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柳儀溫只泡了一會兒,簡單清洗一下就出來。

一出來發現宋琲已經躺在了床上閉目養神,蓋着一床薄被,柳儀溫擦拭着頭發走過來,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要睡在哪裏呢,這座寝殿似乎也沒有第二張床了。

柳儀溫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了一張太妃椅,如同一張小榻,可勉強将就一夜,于是走過去坐下。

已經是春日了,不過夜間還有一些涼意,幸好小榻上還有一床薄被,不至于被冷死。

宋琲等了許久也不見小太醫過來,于是睜開了眼睛,發現人已經坐在小榻上擦頭發了。

小臉兒被浴房的熱氣蒸得粉撲撲的,烏黑亮麗的頭發垂在胸前,襯得肌膚更加的雪白,發絲上的水珠滴落,浸濕了胸前一小片衣襟。

由于是薄薄的寝衣,在水漬的浸染下,一抹紅櫻若隐若現。

這小太醫!

柳儀溫專心致志地擦着頭發,忽然聽到了沉沉的一聲呼喚,“嗯”

擡眸望去,發現宋琲已經醒了,以為是身體出了什麽毛病,于是走過去擔憂地問道:“怎麽了殿下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那倒沒有,只是小柳太醫睡在小榻上不冷嗎”

“沒事,微臣在太醫院值夜的時候睡過更加簡陋的。”只要能睡覺就好,哪裏還管床鋪好不好,再說了太妃椅可比他們的小榻精致舒服多了,還有軟墊呢。

誰知宋琲居然掀開了被子,輕輕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望向柳儀溫,眼角含着笑意。

柳儀溫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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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是要邀自己同塌而眠嗎

柳儀溫立刻低下頭,“殿下若無不适之處,微臣就先去歇息了。”

“我身上冷得很,想要有人暖一暖,小柳太醫身為醫者,是不是職責所在呢”

柳儀溫頓住了腳步,他總覺得今日之事是宋琲故意的,現在的情況讓他這樣的想法達到了極點。

哪有主子會讓奴才睡自己的床榻的,如此私密的東西,又不是有什麽小癖好。

見柳儀溫遲遲未動,宋琲故作難過,捂着胸口輕輕地錘了錘,“哎,都怪我這副不争氣的身子,害得小柳太醫夜深了不能歸家,還得留在宮中服侍,若是小柳太醫因此而受寒暈倒,真真是我的過錯,我知道生病是很難受的事情,我也不想讓小柳太醫經歷此事……”

說得是處處為人着想感天動地,就差流眼淚了。

柳儀溫一時心軟,也在深深地愧疚自己不該以小人之心來揣度宋琲的“別有用心”。

于是又走了回去,坐在了宋琲身邊,“微臣再給殿下號一號脈吧,別是因為藥浴的緣故讓殿下如此不适。”

“不用,我只是怕冷而已。”宋琲将柳儀溫拉着躺下,順勢蓋上了被子,似乎十分滿足,“有小柳太醫在身邊,我安心許多。”

柳儀溫睡得板板正正,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宋琲,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那殿下早些休息吧,微臣陪着殿下。”

陪着……

許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了……

小太醫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同于熏香皂角的氣味,聞起來讓人舒心不已,慢慢地進入夢鄉。

一連幾日,宋琲都用借口将柳儀溫留下,沒多久這事兒就傳了出去。

今日皇帝來安樂宮用午膳,宋琲陪在旁邊。

“聽聞昨日你又将太醫留下了”

“是,父皇,兒臣自上次風寒痊愈之後就有頭暈目眩的病症,夜不能寐,一次偶爾,柳太醫給兒臣揉了揉就覺得舒服許多,睡得十分香甜,這才将太醫留下,兒臣想向父皇要一個請求,能不能讓柳太醫夜晚留在兒臣這裏”

“既是對皇兒的身子有好處,那便允了吧。”皇帝對宋琲的要求是沒有不依從的,何況他本身身子就弱,留個太醫在身邊也能叫人放心。

“琲兒這身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安妃滿面愁容,忍不住垂淚。

叫皇帝看得不忍心,輕聲細語地安慰着,“朕讓人用的全是最好的藥材,我兒一定會好起來的。”

“其實只要琲兒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臣妾也就放心了。”安妃表現出別無所求的模樣,在皇帝身邊裝得柔柔弱弱。

“前些日子太子來看過你”

“是,太子哥哥擔心兒臣的病情,還給兒臣送了補品,兒臣很是感激,那日是兒臣不好,眼睜睜地看着烈馬将太子哥哥甩了下來,偏偏兒臣身子不好無能為力,不能幫到太子哥哥,未曾向太子哥哥道歉,反而讓太子哥哥先來瞧我了,咳咳咳……”宋琲故作柔弱,就連多說兩句話也要咳嗽上兩聲。

宋琲的容貌酷似安妃,這一大一小在自己面前柔順垂淚的模樣,讓人怎能不憐惜,皇帝拍了拍宋琲的後背,“你也是為兄長着想,何必自責呢,太子也不算是無可救藥。”

