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終年似秋的塗山

終年似秋的塗山

“醒醒！”月泱感覺到有人在用手指戳她的臉。“快醒醒！”月泱睜開眼睛，看見玲珑豆蹲在她面前。

“小小姐？”月泱坐起來，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連忙用手抵住額頭。玲珑豆不知為什麽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一雙大眼睛，全神貫注的看着月泱。

“你陷入夢無太久了，如果不叫醒你，你的靈識會在輪回中迷路，找不到出口的。”玲珑豆扶着月泱站起來，月泱感激的拍了拍玲珑豆的頭：“多謝小小姐前來相救，不然在下真的要被困在夢無中了。”

“你看到了什麽？”玲珑豆好奇的眨着大眼睛問月泱。

月泱看着眼前地牢的大門，沒有回答。

看到了什麽？她也想問問，那些人那些畫面，到底都是什麽。

“夢無地下三十丈才是地牢，為了進到地牢，你會陷入更早的輪回中，甚至會看到生命的第一世。”玲珑豆拉着月泱的手，像是為了吸引月泱的注意一樣，講給月泱聽她所知道的。

“生命的第一世，難道我真的是一朵蓮花嗎……”月泱自言自語。

“我們快進去吧。”“走啊！”玲珑豆不停晃月泱的手，要拉月泱往前走。月泱回過神來，對着玲珑豆溫柔一笑：“是女主讓你來這裏等我的嗎？”玲珑豆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既然她知道我要放這些女子出去，為什麽不阻止我？”

“女主說，你如果不答應她的請求，這些女子就算離開了月女村，之後也會有其他女子來到這裏。”

月泱若有所思：“江湖傳聞月女村中的村民都是女子，且都不與男子婚配，一生保有貞潔之身。現在看來，不過是為了掩飾這交易的說辭，月女村裏的村民都是你們的族人，地牢中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月女。”

月泱轉頭問玲珑豆：“怎麽才能進入地牢？”

玲珑豆搖頭：“我也不知道。”

“女主沒有告訴你嗎？”

“女主說，要想根除這種交易，只有先毀滅交易的源頭，你這樣做，是無濟于事的。”

月泱站在地牢門口，看着巨大的鐵門，良久後，抱住玲珑豆，飛回地面。

月泱在月女村安心的住了下來，不再提救人的事情，每天帶着小狐貍們修行佛家心法，或者戴着五彩連巧珠修煉冰拾，提升修為。閑下來的時候就和拂閑大師下棋，或者和小和尚切磋，助他修煉佛法。

月九那邊，月泱也不再理會，女主明明知道她用了轉靈術，再做什麽不過是走進人家的圈套。月九是越來越像妖，和女主整天出雙入對，看的月泱心煩，月泱索性就不太出門了，日日在房間裏看書，很是自得其樂。

女主很着急，她知道月泱是在做給她看，誰先受不住，誰就輸了，得乖乖答應對方的條件。女主自知自己早晚會輸，只是略有些不甘心，本想利用月九，讓月泱急迫起來，沒想到月泱竟然完全視而不見。

女主沒辦法，她挺不下去了，只好去塗山找月連衣。

塗山多風，長年秋日，女主穿的單薄，站在塗山入口，被塗山的秋風吹得瑟瑟發抖。

塗山那麽高那麽陡，女主根本爬不上去，但為了救人，她必須得找到月連衣，女主拼出命來去爬，擡頭望去，山還是那麽高。

峭壁上長出了一棵樹，和着山上稀疏的幾棵松柏，在秋風蕭瑟下簌簌顫抖。樹上坐着一個人，一身白衣，胸口被風一吹，露出大片的皮膚。

月連衣的狐貍耳朵支楞起來，聽着山下女主的喘息，嘴角一絲莫名的笑意。

女主終于爬到了半山腰，實在沒力氣了，想歇一會兒，見山腰間一塊突出的石頭，費勁力氣挪了過去，剛坐上，石頭就斷了，女主啊的一聲尖叫掉下了山。

女主緊緊閉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沒到山底，睜開眼睛一看，無數金黃的落葉凝聚在一起，托住了她，正帶着她慢慢往山上去。

