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兄妹

第35章 兄妹

傍晚時軍中來了消息, 正是年節,北越突襲。好在侯爺和世子都在,沒有出大問題。天元關如今嚴陣以待, 二人今晚不回了。

晚飯是母子三人齊聚,柏若風和柏月盈使出渾身本事岔開話題,才叫養病的陳芸吃得下飯。

只是哪怕故意不提,烏雲仍然籠罩在三人身上。

晚間, 柏若風把二人送回房——尤其是柏月盈, 他看着有些小叛逆的妹妹躺下了,才安心擡腳離開。

柏雲起提到過的小妹‘惡跡斑斑’事例在前, 他不敢疏忽。

只是翻來覆去,始終無法睡着。

柏若風把手臂從暖被裏抽出來枕在腦下,盯着窗外的圓月, 百無聊賴地想:方宥丞這會兒在做什麽呢?他們會看着同一輪月亮嗎?

指尖點了點被面,柏若風側身,對着床外,閉着雙眼, 試圖睡着。

然而輕抖的眼睫暴露了他心中并不平靜。腦海裏閃過二十年間發生過的樁樁件件, 想到陳芸的話,心裏就像落了塊沉甸甸的重石, 怎麽都下不去。

二十年了,他在這裏的二十年, 快趕上他的上輩子那般長久了,還一直心存僥幸地抱着一個令人絕望的執念。

若抛開執念, 柏若風不知道自己還剩什麽, 一副軀殼嗎?還是要如陳芸所說,成親生子。就這樣在這個時代過完一輩子?

可如果要繼續追逐, 他在方宥丞身邊呆了七年,并沒有見到什麽奇跡。

所謂的‘曜國大難’就像一場鏡花水月,只聞其名不見其影。除了方宥丞這個人形線索,他看不到任何實質的東西。

難道明空是騙他的?柏若風又翻了個身,睜開眼,清透的眸間猶如淬了寒冰。不對,明空沒理由、也沒必要騙他。

實在睡不着,柏若風幹脆起身,穿好衣物,披上大氅,打算出去走走。

繞過屏風,他看到隔間裏睡得很熟的阿元,整個人縮在了被子裏,一眼過去只能看見個隆起的大包。

柏若風只猶豫了下,就放輕腳步走出門去,并不打算喊醒阿元。

寒夜裏寂靜一片,唯有走廊兩側的燈籠裏燃着朦胧的燭火。他披着大氅走過,尋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

坐下沒多久,就聽到了馬叫聲。

馬棚離柏若風的位置有一段距離,然而因為夜裏太過安靜,一點聲音都能傳開來,何況是馬叫聲。

誰在馬棚?柏若風警覺地起身,他摸到了腰間的匕首,悄無聲息尋過去。

黑暗裏,那道約莫只到他肩膀的身影利索解開捆住的馬繩,把馬匹從馬棚牽出來,往馬背上娴熟一跳,輕輕松松騎了上去。

這時,一只白皙有力的手從黑暗裏探出,猛地拽住了馬繩,把馬繩從那人手中奪了過來。

黑影吓了一大跳,因為沒有防備,手中立刻空了。她身子側歪,尖叫着從馬背上整個摔了下去。

柏若風迅速松開拽住馬繩的手,轉身接住墜下的人,正好接了個滿懷。他低頭斥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在這裏做什麽?”

被打橫抱在懷裏的柏月盈瞪圓了眼,“二哥,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來吓我作甚?報我白天吓你的仇嗎?”

她從柏若風懷裏跳下來,又蹦上馬去。

好在柏若風早有防備,死死拽着馬繩不松手,才沒讓柏月盈跑沒影。

哪怕心裏早有了答案,柏若風還是問:“你要去哪?”

