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美好
雨後初晴, 空氣像被洗過似的的清新, 許梨打開了窗戶,窗臺上落着一朵淡黃色的小花, 她拿起來放在鼻子上聞了聞。
淡淡的香, 淺淺的涼。
她捏着花靠躺在床上,心裏很亂, 總上起兩天前在山上看到的那一幕, 陸嘉行一身狼狽,咬着煙看向她。
外面有敲門聲,父母都在家,想必又是哪個學生, 許梨懶得動, 拿起床頭的書把花夾了進去。
“……怎麽親自跑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傷怎麽樣了……”
許梨在屋裏越聽越不對勁, 家裏偶然會有人來做客,但許澤從沒這麽意外和欣喜過。她下床, 連鞋都忘了穿,打開房門的那一剎那, 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陸嘉行站在離她房間一米的位置。
陳淑剛要說什麽,被許澤攔住了,他推着陸嘉行, “嘉行, 梨子在裏面,有什麽進去說吧。”
他拱着人進去,随即便把房門帶上了。
陳淑面露愁容, “你這是做什麽?”
許澤把她拉到一邊,小聲說:“還沒看出來?嘉行是專門來找梨子的。”
“找了能怎麽樣,他心裏沒這個人,你操碎了心也白搭。”
那天從山上下來,陸嘉行一直在昏迷。顧齊忙,把人送到醫院,也只說他是為了失血的女學生才受得傷。那個女生叫方圓圓,跟陸嘉行八竿子打不着。
趙亭知道許梨血型,心裏轉了幾轉,咬定自己兒子是為了許梨才冒死上得山。
他們旁人卻是半信半疑。
“你別管,他愛做什麽就做什麽。”許澤端起桌上的茶,打開電視,故意把聲音調大了。
……
屋裏的兩人站了片刻,陸嘉行指指地面,許梨穿着長裙,一雙腳裸踏在木地板上,她腳踝淨白又精致,陸嘉行突然想試試看,他一只手能不能握住。
許梨像觸電一樣跑到床邊,坐着把鞋穿好,人還沒站起來,陸嘉行拖了把椅子坐到她對面,許梨腳趾蜷了蜷,低頭輕聲說:“陸先生。”
陸嘉行牽起她的手,按着骨節捏了捏。
許梨覺得渾身發軟,頭低得更厲害了,醞釀了一下,還是想得到一個答案,她說:“你那天上山是……是為了我嗎?”
陸嘉行垂眸看到她那雙淡粉色的拖鞋,輕聲笑,“還真是個小孩子。”
許梨擰着眉擡頭,有些不滿,和他視線撞上,又怯怯低下去。
陸嘉行更加想笑了,把她往懷裏拉了拉,“你離近點,我告訴你。”
許梨使勁往後仰,“您就這麽說嘛。”
“那你總得看着我吧。”他手托着她的下巴往上擡,“嗯?”
許梨臉頰紅紅的,輕輕鼓了鼓嘴,沒有反抗。
人确實是好好的,陸嘉行在她臉上捏了一下,“不聽話,沒事去支什麽教。”
“我……”許梨有些不服氣,躲開他拿起床頭櫃上疊得整整齊齊的絲綢料子,“你看,我在山上的染家村找到了這種染料,我試了畫在絲綢上,經過熨燙也不會有味道,而且色澤很飽滿呢,不過他們不肯對外出售,我只拿了畫好的樣子回來……”
她認真的說着,長翹的睫毛跟着上下顫動,陸嘉行心裏像被誰揪着,他摸着絲滑的料子,“你為了幫我找染料才去支教的?”
許梨抿抿唇,“我是去支教,剛好看到,順便幫您問問。”
陸嘉行喉結下上滾動,半晌了然的笑了一聲,聲音有些懶,“順便還是特意?嗯?”
許梨低着頭,陸嘉行看着她,也不想再迂回了。
他說:“我一直覺得感情是個很麻煩的東西,有沒有都行,我也不喜歡去主動接近誰、讨好誰。”
突然這麽說起來,許梨隐約覺得不對勁。
“但是我今年二十八了,不想再錯過什麽,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咱倆是結婚了,但我們很生疏,我想你也能感覺到。許梨,你要願意,我想試着了解你。”
陸嘉行沒跟誰表過白,也沒覺得真到了“愛”這個份上。以前女人追他,跟他表白,陸嘉行不喜歡,連一絲的機會都不會給對方,他也絕不會低頭去看一眼。
但他突然就很想去嘗試了。
“聽懂了嗎?”他問。
許梨人往後縮,陸嘉行抓着她的手一松,她沒收住勁,倒在了床上。
下一秒,眼前暗了。
男人氣勢太強,壓在她面前,山上震撼的畫面和眼前英俊的面孔映在她的眼眸中,許梨眼角蒙了霧氣,櫻桃唇咬得泛起了腫脹的紅潤。
陸嘉行胳膊架在她頭的兩側,用手抹了一下她的眼角。
許梨顫了顫,下意識推到他胳膊的傷口,陸嘉行悶哼一聲。
“很疼嗎?”許梨小心翼翼的問。
“疼,所以你別亂動。”陸嘉行把頭低下去,許梨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她心都要跳出來了,慌亂的抵在胸前,“您,您要幹什麽?”