女主很開心，坐起來，扒着落葉堆的邊緣，笑眯眯的看着越來越模糊的山底。

落葉堆飛到月連衣身邊，月連衣那手指戳了戳傻笑的女主。“人妖，你怎麽來了，膽子很大嘛，不怕摔死啊。”

女主聞言，驚喜的回頭，見是月連衣，激動的向他一撲：“連衣，我總算見到你了！”

月連衣下意識一躲，女主就又掉下去了，月連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站起身，迎風而立，身後九條狐貍尾巴瞬間張開，立即變長綿延而下，裹住了不停尖叫的女主。

女主披着厚厚的衣服，喝着熱茶，坐在榻上，像一只鹌鹑。

“人妖，你來塗山幹什麽？穿這麽少，你不知道人是會被凍死的嗎？”

女主像小老太太一樣，喝着熱茶，那副模樣，與在月女村時的模樣，判若兩人。

女主聞言無辜的擡頭看了一眼月連衣：“我上次來塗山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我哪兒知道，塗山還是秋天。”

月連衣無語的坐在門口，坐姿随性潇灑，與往日沒甚不同，可是女主卻覺得月連衣在發愁。

“人妖，夭夜是不是終于休了你，跟別的女妖跑了，所以你來塗山自殺。”

女主憤恨的看着月連衣：“你能不能別叫我人妖，我有名字。”

“夭夜閑着沒事兒愛上一凡人，你呢，又閑着沒事兒，愛上一狐妖，為了讓你變成半妖，夭夜費了多大功夫啊，人都瘦的脫了形了，塗山的女狐貍們，都說見到你一定要意外傷害你。還好你今天碰到的是我。”

女主摸着茶杯，沒說話。

月連衣歪着頭瞧了她一會兒，然後又轉回頭：“葉然，是不是夭夜出事了。”

葉然也就是女主，将事情全部告訴了月連衣。

月連衣一直都沒什麽反應，甚至在聽到夭夜只剩下靈識的時候，嘴角還泛起了嘲笑。

直到他聽到葉然說，月泱要見他。

“她一直穿着醉胭紅衣，連衣，她要的是你的命。”

月連衣揪了揪自己的狐貍耳朵，笑的很開心：“也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給她就是了。”

小和尚被關了起來，被月泱關的。昨天晚上，小和尚發燒，因為小和尚是男子，月泱照顧他不方便，就特意找了一名月女村抓來的仆從來照顧他。那男子想給小和尚擦身子，就給他脫衣服，誰知道脫到一半，一直迷迷糊糊的小和尚，突然醒了，拽住衣裳死活不松手，兩個人拉扯間，佛皮掉了出來。男子狐疑的将佛皮撿起來，放到桌子上，想繼續給小和尚脫衣服，沒想到小和尚突然用力一推，男子不小心趴在了桌子上，胸口的衣服被扯開，佛皮貼在了胸口上，瞬間入身。

男子驚愕的發現自己胸口多了一塊蝴蝶印記，但也沒多想，把小和尚照顧好，就離開了。哪知道第二天小和尚清醒後，發現佛皮不見了，大吵大鬧，一定要找到那男子。

沒想到佛皮入身，蝴蝶的靈識進入了那男子的靈識中，那男子變得無比陰柔起來。蝴蝶試圖向小和尚解釋清楚，可小和尚不聽，一定要他将佛皮還給他。月泱以為小和尚是病糊塗了，就把他關了起來。拂閑大師也沒有理會。

