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重逢
重逢
因為發燒的緣故,白年這一覺睡的迷迷糊糊,中途有意識的想醒過來,腦子又不受控制。
有人在他耳邊說什麽,“很像”“他們”“認識。”像誰?認識誰?白年混沌的腦子艱難的思考這些詞。
最後一咬牙,手上使力,直挺挺的坐了起來,起來的太快,導致白年兩眼一黑,他感覺自己又要廢了。
轉頭跟屋內其他四人面面相觑,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白年:“How are you?”标準的發音。
标準到讓站在後面兩個身穿黑衣的男人立馬掏出了手槍,兩人上前站在白年床邊,其中一個舉着槍,抵在白年面前:“你是外國人?”
白年懵然的舉起手搖頭:“我不是。”
在陌生地界,要對所有人保持最高警惕。
白年無法确定自己來這裏的決定到底正不正确,但至少晚上不會跟野狗搶地盤睡。
王小梅壓下那只槍:“好了強子,別吓到人家了。”王小梅坐在床邊,溫柔的問白年是從哪裏來的。
白年想了一下:“我在家裏睡覺,一覺醒來就來到了這裏。”答非所問是他的強項,可事實也差不多,這也不算敷衍吧,白年心驚膽戰的想。
好在後面幾人也沒有問什麽,給他送了點吃的就出去了。白年洩力,毫無形象的癱在床上,剛才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白年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飚出一句英語,那子彈絕逼會穿過自己腦袋。
有驚無險。
看外面天氣,應該是下午了,他是在接近黃昏來的,手扶在太陽穴按壓,他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睡到隔天下午。
放空思維,他又想江楚了,自己要怎麽辦才能回去,又要留在這裏多久,或者說……永遠回不去了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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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年不敢往下細想,即使他的腦子已經有了答案,白年有時候很讨厭自己清醒的腦子,總是把一些東西看的透析。
猛然想起了什麽,将手伸進褲兜,摸到熟悉的輪廓放下心來,手機還在,那些人沒發現。
白年驚奇的發現,手機的電并沒有少,還是50%。可惜沒有網,不知道電話能不能打出去,抱着忐忑的心情撥打了江楚的電話。
電話能撥出去,但無人接聽,白年反複打了五次電話,都無人接聽,心裏更加不安起來。
難不成江楚手機沒在身上?或者出事了?真他媽操蛋。
焦躁的情緒萦繞着白年,最後一次撥通號碼,接通了,江楚的聲音傳了過來,帶着疲憊,卻有效的撫慰了白年浮躁的情緒。
江楚那邊聲音吵鬧,偶爾能聽見幾句方言,白年聽不懂,他問江楚:“你在那兒?”他問的江楚是在哪裏,而不是說自己身處何地,他擔心江楚卻不顧慮自己的處境。
江楚:“我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我這好亂,好多人受傷,你……”江楚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挂斷了。
莫名其妙的連線中斷,白年雖心急,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從江楚的只言片語中,“不知名”“受傷”,反複咀嚼江楚的話,白年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不不不,這不可能。”白年安慰自己似的說道:“世上哪有這麽荒謬的事情。”
實際上他們上演的就是詭誕至極的演出。
即使心裏自我安慰,但仍抵不過思維蔓延,一旦有了猜測就會有無數懷疑破土而出。
*
江楚确實已經來到了這裏,只不過兩人地點不一樣,江楚比白年早醒一天,而且是在軍營後勤部醒來的。
落地地點非常靠譜,不像白年那樣差點落地成盒,這幾天戰争不斷,送來的傷員只多不少,江楚專業對口,甚至比其他人熟練一些,能幫則幫。
怎麽說江楚也比白年多吃幾年白米飯,适應能力強。
兩人其實相差沒多遠,都是一個營的。
剛才江楚接到白年電話時有些詫異,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顫抖又驚魂未定似的,困惑了兩秒就無暇顧及了,面前還有更多的麻煩需要處理。
白年在屋裏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忍不住走出去,他要去找人。
