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醒

清醒

白思坐在房裏,呆呆的看着那盞千瓣蓮花燈。一陣風吹過,白思頰邊的發絲幽幽揚起,透過飛揚的發絲,白思恍惚中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白思猛的回過神來,驚喜的跑到窗邊,大喊:“月公子!”然而,回應她的只有清風拂面。

之魚在旁邊無奈的嘆了口氣,唉,公主這相思病,越發嚴重了。

白思挂在窗沿上,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哎!快走,聽說還在鯉魚池呢!”

“快走快走!要不看不到了!”

“聽說好帥的!”

一大群宮女嗖的一下跑過去,帶起的風,吹起白思的秀發,讓白思看起來就像挂在窗沿上的破拖把。

之魚有些不悅的走過去,扶着白思坐下,看着已經跑不見了的宮女們,輕聲抱怨:“真是不成體統,都沒看見公主嗎?急急忙忙的,就會瞎起哄。”

白思看着面前的千瓣蓮花燈,想起她和月仙相遇的那天,戴着面具的紅衣公子,将辛苦贏來的花燈送予她,她怯懦的開口詢問他的名諱。彼時,人來人往嘈雜的街頭,各式花燈迷亂人眼,男男女女熙熙攘攘,湖水波光輕漾,那個紅衣公子,在她面前,摘下面具,看着皎潔的明月,淺笑着告訴她,他叫月仙。

那一瞬間,除了那個人,其他的都成背景。

之魚看着白思紅着臉,目光迷離的站起來,走到蓮花燈前,然後小心翼翼的無比珍惜的将燈抱在了懷裏。

“唉。”之魚無奈的搖搖頭。

一個一瘸一拐,目光堅定的宮女出現在窗前,想起方才的畫面,之魚走過去,喊住那宮女:“哎,你是不是也要去鯉魚池啊?”

宮女見是之魚,立刻伏身行了一禮:“之魚姐姐。奴是要趕往鯉魚池。”

之魚看了看宮女的腿:“你都這個樣子了,還要趕過去……那邊到底有什麽?”

宮女臉上一紅,支吾道:“不過是道人捉妖罷了,奴只是想去湊湊熱鬧。”

之魚很是嫌棄:“那有什麽可看的?宮中道人那麽多,你還沒看夠嗎?”

宮女羞澀的捂住臉:“姐妹們都傳言說,那位紅衣道爺,俊美不凡,所以,奴,才想去看看……”

之魚聞言,很是無語。

“紅衣……”白思突然站起來,拿起燈就往外跑。

之魚吓了一跳,見白思鞋和外袍都沒穿,連忙拿上追了出去。

鯉魚池旁圍滿了人,吵嚷不休,的确十分熱鬧。

白思跑過來,身後是拿着鞋和衣服氣喘籲籲的之魚。

白思擠進人群,衆人頓時一陣抱怨。

之魚見狀在人群外大吼:“那是相思公主,你們還不讓開!”

白思擠到前面,就見一紅衣男子站在水中,抱着一條巨大的鯉魚,那鯉魚不停掙紮,紅衣男子頗是費力的在壓制鯉魚。

白思一見那身熟悉的紅衣,立刻驚喜萬分的對着紅衣男子喊道:“月公子,我是相思,我是相思啊!”但是那紅衣男子只顧着收服鯉魚精了,根本沒聽到白思的聲音。倒是白思旁邊的宮女聽見是相思公主,吓得立刻跪下:“奴參見公主殿下。”旁邊的人見了,皆十分驚訝,立刻一一給白思跪下:“參見公主殿下!”

周圍都安靜了下來,之魚這才擠了進來。

“公主,快把衣服和鞋穿上,小心受寒。”之魚蹲下要給白思穿鞋,剛擡起白思一只腳穿上鞋,再要給第二只腳穿鞋時,只聽見“撲通”一聲。

“公主!”

“殿下!”

白思跳進了鯉魚池。

費勁萬般辛苦制住鯉魚精的紅衣男子,剛要松口氣,就被一不明物體襲擊,一頭紮進了池塘裏。

白思緊緊抱着男子的腰,男子被白思偷襲,險些斷了氣。

男子将白思扶起來,讓她靠在池塘裏的假山上。

白思一見那張日思夜想的臉,眼淚就控制不住的嘩嘩流淌。

“你……”

“啊!”一個人突然從鯉魚池沖上了岸,圍觀群衆立刻大呼小叫。

月泱見狀,冷哼一聲:“想跑!”

月泱一個旋身踩着掉入鯉魚池的蓮花燈,借力飛上岸邊的杏花樹,折斷一根花枝,然後又一個旋身,利落的落在跑過來的那人面前。

“你,你想怎麽樣?”

“我想唱首歌。”

“啊?”

鯉魚精看着擋住他去路的月泱,滿眼狐疑。

月泱拿起折下的花枝,鯉魚精吓得瑟縮了一下。

“算來好景只如斯,唯許有情知。尋常風月,等閑談笑,稱意即相宜。十年青鳥音塵斷,往事不勝思。一鈎殘照,半簾飛絮,總是惱人時。”

月泱拿着折下的花枝,在花葉紛飛下,輕聲低唱。

圍觀的宮女奴才們,都沉醉的聽着月泱的歌聲。那鯉魚精也不由得慢慢平靜下來,專注的看着月泱的眉眼。

蓮花燈漂在鯉魚池中,白思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歌聲早已停止,待鯉魚精回過神來,就見月泱正對着他笑。鯉魚精不由得也跟着微笑起來,月泱走過來,輕輕擡起手,撫上鯉魚精的額頭。鯉魚精受寵若驚般的顫抖。

“你全身散發着極大的怨氣,平日裏你一定吃了很多人。”

鯉魚精顫抖着不停的搖頭。

“你形容可怖,雖是化作人形,卻鱗片未消,腥氣濃重。你定是被誰用了什麽偏門的法子才突然成精的。”

鯉魚精驚恐的看着月泱:“你,你怎麽知道?”

