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交了所有的定金回家, 發現門口站在了一些官兵,将小巷子都圍住了, 為首的是容城城主,柳儀溫一眼就認出了他,他曾經為他醫治過頭風之症。
一瞧見柳儀溫過來,容城城主笑得一臉谄媚,說明了來意。
柳儀溫與宋琲對視了一眼,後者瞬間蹙起了眉頭,連看向城主的眼神都變得銳利陰沉起來, 他們一直以來想要的安定生活即将再一次被打破。
當時皇帝被下藥,是柳儀溫在隐瞞周立的情況下偷偷醫治, 但皇帝不知道是他, 以為是祝醫師的功勞, 他是不想再與皇城有絲毫牽連的。
可柳儀溫在外一直沒有隐姓埋名, 用的都是這個名字, 名聲漸漸的起來,如今已經傳進了皇城,他們就想瞞也瞞不了。
最終, 他還是決定回京了,他在宮中多年, 抗旨不遵是什麽下場比誰都清楚。
柳儀溫最放不下的還是諾諾了,他們明明才剛剛相聚沒幾日, 他抱着小小的諾諾, 心裏很是難過,但還能壓制住自己的感情, 對魏伯增與師父道:“諾諾又得托您照顧了。”
“這是說哪裏的話,應該的。”
諾諾緊緊地拽着柳儀溫的手, 眼睛紅彤彤的,說話的聲音都染上了哭腔,“爹爹和阿爹又要走了嗎”
宋琲忍不住摸了摸諾諾毛茸茸的小腦袋,心裏一陣抽疼,京城那兒除了宋瑾與許懷清還沒有人知道諾諾的存在,留在這裏才是最安全的。
柳儀溫戀戀不舍地親了親諾諾的額頭,承諾着,“爹爹與阿爹很快就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
“爹爹可要說話算話啊。”諾諾伸出小指頭,要給爹爹與阿爹拉鈎鈎。
他們一一與諾諾拉了鈎鈎,印了戳,要說話算話,不然會變成小狗。
直到坐上了馬車,柳儀溫通紅的眼睛吧嗒吧嗒地掉下了眼淚珠子,跟不要錢一樣,“又什麽生離死別,怎麽這麽難過啊……”
經歷了一場謀反奪權的驚險事,才剛剛安穩了一些,與家人團聚,與諾諾一家三口在一起,卻因為一道聖旨被迫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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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皇宮,真的還能輕而易舉的出來嗎
宋琲心裏一陣抽疼,拿出帕子給柳儀溫擦眼淚擤鼻子,溫柔道:“等看完病我們就回來。”
“還能回來嗎”
“能的。”
在路上行駛了四天的時間抵達了京城,宋琲還對外稱病,不便出面,柳儀溫将他趕回了楚王府,官兵根本沒給他什麽喘息的功夫就被送進了皇城。
再次回到莊嚴肅殺的皇宮,乾清宮內一片寂靜,只有皇帝翻閱奏折的輕微聲響,安德站在一旁端茶添水,在看見柳儀溫後,表情小小的雀躍了一下。
皇帝微微擡眸,看了柳儀溫一眼,回想起了他的容貌,比起兩年前來脫了稚氣,五官更加精致漂亮了,不禁眯了眯眼睛道:“朕還記得你,柳儀溫。”
柳儀溫跪得筆直,面不改色,“是。”
“你不是被匪患劫走了”皇帝合上了奏章。
“草民确實被劫走了,後來生了一場重病九死一生活了下來,草民自知醫術欠佳,愧對陛下,難以再進宮面聖,後又聽聞陛下頭風發作,頭痛不已,經人推薦草民鬥膽來為陛下醫治。”柳儀溫說着和宋琲商量好的說法。
皇帝眼神銳利精光,緊緊地盯着他,似乎在判斷他此話的真假。