陸嘉行勾起唇角,柔聲說:“了解你。”
“沒、沒您這樣了解的……唔……”
她話沒說完,薄唇已經吻了上去。
許梨腦子白了一瞬,手去推,又怕他傷口疼,不敢使勁,小幅度的抵觸倒像是情趣,陸嘉行很吃這套,原本只想要淺嘗辄止的接觸,卻變成了個深入的一個吻。
許梨上不來氣,求生欲很強的抱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的蠻橫。
陸嘉行不是小孩子,很快,手順着她的臉頰摸到頸部,又要往下,肌膚接觸的部分都熱了起來。
許梨睜大了眼,突然腦子裏劃過曾經的片段,還是這間屋,還是這張床,還是這樣的場景,空氣裏都是炮竹燃燒過的味道,陸嘉行身上散着酒氣,人有些迷糊的把她壓在身下。
糾纏在一起的感覺那麽真實和無助。
……
陸嘉行感覺到不對勁,他停了下來,看到許梨雙手拉着他的襯衣領子,臉紅的快要滴出血。
“怎麽了?”他一出口,聲音啞得不像話。
許梨不敢看他,咬牙閉着眼。
陸嘉行坐起來,在她頭上揉了揉,“不适應嗎?”
許梨把氣喘勻了才坐起來,她整衣服,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說:“陸先生,我好像想起來一點了。”
陸嘉行挑眉,“想起什麽?”
這讓她怎麽說!
難道說她想起來兩個人在做嗎?
許梨其實也很迷糊,她有些分不清想起的是過往,還只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夢,于是搖搖頭,“也沒什麽。”
她坐在少女式樣的床單上,絞盡腦汁想得樣子看起來很乖巧,陸嘉行撿起她床頭的書看。
是一本詩詞書,随便一翻,中間的一頁上夾着朵黃色小花,上面一頁有撕痕,是少了一張的。
陸嘉行無奈的嘆氣,明明是親了自己的合法妻子,卻有種犯罪感。
他晃了晃書,“你怎麽還有撕書的愛好?”
許梨嘴巴紅紅的,接過去抱在懷裏,“不是我撕的,書借給康景明,還回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陸嘉行臉僵了一下,抽走許梨胸口的書,不經意的扔到一邊,拉着許梨出去。
人家父母創造條件,他也不能太恬不知恥。
許澤略感意外,“這麽快……哦,這麽快說完了。”他扶扶眼鏡,“還想着你們孩子間有得聊呢。”
他什麽時候也成孩子了。
陳淑拿了切好的水果出來,“嘉行,吃點水果吧。”
陸嘉行也沒客氣,坐下來,叉了塊削好的青蘋果遞給一邊站着的許梨。
他這再平常不過的動作,落在許家父母家裏卻成了稀奇,平日裏偶爾相處,他什麽時候給過許梨好臉色,更別說讓大少爺親手遞水果。
許梨完全不知前情,誠實的拒絕,“謝謝,我不愛吃酸的。”
陸嘉行手定在空中,又尴尬的放了回去。
“你這孩子,吃點蘋果好,嘉行不是給你了,就吃吧。”許澤笑着勸。
“算了,別勉強。”陸嘉行看了許梨一眼,聲音帶着笑,“小孩子嘛,都挑食。”
他笑得輕,弄得許梨渾身不自在。
陸嘉行又對許澤說:“我的傷不礙事,既然她一直住在我那,那我今天就把她帶走了。”
許梨登時就站了起來,瞪着陸嘉行說不出話來。l*q
她之前讓他幫着跟父母撒謊,說住在他那,其實是想住在宿舍。
現在看來,倒像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若她現在不跟陸嘉行走,那住校的事就會穿幫;若跟他走,她為什麽要跟他走啊!
陳淑忍不住說:“嘉行,梨子現在學業也不能丢,住你那到底離學校遠,上學不方便。”
許澤瞪她一眼,陸嘉行先接了話,“平時上學我可以讓司機送她,這兩個月他們正好要實習,住我那更方便。”他看向許澤,“我之前跟您商量好的,讓她進東尚實習。”
“之前?東尚……?”
