不慢道：“你猜，他有沒有機會參加今年的世錦賽？”
“……”
見許知霖不答話，李主任繼續自說自話：“有時候我覺得他真是生不逢時，跟你處在同一個周期，他再怎麽厲害，也贏不了你，對嗎？”
“李主任才是自以為是的那個吧？”許知霖不答，反問道。
“如果我們這些當領導的，少說一句半句，徐祎要是去不了世錦賽，你猜他會不會還像現在這樣，笑得這麽開心？”
“你在威脅我？”許知霖裝作不經意地剮了瘦高個男人一眼。
“怎麽敢威脅你呢？許隊長？”李主任仔細觀察着許知霖的神色，繼續道：“你想啊，同是姜城的愛徒，一個年年都能參加世錦賽，另一個，随時會被沈天麒張天麒劉天麒之流的人取而代之，你猜韓峰會是什麽感受？徐祎又是什麽感受？”
“……”
那男人見許知霖猶自鎮定，更不肯停口了：“會不會反目成仇呢？”
“李洪生，你不要太過分！”許知霖并不懼怕那男人，厲聲道。
“怎麽過分了？誰都知道，誰能參加今年世錦賽，基本就鎖定了明年參加奧運會的席位，18歲，啧啧啧……有人就可以加冕三冠王，有人就只能待在體操館裏，對着世界冠軍榜空嘆。”李洪生故作同情道。
“你要是願意，所有運動員都可以待在體操館裏對着冠軍榜空嘆，你想欣賞這個盛況嗎？”
“我可不敢，誰敢不讓國家隊的主力出去參賽？”
“徐祎也是國家隊的主力。”許知霖一字一頓道。
“哦？是嗎？腳傷未愈，還算是國家隊主力？”
許知霖以一貫的鎮定看着李洪生：“能不能參賽，不是你說了算的。”
“徐祎腳傷未愈，我們關心運動員，今年暫時讓他在省隊養傷，等年後康複了再回國家隊，你覺得，這個考慮是不是很周全？”
“李洪生！你以為國家隊不會來要人？”
“有你一個就夠了，其餘的不過是陪襯罷了，留在省隊效力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起碼以後念書工作有保障。”
“你不要欺人太甚。”許知霖怒喝道。
“你還想讓國家隊出面？”李洪生嘲道，“我要是偏不放人呢？你能拿我怎麽樣？”
“我也留在省隊效力，如何？是不是正合你心意？随叫随到，多好。”
“我是無所謂，國家隊人才濟濟，少了一個你，還會有更多個你冒出來，你為了怄氣，自願放棄機會，可怪不得別人。”
“是嗎？”許知霖不怒反笑，“你的話語權，沒有這麽大吧？”
“對你，當然沒有這麽大，可對徐祎，就不一定了。你要是識趣的話，以後安排你參加什麽比賽，你就得全部參加，不然，我就讓姜城跟韓峰，只能守着你一個人。”李洪生像是想到了什麽，補充道：“哦對了，還有方文。”
“比賽我全參加，什麽要求都可以，不要再把你那些龌蹉心思動到其他人身上！不然我也不敢保證我下次能拿多少金牌。”
許知霖說完，便摔門而出。
徐祎見許知霖臉色難看，在食堂裏沒有多問什麽。等回宿舍坐定了，許知霖才準備開口。
在許知霖說話之前，徐祎先道：“師兄，我不确定你剛剛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如果你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你可以保持沉默。”
“我之前跟你說過，有什麽話都要直說，但我現在想确認的是，你是不是什麽事情都能接受？包括最糟糕的情況？”
“是。”徐祎毫不猶豫道，他設想過最糟糕的情況就是，要等到下周期才有機會參加世錦賽和奧運會。
“好，我不瞞你，但你要答應我，這件事不可以讓第四個人知道，懂嗎？”許知霖覺得，這不僅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徐祎有知情的權利，無論什麽情況，都需要他們倆共同承擔，為了他們自己，也為了辛辛苦苦栽培他們的教練。
“嗯。”徐祎用力地點頭，“我會記住的。”
許知霖在手機上插了耳機，将耳塞放到徐祎的耳朵裏，然後點開了一個音頻……
“李主任，您好。”
“許知霖。”
“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成績是挺不錯的，可惜，就是長了一張愛出風頭的臉。”
……
“比賽我全參加，什麽要求都可以，不要再把你那些龌蹉心思動到其他人身上！不然我也不敢保證我下次能拿多少金牌。”
徐祎最後聽到的是摔門的聲音。
“小師弟，現在你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嗎？”
“他用我，來威脅你。”徐祎平靜道，不過幾秒，他的臉色陡然兇狠起來：“卑鄙無恥下流小人小人小人！看我以後不打爛他的臉！”
許知霖被他逗笑了，差點将手機摔在地上。
“師兄，你反過來套他的話？”
許知霖把玩着手機，說：“哼，他不想再被調職，最好就不要再耍什麽花招。”
“他跟沈天麒什麽關系？”
“沒什麽關系，L省某領導，因工作調動，被重新分配到A省擔任某職務。”
“明升暗降，活該。”
“小師弟，總之無論你用什麽難度，都不能以犧牲自己的健康為前提，知道嗎？”許知霖正色道。
“我知道，我不會讓你們操心的。”徐祎抱着許知霖，抓着他的手問道：“師兄，你還好嗎？”
“沒什麽好不好的，答應的事就一定要辦到。”
“可是時間要來不及了。”徐祎擔憂道。
“速成的能力，我還是有的，先應付過去再說吧，然後就該歸隊了。”
“師兄，那這個怎麽辦？”
“先放着，他敢耍花招，我不介意幫他曝光。”
“他會怎樣？對你會有影響嗎？”
“不會，你好好練自己的就行了，方導和陳導會幫你争取機會的，像亞運會那樣，你不用怕他們。”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