乾清宮內再次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柳儀溫不确定皇帝會不會信這套說辭,開始緊張起來,隐在袖中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緊緊地摳着手心,很是不安。
皇帝靜靜地看了柳儀溫半晌,旋即道:“你的醫術怎會不佳,醫治好了楚王,又緩解了朕的症狀,你可比你師父厲害多了。”
“陛下過譽。”柳儀溫的頭低得更低了。
“朕現下好些了,你先在宮裏住着,等什麽時候朕的病症再發作,你再來為朕診治。”
柳儀溫畢恭畢敬地應承着,“是。”
在柳儀溫進宮之後,宋琲拿着腰牌進宮,去了安樂宮。
安妃似乎知道他要過來,便早早地坐在那兒等着,宋琲顯先是關心了自己母妃幾句,然後就問起了柳儀溫,“母妃,為何要讓阿溫進宮是不是父皇知道了什麽”
“應當沒有,他現在的頭風症時常發作,宛如瘋了一般,若他知道,早就派人把他帶回來了,何必等到今日,讓自己如此受苦受難,原本此事交給了禮部,想尋遍名醫為陛下醫治。”安妃解釋着她所知道的內幕。
這與宋琲自己調查來的結果差不多,是容城城主想要巴結京城,攀附關系才将柳儀溫推了出來,若能成功他可是大功一件,可于他與柳儀溫而言并不是什麽好事。
安妃注意到了宋琲的表情變化,又道:“其實就算沒有那個城主,柳儀溫早就在江南一帶名聲大噪了,也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我不想讓他再牽扯進來,他在外做個小小的大夫就好了。”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更不用在皇宮擔驚受怕,将頭拴在褲腰帶上生活。
“你對他還真是情意深重。”
宋琲看向安妃,眼神堅定,不容一絲一毫地動搖,“是,兒臣此生只會鐘情于他一人。”
安妃微微一怔,她似乎透過宋琲看見了多年前的那個他。
此生只會鐘情一人,只有一個妻子,生生世世不離不棄,多美好的誓言,多美好的愛戀啊,原來她也是可以擁有的,卻偏偏因為一個人而被輕易地毀掉。
見安妃不說話,宋琲問道:“母妃是還要阻止我們在一起嗎兒臣已經失去過他一次了。”
安妃嘆了一聲,走了下來,憐愛地摸了摸宋琲的頭,像是小時候那樣,“我還能說什麽呢你為了和他在一起都說自己不舉了,又不顧性命跑去了災區,甚至推了與孫家小姐的婚事。”
與孫将軍家的婚事是皇帝提起的,安妃覺得對方家世不錯就同意了,可沒想到發現了柳儀溫與自家兒子之間的事情,柳儀溫的身份地位是配不上一個皇子的,又是個實打實的男子,彼時太子還沒有被廢,看不清時局,她不得不為自己的兒子考慮一些。
沒多久就傳來了柳儀溫失蹤的消息,她兒子也“瘋”了,一個月間沒日沒夜地找,若不是宋瑾隐瞞着,差點兒就讓人發現告到了皇帝那裏。
她終日惶惶不安,也意識到不該那麽做,當初她與自己的心愛之人就是被皇帝無情地拆散的,現在自己又怎麽能再做相同的事情呢,何況他都為了一個柳儀溫說出終身不娶這樣的話了。
“其實我也挺喜歡柳儀溫的,是我不好,一開始就沒有顧着你的心情,既然喜歡就在一起吧。”安妃淺淺一笑,露出了身為人母和藹溫柔的表情,“你不用承襲皇位,想必陛下也不會多加苛責與勉強,我只希望你能高興,能幸福。”
柳儀溫被安排在了從前太醫院的單間,裏面的一切都是當初的模樣。
程書禮已經是二等禦醫了,一張圓臉脫了稚氣,看上去成熟穩重起來,可瞧見柳儀溫之後簡直是又驚又喜,激動得緊緊地抱住了他,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還以為……以為你死了,我都難過死了!”