他明明看着小妹洗漱更衣後躺上去乖乖躺好的,怎麽一會兒功夫人又穿成這樣跑出來了。柏若風看着柏月盈那身小兵打扮,太陽穴就開始脹痛。

若是個弟弟,這就是欠揍,他非得好好教訓一頓不可。

柏月盈嘴巴撅的老高,“去天元關,去看看大哥他們怎麽了。二哥,難道你不擔心嗎?我們可以一起去看呀。”

她不光自己要跑過去,還試圖慫恿柏若風,她彎腰拉住柏若風的手道:“走嘛走嘛,咱們騎馬跑快點,明天午飯前能趕回來的。”

這副模樣,不禁讓柏若風懷疑她到底跑過去多少遍了。

——二弟,你千萬把月盈看住了,這家夥膽大包天,還泥鳅一樣滑不溜秋。上回如果不是我恰好去營裏巡查,都沒發現她裝成士兵混進去參加訓練,還和其他人勾肩搭背喝上酒了。

回想起柏雲起千叮萬囑的話,柏若風試圖勸道:“小妹,戰場太危險了。”

“可我不去戰場,我只是去關城而已。如果父兄他們沒事,那我在城內肯定也沒事啊。如果父兄出了事,人多力量大嘛。我可是從小苦練,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二哥你在京城那麽久,養得皮光肉嫩的,現在未必能贏我。”柏月盈自信地擡了擡自己的細胳膊,對自己能幫上忙很有信心。

“天元關離這裏遠,況且夜裏太危險。”柏若風只覺得她在說大話。

“不危險不危險。”柏月盈笑嘻嘻道,“我跑過好幾回了,閉着眼都能走對。”

柏若風盯着她笑得明媚的臉龐,終于意識到和她說道理沒用。他圈着柏月盈的手一把把人拽下馬,決定扛也要把人扛回去。

柏月盈斂了笑,被拽下馬匹的那一刻,右掌化刀,直沖柏若風側頸。

沒想到柏月盈竟要和他動手,柏若風面色一冷,後仰避開柏月盈的手腕,轉而向前一步,五指成爪朝她肩膀而去。

借着身高優勢,柏月盈飛快矮身避開,靈活地從他胳膊下過去就想往後門跑,卻被柏若風拽住後衣領。

二哥怎麽這樣!柏月盈磨了磨後齒,擡臂擋住柏若風意圖擒住她的另一只手,拳腳相對,肉身之間發出最純粹的碰撞聲。

她借力回身一掃,長腿帶着疾風而來。卻被柏若風抓住小腿桎梏住。

“嗷!”柏月盈單腳蹦了兩下,屈膝想蹬他。全被柏若風避開了。力量懸殊之下,再好的招式都發揮不出來。

柏月盈皺起臉,“二哥!”

打不過就開始撒嬌鬧騰。柏若風挑眉笑了,明晃晃的嘲笑,還專往她心口插刀:“怎麽?剛剛還說能打得贏我呢。”

柏月盈癟了癟嘴,“你都不讓讓我。”

“不讓你是為你好。”柏若風松開手,拎起她後衣領就像拎着只貓崽,“你現在的功夫就只能自保,上陣殺敵還是太勉強了。哪日你能打得過我再說。”

“嗚。”柏月盈耷拉着眉眼。

柏若風直接把她拎回院子裏,把侍女喊醒,勒令看住小姐。

柏月盈抓着他袖角搖了搖,“二哥,好二哥,我們一起去看看嘛,你都不擔心的嗎?”

柏若風彎下腰,捏了捏她鼻子,“你把娘一個人留在侯府,你不擔心的嗎?”

四目相對,柏月盈為他話驚着,剎時一愣,像是沒想到這個問題。

柏若風見有效,直起腰身,拍拍她腦袋,繼續道:“爹和大哥在前線作戰,你在府內保護好娘,看好補給,一樣有很大的作用。”

柏月盈哼哼唧唧一會兒,拽着柏若風袖子不讓他離開。

待把侍女們都遣出去,柏月盈才和柏若風嘀嘀咕咕道:“那不一樣,侯府內我敢保證都是我們自己的人。可自從幾年前監軍來了後,天元關就開始事事不順了。”

“我總覺得那監軍不是好人。今早我見他們一行人連夜趕回風城,竟說是為了采買。就覺得不對,連忙去晃醒了大哥,大哥帶人趕去了天元關。”柏月盈蹙眉,“下午就傳消息說天元關遇襲了,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回回遇襲他都不在關城內。我擔心天元關有變故,所以想去看看,二哥你竟攔着我!”