那男子卻不肯離去，一直跟在月泱身邊，說要伺候她。這男子名叫兮沚，本就身量單薄，長相清隽，如今看來，确是變化頗多，變得柔媚嬌羞，像個女人。

月泱懷疑有妖入了兮沚的身，特意将其引進房內，剛想動手，兮沚就撲上來緊緊的抱住了她。月泱一時怔住，渾身僵硬。兮沚緊緊的靠在月泱懷裏，月泱完全僵硬，不敢動。少頃，月泱感受到自己胸口那裏傳來了濕熱感，兮沚竟是哭了。月泱呆愣了半晌，僵硬的伸出手臂，安撫性的拍了拍兮沚。沒想到這一安撫，讓兮沚哭的更加投入，兮沚緊緊摟着月泱，高高的身材蜷在月泱的懷裏，看起來是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屋外的樹上，月九抱着玲珑豆看的滋滋有味。玲珑豆一雙澄澈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兮沚抱着月泱的雙手。

“兮沚，你沒事兒吧？是不是受傷了，要不你先起來，讓在下給你瞧瞧？”月泱僵硬的拍着兮沚的背，柔聲勸慰。

兮沚，不對此時已經是蝴蝶了，靠在月泱的懷裏，只覺得有無數的委屈無處安放，還是月泱的懷抱最溫暖，讓她安心。

“月泱，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樣，但是你看到我，怎麽可以不認我？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蝴蝶自月泱懷裏擡起頭，看着月泱，梨花帶雨的控訴。月泱聽着這說話的語氣，還有那神情，神情慢慢的變得驚訝，“你是，蝴蝶？”蝴蝶委屈的點點頭。

月泱聞言不可抑制的驚喜浮上眼角眉梢，月泱推開蝴蝶，看着她的眼睛，眼睛彎彎一笑道：“我原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妖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附上兮沚的身，看來，只有你這笨妖，才會做這等傻事。”

蝴蝶一聽月泱污蔑她，忙潇灑的站直身子，為自己澄清道：“我可沒附這孱弱公子的身子，是那小和尚……呀……”蝴蝶自知自己說露了嘴，連忙捂住嘴。月泱聞言，眉梢一挑：“小和尚？”月泱走到做賊心虛的蝴蝶身邊，自顧自緩緩踱步道：“看來，小和尚的不對勁，多半是與你有關。佛皮，小和尚一直在吵着讓兮沚還他佛皮……你，可是原身在這佛皮裏？”蝴蝶驚喜道：“月泱你真聰明，一猜就中。”

月泱步子停在蝴蝶面前，盯着她的胸部看，蝴蝶在這個角度看月泱，月泱要比她矮，她覺得月泱這樣看起來，像個女孩子。“不對，我想什麽呢？月泱怎麽會是女孩呢？要是讓月泱知道我在想什麽，一定會生氣的。”

月泱突然伸手扯開了蝴蝶的領口，蝴蝶一聲尖叫，連忙扯回衣服逃之夭夭，戒備的看向月泱。月泱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随後将五彩連巧珠摘下，單手背後，另一只手施法控制連巧珠，讓其飛到蝴蝶胸口前，月泱眼睛一眯，略一結印，連巧珠泛出銀白色的光，同時蝴蝶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被控制住，胸口前傾，胸口的衣服破開，現出蝴蝶印記。

月泱看見，眉眼一沉，收回連巧珠。蝴蝶見月泱不說話，小心翼翼的問道：“月泱，你，怎麽不說話？”

“我能感應到這佛皮之上的佛瑞之氣，多虧了你是被凡人吸附于身，若是被妖奪去這佛皮，怕是，佛皮早已助纣為虐了。”蝴蝶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胸口：“可我也是妖啊，佛皮怎麽沒事？”

“你是不是一直栖身在小和尚之身？”蝴蝶點點頭。“小和尚身上至純的佛瑞之氣保佛皮佛性不褪，你才能一直在這佛皮中修養。不過這小和尚也太胡鬧了，怎麽能随意将佛皮拿出來給你做固本培元之所。”

月泱看向蝴蝶：“我這就助你恢複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