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米斯達目瞪口呆
米斯達目瞪口呆
在釋放替身的那一刻，喬魯諾曾經随口提起的話重新在腦內浮現。
“不是說過嗎？替身本質上是一種精神力量。”
“精神力量有時候是較為主觀的。當你認為自己做不到時，就有可能真的做不到。”
“什麽意思？”
你還記得當時自己眯着眼睛，頭在昏昏欲睡中一點一點，下巴即将砸到胸口。
“這意味着或許不需要彈貝斯，你也可以放出替身。”
喬魯諾的聲音像一把利刃瞬間劃開了昏沉的睡意與夢境。
你徹底醒了。
旋律在腦中飛速響起。
比吉他更寬的指板，四根較粗的琴弦……這是你不知在其上練習了多少次的樂器，每個細節早已全部了然于心。
真的可以不借助樂器演奏嗎？
“人的思維會固化。”
“你召喚替身的方式，不能完全脫離音樂存在，但或許可以離開現實樂器的掣肘。”
少年最後的告誡仿佛仍在耳邊。你單手扣住身後的貝斯指板，然而心裏卻已經開始默念早已背熟的譜子。想象中的指彈在黑暗中浮現，演奏早已開始。
準确來說，不借助樂器施展的替身，相當于削弱版的【另類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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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另類搖滾原本能召喚出但丁的話，不借助媒介的替身就只能召喚出V的使魔格裏芬。
這是你第一次沒有注意手中的樂器。像虔誠的教徒終于聆聽到了神谕，聯通天堂的聖歌為哭求不得的罪人帶來了寬恕，癡迷音樂之人卻收獲了難以言喻、難以描述，甚至讓人忍不住落下淚來的遼闊景色。
啊啊，你看見了。
你看見如紅寶石般無比耀眼的深紅色延伸而去，構成一張巨大的網，接着網迅速壓縮、坍塌，最終化為了一點。
那其實不是“網”，而是精神能量在無數三維空間的表現形式。時間、空間、到達未來的無數種可能，則像世界線收束一樣最終歸于一點，排除掉其他音樂衍生出的不可能。
最後那個點，是【另類搖滾】召喚出的空間坐标。
——所有人夢寐以求而不得的時空縱寬，唯在你有些幹澀的眼中像無數條通達天地的直線徐徐展開。
【另類搖滾】，是跳躍出這段時空，從另一個層面抓取空間坐标。
這就是通過旋律召喚的本質。
你曾說過福葛的靈魂是燃燒的火山一樣的憤怒。
而你自己的靈魂，或許正切合了“另類”二字。這種自身都意識不到的切割感，賦予了你跳脫時空之外，如河岸撈魚般撈出一點的能力。
如一張遮天巨網的時空脈絡收斂光芒，歸于平平無奇的一點。
【另類搖滾】！
……
V穿着一身無袖皮衣，略顯纖細的手臂從寬大的袖口中探出。
他踩着那個點，在你的眼中突兀地踏進了這片街區。
略顯瘦弱，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笑意的男人手裏捧着一本威廉·布萊克的詩集，暗棕色的封面上除了金色燙金花紋，還有一個大寫的“V”，表示屬于維吉爾。
另一只手則拄着一根銀色手杖，只有握柄的位置有較為繁複的雕刻紋飾，看上去不像是現代的簡約風格。
“有欲望而無行動者滋生瘟疫。”
他“啪”地單手合上詩集，從容不迫地笑了笑。
“書上是這麽說的。”
然後他就像一道幻影似的，走進了你的身體裏。
金發少女的身形和越近變得越透明的虛影重合起來。
手臂一燙，代表某種标志的黑色花紋像飛蛾看到火光似的，仿佛在這個瞬間産生了生命，瘋狂蠕動着爬上你的肩膀。原本的金發迅速被染成像黑洞一樣的顏色。
僅僅一瞬間，你的雙臂，乃至脖子以下的胸口就已經被這種黑色紋身爬滿。
或許是受到了某種力量影響，你情不自禁地微微擡起手。
……
之前玩鬼泣系列游戲時，作為一個手殘你用的最順手的角色就是V。
V相當于游戲裏的召喚師，擁有三只跟他簽訂契約的使魔。
他最常用的其中兩只使魔中，一只名叫格裏芬。
它是一頭類似兀鹫的猛禽，藍黑色的翅膀下有三道發光的寶藍色花紋，就像天堂鳳蝶一樣耀眼。格裏芬能操控雷電遠程攻擊。
另一只叫暗影。
樣子類似黑豹。但正如其名，它的全身都能化作刺猬、拔地而起的尖刺，甚至是巨刃形态。