明明年紀這麽小,說的頭頭是道,宛如老兵。柏若風着實被柏月盈吓了一跳,擡手摸摸她腦袋,把她腦門上的帽子拿下來,就見她裏邊是個潦草的男式發髻,“你早上不是買雞去了嗎?”

柏月盈瞪他,“大哥離開後,我去蹲了下監軍,看他動靜,順便買了只雞。”

柏若風:“……原來如此。”

他想,我果然好久沒回來了,都不知道柏月盈竟然這麽對政事這般敏感,聰穎得有些出乎他意料。

“小妹長大了,會為父兄考慮了,有這份心就足矣。”柏若風半蹲在她面前,見柏月盈要反駁,擡手輕輕按了按她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但戰場不是單打獨鬥,哪怕你武功再厲害,真有什麽事,能一人敵萬軍嗎?你甚至沒帶護衛,倘若路上出了什麽事,只會叫家裏人擔心,讓守在前邊的父親大哥心神不寧。”

“天元關裏的将士千錘百煉,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但侯府需要你。”柏若風靜靜看着她,茶褐色的眸子溫暖若冬陽,“你還小,還能慢慢長大,以後能做更多的事。爹在天元關守了一輩子,你不該懷疑他的能力。今夜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答應二哥,能做到嗎?”

柏月盈怔怔然,嗫嚅着低下頭,攪動着手指。“二哥,”她聲音低低,“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嗎?”

“沒有。”柏若風按着她手掌,對她笑了笑,“我妹妹可聰明了。”

得到肯定的柏月盈眨了眨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往前撲去,抱住柏若風脖頸,“二哥!”

“在。”

“二哥!”

“在啊。”

柏月盈心滿意足了,她直起身,覺得與眼前這個常年不在家的二哥關系親近了不少。

柏若風見她終于答應不跑出門去,起身拍了拍衣裳。

“二哥,聽說你和太子關系很好。”柏月盈忽然有了主意。只見她仰着頭,眼巴巴看着柏若風,“那能不能想辦法讓他把監軍換了?監軍直屬皇帝,他好歹是以後的皇帝啊。”

小小年紀,說得還挺有道理。但監軍哪有說換就換的。柏若風啞然失笑,好整以暇地反問,“你覺得我有這麽大能耐?”

“七年可不是白混的。”柏月盈站起身,好哥倆似的拍拍他肩膀,“妹妹相信你!加油!”

柏若風賞了她腦門一拍,寵溺道:“小屁孩,睡覺去!再不睡覺要長不高了。”