“我沒事,不過,再被你這麽用力地抱着我快卡死了。”柳儀溫拍了拍程書禮的胳膊,面色都有些紅了。
“哦哦,抱歉,我實在是太開心了,”程書禮連忙松開手,抹了抹眼淚鼻涕,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柳儀溫,發現他并沒有穿官服,忽然想到了什麽,“禮部從江南帶回來的可治療陛下頭風症的是你嗎”
“嗯。”
“你是回來繼續做禦醫的嗎”
“……”柳儀溫沉默了,他并不想。
程書禮一下子了然,小聲道:“宮裏也沒那麽好的,若能出去就出去吧,你不應該回來的。”
可是現在應該不應該他都必須要待在皇宮,也不知道事成之後,皇帝會不會放他離開。
“你還記得你曾經的心願嗎”
“記得。”打開太醫院的藏書閣,廣泛傳播,讓天下醫者都可研學與閱讀,救治更多的人,可是他的提議一次次被皇帝否決了。
“你知不知道藏書閣被徹底封禁了。”
“什麽”柳儀溫一臉震驚。
程書禮将柳儀溫拉到了一個隐秘的地方,環顧了一下四周才小心翼翼地悄聲道:“你應該也聽說過前段時間發了一件大事,太子謀逆,讓周立給陛下下了慢性毒藥,後來得知那些被人探不出脈象的毒物都是他從藏書閣那些書中學到的,陛下得知此事,十分震怒,一氣之下想要将藏書閣焚燒殆盡,被幾位大人極力地勸說才打消念頭僅僅只是封禁而已。”
現在就連一等禦醫都不能進去翻閱了,徹徹底底地成為了一所禁地,藥理用好了能夠治病救人,同樣也可以做殺人的刀,可是那麽流傳下來的古方該怎麽辦……
程書禮看見了柳儀溫痛惜的神色,不禁道:“我知道你以前總是和陛下提起開啓藏書閣之事,所以和你說一說,別再提了,陛下震怒,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柳儀溫深吸了一口氣,平複着自己的心情,笑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宋琲從安樂宮那兒出來之後就問到了柳儀溫的消息,知道他回了太醫院就找了過去。
柳儀溫沒有職務,沒有官服,穿着一身方便幹活的短打,頭發全部束起,幹脆利落,在一衆太醫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
在太醫院一住就是三日,第四天半夜皇帝的頭風症又複發了,形狀瘋癫猶如瘋魔,大半個太醫院的人都被叫了過去,就連幾位重臣都被驚動。
柳儀溫随着禦醫來到了皇帝的寝殿,地上一片狼藉,花瓶碎了一地,宣紙筆墨都被揮灑到地上,宮女太監們各個跪着,低着頭抖如篩糠,不敢言語。
皇帝的症狀比起兩年前要更加嚴重了,形容瘋狀,也只有安妃娘娘在身邊才能聽進去一兩句話。
這幾日,柳儀溫看過皇帝的脈案,情況不容樂觀,頭風之症發作太過頻繁是容易影響腦神經變成瘋子的,看皇帝這個樣子,讓他心裏無比沉重。
柳儀溫在安妃與慧貴妃的示意下上來給皇帝診脈,然後按壓他腦部的穴位,摸清穴位,從前就是他為皇帝施針,熟能生巧,自然清楚穴位所在,并未發現有什麽細微的變化後取出了金針。
衆人看見一尺長的金針大驚失色,這麽長的東西沒入皇帝的腦子,若是有所差池可就回天乏術了,于是紛紛反對,并勸誡皇帝,不可實行,有的甚至暗戳戳地說柳儀溫大逆不道想要謀害皇帝!
柳儀溫早已不是兩年前那個畏畏縮縮,被吓唬一下就抖得不行的小太醫了,當即就将金針放進了匣子中,靜靜地看着他們說話。
“貴妃娘娘,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啊,事關陛下龍體,萬不可大意而為,。”何尚書跪下勸誡,“臣也從未聽說有金針入腦治療頭風之措啊。”
宋琲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是何大人孤陋寡聞了吧,這位柳醫師還是您的手下從江南一帶找來的,難道還不信任自己的手下嗎”
“這……這微臣也未料到會是這樣的治法。”何尚書将目光轉向了丞相,希望他能說出什麽來。
當年下江南之時,丞相亦在皇帝身邊,曾經親眼見過一位醫師為皇帝施展金針入腦之術,确有奇效。