當V的身影和你重疊在一起時，你突然有了一種明悟——
你召喚出來的V不過是本體在此世界的一段投影。
V是維吉爾抛棄的，屬于人的那部分。
因此當維吉爾最後重新将惡魔部分與人格合并時，他就自然而然的回歸本體了。
但即使是不回歸本體，失去魔力的V也會迅速虛弱消散在世間。他進入你身體，正是為了給自己尋找一個錨點。
也就是說，在你主動取消替身前，
每一次召喚V都需要借助類似合體的方式，才能固定住V的存在。
……
“什……麽？”
血花從身邊人的胸口綻開。你聽見“撲通”一聲就知道屍體已經倒了下來。
在他的後方，暗影已經從全身刺猬一樣的晶簇形态恢複成了原先黑豹的模樣。它緩緩走回你的身邊，打了個哈欠。
此時前去探查情況的格裏芬扇着翅膀飛了過來。
那幫人車裏準備接應的同夥已經被米斯達滅口。這只嘴欠的獅鹫毫不見外的站在了你的肩膀上。
而你手一張，V的書自然而然地出現在手上。你立刻如饑似渴地讀了起來。
問就是召喚太耗魔力，不，精神能量了。以你替身D級的續航能力實在是供養不起。
然而還沒等你看兩頁的時候，米斯達突然接到了電話。不知道那邊負責聯絡的納蘭迦說了什麽，你只看見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不好！”
米斯達立刻判斷出當前的形勢。
“敵人中的替身使者朝這邊來了！”
與此同時，和話音一同落下的，是來自敵方的防不設防攻擊。
身體被猛地拉起，你猝不及防地被格裏芬抓到空中。
你這才發現剛才所站的位置已經站了一個人。如果剛才格裏芬沒有抓着你飛起，那只手就會穿透你的心髒。而襲擊你的正是剛剛死于暗影招式下的人！
剛才死在米斯達子彈之下的所有人在你身後像是喪屍一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将這條街道圍的水洩不通。
還沒挂斷的電話傳來喬魯諾姍姍來遲的情報。
“……的替身能力是操控屍體！”
“NO.5，NO.2，靠你們了！”
米斯達條件反射地憑借殺氣舉起槍，做好了随時瞄準的準備。
他的直覺除了避開4這個數字之外一向很準，因此他判斷剛才操控屍體的替身使者還留在人群之中。
“momo，離開這裏。”
沒等你回答，那個藏起來的替身使者似乎已經等不及出手，就像《蜘蛛絲》裏寫的一樣，數具屍體朝着米斯達撲了上去，形成一道人體鎖鏈。
就在米斯達以為自己将要淪陷在此時，他聽見了少女清冽柔和的嗓音。
“噩夢。”
米斯達瞪大了眼睛。
噸位堪比哥斯拉的巨大人形魔獸猛地拔地而起。
噩夢，V的最後一只使魔。形象來源于魔帝蒙德斯所制造的終極武器。雖然沒有可以毀掉半個魔界的本體厲害，但力量也絕非人類之軀可以抵擋。
然後，起跳！
巨大的，浪潮形的沖擊波出現在這條廢棄已久的偏僻小巷。不論是戰鬥中産生的碎磚、替身使者還是被操縱的屍體全部在這一躍之下化為齑粉。
放眼望去，唯有比整座城市還要高的噩夢存在。
被格裏芬臨時救下的米斯達目瞪口呆。過度震驚之下，他習慣性地舉起剛才忘記挂斷的電話，
“boss你……之前說想借的就是這種力量嗎？”
剛剛趕到附近，眼睜睜看着巨大魔獸在那不勒斯立定跳遠的喬魯諾也崩潰了。
向來游刃有餘的年輕boss第一次露出了符合年齡的茫然。
他近乎遲鈍地沉默了幾秒，才發出了一聲表示疑問的語氣詞。
“啊？”
……
這次行動中作為搭檔的米斯達，眼睜睜看着少女在回去的路上打了個哈欠，然後頭一垂，在列車座位上昏昏欲睡地點着頭。
娃娃臉少女今天的發型是半紮發，頭發用蝙蝠抓夾挽了個小揪揪。似乎因為沒睡好的緣故，眼底下多了一層淡淡的青黑。但因為今天沒有化妝，這抹黑眼圈反而襯得年紀更小。
簡直和剛才握着手杖大大咧咧站在使魔的背上的危險生物，看上去不是同一個人。
溫度正好，慢悠悠的列車也不怎麽颠簸。你舒服地閉着眼，仿佛下一秒就會坐着睡過去一樣。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乖巧可愛的女孩子。
當然，要比其他女孩子長得更可愛一些。
米斯達眼皮抽動。
剛剛你就是用這副元氣無害的模樣召喚出了一個堪比金剛和赫拉克勒斯結合的超級巨大怪獸啊！
想起納蘭迦和你興高采烈交換零食，和布加拉提表面沒有表現出來，但內心像男媽媽一樣隐約欣慰的樣子。
米斯達久違的感到了胃痛。