面上雖不顯,到底把柏月盈說的話放在了心上。

這次北越突襲範圍并不大,天元關帶來的都是好消息。

作為邊疆三城百姓心目中的戰神,柏望山的威名就是定海神針。三城百姓生活日複一日的尋常,并沒有亂起來。

柏若風留心觀察了一下柏月盈口中的監軍,那是個約莫三四十歲的男子,大肚便便,一直在風城裏晃蕩,吃茶喝酒品美食抱美人,優哉游哉得不像話。

柏若風站在對面酒樓上,他已經跟了兩天那個監軍,并沒發現有什麽異樣。正準備打道回府,沒想到本來喝着酒聽着小曲的監軍面色痛苦,捂着肚子匆匆去了趟茅房。

他立在原地本不欲動。但仔細想了想,以防萬一還是跟了過去。

監軍在茅坑蹲了會,忽然開始哀哀大叫,錘着木門,喊路過的好心人送紙。

不一會兒,酒樓裏的一個粗使下人聞聲走了過來。他低着頭,身着打着補丁的衣服,似乎是聽見了喊聲,好心的他從衣服裏掏了幾張廁紙,從茅坑底下遞進去。

一切發生的太過自然。柏若風面無表情目睹着一切發生。

忽然,柏若風目光凜然,他從衣服裏掏出個黑布,蒙在面上,自樹上跳下去。

蹲在茅廁門邊的下人聽到聲音,狐疑轉身,還沒看清楚來人,衣領就被一只好看的手拽起來,狠狠按在門板上。

“東西拿出來。”面前的黑衣人冷聲道。

“你在說什麽?”下人裝傻,一副被吓着的模樣。

柏若風不與他廢話,單手直接把下人牢牢抓緊的拳頭掰開,裏面空空如也。他目光森然,扔開下人,一腳踹開茅廁門。

監軍蹲在那,褲子還落在膝頭,試圖兇起來罵他,然而哆哆嗦嗦的語氣已經出賣了他的害怕,“你誰啊!急着用茅廁也不能這麽沒禮貌。”

柏若風屏住呼吸把他拽出來,上下搜了一圈他身上,沒見着剛剛下人掏出來的那張紙。

他忍着嫌惡,丢開肥胖的監軍,往茅廁坑裏一看,一堆發酵的污穢裏看不出東西。

在這裏,紙張作為文房四寶,尋常人家用不起,更別說用來如廁。

就算有錢點的人家,用的也是加工過的草紙、廢紙。但方才柏若風看見下人從懷裏掏出來的紙張分明類似信紙。

他懷疑監軍秘密和什麽人通信,且用這種隐秘方式,對方肯定不是明面上能來往的人。

北疆是鎮北侯府的大本營,他不允許有任何可能傷害他家人的不穩定因素潛藏。

心虛的下人見勢不好,拔腿就跑。柏若風回頭,監軍朝他撲過來。柏若風閃身避開,剛要去追,監軍死死抱住他小腿,大叫有人行刺。

行刺朝廷官員可是大罪。

柏若風眼看着那下人往人多的地方跑了,狠狠踹了監軍一腳,目光落在監軍嘴上,想到一種可能性:莫不是吞了下去?

但是現在護衛們趕了過來,就算懷疑也無法證實。柏若風擡手捂着臉上的黑巾,确認自己沒有露臉,飛身而去。

沒幾日,北越撤退的消息便傳來,監軍領着一群護衛回天元關了。

柏家三兄妹都跟過父母呆過天元關,自然知道一個監軍在軍裏的重要性。原本的老監軍還抱過小時候的他們,人和和氣氣的,有什麽都好商量。

可惜已經告老還鄉。

柏雲起提前托了人送信說會回來。柏若風不見外,直接去他院子裏等他,繞了一圈,幹脆進了書房。

書桌上擺着看了一半的兵書。柏若風拿起來翻了幾頁,發現這本兵書還是少時父親給的,封皮已經翻爛了,上頭還有筆記,新的筆跡和舊的筆跡交雜在一起。

這本書他看過。柏若風露出懷念神色,指尖撫過紙上的痕跡。

門外進來一道暗紅軍服身影,挺拔高大,手中拿着了盤糕點。赫然是剛從天元關回來,換了一身便衣的柏雲起。

他面色還殘留着疲憊,目光從柏若風手中兵書滑過,落到柏若風面上,“熟悉吧?這本兵法你也學過。我學得不如你好,爹常說你自幼聰慧,就是不愛與人來往。若不是你沒那意思,這世子之位給誰還不一定呢。”

他語氣輕松,閑話家常般随意,仿佛世子之位是什麽瓜子花生之類的說給就給、說讓就讓的東西。不待柏若風反應,便兀自尋了個椅子坐下,翹着腿來給自己倒了盞茶水。

“大哥何必妄自菲薄?”柏若風把兵書放回原位,從桌後走出來,茶褐色的眼眸看向面前人,純銀鑄就般清亮的聲音微微上揚,“長幼有序,大哥原就比我長三歲,世子之位當之無愧。”