如今陛下如此痛苦,一旦發病就如瘋子一般,現在還能用藥物稍稍控制住瘋症,若時間久了恐怕會更加嚴重,所有禦醫都手足無措,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皇帝額間青筋暴起,雙眼猩紅,喘出的氣息也十分沉重,手裏緊緊攥着安妃的手,安妃細白的手都被抓得發紅。
丞相看了看旁邊沒什麽表情的柳儀溫,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跪下,“還請陛下一試。”
“你……”何尚書微蹙眉頭,還想再反駁一二。
此時皇帝忽然發話了,聲音嘶啞,像是處在巨大的痛苦之中,耳邊嗡嗡作響,有些聽不清楚,但還能努力地分辨出,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只要能夠解決頭疼的問題,怎麽都好,于是道:“那就試試。”
皇帝金口一言,其他人都不敢反駁了,紛紛噤聲,将目光轉向了柳儀溫。
倒是柳儀溫有些驚訝,沒曾想皇帝竟然會同意,看來真的是被病痛折磨得不清。
他再次取出金針,足有一尺長的金針由穴道沒入大腦,這套技巧已經練的如火純情了,手法精準,穩定性極強,輕輕轉動刺激神經。
衆人閉住呼吸,神情緊張地看着這套操作,只覺得心驚肉跳,額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生怕皇帝有什麽不測,但見皇帝緊皺的眉頭漸漸地松懈下來,痛苦不堪的表情也緩解了不少。
片刻之後,柳儀溫取出了金針,用幹淨的布輕輕地擦拭着,再用火一燎進行消毒放進了匣中。
皇帝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頓時感覺自己神清氣爽了起來,從未有此刻這般清明,立刻松開了安妃的手。
安妃的手捏的通紅,呈現有些奇怪的形狀,一旁慧貴妃露出了心疼的神色,連忙讓禦醫過來看看。
皇帝尚沉浸于自己眼已經恢複的喜悅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到安妃的手,龍心大悅,當即就厚賞柳儀溫,賞黃金百兩,并留在他身邊伺候。
宋琲表情微沉,柳儀溫也看不出絲毫喜悅之情,但還是跪下領旨謝恩。
走廊上。
“陛下的頭風症比其他人要嚴重些,不是一次施針就會好的,大概要有三個療程。”柳儀溫道。
宋琲并不在乎有幾個療程,他不想讓柳儀溫在宮裏待太長的時間,“沒關系,我知道你不喜歡待在皇宮,我想辦法帶你出去。”
“不,”這次柳儀溫拒絕了,“我聽說陛下封禁了藏書閣,裏面的書并非都是害人的,不該被如此掩埋,若是我真的治好了陛下的頭風症,我想試一試。”
不然實在是太可惜,柳儀溫曾經讀過不少,也将其進行分明別類,一些不實的書籍被區分開來,并不用全部封禁的。
宋琲眼神過滿是疼惜,“父皇做下的決定未必能輕易改變想法。”
畢竟從前被拒絕了那麽多次,成功的幾率不實很大,但凡事都是要努力努力的,萬一就成功了呢。
“沒關系,我盡力一試,實在不行的話,等陛下病好了,我們就回月城。”
“嗯。”
幾日後,皇帝冊立慧貴妃為皇後,景王宋瑾為太子,一月後進行冊封典禮。
柳儀溫一直待在宮裏,随時為陛下診治,他都不能出宮,期間許懷清偷偷地過來與他見了一面,自廢太子一案之後他們也有兩三個月未見了。
許懷清瘦了一些,小臉都尖了,眼下也有烏青,很是疲憊的樣子,脖子上還有一抹紅痕,不過掩飾得太快,柳儀溫并沒有看清,又想去摸他的脈象,卻被許懷清躲開了。
柳儀溫微微蹙眉,一臉的擔憂,“哥,你要好好休息啊。”
“沒什麽的,你別擔心,就是沒有睡好罷了。”許懷清抽回了手,溫柔地笑道:“你最近如何”
“我很好,我什麽事情都沒有,”柳儀溫的注意力還在許懷清身上,面上憂色不減,将他上上下下地都打量了一番,“太子一事不是都解決了嗎雖然還沒有抓到他,但是也成不了什麽氣候了,你為什麽還怎麽忙啊”
許懷清連忙拍了拍柳儀溫的手,以示寬慰,“好啦好啦,最近不是要舉行封後大典了嘛,時間有些倉促,所以就忙了些。”
