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柳儀溫看着宋琲将碗中藥一飲而盡,又吃了一顆蜜餞去去苦味,其實他也不知道有什麽能讓人開心的方式,畢竟每個人開心點都是不一樣的,
宋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讓他有些招架不住,正巧看向了窗外。
微風徐徐,樹葉輕響。
“殿下想放風筝嗎春日正好,清風和煦,最适合放風筝了。”柳儀溫提議道。
宋琲擡眸望向窗外。
蔥郁的樹葉與嬌豔欲滴的花朵交相輝映,紅白相間的錦鯉蕩起清澈的池水,泛起層層漣漪,湛藍的天空中幾只飛鳥蝴蝶掠過,一派生機怏然之景。
許久不出門,已經忘了春日是如此的美如畫。
“好啊。”
林之盛立刻去準備放風筝的用具,挑了一只又大又漂亮的蝴蝶風筝,五顏六色的,精致到不行,看着就讓人心情很不錯。
上一次放風筝還是宋琲七歲的時候,未被宋珩推入水中,未被一身病痛纏身纏綿病榻,未為了自保而裝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柳儀溫牽着風筝線從小坡上小跑下來,一來一回幾次,漂亮的蝴蝶風筝随着清風翩翩起舞,他扯着風筝線,一拉一放間讓風筝飛得更高更遠。
等風筝穩穩地停留在半空中時,柳儀溫将風筝線放在了宋琲手中,朝他笑道:“殿下,風筝越高,不舒心的煩心事就會借着風筝随風而去。”
柳儀溫眉眼帶着笑意,一雙明媚的杏眼笑得彎彎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潔白的貝齒。
燦爛的笑容比和煦的春風、明豔的陽光、豔麗的蝴蝶風筝還要美上三分。
誰說小柳太醫沒有情調,擾得人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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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風筝又飛高了呢,看來殿下的煩心事能随風而散,留下的就只有開心了。”
宋琲擡頭望向高飛的蝴蝶,輕輕地,“嗯。”
正當所有人都高興着呢,忽然聽到了一陣鼓掌聲,緊接着是令人厭惡的聲音,“六弟還真有閑情雅致,都出來放風筝了,看來身子好了許多啊。”
宋琲臉上的笑容淡去了一半,如同換上了假面,皮笑肉不笑着。
柳儀溫立刻察覺到了他瞬息萬變的表情,只是不知道為何這樣,他向太子行了行禮。
“托太子哥哥的福,送來的百年山參,這才讓臣弟好得如此之快。”宋琲說着恭敬感謝之話。
然而太子沒有搭他的話,反而将目光轉向了身後站着的柳儀溫,“柳太醫也在這兒啊,不用值班嗎日日跟在六弟身邊瞎晃悠,拿着宮裏的俸祿就是這樣偷閑的嗎”
柳儀溫一驚,立刻跪下,剛要開口為自己分辨一二,誰知宋琲搶先開口。
“柳太醫是父皇特許跟着臣弟的,臣弟難得來園子逛逛,自然要讓太醫作陪,不然一個不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丢了小命,豈不是憋屈死了。”宋琲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儀溫,微微蹙起眉頭,“太子哥哥應當不會如此狠心吧,吓唬臣弟的太醫。”
“孤不過是開個玩笑,到叫小太醫這般擔驚受怕了,不過柳太醫也要好好照顧六弟的身體,要是有個萬一可就是滅九族的大罪。”太子盯着柳儀溫低下的頭,語氣不善道。
柳儀溫輕輕地抖了一下,将太子的話聽了進去,不敢有一絲一毫地懈怠。
“六弟也是,就算身子好一些了,也得在屋裏待着,萬一又吹了風,受了寒可怎麽是好,到時候就是千年人參萬年人參都吊不住命了。”
宋琲的面上一點也看不見愠色,反而從容的很,歪頭笑道:“多謝太子哥哥關心,若真有這麽一日,還得靠太子哥哥的人參呢。”
太子見沒讨到一點便宜,人家都沒生氣,反倒是嘻嘻哈哈的緊,無趣的要死,還不如欺負欺負一個小太醫,吓得他瑟瑟發抖來得大快人心。
又吧唧了兩句有的沒的就帶着一群人烏泱泱地走了。
其實一月之期未到,太子理應還在禁足,自從他上次來看過宋琲之後,看着他的侍衛就松懈了很多,但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張膽的出來。
只是近日翼州之域頻頻出現水災,讓百姓苦不堪言,皇帝頭疼不已,而太子的舅舅于治水一事立了大功,龍心大悅,解了太子的禁足,甚至大肆誇贊,連皇後宮中去的都勤了一些,散出去的流言再一次無聲無息。
宋琲明白光在太子身上做戲是沒有用的,要從皇後的母家入手,徹底斷了他們的後路才行,所以宋琲不能一直裝病下去,否則靠着一滴兩滴的淚水什麽都謀求不到。