心裏已經有百分之七十的懷疑,江楚就在這裏,只是不敢蓋棺定論。
出了門應該往什麽地方去找呢?四周靜悄悄的,想找個人問路都不行。
可能是心有靈犀的緣故,白年有一種直覺在指引的他往前走。
越往河邊走,血腥味越大,白年心裏越發不安,血腥味刺激着他,無端的胸口悶,像是有一只大手緊緊抓着他的心髒。
周圍有好多大型帳篷,此起彼伏的哀叫聲不絕于耳。
白年在心裏祈禱江楚不會跟這群人一樣的,他那麽精明,自己還是一個醫生。
裏面的人沒攔着他,白年穿梭在人群裏面,他的直覺告訴他,快找到人了。
在拐角處,在一堆人中,白年看見了江楚的背影,他在給一個右手斷裂的人包紮,那一瞬間白年的心突然平靜下來。之前的種種情緒如退潮的水面一樣平緩。
白年沒有出聲,默默的蹲在江楚身邊,幫他打下手。
似有所感一般,江楚轉頭,他們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其實并不需要太多的話語,他們總能在彼此的眼神中找到慰藉。
稍微有一口喘氣的機會,擡頭看天已經是深夜了,兩人躺在河邊,十指相扣。
“哥,我們以後回不去怎麽辦?”白年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想不出所以然。即使有了點子,又與現實相悖論。
江楚:“無論在哪,有你就夠了。”無論身在何方,有白年一個人就足夠讓他安心。
明月照亮少年人,即使前方未知,兩顆心緊緊相依足夠。
白年往江楚身邊挪動,江楚順勢把人摟進懷裏。
白年:“我們今晚睡哪兒?我困了。”
江楚低笑一聲:“就睡這兒。”
白年震驚,不可思議的問:“這?那邊帳篷的是幹什麽的?”難不成擺着好看嗎?倒反天罡。
江楚把人抱進懷裏,安慰:“營地裏面的都是九死一生的人”頓了一下,繼而道:“有的人可能已經撐不住今晚了。”
白年呼吸一頓,他從未真正見證人的死亡,現在被堂而皇之的擺在面前,難免哀傷。
現在能做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夏季的夜晚不算冷冽,兩個和衣而眠,相互擁抱取暖。
晨曦破開黑夜,白年率先醒來,發現身上蓋了一層薄布,應該是昨晚在他們睡熟之後給他們蓋上的。
營地已經升起縷縷炊煙,昨晚居然忘了手機這事,手機依然是百分之五十的電量。
詭異。
白年的手機即使在不使用的情況下,只要不是關機模式都會耗電。
突然一個苗頭出現在白年腦海裏,手機不會消耗電量,那這裏的世界會不會是假的,他們只是做了一場夢。
想到這裏突然有些興奮,但現實給了他一棒子,誰家做夢這麽真實,真實到自己能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在夢境裏。
思及此又不免郁悶,所有的,可能的,能證明的路都被掐斷。
擡頭看天,一望無雲,人生也是一片灰白。
江楚還沒有醒,如果沒搞錯,江楚這些天恐怕都在救人,根本沒時間休息,白年心疼人,也就沒叫人起來,把毯子蓋在江楚身上,自己起身去看看附近。
不得不說,如果沒有戰争硝煙,這裏就像世外桃源一樣,山高水清,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比城市那些刻意而為之的環境好太多。
正當白年還在欣賞風景時,手機鈴聲傳來。
江楚有些焦急的聲音在另一邊傳來:“你在那?”。
完蛋,他走的時候忘了跟江楚說,疏忽了。
江楚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寶貝兒不見了,差點就以為自己做了一場美夢。
白年告訴江楚自己馬上回去,讓人等等,白年無暇顧及風景,沿着來時的路跑回去。
直到看見江楚才停下腳步,他跑的太急,有些喘不過氣兒,怎麽來時沒發現自己走了那麽遠,難怪江楚會找不到人。
人還沒有緩過來,被江楚重重的揣進懷裏,奇怪,為什麽江楚的心也跳的那麽快?
白年覺得江楚現在就像一只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大狗狗,耳邊是江楚呼吸急促的聲音,熱氣撒在脖頸上,白年是個怕熱的,被江楚這樣抱着,難受談不上但絕對不舒服。
小幅度的掙紮兩下,江楚把人抱的更緊了。
“……”
白年自暴自棄放任江楚抱着,餘光中好像有一條魚?剛想叫江楚起來去抓,就游走了。
好吧,吃不到新鮮的野生魚了,心裏還在惋惜,江楚就拉着他往營地走。
“剛才看見一條大魚,要不不跑掉的話,我抓過來把它養起來。”白年實在是心疼,忍不住跟江楚吐槽:“這樣就能繁殖更多的魚苗了。”
江楚被他神奇的腦回路整笑了:“這河裏多的是,要是想吃有空去抓就行。”
“哦。”
還是不甘心,那麽肥的一條魚,肯定大補。他只是想把魚給他哥吃,江楚太累了,他又不傻,他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