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美好

Q大北門不在主幹道上, 挨着個科技創新園區的後門, 這個時間沒什麽人經過。

許梨跑過去的時候沒見趙亭,剛要打電話, 身後的黑色座駕車門拉開了。趙亭一身淺香槟粗花長外套, 腰間紮着褐色寬皮帶,臉上撐着副大黑墨鏡, 側身跨下車, 朝跟着的人擺了擺手。

司機立刻領會,把車開到了一邊候着。

許梨調整好呼吸走過去,“您好。”

趙亭踩着高跟鞋比許梨還高半頭,揚着下巴笑了笑, “老太太說你是書香世家的孩子, 最懂事, 那你家人沒教嗎,跟長輩說話要誠信, 你叫我好,卻不做讓我好的事, 是安得什麽心?”

許梨聽得雲山霧罩,兜裏的手機又在振,她按了沒接。

“還挺忙呢, 跟長輩說話什麽态度?行!你能讨老太太歡心, 算你有本事,但老太太能罩你到什麽時候,自己掂量掂量。以前看着挺老實的, 現在學會哄着男人給你買東西了,五百萬不多,但你覺得自己值嗎?”

許梨看不到墨鏡後的眼睛,只覺得趙亭嘴巴一動一動的,跟下刀子似的。

兜裏的手機又振,她有些着急,解釋說:“我想您應該說得是镯子的事,它是在我這,但并不是我讓陸先生給我買的。”

“陸先生?這稱呼挺有意思啊,以前嘉行讓你叫他哥哥,你都不願意,現在懂以退為進,裝着劃清界限了?”

許梨突然覺得空氣薄得呼吸不上來,趙亭以為她是被說中了,氣勢更甚,說:“他為了誰上得山?昨天發燒成那樣還被你勾來!能不能長點心,拿錢辦事,你也得心疼點人吧!從現在起安安分分的我就容着你,再折騰我兒子你別想好過!”

“陸嘉行也是個蠢貨!”趙亭一想到兒子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樣子就火大,摘墨鏡的手一揚,鏡腿擦着許梨的下巴劃出一紅痕。

許梨只覺得皮膚火辣辣的,捂着退了兩步。

趙亭人一凜,調子低了些,“我、我可沒想打你。”

許梨剛要說話,兜裏的手機又催命的振起來,屏幕上全是蘇小棉打來的未接電話,還有一條短信——“急事,快接啊!”

她皮膚嫩,整個下巴都腫了起來,趙亭有些慌了。

“您先等一下。”許梨轉過身回電話,“小棉,我這邊有事等會兒打給你。”

“诶诶,你先別挂,許梨你快來啊,這個公司招人名額有限,來晚就沒了!”

許梨閉閉眼,“我……”

“這公司待遇特別高,別人我還告訴她呢,我是看咱倆這四年天天一起吃飯上課,關系好得跟親姐妹一樣我才給你介紹這麽好的工作!”

正說着,許梨轉身,趙亭已經走了。

豪車絕塵而去,反着漆黑的光,就跟趙亭的墨鏡似的。

許梨喘了口氣,對着電話說:“好,我馬上到,你等我。”

她挂了電話幾乎沒停就拼命的往院裏跑,康景明正從裏面出來,跟她撞了個正着。

“嚯!還不知道你能跑這麽快!”

許梨話都說不囫囵,喘着粗氣說:“找、找輔導員,快!出事了!”

……

不到半個小時,許梨帶着老師和警察把蘇小棉從傳銷窩點裏解救了出來。

自蘇小棉給她電話強調兩個人關系很好起,許梨心裏就知道出事了,她倆以前在班裏幾乎沒接觸過,這一點還是蘇小棉告訴她的。

警察局做筆錄的時候,一個老警官忍不住誇許梨,“這姑娘真是聰明,覺察到情況第一時間選擇就近找老師求助,一個傳銷窩點,就這麽讓她帶着端了,簡直是教科書級的。”

輔導員跟着點頭,“她學習也很好,馬上就要保研了。”

“怪不得呢!看着性格也好,寵辱不驚的。”

她不是寵辱不驚,只是下巴太疼,實在不想說話。

筆錄做了很久,許梨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蘇小棉從後面追了上來,蹦蹦跳跳的在旁邊不知道興奮什麽,“今天真的吓死了,我到那就覺得不對勁,好幾個人把我堵到屋子裏,講了半天他們的營銷模式,我一聽這不就是傳銷嘛!要走還不許,拿着棍子威脅我,說必須叫個同學來一起入夥!我就知道你聰明,稍微一暗示,你就能聽出門道!”