“你別以為我不懂,這些事情合該禮部去做,關禦使臺何事”柳儀溫久居深宮,不太清楚朝堂上的職務與分配,但大抵如何還是知道一些的。
許懷清面色不改道:“當然有關系了,禦史的職責就是監察百官,封後大典如此盛大的場合免不了有人渾水摸魚,自然要事事盯着。”
說得這般義正言辭,柳儀溫也漸漸地打消了疑慮,“那你……你也好好顧着身子的,我給你寫個方子,你照着吃一吃,別把身體累垮了。”
“好。”許懷清揉了揉柳儀溫的腦袋。
***
在宮裏又待了一個月,觀看了封後大典,就連恭順親王都親自來送上賀禮,并在皇城小住一段時間。
柳儀溫為皇帝施最後一針就能徹底治愈頭風之症,他也打算在成功之後提起藏書閣的事情。
殿內除了貼身一位太監以外,并沒有其他人,他莫名地覺得有些不安,于是道:“陛下要不要宣幾位太醫陪同。”
“不用,朕相信你。”皇帝透過鏡子盯着柳儀溫這張臉看,雖說上了年歲,但一雙眼睛依舊銳利,如鷹一般,令人不适。
柳儀溫渾身不自在,但也強迫自己隐下心中的不安,先是給皇帝診脈并未發現什麽不脫後取出匣子裏的金針。
片刻之後,施針完成,比之前要得心應手許多,“陛下,您日後便不會再受苦楚了。”
“嗯。”皇帝感覺自己好了很多,這些日子下來也知曉了柳儀溫高超的醫術,不禁道:“你醫治好了朕,可要什麽賞賜”
柳儀溫眸色一亮,“草民想要什麽賞賜都可以嗎”
“可以。”
得到了皇帝的金口玉言,柳儀溫“撲通”一聲跪下,“草民所求能夠打開太醫院藏書閣的大門,千百年來所記載的典籍能夠造福百姓,不該就此掩埋。”
“朕還以為……”皇帝倒是一愣,沒成想柳儀溫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朕記得你曾不止一次提過這樣的要求。”
“是,微臣為一等禦醫之時才有資格進入藏書閣,曾經仔細拜讀過,臣的金針之術與治療疫症的方法都是從書中學來,書籍是醫學之基礎,名家所留下的典籍更是如此。”
“典籍能救人,亦可害人。”想到此處,皇帝的眼神就暗了暗,他可沒有忘記周立給自己下藥的事情,令全部太醫都束手無策。
“治病救人乃醫家信條,可也因人而異。。”柳儀溫堅持道。
皇帝盯着柳儀溫,目光恢複沉靜,不知在想什麽,“就沒有其他想要的比如名分,地位”
“那草民別無所求。”
“好,藏書閣不可以打開,不過朕可允你随便進出整理,等什麽時候能将書閣中的全部書籍清點分類區分真假,什麽時候再考慮打開大門。”
藏書閣的書籍數以及萬,前朝楚醫師嘔心瀝血了一輩子也區分好,小小的一個柳儀溫又如何可以。
“多謝陛下!”柳儀溫大喜,面上的喜色都要掩飾不住了。
忽然又聽得皇帝開口,“你多大年紀了”
還沉浸于喜悅之中的柳儀溫不覺有他,回答道,“回陛下,草民二十有一了。”
“朕在你這麽大年歲的時候還沒有孩子呢。”
皇帝的話意有所指,這時柳儀溫才反應過來,心裏咯噔了一下,猶如打鼓一般,饒是再怎麽掩飾,臉色還是白了一些,神情不自然起來,他想起了諾諾,莫不是皇帝發現了諾諾的存在。
皇帝将柳儀溫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并未在說什麽,“好了,下去吧,朕乏了。”
柳儀溫出了一身冷汗,感覺自己的手腳都是軟的,出了乾清宮之後倏地一跪,差點兒就磕在了地上,幸得過來送茶水的安德扶了一把。
安德見他臉色不是很好,連忙問道:“柳醫師,您……您沒事吧”
柳儀溫的思緒有些飄忽,喃喃着,“無事無事。”
他想去找宋琲,可是又不知道他在哪兒,只能先回太醫院等着,心裏有些惴惴不安。
乾清宮內。
“父皇找兒臣是有何事”
皇帝咳嗽了兩聲,信手翻閱着奏章,“你也大了,上次與你提成親之事你還不樂意呢,如今都二十有二了,該成家立業了。”
“父皇,您知道兒臣的,兒臣身子不好,雖說調理得當,但終究還是落下病根的,兒臣……兒臣不舉啊,”宋琲滿臉悲怆,像是得了什麽大病一般難以啓齒,“可萬萬不好耽誤了人家好姑娘。”
“無妨,都能生出一個女兒來了,再生個小世子想必也沒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