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第一章 重生

一道驚雷劈下，暴雨傾盆而下，站在雨中的夏杭身形單薄，只穿了一件校服襯衣，黑褲子，全身都被淋透了。

夏杭錯愕地看着四周，大街上，周圍一片漆黑，唯一的一盞路燈還一閃一閃，最後索性直接滅了。

夏杭摸了一把臉上的水，聲音裏都透出一絲顫音：“我這是……做夢了？”

如果說剛才的一切還不夠讓他認清現實，那麽，接下來的一幕，徹底讓他清醒了。

一輛黑色suv在他身旁停下，副駕駛窗戶被按下，露出一張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臉。

車內微弱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偏頭看過來的時候夏杭心都跳漏了一拍。

比起記憶裏的那張臉，年輕了不少，少了記憶裏的成熟，卻多了一絲青澀，薄唇輕抿，還是那副冷酷的模樣。

駕駛位的另一個男生轉頭道：“夏杭？還真是夏杭，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

夏杭回過神來，看向對方，這個人他認識，叫宋嘉晨，是姜漠的好友。

看到他們的那一瞬間，夏杭只感覺大腦嗡地一聲響，連宋嘉晨最後一句話都沒聽到。

宋嘉晨看他模樣有些呆，以為他是淋雨淋傻了，“別冷着了，先上車吧。”

夏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姜漠。

姜漠也看向他，眉頭輕輕皺起：“上車。”

“哦。”還真是冷漠啊。

坐進暖和的車裏，夏杭感覺被冰冷的雨水凍僵的腦袋總算能正常運轉了。

如果沒記錯得話，現在應該是高二下學期剛開學沒多久，他陪陸景威和他的朋友到這邊的農家樂來釣魚，結果半路被陸景威的朋友放了鴿子，手機又沒電了，又遇上大暴雨，害得他連車都沒打到。

夏杭擡頭看了一眼姜漠的背影，那時候也是，如果不是姜漠和宋嘉晨，自己應該要到第二天才能回市區了吧。

“喂，夏杭，你還沒說呢，怎麽一個人跑來這裏了？”宋嘉晨一邊開車，打開了暖氣，“現在才3月，春寒料峭的，你就穿一件校服站在雨天裏啊。”

夏杭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和朋友來玩，遇上點意外。”

宋嘉晨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怎麽，吵架了？”

姜漠轉頭：“開你的車。”

宋嘉晨：“……”

靠，知道你心疼他，多問一句都不行了？

宋嘉晨不說話了，車內氛圍有些沉默，姜漠随手打開了車內音響，舒緩的音樂流淌出來，好像瞬間阻隔了車窗外的暴雨天氣。

夏杭問：“你們呢？也是來玩的？”

夏杭都主動開口了，宋嘉晨當然是個憋不住話的，“可不是嘛，某些人聽說這邊農家樂好玩，非要拉上我來一趟，都說了天氣預報有暴雨，也不怕回不去。”

夏杭：“天氣預報說了有暴雨？”

宋嘉晨點頭：“可不是嗎，你們也是虎，這個天氣出來玩。”

夏杭心裏沉了下來，好啊，陸景威是明知道有這樣的暴雨天還把自己單獨留在農家樂，他難道不知道他那群朋友是什麽德行？

真是越回憶越覺得是自己瞎了眼，當初怎麽會看上陸景威那樣的人渣。

“诶，對了，你中間那個櫃子下面有幹毛巾，你先擦擦頭發吧，別感冒了。”宋嘉晨說道。

“不用了，”夏杭一進來就弄得人家車上全是水，本來就有些過意不去，“反正濕都濕了。”

“別啊，”宋嘉晨瞥了一眼姜漠，“擦擦也好啊，別到時候感冒了某些人……”

姜漠：“你會不會好好開車？”

宋嘉晨：“得，我閉嘴行了吧。”

夏杭看了看他倆，最後還是打開櫃子把毛巾拿出來了，“那好吧，謝謝。”

宋嘉晨是個話痨，夏杭也愛說，路上一直沒有斷過，只要宋嘉晨不亂說話，姜漠也沒管他，很快就開到了市區。

“明天就開學了，送你回學校嗎？”宋嘉晨問。

“不用，這會兒宿舍門肯定早就關了，你幫我開到榆樹街吧，謝謝。”夏杭道。

“榆樹街？原來你也住那裏啊，真巧，我哥們兒也住那裏。”宋嘉晨轉頭看了一眼姜漠，“對吧，姜漠。”

姜漠：“嗯。”

夏杭看向姜漠，差點忘了，他現在跟姜漠還不是很熟，或許可以趁此機會熟悉一下。

“你也住榆樹街嗎？”夏杭問姜漠。

姜漠沒有回頭：“嗯。”

宋嘉晨莫名其妙地看了姜漠一眼。嗯，就沒了？你小子不是喜歡人家嗎，就不能多說一句話？活該這麽久人家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哦，不對，現在應該知道了。

車子在榆樹街的車站牌停下，外面還下着雨，宋嘉晨讓夏杭把雨傘也帶上。

夏杭下了車，手裏還拿着毛巾和傘，“這毛巾等我……”

“毛巾是新的，你直接帶回去用吧，就不用還了，”說完看了一眼姜漠，“不過雨傘是姜漠的，要不你倆加個微信，後面空了還給他？”

姜漠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夏杭看向姜漠，“好啊。”

他正準備掏手機，忽然一頓。

宋嘉晨見他為難，“怎麽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那……”

“沒有，是我手機沒電了，”夏杭說着，确實看的姜漠，“要不，你給我留個電話號碼吧，我回去充了電就加你。”