“太子哥哥還是很好的,”宋琲說着宋珩的好話,又擡眸望着皇帝,道:“父皇,兒臣還有一個請求。”

“說吧,只有琲兒的要求,父皇都答應。”皇帝目光慈愛。

“兒臣能不能學習騎馬,太子哥哥說的對,身為大淵朝的皇子不能不會騎馬射箭,不然會被諸國恥笑,要是兒臣會騎馬,也不會瞧着太子哥哥摔下馬而無能無力了。”

安妃察覺到宋琲的眼神,立刻領悟到,“是啊,琲兒到現在還在自責,況且太醫說了琲兒也需要适當的運動,才能有益于身心,臣妾不指望琲兒能有多厲害,至少日後學些武藝能夠強身健體保護自己。”

“好,朕答應你,不過琲兒要好好注意身子啊。”

宋琲露出了一個笑容,越發地俊俏,“多謝父皇。”

皇帝走後,宋琲臉色的笑容瞬間淡去,從太妃椅上坐直了身體。

安妃有些不解道:“你怎麽非要把他留下呢”

“兒臣原本身子不好,又淋了雨,更是雪上加霜,要一個太醫貼身伺候正好坐實了兒臣身子羸弱。”這是最主要的原因,已經放出了風聲,因為太子的緣故而導致自己身體再次有損,勾起了當年的事情,又經流言一傳,讓朝中人對太子有了微詞,剛剛有些許起色,自然要把戲做得更真一些。

其次他難得遇到同齡又賞心悅目之人,自然要放在身邊好好地看一看。

安妃一聽有理,點了點頭,“也行,将柳儀溫日日帶在身邊更能時時刻刻地敲打敲打柳慶,讓他閉上嘴巴 。”

看向宋琲,安妃眼底的柔情與慈愛都溢了出來,揉了揉宋琲的頭發,愧疚道:“母妃知道這些年委屈了你,你的騎射不在太子之下,可是為了藏拙只能如此,母妃已經沒了一個兒子,你是母妃唯一的寄托了。”

“兒臣知道的。”

“母妃只願你能平平安安,做個閑散王爺快樂一生,所以我們要幫着貴妃娘娘。”

從記事起,宋琲就知道自己的母妃與慧貴妃情同姐妹,凡事都與她商量。

安妃初入宮時就是盛寵,蓋過了所有人的風頭,遭來了嫉妒與迫害,全靠着慧貴妃才躲過一劫又一劫。

後來,安妃的長子受人侵害,在慧貴妃的幫助下才漸漸走出陰影,又生下了一子宋琲,這次為了避免盛寵太過,惹人嫉妒與戕害,便借落水一事,讓宋琲的身子“徹底”壞掉,這一壞就壞了十年。

那一次沒有打擊到太子與皇後,皇後出生高貴,太子身為嫡子居于不敗之地。

這十年間,宋琲宛如“廢人”,纏綿病榻,太子與皇後依舊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時不時就要戲弄一番,只不過不危及生命而已。他知道這麽做是為了保命,是遠離是非之地。

後來,宋琲學會利用優勢反抗,只不過,他們的這些小打小鬧對太子對皇後而言只是撓癢癢,要想将他們拉下來,只有不能容忍的大錯。

“對了,你要是去學騎馬,豈不是又落人口實”安妃不由得擔憂起來。

畢竟自家兒子一直以來主打氣虛體弱,晚間又讓太醫來照顧,若是學習這些豈不是自打嘴巴。

“兒臣不能永遠做個廢人,幼時裝病是為了保全性命,漸漸病好也是為了以後。”宋琲的眼神一點一點地銳利起來,深不可測。

宋琲沒有打算裝一輩子的病,一個被養在深宮中的皇子難以成事,手上必須握有實權,正好可以借“太子墜馬”一事學習武藝來掩飾他本就會的事實。

安妃點了點頭,“是,我們不是十年前任人揉搓的面團了,不能讓太子與皇後永遠欺負咱們,而且你的舅舅已經從邊關回來了,我們手中又多了一個籌碼。”

安妃的弟弟沈翎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卒成為威風凜凜的大将軍,在外征戰十餘年,立下汗馬功勞,很得皇帝賞識,特被召回京都,安妃與宋琲身邊有了一個依仗。

應付完皇帝,又和母妃說了一會兒話,宋琲覺得身心俱疲地很。

恰巧,柳儀溫端着熬好的湯藥,掀開珠簾走了進來。

一聞到苦味兒,宋琲就皺起了眉頭,藥苦嘴苦心也苦,可真真是難受至極,“小柳太醫啊,有沒有吃了能讓人很開心的藥呢”

“沒有的,殿下,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态。”柳儀溫将藥放下,不禁想:這是怎麽了呢突然又多愁善感起來。

“哎,可我現在就是心态不好啊,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我快樂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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