月泱剛要說什麽,鯉魚精卻突然倒了下去。

瓷音出現在鯉魚精身後,手中的金弦金光碩人。

鯉魚精化作原型,在地上痛苦掙紮,月泱要救他,卻被瓷音攔住。

月泱一看見瓷音,就昏沉起來。

鯉魚精掙紮了半天還是死了,化作了一攤骨灰。

“那是,人的骨灰。”月泱推開瓷音走過去,就見那骨灰中有一顆青色的丹藥。

月泱拿起那顆丹藥:“這就是他被迫成精的原因。他吃的不是人,而是人的骨灰。”

月泱震驚的自語。

瓷音走過來,冷聲吩咐圍觀的宮女奴才們退下。被他冷目而視,那些宮女奴才們都吓得不敢多言,迅速離開了。

瓷音環住月泱的腰,低聲對她說:“我們走吧,這不過是一個妖怪,死了就死了。”

月泱聽見瓷音的聲音,又昏沉起來。

鯉魚池中,水光蕩漾,月泱突然看見了池中的白思。月泱推開瓷音,飛躍而至,先将白思抱出來,又将蓮花燈帶了出來。

之魚趕忙将衣服給白思披上,月泱看着白思,頭突然痛起來,不由得捂住額頭,呻吟出聲。

白思見狀着急的上前查看:“你怎麽了?”

月泱看着白思的臉,“這位姑娘,我是不是見過你?”

白思聞言,退後,傷心的別過頭:“你既然忘了,何必再問?”

月泱将手中的燈遞給白思:“這燈,還給你。”

白思接過花燈,見月泱臉色蒼白,還是沒忍住,擔心的詢問:“月公子,你是不是受傷了?”

瓷音走過來,對白思行禮道:“公主殿下不必擔心,我會照顧月仙的。”

白思見狀,只好退後,“既然如此,那就交給大師吧。”

白思轉身娉婷離去,月泱看着白思的背影,腦海中閃過許多她與白思相遇時的畫面。

“好了,我們走吧。”瓷音欲拉月泱離開,月泱卻站在原地不動。

“她是相思姑娘,那盞燈是我送予她的,我是月仙。”瓷音狐疑的看着自語的月泱。催促道:“你在說什麽?你渾身都濕了,快跟我回去換身衣服吧。”

月泱還是不動,瓷音不耐煩的想出手拉她,月泱突然擡起頭,猛地看向瓷音。

“怎麽了?你做甚這樣看我?”

“你是煉丹師瓷音,你的金弦不是被我用冰拾化掉了嗎?”

瓷音略顯驚訝的看着月泱,少頃,溫柔一笑:“你在說什麽?”

“你當時給我吃的究竟是什麽?”

月泱拉開與瓷音的距離,突然一下子躍進了水裏。

月泱潛入水底,尋了片刻,終于在水底找到了許多白色粉末。

月泱飛回岸上,面對瓷音,眼中一片清明。

“水底還有很多骨灰,那鯉魚精是專門被你們養來銷毀骨灰的!那些骨灰是誰的!”

瓷音看着月泱默不作聲,青色的長袍随風而舞,有如林中青竹,出塵脫俗。

月泱眉間一蹙,瓷音突然笑起來,雙手撫開,現出三根金弦。

“情丹的滋味不錯吧,我還是更喜歡你聽話的模樣。”

瓷音一撫弦,巨大的沖擊,将月泱掃向池塘中的假山,月泱撞到假山上,吐出了一口血。

瓷音在池塘上空冷眼俯視月泱,月泱摸向右手腕,發現連巧珠不見了。

“五彩連巧珠,月寺廟最負盛名的法器,我就不客氣了。”

月泱擡起頭,見瓷音正把玩着她的連巧珠。

月泱咬牙,努力站直身體,瓷音見狀得意一笑。

月泱突然旋身飛到岸上,瓷音眼神一凜,緊追過去,再次撫弦。月泱迅速撿起花枝,躲過金弦的沖擊,從瓷音背後猛地襲過去,瓷音躲避不及,被月泱抽到手臂,連巧珠飛出去,月泱接過,剛好挂上左掌。

月泱得意一笑,盤腿成蓮,左掌帶着駭人的冰寒之氣,向瓷音擊去。瓷音慌張躲閃,險險躲過。

突然響起人說話的聲音,月泱迅速向別處飛去,眨眼間消失不見。

瓷音輕輕落于地面,看着月泱消失的方向眉頭輕蹙。

來的人是太子白生,瓷音見到白生,拱手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白生并不待見瓷音,見他在此,冷聲問道:“那紅衣道人去了哪裏?”

“逃走了。”

“逃走了?他會去哪裏?”

白生憂心忡忡的迅速離去,瓷音轉過身看白生離去的背影,嘴角輕勾,小和尚,看來想要你的人,很多啊。

白思坐在房中,小心翼翼的擦拭花燈上的水漬。一陣風吹過,紅衣翩飛,白思輕輕轉過頭,歡悅道:“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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