宋嘉晨一笑：“這敢情好啊，姜漠？”

姜漠從副駕駛儲物箱拿出一支筆和一張紙，刷刷寫下一串數字，從車窗遞給夏杭。

夏杭擡手去接，兩人的指尖短暫地碰觸了一下。

夏杭心想，真冷，我是淋了雨，他怎麽手也這麽涼。

—

“別為他哭，不值得。”男人的手指撫過他的臉頰，替他擦去淚水。

夏杭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姜漠。

姜漠收回手，“抱歉。”

—

好像那時候姜漠的手，也是涼的。

“夏杭。”宋嘉晨在叫他。

夏杭回過神，恰好和姜漠對上視線，心中莫名一跳，臉上溫度漸長，慌忙移開視線，看向宋嘉晨，“啊？怎麽了？”

宋嘉晨笑着說：“你想什麽呢，這麽入神，讓你回去好好洗個熱水澡，學校見。”

夏杭點頭。

副駕駛車窗升起來，擋住了姜漠的臉，夏杭等車子開走才撐開傘往家的方向走。

想到宋嘉晨剛才的話，輕笑出聲，上一世，就是因為宋嘉晨總是說一些關心他的話，還給他送過好多小禮物，才讓所有人都誤以為他對自己有意思，夏杭自己也差點誤會了。

誰知道啊，原來都是因為姜漠。

姜漠……

夏杭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他握緊手中的傘柄，心道，這一世，我不僅要陸景威把欠我的還回來，更重要的，姜漠……我們不會再錯過了。

走進雨中，穿過榆樹街特有的安靜的小巷，再繞過一條街，就到家了。

站在家門口，夏杭突然感覺鼻尖一酸，眼圈也有些紅。

他手按在門鈴上，深吸一口氣，按下門鈴。

不一會兒，腳步聲傳來，與此同時傳來的還有奶奶的聲音：“誰啊，這麽晚了。”

“奶奶，是我。”夏杭一開口，聲音就有些哽咽。

駱葉蓮愣了一下，這才借着院門口的燈光看到狼狽的夏杭，趕緊拉開門，“小杭？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還淋雨了？臭小子你……”

“奶奶。”夏杭沒忍住，直接一把摟住奶奶，傘也不要了，好在院門口有遮雨的地方，不然他和奶奶都要成落湯雞了。

駱葉蓮愣了愣，随即摟住夏杭，“你這孩子，到底怎麽了，不是和朋友出去玩了嗎？受委屈了？”

夏杭吸了吸鼻子，冷靜下來，笑着說：“沒有，我就是想你了，外面冷我，我們快進去吧。”

換了鞋進入溫暖的室內，夏杭才感覺自己渾身抖得厲害。

駱葉蓮趕緊把他推進卧室：“快去洗澡，我去給你熬點姜湯。”

夏杭走進卧室，又退後幾步出來，看着奶奶的背影，心裏又酸又暖。

如果說重生歸來除了能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以外，奶奶還活着，這是對夏杭最大的安慰。

高考以後，奶奶出了車禍，從此，夏杭就只有一個人了。

那段時間，夏杭連看榜，去學校拿通知書都忘了，過得渾渾噩噩，除了壓抑的悲傷，處理奶奶的後事已經讓他耗盡所有精力。

他只記得，料理完奶奶的後事以後，陸景威來找過他一次，那時候他發着高燒，人都快燒迷糊了，看到陸景威，像是抓到最後一根稻草，從那以後，他更是盲目喜歡和依賴着陸景威，以至于眼裏心裏什麽都看不見了。

洗了熱水澡出來，夏杭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充上電。

吹完頭發，手機就響了。

陸景威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還發了幾條消息。

—夏杭，你去哪了？

—夏杭，我剛才聽我朋友說他們有急事先走了，忘記你還在了，你到家了嗎？

—夏杭，看到消息給我回電話

夏杭冷哼一聲，将手機扔在沙發上，轉身去把帶回來的毛巾洗了，又将雨傘撐起來晾在陽臺。

他走回來，拿起放在書桌上的那張紙條，姜漠的字很漂亮，是屬于很有力量的那種漂亮，跟他本人很像，幹淨利落，有一種冷冷的感覺。

“小杭，出來喝姜湯。”奶奶在客廳喊道。

“來了奶奶。”夏杭匆匆加了好友，就出去了。

餐廳明亮的燈光打在駱葉蓮的身上，她看起來不像是夏杭的奶奶，倒像是媽媽。

駱葉蓮生夏杭爸爸早，夏杭爸爸生夏杭又早，所以駱葉蓮本就很年輕，才五十來歲就當奶奶了，再加上保養得好，更顯年輕。

夏杭每次開家長會，都被人誤以為駱葉蓮是他的媽媽。

“嘿嘿。”夏杭一邊喝姜湯，忍不住笑起來。

駱葉蓮看着他，摸了摸他還有些潮濕的頭發：“傻笑什麽，也不知道剛才是誰跟只落湯雞一樣。”

“我就是高興，奶奶，要不我不住校了吧，每天都回來陪你。”夏杭說。

“那像什麽，”駱葉蓮眉峰一皺，嚴肅道，“你們老師可說了，現在高二不比高一，要上晚自習了，好好住你的校，別想偷懶。”

夏杭：“好吧，我就是說說，奶奶，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努力，考個好大學的！”

駱葉蓮眉峰一挑，這孩子，怎麽突然轉性了？

回到卧室，夏杭就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消息欄安安靜靜，沒有新消息，夏杭奇怪，難道沒加上？

他又試着加了一次，這次備注了。

—姜漠同學你好，我是夏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