“哎喲,這是哪本古書裏的榆木腦袋成精跑出來了?”柏雲起把瓷白茶壺放好,撐着下巴取笑他的迂腐,“咱們柏家可不興長幼的規矩,誰能誰上。小妹若是遠在你我之上,唔……做世子是有些困難,但學着母親那樣,以後掌管柏家軍也不是不可以的。有時候,軍權可比爵位管用多了。”

“再說了,妄自菲薄那四字有一個能和我沾上邊嗎?”柏雲起捏起一塊糕點,丢入喉中,笑吟吟看着站着的柏若風,“我知你清狂,打小就不愛搭理人,也不愛說話。但有時候聰慧就是藏不住的。”

他單手支着下巴回憶了一下,“就說你十一歲那年吧,我記得最清楚。”

“十一歲?”柏若風抱臂而立,挨在書桌邊,對柏雲起的說法有了幾分興趣。他擡頭看着三角形的屋頂梁柱認真想了想,“我好像沒做什麽吧?”

小時候,他怕表現出來與普通孩童不同,向來都低調示人。

雖然想這麽做,奈何現實還是太難了。擁有羞恥心的他和孩童很難做到一樣,尤其有柏雲起作對比。柏若風表現出來的就是異常的乖,甚至被發現能聽懂大人說話,因此被視為天賦過人。

比如有一回,六歲的柏雲起滾了一身髒乎乎的泥巴,還捉了只漆黑的甲蟲過來,神神秘秘告訴弟弟:這是他好不容易抓來的寶貝,要分享給弟弟吃。

看着那只逐漸靠近的屎殼郎,三歲的柏若風神色逐漸變得凝重。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拍開了柏雲起的手,“你從哪捉的蟲子?”

被拒絕了的柏雲起兩只葡萄眼委屈巴巴看着他,似乎不懂弟弟為什麽要拍開自己,他稚聲稚氣說:“馬便便那挖的呀。”

那不就是馬糞裏掏出來的嗎?柏若風面色頓時變了,他迅速後退,驚恐道:“你為什麽不自己吃!”

柏雲起理直氣壯道:“娘說,好哥哥要把好東西要給弟弟。弟弟快吃啊!”說完兩只小短腿屁颠屁颠跑了過來,手伸得長長的,“弟弟!吃!”

柏若風在前邊跑得飛快,他就在後邊一路追。柏若風不如他大,腿腳體力有限,最後沒跑過,反手就把他手裏的屎殼郎拍飛。

屎殼郎在半空滑過一套弧線,落到草叢裏,不見了。柏雲起愣愣看着一切發生,後知後覺自己辛苦掏出來的屎殼郎不見了,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聲若雷霆,一嗓子把屋裏的人都喊了出來。

小孩仿佛把哭當做解決一切事情的辦法,偏偏還管用的很。柏若風也想學他哭,奈何試了幾回,實在哭不出來。最後只能默默站在邊上。

柏望山看了看髒兮兮嚎啕大哭的柏雲起,又看看幹幹淨淨安安靜靜的柏若風,被這兩小子弄得腦殼疼。他用那副粗嗓,兇巴巴問柏若風,“你哥哭什麽?啊?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麽可哭的?”

柏若風用童聲大聲且響亮回答:“他想吃屎!”

“想什麽呢?想起來了嗎?”柏雲起的聲音傳入耳朵,打斷了柏若風對不堪回首的童年的回憶。

不,準确來說,不堪回首的是柏雲起才對,如果他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的話。柏若風回過神,視線從屋梁轉移,落到眼前一表人才的世子身上,莫名就想起對方光屁股的樣子。

一口一個吃着糕點的柏雲起後背發涼,擡起頭就看見柏若風意味深長的眼神,心生不好預感。“你想什麽呢?”

柏若風問了句,“好吃嗎?”

“好吃啊。”一無所知的柏雲起回道,“新鮮出爐的糕點,我回來的時候老多人在排隊了,我排了很久才買到的。”

柏若風抱臂而立,低着頭渾身顫抖。

柏雲起莫名看着他:“你怎麽了?”

柏若風側了下頭,沒能壓下唇角,唇角止不住上揚,哈哈笑出聲來。

徒留柏雲起滿腦袋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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