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狐妖

狐妖

幾十艘皇家錦船從廷河的四面八方緩緩駛來，最中央的那一艘，挂滿了蓮花花燈，仿佛從蓮花心裏生長出來，如仙如魔，魅惑又純潔。月泱送給相思姑娘的那盞千瓣蓮花就在船上衆蓮花之心裏。岸邊的人們紛紛屏住呼吸，看着這些華麗的渡船慢慢靠近。

等到船駛到了河水中央，無數的舞伶出現，開始在船上翩翩起舞。她們身上的五彩披帛随風而舞，似是河水幻化而成。看到這一幕，月泱不由得想起了那膽小的蝴蝶小妖，那小妖也喜愛這樣的衣裳，看起來極是柔軟無骨，讓人分不清是妖還是仙。

突然一道清麗的女聲響起，“我大明國的相思公主今晚要為廷國的子民獻藝，祝我們大明國國運昌隆，福澤我大明國子民千秋萬代！”

百姓們：“相思公主！相思公主！相思公主！”。

一女子在子民們的大聲呼喚中終于掀開珠簾，現身于河水中央的那艘滿是蓮花燈的錦船。月泱心中一驚，沒想到相思公主就是那位羞澀娉婷的相思姑娘。相思站在船頭，也是舞伶的裝扮，只不過她的絲帛錦衣只有一種色系，白色，遙遙看去，像是一株白蓮在水中央迎風綻放。

相思對着河岸邊的人群一笑，輕輕揚起白玉般的手指，剎那間，無數舞伶憑空飛起，在這龐大的渡船陣型之間不斷的交錯飛舞，看得人們眼花缭亂。

少時，舞伶們飛落回船上，這時百姓們才看清，原來剛剛舞伶們是用五彩的絲帛在各個渡船之間搭起了橋。相思魅惑一笑，揚手拿起船上的那盞千瓣蓮花燈，輕盈飛舞而起，将花燈挂在了那些五彩絲帛橋的中央，其餘的舞伶們也在這時再次飛身而出，拿着無數盞紅燈籠挂上這些美麗的橋。

岸邊的人們不住的拍手叫好，把手拍腫了不自知，嗓音已然沙啞也不在意。月泱看着相思将這水上的一片塵世頃刻間化作了缥缈的天上仙境。

“啊~”相思坐在船頭，開始彈琴唱歌。歌曲沒有任何歌詞，只有相思的歌聲，那聲音如此悠揚清麗，讓人深深沉醉。

月泱突然勾唇一笑，接着利落地将面具摘下，丢入河中。“快看！”百姓們紛紛擡頭往天上看去，只見一紅衣男子飛身入河水上空，飛過那些美輪美奂的燈籠，飛過那些翩翩起舞的舞伶，飛過那盞千瓣蓮花，落入了相思的船上。

人們皆是一驚，一直守在岸邊，藏身在船裏的皇家禁衛軍剛要現身捉拿月泱，便被一直喬裝于人群中的一位男子悄悄阻止了。

相思看着如谪仙一樣飛落于她船上的月泱，臉龐不可抑制的泛起了濃麗的紅暈。月泱拱手一笑：“小生前來赴姑娘的在水中央的約會了。”相思看着月泱，眼裏映着花燈和水的光影，月泱清楚的在這雙如水的雙眸中看見了自己的樣子。

“月公子，小女一直在等待月公子出現。”

月泱不知為何，感覺此刻的相思與剛剛被送予花燈之時的相思似有何不同之處。相思開始圍着月泱翩翩起舞，那绮麗的面容，多情的眼角，如花般的朱唇，讓月泱迷醉。

月泱情不自禁的拿出白玉笛開始為相思吹奏樂曲，相思随着月泱的旋律舞姿更加魅惑，相思貼着月泱的身體，那雙玉手似有若無的輕輕拂過月泱的胸膛，脊背，就在相思将手放到月泱的心髒之處時，月泱突然驚醒過來。看見相思竟然以這樣的姿态半伏在自己身上，月泱一陣尴尬，趕緊将相思推開，沒想到相思竟然又不依不饒的靠了過來，月泱看着相思的雙眼，突然心中清明。

月泱立刻将腕上的五彩連巧佛珠镯摘下，将其抛于空中，“罩！”一種無形的結界立刻将這艘錦船罩于其中。

相思擡頭看了一眼那隐隐有光暈流轉的結界，嘴角勾起一抹笑，魅惑的看向月泱：“月公子這是做什麽？”

月泱眉眼沉遂，厲聲問道：“何方妖孽，竟敢附身于公主之軀，還不速速現形！”

相思聞言，靠在結界上，不着不慌的一笑：“月公子竟然說我是妖，可有何憑證？”