許梨呼出一口氣,打斷她,“我要回去了,你別再跟着我了。”

“那怎麽行,我得請你吃飯呢,今天是你救了我,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你也太聰明了……”

“小棉。”許梨突然停下來

蘇小棉一愣,許梨目光平靜的看着她,問:“要是我不聰明呢?”蘇小棉動動唇。

許梨說:“要是我不聰明,沒聽出你話裏的意思就會一個人去找你,你有沒有想過我會跟你一樣身陷危險,也會被人拿着棍子威脅。”

蘇小棉啞口無言了。

身邊的機動車道上,一輛輛汽車駛過,許梨擡頭看路燈的光亮,掐了掐手心,她說:“小棉,我是失憶,不是傻,我有時候不想争辯,是因為覺得争了又能怎麽樣。我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不代表我心裏不會疼啊。”

她說完轉身離開,蘇小棉在原地怔了好久才追了過去,她不敢上前,紅着眼喊:“許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也沒臉跟你做朋友,但這次是我欠你,以後你有事來找我,只要能做到的我都幫!”

她喊完人就洩了氣,看着那個小小的女孩沒有任何反應的往前走,忽然覺得很難受,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

第二天傍晚,天還沒黑,許梨在寝室收拾東西。

“剛搬來你又搬走。”室友李程提着外賣回來,邊打開盒子邊問,“你去豐下巴了嗎?”

許梨笑了笑,“磕到了,很明顯嗎?”

“還行,你早說我剛才回來跟你帶根冰糕,敷敷就好了。”

“我自己買吧。”

倆人正說着,陸嘉行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許梨捂着電話接,“喂。”

“大點聲,做賊呢。”陸嘉行電話裏的聲音很輕松,“下來,我在你樓下。”

許梨順着窗戶往下看,果然看到了陸嘉行那輛招眼的跑車,他人已經下來了,站在樓下往上望。

“What?這誰啊!長得也太帥了吧!”李程在後面叫了一聲,吓了許梨一跳。

上鋪睡得跟昏迷一樣的王爽蹭得坐了起來,“誰帥!”她摸了眼睛戴上,“哎呀媽,我喜歡這款啊!”

“你說人還是車?”

“車、人都想要!能打包最好,不能就要人!”

陸嘉行看到窗戶處探出的三顆腦袋,淡定自如的招了招手。

“哇!”王爽嚎了一聲,“他跟我打招呼了,心狂跳!”

李程瞧着不對勁,“爽爽你睡傻了吧,人家是對許梨招得手!”

“嗷——梨梨你深藏不露啊,啥時候認識的帶上來見見呗!我們不明着搶!”

許梨在寝室住了沒幾次,兩個室友不是同專業的,人都很好,就是特別能鬧,倆人起哄,許梨抱着東西趕緊溜。

樓下,陸嘉行幫她拿東西,看她低着頭,“怎麽了?”

許梨上了車長長籲出一口氣,說:“剛才好多人看着呢。”

陸嘉行挑了挑眉,“我是不是被嫌棄了?”

“不是……”許梨要解釋,陸嘉行在她手上拍了拍,“好,是我沒考慮周全,下次接你離遠一點。”

還有下次……

十月多了,樹上的葉子開始簌簌往下掉,輪胎軋在上面咯吱的響着。

許梨看到後視鏡裏的自己,說:“陸先生,能停下車嗎?”

陸嘉行看了她一眼。

“我想去買根冰糕。”晚上陸嘉行說要帶她見幾個朋友,她可不想就這麽見人。

陸嘉行打了把方向,靠右停了車,解了安全帶就要下去。

許梨疑惑的問:“您去哪?”

陸嘉行漫不經心的拉開車門,“丫頭,你不是要吃冰糕,那就坐着別動。”

校園的便利店,收銀臺排着長長的隊,陸嘉行站在人群中,襯衣白得快要反光了。

許梨揉了揉鼻子坐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他拿着冰糕回來,許梨問:“冰糕袋子呢?”

陸嘉行系安全帶,“扔了,你還要吃袋子嗎?”

許梨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是用來冰下巴的,您扔了我怎麽冰。”

剛才匆忙上車,陸嘉行這才注意到她,“下巴怎麽了?”

許梨鼓鼓嘴,裝着煞有介事的說:“被人打了。”

陸嘉行眯了眯眼,沉聲問:“那你有沒有打回去?”

許梨搖頭。

陸嘉行沒說話,輕輕摸了摸,半晌說:“你要是我弟弟,我就教你怎麽打回去。”

許梨歪着頭,“那我要是您妹妹呢?”

陸嘉行垂眼睨她,許梨笑了笑,“我上樓時候磕的。”她低頭咬了一小口冰糕,舉在手裏,“您要吃嗎?”