沒有人一來二去地牽扯,風筝最終落了下來,一如陡轉而下的心情。
宋琲将風筝線抛進了林之盛懷裏,淡淡道:“我沒興致了。”然後又扶起了柳儀溫,“今日讓小柳太醫受驚了,小柳太醫也請自便吧。”
“殿下您怎麽不反駁呢,太子殿下說的話太難聽了。”林之盛忿忿道。
“他不值得我浪費口舌,如今他的舅舅在皇帝面前得臉,自然要得意三分,若是反駁他豈不是滅了他的氣焰,讓他猖狂去吧。”
“對對對,奴才懂得,要使其滅亡先讓他猖狂。”
柳儀溫的腦子嗡嗡着,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麽,待人都走了才緩緩回過神來。
最近和脾氣不錯的宋琲相處倒是讓他忘了他是皇子,與皇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旁人的一句話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太子說的沒錯,如今他主要侍奉安樂宮,六殿下的身體康健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我方才瞧見太子與六殿下說話了,兩人臉上都帶着笑意,不像傳言中說的那樣呢。”
柳儀溫在回太醫院的路上聽到了幾個太監宮女在閑聊。
“有那麽好嗎不過六殿下也是可憐,當初要不是太子殿下嫉妒,将六殿下推進了水池落下來病根,整天病恹恹的倚在床上,幸虧生母是安妃娘娘,被陛下疼着寵着,不然這輩子可就完了。”
“可是再得寵又能怎麽樣呢,安妃娘娘還是比不過皇後娘娘的,你瞧這次六殿下病得都快爬不起來了,養了好些日子,太子與皇後娘娘那邊也沒有得到什麽懲罰啊。
“不過也不幹太子與皇後的事情吧。”
“怎麽不相幹啊,六殿下那病弱的身子哪裏會騎馬,太子殿下就是故意的,還牽了一只小馬駒給六殿下騎,這不是在嘲諷六殿下嘛,本來是想看六殿下笑話的,沒曾想自己倒是摔了,連累六殿下無辜被皇後抓住錯處跪在東宮外受驚又受凍的,誰受得了。”
“就是說啊……”
柳儀溫聽着這些宮女與小太監們說些小話,讓他覺得宋琲有些可憐與無助,明明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錯卻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怪不得每每太子過來,宋琲都會不開心,原來緣由出自于這裏。
還有剛剛太子處處譏諷于他,所有的惡意似乎都找到了缺口。
六殿下的日子确實是有些苦的……
柳儀溫回到了太醫院。
程書禮立刻跑到他面前,拉着他說話,眉飛色舞的,“儀溫,我今日跟着師父去給慧貴妃請平安脈,正巧慧貴妃高興,賞了我與師父好些金瓜子呢,散職了我請你吃飯!”
程書禮是與柳儀溫同一批考入太醫院的,年歲相當,也十分合得來。
“哎呦,現在柳太醫跟着安樂宮,前程遠大着呢,哪裏能看得上你的這些小恩小惠啊。”張彬春路過,啧啧道。
程書禮捏住了鼻子,做出難以忍受的姿态,擺了擺手,道:“天吶,好大的酸味啊,誰今天吃檸檬了,酸的要死,儀溫,咱們不理他。”
“你!”張彬春臉色憋得通紅,“誰酸了,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能去安樂宮也是憑着方院首的功勞,不然哪裏輪得到你,你是怎麽進的太醫院,你心知肚明。”
原本,柳儀溫不想理會張彬春,從進入太醫院開始他就處處與自己針對,他不明白惡意從何而來,也從未搭理過他,但不容許有人诋毀自己的師父,也不容許诋毀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
柳儀溫拉住了想要上前辯駁一二的程書禮,言辭嚴謹,“張彬春,你我都是自己考上太醫院的,其中所要付出的努力各自知曉,你如此說是不是在指正太醫院不公允,陛下不公允還是你的成績得來不正,所以要處處懷疑他人”
“我……我沒有這麽說,你別信口雌黃!”張彬春瞬間變了臉色,有種被人誣陷的恥辱感。
“信口雌黃的人是你,如果你對考試結果存在疑慮大可以去太常司去禮部調取醫卷來看看是否有偏頗。”柳儀溫步步不讓。
程書禮接着補刀,“就是啊,你說儀溫是因為方院首的緣故才在安樂宮得臉,那你的父親亦是禦醫是副院使,你能在椒房宮侍奉皇後娘娘是否也是你父親的緣故呢”
“我……”張彬春的臉色紅了白,白了又紅,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周圍的人紛紛朝他們這邊望來,投來探究的目光。
都是十幾歲的少年,血氣方剛,怒氣上湧之後便不管不顧了,甚至還想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