百姓們皆是不解的看向錦船，月泱的結界讓百姓們聽不見他們的對話，藏于公主錦船內的禁衛軍一現身立刻便被相思用術法定住，不能移動。

月泱諷刺一笑，“你倒是膽子大，剛剛圍着我跳舞，數次想奪我的心，又使用魅術迷惑我，差點讓我成為你采取陽氣的傀儡。”

“陽氣？錯了，月仙公子，我想要的只是你的心罷了。”相思這次的笑容充滿了妖氣，眉眼也在一瞬間變得濃豔無比。

“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只九尾美狐。只有九尾狐妖才能将妖氣掩藏的如此滴水不漏，不過你既然遇上了我，我定要你再也不能取人心！”

月泱将佛珠手串收回，迅速升于半空之中，盤腿成蓮花。相思也随之飛身于半空，相思看着月泱說：“我從不取旁人的心，我從始至終想要的只有你的心。”月泱聞言，眉頭一皺，不解的問：“為什麽？”

相思驚訝的一笑：“你竟然不知道？這真是天助我也！月仙公子，我們定會再見的，小女先告辭了。”

一陣紫色的妖氣從相思身上竄出，瞬間消失不見。月泱皺眉看着狐妖消失的方向，心裏充滿了困惑，她到底是何意？

“相思！”失去意識的相思開始往下墜去，月泱迅速接住她，将她安置于船頭之上。

就在月泱安置好相思後，所有的禁衛軍一齊出動，岸邊的跳下水，船裏的飛上公主的錦船。

霎時間，月泱被團團圍住。

月泱看着舉着武器虎視眈眈看着她的武将們，無奈的笑了笑。剛想開口解釋，一位頭頭一樣的人物就沖過來大聲質問：“何方賊人？竟敢在此作亂！快快報上名來，可饒爾等一死！”

月泱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片彩雲飄了過來，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小妖蝴蝶。

蝴蝶将月泱護在身後，氣勢迫人的沖着那些沒大腦的禁衛軍喊話：“你們都沒長眼睛嗎？沒看見月，月仙是在救人嗎？如果不是他，你們的寶貝公主早就被狐妖給吞魂吸魄殺死了！”

這些護主心切的武将們聽了蝴蝶的話後面面相觑，似乎是不知該不該相信蝴蝶的話。

“都退下。”

“太子殿下！”

朗月清風一般的人物飄落到了月泱身前，竟然是白生。

月泱無奈的摸摸額頭，這是怎麽回事，竟沒人給她說話的機會。

白生餘光看了看正在苦笑的月泱，眼底閃過一抹晦澀的光，白生看向先前質問月泱的禁衛軍頭領宋飛，清冽的說：“今日多虧這位月公子，出手降妖，救了公主一命，爾等不可放肆，要好好禮遇才是。”

宋飛拱手：“是，太子殿下。”

“退下吧。”

宋飛揚手一喝：“撤退！”

少卿，剛剛還人滿為患的河水中央，立刻變得平靜下來。

白生蹲下身子，看了看相思的臉，又把了把她的脈，然後對侍女說：“先将公主扶回船內，我們即刻返回宮中。”

“是。”

蝴蝶站在月泱身邊，想跟月泱說話，又不知該說些什麽，總感覺現在的月泱有點陌生，讓她不敢再向以前那樣放縱。

月泱看了一眼白生，沒有理會蝴蝶，縱身就要飛走，卻被白生的一句話生生拽了回來。

白生說：“月連衣是你殺的嗎？”

蝴蝶聞言疑惑的看向月泱。

月泱站在船邊背對着白生和蝴蝶，極輕的開口說道：“我是月仙，一個游歷江湖的道人，不認識什麽月連衣。太子殿下應該是認錯人了。”

白生聽見此話，腦中有一剎那的空白。

“月泱，跟我走吧，跟我回宮，我會好生照拂你。”

月泱依然沒有回頭，嘴角留下一抹笑，縱身投入黑暗之中，頃刻間消失不見。

岸邊的人群已被禁衛軍疏散，此刻的安靜讓剛剛的一切顯得那樣不真實，紅衣的不羁男子似乎從沒有出現過。

蝴蝶看着月泱離去的方向，呆滞良久，而後，一聲輕笑，妩媚又惑人：“小法師，蝴蝶我一定會找到你，帶你回東徕山。”随後也飛身離去。

月泱在遠處的一處屋頂上坐下，看着那輪明亮的月，輕輕撫摸自己腕上的五彩連巧佛珠手钏，而後朗聲一笑：“從此後，逍遙于天地間，沒有佛法沒有月泱，放牛郎也好，店小二也罷，不過是人間走一遭，我月仙只甘願做一凡世的銜草小人，那些大道大義之事再與我無關。”

月光下，一名戴面具的男子看着屋頂上的月泱，潔白的衣袍随風翻飛，“我的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