陸嘉行揉了揉她的頭,“真是小孩子,別亂用東西冰,一會兒到地方我給你找點冰塊。”

許梨皺着臉,“可是我這樣很醜啊,怎麽見人呢。”

開學了,校園裏又熱鬧起來,學生們三三兩兩湊成一群在路上走,陸嘉行離開學校很久了,沒太多感同身受,卻也覺得氣氛很輕松。

他飛快的看了旁邊一眼,唇角微揚,“不醜,一點也不醜。”

陸嘉行胳膊沒好透,他白天有個重要的活動要出席,強行把紗布拆了,胳膊上還有膠帶,穿上衣服看不出來。

他把車開得很慢,到地方的時候夜幕已經黑了。

李治新開的酒吧,陸嘉行帶着許梨剛進包間,李治就嗷了一嗓子。

“陸總,再一再二,你這可都再三了,人你都帶出來幾次了,還裝正人君子呢!”

陸嘉行受傷沒對外說,李治不知道上去要碰他,許梨下意識的擋了一下。

李治眼神不滿,“妹子,不帶這麽護着的。”

陸嘉行手在許梨肩膀上攬了一下就松開,說:“別理他。”

李治哼了一聲,“行行!有妹子的人可以嚣張!”

今天來得全是玩車的朋友,關系很近,陸嘉行對他們沒那麽斂着情緒,雖然沒說什麽,但他今天的意思很明顯,是要把許梨正式介紹給大家。

不管是什麽關系,他身邊有人了。

朋友們跟着打招呼,許梨便乖乖的坐到一邊,幾個女孩都挺開朗,拿了果盤跟她邊吃邊聊。

“找什麽呢?”朋友問。

“冰塊和毛巾有嗎?”

“毛巾?”

陸嘉行擡擡下巴,“不好好走路,磕着下巴了,我給她弄點冰塊敷敷。”

朋友把東西給他,“行啊,陸總都知道心疼人了。”

陸嘉行沒解釋,眉眼也沁着笑。

包間的門開了,“不好意思來晚了!”顧欣聲音嬌,人剛踏進來就看到陸嘉行,笑得更豔,“嘉行也在啊,還以為你不來呢。”

李治知道她又要上去纏,迎了上去,“你在外面碰到老周沒,他怎麽還沒來?”

“沒碰到,老擋着我路幹嘛,你地盤了不起啊。”顧欣嗔怪的推他,“我跟嘉行說話呢。”

與此同時,顧欣看到了沙發上坐着的許梨,臉上的笑淡了,換上薄涼的眼神。

以往他們這群人也會私下聚,若是來酒吧這種地方,陸嘉行大多數都不來,來了也是興致缺缺。

今天不僅到了場,還帶着許梨。

顧欣先了一步走過去,“小妹妹也來了。”她拿了叉子低頭戳許梨手裏小果盤上的水果,長發遮着臉,壓低了聲音說,“還真是什麽貨色都能來了。”

幾秒的過程,她便站了起來,轉身跟大家打招呼,娴熟自如。

許梨捧着盤子,人有些呆。

陸嘉行拿了包好的冰過來,“敷一下,你要不喜歡,坐一會兒我就帶你走。”

“啊?”許梨從怔愣中回了神,“陸先生……”

“怎麽了?”

她握着盤子的手緊了緊,忽然起了念頭,說:“這個要怎麽敷呀?”

陸嘉行輕笑,坐到她身邊,把冰按在她下巴上,聲音很溫柔,“這樣。”

許梨碰了一下他受傷的左臂。

陸嘉行嘶了一聲,偏過頭去看,“別動,沒好呢。”

側過去的同時,許梨跟着回頭,兩人的姿勢離得太近,她的唇擦過陸嘉行的耳朵,熱熱的,像是吹了口氣。

“不是叫你別碰我耳朵。”陸嘉行皺了眉,兩人視線相對,許梨輕聲說,“抱歉我忘了。”

沒忘,他說過,他的耳朵很敏感。

都記得清清楚楚。

光線昏暗旖旎,許梨眼睛濕漉漉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她沒什麽把握,就是想試試。

她把一邊的頭發的挽到耳後,花瓣型的耳釘一閃一閃的。

許梨指着耳朵,“要不您也碰一下,就當扯平了。”

屋裏的人也瞧見兩人的動靜,李治剛要過去,就看到陸嘉行單手扣住許梨的後頸,側過頭在她的耳垂上吻了一下。

“這是什麽情況!場子還沒熱呢陸嘉行你這就下手了啊!”

臨近一個女的捂住嘴,“啊!我的少女心!”

許梨屏氣凝神,來不及體會肌膚上的震撼,她視線看着後面——顧欣黑着臉,拉開門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說過小梨子很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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