陸嘉行冷靜點頭,“是的,我們說過的。”
許澤心裏轉得快,瞄了眼發呆的許梨,說:“對對,說過,挺好的,交給你我們也放心。”
大人們之間的“交易”圓滿達成,這邊許梨卻不從了。
“我同學蘇小棉明天約我去參加招聘會呢,我也想去見見世面,鍛煉鍛煉自己。上次歐陽醫生也說了,我要恢複失憶得多跟人接觸。”她就是想拖時間。
陸嘉行被氣得沒脾氣,最後還是縱着了。
許梨送他下樓,左右看了看,“咦,您的車呢?”樓下不是沒停車,是沒他那個等級的。
陸嘉行單手抄兜,“沒開。”他擡擡受傷的胳膊,“不能危險駕駛。”
許梨歪頭看他,“您還知道這個呀。”
小丫頭敢拿趣他了,陸嘉行磨了磨牙,“那得看對誰,沒良心的。”
站在路口等出租車,許梨老覺得他瘦了好多,風一吹要倒似的,她悄悄伸出手,扶住他胳膊。
陸嘉行垂眸看了一眼,“沒挽過男人嗎,姿勢不對。”他說着去拉她的手,許梨趕緊往後縮。
“好,不碰你。”陸嘉行彎下身子和她對視,“白折騰一趟,人也沒跟我走。那我後天來接你,你另外記着件事,十月三十一號空出來。”
“啊?”
“就會跟我裝傻。”陸嘉行手指在她腦門上彈了彈。
許梨捂着頭,“您好熱啊。”
陸嘉行在初秋的涼風中頭痛欲裂,悵然嘆:“男人血熱。”
******
翌日,“輝煌”會所裏,趙亭在牌桌上跟太太們激戰,一張“發財”打出去,對桌王太嘹亮一聲,“開杠!”
王太摸牌,嘴咧到耳根,耳垂上的琉璃耳墜跟着顫,“杠上花!哈哈哈胡了,給錢啊!”
趙亭皮笑肉不笑的把碼扔出去。
她手氣不佳,來了一直輸到現在,錢不是關鍵,是心裏不舒坦。王太今天戴得耳墜是原本慈善拍賣會那天,她讓陸嘉行給她拍的,陸嘉行說去晚了,沒拍到。
趙亭心說,什麽事!耳墜得不到,還要輸錢給人家!
這邊正碼拍,外面進來一個女人。
劉太忙招呼,“顧欣,我侄女,她正好在附近,我叫她過來坐坐。”
顧欣人靓,幾個太太都另眼相待。
“長得真是漂亮!”
顧欣跟大家依次打招呼,謙虛道:“哪裏啊,我怎麽能跟幾個阿姨比。”她坐在劉太旁邊,正好挨着趙亭,“阿姨好,前幾天還跟嘉行吃了頓飯,他手裏華臣的項目做得太好了,業內都在誇。”
趙亭眼長在頭頂上,若說什麽能讓她起興趣,也就這麽個引以為傲的兒子,她笑得得意,一張牌打出,直了直腰,“你是顧欣吧,聽嘉行提起過,咱們是不是也見過?”
顧欣笑,“見過,之前家裏私宴,您和叔叔都來了,我當時都不敢跟您說話。”
“我看起來很兇嗎?”
“不是,他們說您是嘉行的母親,但您看着太年輕了,我實在不敢相信。”
很老套的誇人話,顧欣語氣把握的好,加上又是一身名媛裝扮,給話添了信服感。
趙亭很是受用,看她一眼,“小嘴巴甜的,回頭多來家裏玩,嘉行天天忙,連家都不回,這前兩天又……”
又平白受了傷,但這些消息陸振東捂着不讓說,她也只好不提。
這把趙亭又輸了,人又有些不爽。
顧欣跟劉太聊,聊着聊着,又說起了催婚的話題。
“我還小,男朋友都沒呢,結婚不急。”她一轉身,對着趙亭輕描淡寫的說,“阿姨,嘉行是不是好事将近了,我看他之前身邊跟着個女孩。”
趙亭擺牌,“什麽?”
“女孩呀,看着關系挺好的,嘉行在拍賣會上還給她拍了支镯子,五百萬呢。”顧欣擡頭想了想,“就是之前的慈善拍賣會。”
王太太撥了撥戴着的耳墜,“诶,嘉行不是那天堵車了沒到現場嗎?”
她這一問,衆人目光都聚在趙亭身上。
趙亭覺得臉上發燒,手裏緊緊捏着牌,撐着笑,“什麽女孩?”
“嗯——”顧欣拖長了音,“好像是還在上學的學生,白白淨淨的,看着挺乖的。”她抿抿唇,“阿姨您不知道啊,是不是我說多了,您可別跟嘉行說,他該怪我了。”
趙亭笑得十分僵,心下已然明了,丢了牌,說:“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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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馬上就到了。”許梨剛跟蘇小棉通完電話,手機又響了起來。
“喂,您好。”
趙亭開門見山,“我在你學校北門口,現在到這裏見我。”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是不是魔鬼,之前說要換男主,現在又要換女主,是不是馬上就要求換作者啦?
嗷嗚——(掩面裝哭)
放心,後面的劇情你們要是能猜到,算作者輸。
文名已改,覺得《小甜梨》更符合陸總心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